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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全文浏览

香蕉披萨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高口碑小说《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是作者“香蕉披萨”的精选作品之一,主人公苏清妤沈之修身边发生的故事迎来尾声,想要一睹为快的广大网友快快上车:前世,她成婚三年都未圆房。可表妹忽然牵着孩子站到她身前,她才知道那人不是不行,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行。表妹剥下她的脸皮,顶替她成了侯府嫡女,沈家当家奶奶。重生回到两人议亲那日,男主的葬礼上,她带着人捉奸,当场退了婚事,选择嫁给男主这个已死之人。京中都等着看苏清妤的笑话,看她嫁给一个死人是个什么下场。只有她偷着笑,嫁给死人多好,不用侍奉婆婆,也不用伺候夫君。直到男主忽然回京,把她摁在角落,“听说你爱慕我。”救命,没人跟她说,男主还能回来。...

主角:苏清妤沈之修   更新:2024-09-19 03: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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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全文浏览》精彩片段


最后老夫人缪不过苏承邺,到底答应了让顾若云做平妻。

苏清妤一脸平静,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下贱东西,做了平妻又怎么样?等到母亲生产完回府,这母女坟头的草怕是都长出来了。

眼下给她点甜头,她作死更快。

雪z姨娘愤恨不平,莲姨娘则忧心忡忡怕影响林氏的心情。

不多时,又有韶华堂的下人进来禀告,说是有几件家具被烧坏了,韶华堂下人的卖身契都被烧没了。

别的损失倒是没有了,也没有下人受伤。

未等顾若云做出反应,苏清妤就率先开口说道:“表姑母别担心,卖身契我会派人去衙门补办的。”

顾若云皱着眉头想说不麻烦她了,又想起来补办卖身契需要府里的印鉴,她是没权利办的,便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谢了苏清妤。

顾若云见苏清妤对抬平妻的事没什么意见,心想到底是孩子,外强中干罢了。

“侯爷,现在韶华堂被烧了,修缮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既然夫人在庄子上养胎,紫薇苑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我先去借住一段时日。”

苏清妤听了顾若云的话差点笑出声,这就敢明目张胆觊觎主母的位子了?

“表姑母,空着的地方就得让给你?后位空悬多年,要不要送你进宫?”

她的话让苏承邺直接沉了脸,“你说的什么话?这种话是能胡乱说的么?”

“我只是想说,人要看清自己的位置,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

老夫人一言不发地捻着手里的小叶佛珠,微眯着眼睛,面上看不出喜怒。

只在苏清妤说完这句话之后,开口说道:“若云先带着孩子住到我这吧,那院子有个五七天的,也就修缮好了。”

“至于抬平妻,也不用对外宣扬,家里简单吃个饭就是了。”

顾若云知道,老夫人心里是不认同这件事的,她只能乖顺地应了声是,不敢有一点怨怼之色。在这个家想要站住脚,就一定要得到老夫人的支持。

深冬的晚上冷风肆虐,出了松鹤堂正房,苏清妤便不自觉拢了拢狐皮斗篷。

出了院门,朝着碧水阁的方向走去,身边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苏清妤,是不是你做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程如锦气急败坏追了上来,一把拉住苏清妤的衣袖。

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对程如锦来说犹如噩梦来袭,没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

今天在韶华堂外面,她无意中看见苏清妤眼底充斥着报复过后的快感,她才猛然意识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先是她和沈昭的事被撞见,紧接着元澈承嗣的事也泡汤了,她又差一点被送去庙里,今天晚上韶华堂莫名其妙失火,母亲的事被撞破不说,就连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也都被一扫而空。

如果这些事都是意外,那她们母女也太倒霉了吧?

苏清妤转身看向程如锦,甩了下手臂,挣脱开她的拉扯。

“表妹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连表姐都不叫了?”

“还是你以为你娘做了平妻,你就能做苏家嫡女了?”

程如锦那双平日潋滟生波的眸子此时阴鸷狠戾,紧盯着苏清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沈昭哥哥的事?所以你为了报复我,在背后耍手段?”

苏清妤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和沈昭哥哥的事?你是怎么把无媒苟合说的这么文雅的,看来你娘没少教你这些狐媚手段,你们母女还真是一路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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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瑙谨记翡翠走之前说的,要贴身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所以最近只要苏清妤出去,哪怕只是去别的院子,玛瑙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被人钻了空子。
莲姨娘住的如意馆在侯府的东北角落,门口种了不少冬青,迎着冬日的微风恣意伸展。
苏清妤只带了两个大丫鬟,主仆三人径直进了如意馆的院内。
刚跨进院门,就听见正房内传出苏顺慈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你们别拿我姨娘的东西,再这样我就去告诉大姐姐。”
有下人唯唯诺诺上前要行礼,被苏清妤制止了,她一步步走到正房门口,蹙着眉听着里面的动静。
是雪/姨娘的声音,“你去告诉啊,你有胆子的话,还用等到今天?和你娘一样,都是怂货。”
紧接着就是苏宜慧的声音,“还不把东西拿过来,这样上等的补品,你们也配。”
苏清妤气得一脚踢开门。
“她们不配,你就配么?”
进门就见莲姨娘紧紧搂着苏顺慈,苏顺慈一张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两只拳头握的紧紧的,若不是莲姨娘拦着,她早就上前踢人了。
雪/姨娘和苏宜慧则在桌边站着,两人手里拿着三四个锦盒,都是苏清妤这几天让人送来的补品。
苏清妤凌厉的目光落到雪/姨娘母女身上,冷声说道:“放下。”
雪/姨娘见苏清妤进来,也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立马放回了桌上,然后解释道:“莲姨娘说这些东西吃不完,要送我一些,大小姐怎么来了?”
苏顺慈见苏清妤来了,雪/姨娘还在睁眼说瞎话,想起这些年的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指着雪/姨娘说道:“你骗人,我姨娘什么时候说吃不完了?哪次不是你硬抢的,你还威胁我姨娘,我姨娘怕给母亲惹事,便一直忍让。”
莲姨娘伸手直接捂住了苏顺慈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别胡说,雪/姨娘没威胁我,这些东西……是我自愿给她的。”
苏清妤狐疑地看向莲姨娘,眼前这场景,怎么看都是雪/姨娘在欺负人,根本没有一点自愿的迹象。
莲姨娘这是怎么了?就算再胆子小,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雪/姨娘听莲姨娘这么说,也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和这位大小姐对上。
手上东西也全都放下了,又讪讪地说道:“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走之前,转头看了一眼莲姨娘,眼底的幽光正好被苏清妤捕捉到,她在威胁她。
而莲姨娘被那一眼看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雪/姨娘带着苏宜慧离开之后,苏清妤走上前,轻轻拉过苏顺慈搂在怀里,青葱般的手指抚过她的眼角,“别哭了,下次府里谁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去找我。”
苏顺慈被泪水打湿的眼睫忽闪忽闪的,仰头看向苏清妤,“可以么?”
姨娘一直告诉她,在府里要守规矩,听话,不能惹事,不能冲撞了哥哥姐姐们。姨娘说,她们母女和别人不一样,也没有犯错的资格。
看着苏顺慈小心翼翼的目光,苏清妤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酸涩。想起前世母亲去世之前,她回府探望,苏顺慈半跪在母亲床边,小心翼翼地服侍母亲吃药。
母亲去世前,苏顺慈做的,比她这个亲生女儿都要多。
苏清妤搂紧怀里的小丫头,“当然可以,你是我的亲妹妹,谁敢欺负你我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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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苏清妤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嘱咐几人盯着点程如锦,便继续看账册。

晚饭依旧是几碟素菜,一碗杂粮粥。

用过饭本打算继续去书房看账册,就见琥珀再次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表小姐让小厨房做了好几个菜,去老夫人的小佛堂看大少爷和三小姐了。”

苏清妤娇艳的红唇一张一合,问道:“都做了什么菜?”

“做了煎银鱼,脆皮鸭,冰糖肘子,拌芥菜,还有蜜汁藕。”

“厨房的马婆子可能是表姑太太的人,我特意去打探,她什么都没说。”

苏清妤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走,我们去看看祖母。”

松鹤堂内,苏清妤眼眶通红地跪在老夫人脚边,身后的丫鬟翡翠手里还拎着食盒。

老夫人此时正在卧房里轻捻佛珠,见苏清妤红着眼跪在一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清妤低眉顺眼地说道:“祖母,我惦记三妹妹和大哥。如今天这么冷,不吃饭怕是受不住,真冻出病来可怎么好?”

老夫人没想到苏清妤经历了一场算计,还能顾念手足之情,脸上泛起欣慰的笑意。

“难为你还惦记他们,冷也得受着,犯下那么大的错,跪上三天都是轻的。”

苏清妤伸手挽住老夫人的手臂,撒娇地说道:“祖母,我给大哥和三妹妹求个情,我做了几个素菜,要不咱们去看看,也让他们垫垫肚子,好不好?”

苏清妤本就长得明艳,这一撒娇,倒是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憨。再加上苏清妤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夫人也不忍心拒绝,看看天色,便说道:“那现在就去吧,早去早回。”

苏清妤笑着扶起老夫人,祖孙两人朝着松鹤堂后院的佛堂走去。

刚推开佛堂外屋的门,就听里间传出说笑声,是程如锦的声音。

“表哥,你吃这个香酥鸭,我特意让厨房多炸了一会。”

“三表妹,这个银鱼是特意给你做的,尝尝合不合口味。”

紧接着是苏元恺的声音,“多谢表妹了,还好有你想着我们。”

“那个苏清妤,下次我一定让她没有翻身的机会。”

老夫人脸色铁青,抬脚往里面走去。

就见佛堂内三人席地而坐,苏元恺和苏宜慧正吃的满嘴流油。

老夫人历来的习惯是早起上香磕头,晚上不会过来。此时跪坐在地上的三个人都一脸惊诧地看向门口,老夫人骇人的目光让三人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程如锦反应最快,连忙跪在地上请罪,“祖母息怒,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想着天气冷,饿肚子伤身,忘了佛堂的规矩了。请祖母责罚,如锦绝无二话。”

苏元恺和苏宜慧也反应了过来,两人甚至顾不上擦唇角的油腻,也一起跪在一边请罪。

只是怎么看,都没有程如锦心诚。尤其是苏元恺,一边请罪,还一边用力咽下了嘴里的肉。

苏老夫人气得胸膛起伏,怒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知春,“去通知侯爷,请祖宗家法,今日我要在佛堂打死这三个孽障。”

苏清妤扶着老夫人,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劝道:“祖母消消气,表妹也是心疼大哥,只不过忘了咱们苏家的规矩。她毕竟不是苏家人,也情有可原。”

老夫人想起程如锦的身世,眼底下意识涌出一丝厌恶的情绪。之前还觉得这丫头乖巧懂事,如今看来也是个拎不清的。

“如锦,你是要去沈家做妾的,虽不是我们苏家的姑娘,可也是在苏家长大,去了沈家以后万不可再这样行事,丢了家里的脸面。”


雪/姨娘时不时打量下老夫人,显然吓坏了。顾若云则低垂着头,眸底闪过浓重的失望。
沈昭知道他们各怀心思,也懒得探究,只是对苏承邺追问,“父亲看这事要怎么处置?我和周正无冤无仇,他为何往我头上泼脏水?还是送到刑部审问吧,别是他背后有什么人专门算计咱们家。”
苏承邺和老夫人都是几十岁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
家里的小姐少爷们争个宠或者是掐个尖,他们都不当回事。若是能激起好胜心,也是好事。可前提是,做这些不能影响家里的名声还有小辈的婚事。
昨日护国寺的事一早上就闹到了御前,平宁侯府简直成了京城的笑柄。天知道苏承邺这一早上气成了什么样,恨不得杀了沈昭。
眼下知道不是沈昭的过错,愤怒自然转移到了苏元恺和苏宜慧身上。
“来人,请家法。”
苏承邺沉声说道。
一听说请家法,雪/姨娘吓得差点晕过去。
沈昭适时扶住了雪/姨娘,低声说道:“这事说起来也不怪大哥,他也是为了给表妹出气,也不知道这主意是大哥自己想的,还是表妹琢磨的。”
“她自己坏了名声,还要拉大哥和三妹妹下水,真是可气。”
沈昭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雪/姨娘本来恨沈昭,此时听她这么一说,把程如锦便也恨上了。
儿子对程如锦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能为了程如锦做出这种事。做就做了,还蠢的被人发现了端倪。
恰好此时顾若云上前安慰她,“雪/姨娘,这事也不全是大小姐的错,她为了顾全自己,也顾不上哥哥和妹妹了。”
本是挑拨的话,听在雪/姨娘耳里,就成了推卸责任。
她一把推开顾若云,大声说道:“不用你假惺惺的,都是你的宝贝女儿干的好事。”
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雪/姨娘骂程如锦是祸水,引的家里表哥出去惹事。
顾若云哭诉她们孤儿寡母无辜,作势要带着女儿去寻死。
寻死当然只是吓唬人,不过是想让苏承邺心疼怜惜。
可此时苏承邺和老夫人脸色却都不好了,程如锦是苏家的血脉,苏元恺就等于是她亲哥哥。
若是苏元恺有别的心思,那……
母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若云和雪/姨娘拉扯的时候,管家送了家法进来。
苏家的家法是一根鞭子,据说是第一代平宁侯随着太祖皇帝开疆拓土的时候用的,已经有三百年了。
苏承邺拿过鞭子,在空气中一甩,沉声说道:“都给我闭嘴。”
薅着雪/姨娘头发的顾若云闻言松了手。
可雪/姨娘修长的指甲却还在顾若云脸上,她垂手的时候微微用力,就听啊的一声,顾若云发出惊叫。
左边脸被挠的血淋淋的。
苏承邺眉心肿胀,不明白好好的家,怎么乱成了这样。
“来人,带表姑太太下去上药,苏元恺和苏宜慧留下,每人十鞭子家法,表小姐程如锦,天黑之前出发,送去云州的慈心庵修行。”
程如锦不能再留在侯府了,再留下去,他怕自己儿子被毁了。
顾若云闻言上前跪在苏承邺身边,“表哥,你不能这样,她是你亲……外甥女,你怎么能送她去庙里呢?”
苏承邺弯下腰,咬着牙在顾若云耳边说道:“你没看苏元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么?我不能让她把我儿子毁了,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别逼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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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对待府里的姑娘,向来是看有没有价值,而衡量姑娘们价值的最直接方式,就是看嫁到了什么人家。

沈三爷已经去了,死了的人还能有什么价值。

苏清妤眼皮都没抬,冷着声音说道:“正好,你可以压我一头了,你可要擦亮眼睛找夫婿了,看看找的人能不能比得过沈三爷。”

这世上能比得过沈三爷的人,寥寥无几,哪怕他已经死了。

苏宜慧眉头一皱,她一门心思想要高嫁,不说压苏清妤一头,可也不想差的太多,所以到现在都没订婚。

此时被苏清妤说中心事,苏宜慧开口说道:“他若是活着,你还有个高傲的资本,人都死了,不知道你狂个什么劲儿。”

“不过也是,他若是活着,也不可能娶你。”

苏清妤微微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眼中略带嘲讽。

前世苏宜慧一年后才出嫁,夫君是忠义侯府庶子宋弘深,惊才绝艳一表人才。虽是庶子,却立下了开疆拓土之功。

没想到宋弘深立功封王回京的次日,就发现了苏宜慧和内阁首辅徐以祥之孙徐良平的奸z情。

宋弘深直接写了休书,苏宜慧最后也没嫁进徐家,而是被苏家送去了邵阳老宅的家庙。

捉奸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这件事也一度成为京中的笑谈,苏家,宋家,徐家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清妤不想做没意义的口舌之争,便一直闭目养神。

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护国寺内,苏清妤身边的胡嬷嬷进去找了主事的师父,包下了苏家常住的院子。虽然可能晚上就回去,但是小姐仆妇们都需要一处地方安置休息。

按照长幼,苏清妤住正房,苏宜慧住东厢房,下人婆子们住西厢房。

“珍珠,我的东西放在正房,但是我跟你们一起在厢房休息,咱们几个一间屋子。”苏清妤低声对珍珠说道。

珍珠神色一变,“小姐是说,有人要使坏?”

苏清妤眸色幽深,但是见珍珠一脸紧张,还是笑着安慰她,“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小心点总没坏处。”

尤其眼下是在庙里,真出什么事,她连帮手都找不到。

苏清妤带着珍珠和翡翠,两个丫头手里拿着祭品和经文,主仆三人出了屋子,打算去找慈恩大师点香做法。

寻常人做法事,自然不能惊动慈恩大师,但是苏家每年在护国寺都花费不少的香火钱,加上苏清妤和慈恩大师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便想请他亲自为沈三爷做这场法事。

护国寺修在半山腰,慈恩大师则常年在最高处的大雄宝殿后。

珍珠看了看天色,说道:“这天阴的这样厉害,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苏清妤正走在大雄殿侧面的青石小路上,闻言笑道:“若是下雪了,我们就在这住一夜,明日再下山。”

“护国寺的素斋做的很是好吃,尤其是豆腐,听说是引上山的泉水做的,豆浆不加糖而甘甜无比。”

“下了雪之后,这山上的夜景就更美了,宝殿上灯火长明,恢弘大气。”

珍珠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姐从未在护国寺留宿过,怎么说起来还头头是道的。”

苏清妤脱口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说完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佛祖莫怪,小女子不是有意的。”

主仆三人好不容易绕到了后院,可还没靠近慈恩大师住的厢房,就被小沙弥拦住了去路。

“施主,慈恩大师在见客,今日不见其他人了。”

苏清妤一愣,有客?

可这头七不像是别的法事,总不好晚两天做。

苏清妤客气地说道:“小师父能不能帮我问问慈恩大师,就说苏家女苏清妤来给沈三爷做头七法事。”

若是慈恩大师实在没空,她便只能去找别的师父了。

小沙弥听说是苏家的人,又是给沈三爷做法事,便说道:“那小僧再进去问问大师。”

别说什么出家人不理俗事,就这护国寺,和京城的权贵就密不可分。

穷苦百姓,可请不到慈恩大师做法事。

不多时,小沙弥便走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慈恩大师请苏小姐进去说话,这两位女施主跟我到厢房喝碗豆浆暖暖身子吧。”

言外之意,只能让苏清妤一个人过去。

苏清妤闻言面上大喜,慈恩大师肯见她,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跟着小沙弥进了大雄宝殿后的禅房,一进门,就看见两人席地坐在蒲团上,中间是棋盘。

其中一人是年逾六旬慈恩大师,另一人则是那日她在沈三爷书房见到的男子。

苏清妤微微福身,“见过慈恩大师,见过……这位大人。”

那人抬起头,儒雅俊朗的脸上挂着浅笑,一双眼眸深邃无澜。

“我姓严,行三。”

苏清妤一愣,姓严?沈家老夫人姓严。

她记得严家确实有位三爷,三十左右的样子,和眼前的人年纪倒是能对上。

“严三爷好。”

打了招呼,苏清妤又转头看向慈恩大师,“大师,我想给沈三爷做场头七法事,您可有时间?”

慈恩大师要落子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严三爷。

见严三爷微微颔首,慈恩大师才说道:“有时间,我先让人去准备,你替贫僧下这一局吧。”

苏清妤接替慈恩大师,在严三爷对面坐下。

仔细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暖玉的围棋子入手温润,她下意识地把黑子落到了记忆里的位置。

严三爷眼神一眯,白子落下。

两人像是不用思考一般,一子接着一子落下,不到一刻钟,胜负便已分明,苏清妤赢了。

可她脸上却不见欣喜之色,低垂着头盯着棋盘还有点心虚。

前世她在沈三爷的书房看见了一本手绘的棋谱,她闲着无事自己和自己下棋,天长日久便都记下来了。

刚才这局,属于她作弊了。

“姑娘好棋艺,我们再来一局。”

一连下了三局,严三爷的脸色也越来越扭曲。

倒不是因为输棋,而是这位苏小姐下棋,就跟能看到他心里一样,还是说,两人对棋路的研究是一样的,那也太巧了些。

苏清妤倒也不是故意要赢他,只是这严三爷的棋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着下着就和棋谱上一样了。

为了缓解尴尬,苏清妤开口问道:“严三爷是特意来参加葬礼的么?”


“一个勾z引我爹,一个勾z引我未婚夫婿,现在好了,你们如愿以偿的……都做了妾室。自甘堕落的下贱东西,你怎么有脸来质问我?”

沈昭面色平和,不带一脸戾气,每句话却都扎在了程如锦的心头。

丫鬟手里提着的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亮,映在程如锦的脸上昏暗不明。

“沈昭哥哥喜欢的是我,你就算当场戳破了又怎么样?你不也只能嫁给死人了?”

“表姐,死人是没用的,等到时候我们都嫁进沈家,你就知道差别了。”

沈昭才是沈家的继承人,沈三爷再权势滔天,也魂归西天了。用不上两年,沈昭在沈家就只能仰靠她的鼻息生活。一想到那天不远了,程如锦便从心里往外的畅快。

沈昭却不急不恼往前凑了两步,轻声说道:“表妹说错了一个字,我是嫁,你……只能从角门抬进去。”

说完,沈昭便带着笑意转身往回走,程如锦这朵小白花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回到碧水阁之后,沈昭把翡翠叫到了近前,低声吩咐道:“你亲自走一趟云州府,让三表哥帮我查一查当年福建总督程学文赈灾不力的事,重点查顾若云和她之前夫君程渝的事,越详细越好。”

翡翠听说去云州府,顿时眼睛一亮,“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这件事。”

“我走了之后,小姐出去就多带着玛瑙,玛瑙虽然性子有些急,但是身手不比我差。”

沈昭眼眸一闪,想起玛瑙,修长的手指又下意识地敲击着椅背扶手。

重生之后,她一直没仔细琢磨玛瑙的事,前世那场厮杀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玛瑙对她,是因爱生恨,暂时先留在身边吧。

次日一大早,翡翠就出了侯府,奔着云州城去了,对外说是家里老娘病了,要回去看看。

玛瑙端着给沈昭准备的衣裳进来,试探性地问道:“小姐,翡翠去哪了?”

沈昭随口说道:“回云州了,我有事找三表哥帮忙。”

玛瑙一怔,然后咬着下唇放下衣裳,一脸的失魂落魄。

沈昭冷眼扫向她,却一句话没说。

又过了几日,韶华堂修缮的差不多了,苏承邺在家里摆了酒,还在韶华堂挂了大红绸子。那日之后,顾若云就成了云夫人。

虽然被尊称为夫人,但是和小妾没有任何区别,府内府外的账目都在沈昭手里把持着,顾若云买一根针,都得看沈昭的脸色。

很快韶华堂的卖身契就办好了,沈昭都还给了顾若云,只有月桃的那张,是假的卖身契。有真有假,才能不引起她的怀疑。

之前顾若云安插在各处的人,都被沈昭发卖个干净。

府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几日的功夫,就看清了风向, 一个个面对沈昭的时候,恭敬又服帖。

倒是老夫人,还因为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事生气,没怎么给沈昭好脸色。她也不大介意,老夫人那种利益至上的人,怎么对她好都没用,只要大面上没人说她不孝就行了。

所以沈昭照例每日都去请安,至于老夫人什么脸色,她压根不往心里去。

那日见完各处的管事,沈昭站起身说道:“我们去看看莲姨娘,这些日子补品一直在送吧?不知道她身子怎么样了。”

珍珠连忙拿了暖炉递到沈昭手里,又拿了新做的貂皮斗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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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银子可以养着苏家的人,可以给庶妹购置嫁妆,这也是母亲身为侯府夫人的职责。”

“但是……不能花在一个不要脸面的外室身上,今日韶华堂搜出的所有东西,都直接入公中的库房。她一个寄居在苏家的表姑太太,凭什么拿我苏家的银子?”

沈昭又看向雪z姨娘,“姨娘您说呢?三妹妹的嫁妆还没着落,却要便宜了外人,没这个道理。”

“这些好东西,到时候会不会成了表妹的陪嫁?我可不甘心。”

程如锦见话茬落到了她头上,一直以来的委屈也涌了上来。她站起身瞪着沈昭,“你说谁是外人,我……”

话未出口,就被顾若云打断了,“如锦,退到一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沈昭浅笑嫣然,她就知道顾若云不敢承认程如锦是苏家的血脉,甚至苏元澈是她儿子这件事,她也不敢承认。

顾若云到苏家不到五年,程如锦十五岁,苏元澈五岁,若是真坐实了这姐弟俩的血脉,那她顾若云就是背着夫君与人私通的荡z妇,天理难容。

雪z姨娘见状连忙附和着说道:“大小姐说的有道理,夫人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若是知道侯爷做这样的事,还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就说我们姐妹伺候侯爷到底哪不尽心,您要跟她这样的人扯到一起,传出去整个苏家都会被笑话的。”

雪z姨娘一边说,一边给莲姨娘使了眼色,莲姨娘本不想说什么,但是想起还在养胎的夫人,心里也是愤愤不平。

开口说道:“侯爷这么做,最对不起的就是夫人。”

苏承邺见自己引起了众怒,一时间也犯了难。来之前,他答应了顾若云帮她保住这些财物,眼下可怎么好。

顾若云一双凤眼看向苏承邺,眼底的深意别人不懂,但是苏承邺看的清楚。

他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

轻咳了两声,说道:“就听你们的,这些东西都入公中的账吧。不过若云这些年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我要抬她为平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时间都目瞪口呆,包括老夫人。

世家大族,没有立平妻这一说,平妻是乱了嫡庶尊卑的开始。一家之主开始宠妾灭妻,这家里离败落也就不远了。

老夫人伸手拍了下桌子,“不行,没有这个规矩。”

苏承邺却不肯让步,“母亲,若云做平妻已经很受委屈了,咱们不大张旗鼓的宣扬,别人也不会盯着咱们家的后宅说事。”

说完,又拍了拍顾若云的手以示安慰。

雪z姨娘看向沈昭,心里希望这位大小姐能再说两句,最好把顾若云赶出去。

沈昭却继续低着头喝茶,苏承邺想怎么抬举顾若云她并不关心。反正抬举的越高,到时候苏家摔的越狠就是了。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她爹大概是有什么把柄在顾若云手里捏着呢。

苏承邺在平妻一事上很坚决,老夫人便看向沈昭。

“清妤,你怎么说?这事按理说应该去问问你母亲。”

沈昭抬头说道:“祖母,这是父亲房里的事,我哪能插嘴啊。至于我母亲,也别问了吧,她身子要紧,这些糟心的龌龊事,就别去污她的耳朵了。”

一句糟心的龌龊事,让苏承邺和顾若云脸色再次垮了下来。被家里老的小的一起看笑话,苏承邺一口怨气堵在胸口,又无处发泄。


“这件事不解释清楚,沈家和赵家,绝对不会罢休。”

忠义侯宋昝也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还有我宋家,绝不会看着沈三夫人受欺负。”

两人都是在边疆厮杀几十年的人,此时气势全开,苏家在场众人都吓得不敢开口。

苏承邺顿时脊背一阵发凉,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心里不禁怨怪卫国公,下聘为什么不和聘礼一起来呢?

他抬起手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赔笑着说道:“两位真是误会了,我就这一个嫡出女儿,心疼还来不及呢。”

卫国公却不信他说的,冷声说道:“早就听说忠义侯宠妾灭妻,家里还弄了个平妻,今日看来,外面的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事我一定要上封折子弹劾,我要替之修去圣上那讨个公道。他是为国捐躯,未过门的夫人却被人羞辱至此,简直是寒了忠臣的心。”

“我还要想问问平宁侯,若是之修活着,你还是今天这副嘴脸么?”

苏宜慧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站在一边脸色通红,心里恨极了这帮人,她之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此时听卫国公这么说,苏宜慧忍不住小声嘟囔,“沈三爷活着才不会娶她。”

可此时院子里静谧无声,苏宜慧的嘟囔声,就格外的清晰。

苏家长辈还没来得及呵斥苏宜慧,卫国公就已经捡起了边上的鞭子,紧接着啪的一声,直接抽到了苏宜慧身上。

“啊。”

“本国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庶女插嘴了?”

苏宜慧的惊叫声和卫国公的质问声重叠在一起。

苏承邺心里生气卫国公在苏家动手,面上又不敢得罪人,只能继续缓和紧张的气氛。

“国公爷别生气,这个孽女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另外还请您移步厅堂喝口茶,清妤啊,你不是最擅长煮茶,煮一壶毛尖给几位长辈尝尝吧。”

此时的苏承邺对沈昭的态度简直是温声细语,甚至隐隐带着祈求。

卫国公也知道,他是来下聘的,不是打架的。就算给沈昭撑腰,也要掌握好一个度,不能太不给苏家颜面。

正好苏承邺递上了台阶,他也就顺势下了。

笑着对沈昭说道:“那姨父今日就跟你这丫头讨一杯茶了,你可别嫌我们麻烦。”

沈昭笑着回道:“哪能啊,您别嫌弃我才好。”

说完,又吩咐身边的人先去小茶房准备。

老夫人示意继续清点聘礼,再加上几位管事的刻意迎合,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喜气洋洋的气氛。

苏宜慧本想让下人们搀扶着去上药,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有人喊,“徐家的聘礼到了。”

在屋内坐着的端亲王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心说这叫什么事啊。

但是事情总得继续办,便说道:“之前沈家聘礼的大头都念完了,不如到一边交割,这边念徐家的聘礼单子,咱们也好早点回去。”

苏家几人都没什么意见,卫国公也赞成。院子里交割聘礼便分成了两伙人,好在虽然忙,但是不乱。

苏宜慧听说徐家聘礼到了,便停住了脚步,打算听一听再走。

小厮高昂的声音传了过来。

“聘金五千两白银。”

“喜饼一百斤。”

“三牲海味四抬。”

……

苏宜慧忍着后背的剧痛听着聘礼,听完只觉得全身更疼了。

沈家聘金五万两,徐家五千两,高下立见。


苏清妤被他问的一怔,脑子里思量着该怎么应对。这人到底什么身份,两家刚定下的事,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可她总不能说,就是看中沈三爷是个死人。

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心思都格外敏锐。她不敢露出端倪,怕生出别的事端。

外面沈家的小厮还没离开,她得先稳住眼前这个男人。

略一思索,她便拿出帕子擦了擦没有一点泪水的眼角。

“我爱慕三爷很久,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苏清妤说的落寞无比,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一句爱慕,应该能够把这事搪塞过去,毕竟谁也不会追着一个姑娘问感情的事。

说完,她便用余光盯着男人的神色。

就见书案后的男人先是拧了下眉,随后表情有些轻微的扭曲,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楠木书案的桌面,手腕上戴着一串老檀木佛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那个人无趣的很,年纪又大,有什么可爱慕的。”

苏清妤一怔,可这些关她什么事,一个死人,不需要有趣,更不需要年轻。

嘴上却说道:“你不懂,他若是真不好,京中怎么会这么多人想做沈家三夫人。”

这话倒是实话,沈三爷在京中的受欢迎程度,甚至盖过了几位皇子。

苏清妤一边说,一边看着外面,见院子里没人了,长出了口气。

转头说道:“打扰这位大人了,小女子告辞。”

说着,便推门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三爷,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可以离开。只是三爷离京还需要些时日,这些日子,咱们先住在京郊的别院么?”

男人起身说道:“先住到护国寺吧,正好去看看慈恩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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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祖孙三人坐着马车回到了苏家。

马车刚在二门处停下,管家苏忠已经在等着了。

苏忠边上还站着一位美妇人,是寄居在苏府的表姑太太顾若云。她是苏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也是程如锦的母亲。

四年前因为夫家犯事,娘家无靠,母女俩便被老夫人接到了府里。

顾若云一身苏绣金线密织的袄裙,头上是全套的点翠头面。三十多岁的年纪,依旧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张笑面平易近人。

“姑母,祠堂那边都准备好了,族老族亲们也都来了,就等着姑母回来,就能写承嗣的文书了。”顾若云挽着老夫人的手臂笑着说道。

苏清妤定定地看着顾若云,前世在她心里温柔得体的表姑母,竟是父亲的外室。想起上一刻被害死的场景,微垂的眸子里再次浮现出滔天的恨意。

顾若云笑着看向苏清妤,“这孩子是不是高兴傻了?今日往后你娘就有嫡子了,你也有了嫡亲的弟弟可以依靠。”

苏清妤想起前世那个记到母亲名下的弟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元澈今年五岁,四年前进府,生母是苏承邺外放江南的时候纳的妾室。后来苏承邺调到宣府,那妾室在宣府生了孩子就难产而亡了。

送回来的孩子却没让主母养着,更没给交给妾氏,而是让顾若云帮着照应。如今想来,分明是亲娘不想离开孩子。

苏清妤又努力回忆程家出事的时间,如果苏元澈的生辰没错,那这孩子,是程若云在程家之时就怀上的。

苏清妤心里冷笑,过继?想的美。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姑母说的是,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暖轿抬着几人去了苏家祠堂,祠堂在苏府西北角,穿过一片梅林,暖轿落在了宗祠的院子里。

苏清妤下了轿子环顾四周,很好,族老宗亲都来了。

人群中间,是父亲苏承邺,母亲林氏,边上是乳母带着五岁的苏元澈。

苏家众人还不知道沈家的事,老夫人一下轿子,族老宗亲都上前见礼问安。

程如锦小心翼翼地跟在老夫人身后,低垂着头。

苏清妤缓步走到祠堂门口,能看见里面供奉着的苏家祖先牌位,只不过女人不能进祠堂,她便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在心里默默告慰祖先,苏家后人不做人,她要颠覆了苏家,提前跟祖宗打个招呼。

林氏觉得女儿今日有些奇怪,便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清妤看着母亲,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唇角却带着笑意。

下一刻,她转身拽了程如锦到身边,伸出脚直接踢到程如锦的腿窝处。

程如锦结结实实地跪在了青石板地面上,面朝着苏家祖宗牌位。

众人还没做出反应,苏清妤已经开口了。

“程如锦,我自问对你不薄,你却爬上了沈大少的床,坏我婚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一个罪臣之后,苏家能收留你已经是宅心仁厚,你怎么能不要脸干这么下贱的事?”

“人都说品性随根,你这德行,还真是随了你那个杀千刀的爹。”

此话一出,苏承邺和林氏都变了脸色,顾若云更是慌乱不安。

苏清妤特意看了一眼父亲苏承邺,脸色阴沉的可怕,八成是被那句杀千刀的爹气着了。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不能骂自己爹,还不能骂程如锦的爹么?

老夫人此时也回过了神,走到苏清妤身边,不悦地说道:“清妤,这事我们关上房门自己家再研究,今日是要办大事的,你别胡闹了。”

林氏眉头微蹙,上前了两步,“母亲,清妤怎么是胡闹呢,她是被欺负的没办法了,才来求祖宗做主的。”

虽说林氏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女儿明显受了天大的欺辱。

苏清妤虔诚地看着苏家祖先的牌位,就连老夫人的呵斥,她都紧咬着下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今日来的族亲里也有女眷,一位本家的堂婶忍不住开口说道:“真是苦了这孩子了,还没成婚,就遇上了这么脏的事。”

另一位堂伯母也说道:“可不是么?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只会给家里招祸。要我说,趁早赶出去算了。”

这些年顾若云在侯府过着主子一般的日子,这些本家的亲戚早就不高兴了,眼下倒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顾若云皱眉听着众人的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儿,咬着牙上前,对老夫人说道:“姑母,是不是先写承嗣文书?如锦的事,等祭拜完祖宗,再行商议。”

女儿的事再大,也大不过苏元澈成为嫡子这件事。

老夫人闻言便对苏承邺说道:“文书准备好了么?现在就开始吧。”

苏承邺说道:“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能开始。”

说着,苏承邺站在人群前,扬声说道:“请几位族老上前,立文书,告祖宗。”

苏清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然开口,“等等,我有话说。”

苏承邺皱眉看向她,以为她还要说程如锦的事,便呵斥道:“清妤,你先退到一边,承嗣的事是大事。”

苏清妤没退开,而是走到人前高声说道。

“我说的就是承嗣的事,我母亲已经有了身孕,不需要把庶子记在名下承嗣。”


眼见着程如锦要扑上来,程如锦闪身躲开了,拿起那串珠子仔细看了起来。
她能确定,这就是她小时候戴的那串七宝珠串,戴了十几年的东西,一上手就知道了。一般人家,也不会七颗珠子就这么穿在红绳上。
这是小时候去护国寺,慈恩大师赠给她的,说让她一直戴着,能替她挡住一劫。去年开始,就寻不见了,当时她带着下人把碧水阁都要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程如锦伸手就要再次抢夺,嘴里还说道:“你把这个给我,你已经有那么多好东西了,我只要这个还不行么?这是我的。”
程如锦把珠串收了起来,冷声说道:“我有多少好东西和你没关系,我的东西,你一点也别想得到。”
说完,又一把推开程如锦,直接把人推到了小榻上。
每次面对程如锦,她都掩饰不住心头的恨意,恨不得当场给她抽筋扒皮。若不是顾及是在苏家,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怕是早就动手了。
不过没关系,钝刀子割肉,更疼。
珍珠和翡翠带着人按照单子找东西,青云轩的丫鬟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怯懦地站在一边。
程如锦泪眼婆娑,又跟程如锦装起了可怜。
“表姐,和沈大少爷的事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个珠串,表姐能不能给我?”
程如锦眉目微蹙,珍珠找出那么多东西,程如锦都没反应,怎么唯独对这个珠串这么上心?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程如锦再次扑上来,程如锦又是一个反手推,眼看着程如锦往门口的方向跌了去。
却被一道身影直接扶住了。
“程如锦,你在干什么?”
来人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月白色竹叶纹锦袍,面容俊朗。开口呵斥程如锦的时候带着几分厌恶,再转头看向程如锦,又满眼流光。
程如锦看向来人,是她的庶出哥哥,雪/姨娘的儿子苏元恺,也是苏承邺的庶长子。
雪/姨娘从前是苏承邺的通房丫鬟,夫人林氏进门后,抬成了姨娘。这些年雪/姨娘也没少给林氏使绊子,后宅争宠的手段更是不穷。还生下了一儿一女,女儿苏宜慧十四岁。
“表哥,这事不怪表姐,都是我不好。”程如锦一见是苏元恺,说话立马变得娇娇柔柔的,潋滟的眸子泛起了一层水光。
程如锦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恶心,什么表哥,这是一个爹的亲哥。
“苏元恺,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在这装大瓣蒜。”
一个庶子,在这跟她充什么兄长。
“程如锦,我是你哥哥,你怎么说话呢?如锦这么好的姑娘你都能欺负,你也太跋扈了。”
苏元恺这话一出口,珍珠先不高兴了,上前说道:“大少爷,嫡庶有别,大少爷这么说话有些过分了。”
长幼和嫡庶,自然是嫡出更尊贵。
珍珠一句话噎住了苏元恺,也让程如锦缓过了心神。
她走上前拉住苏元恺的月白色衣袖,“表哥,你别因为我和表姐吵架,今日的事本就是我丢人了,表姐来羞辱我,也是应当的。”
苏元恺最见不得程如锦受委屈,怒目圆睁地看着程如锦,“如锦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我看是你在算计她吧?可怜她年少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还一直替你说好话。”
程如锦怒极反笑,“苏元恺,你瞎我不怪你,毕竟我也瞎过。”
“你愿意安慰就安慰吧,我可没工夫陪你们在这耗着。”
“珍珠,东西收拾好了么?我们走。”
程如锦带着几个下人走了出去,掀开门帘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苏元恺的说话声,“表妹,你别哭,这事不怪你,你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程如锦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人还未走到碧水阁,就遇上了带着丫鬟去给苏承邺送点心的雪/姨娘。
“大小姐安好。”雪/姨娘微微福身,给程如锦见了礼。穿的袄裙是去年时兴的样式,头上的那支宝石簪子也有些年头了。可见近一年,雪/姨娘不大受宠。
程如锦上前扶起雪/姨娘,说道:“我刚从表妹那回来,遇上了大哥。说起来那桩丑事姨娘也知道了,可惜啊,大哥沉浸在温柔乡里看不透。”
雪/姨娘闻言脸色一变,又扯出一抹笑意说道:“你大哥仁厚,可能怕你表妹伤心。”
程如锦淡淡地笑了笑,看向不远处韶华堂的方向,“要说选承嗣的继承人,我一直觉得大哥是最合适的。也不知父亲怎么想的,非要立元澈,才五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资质。”
承嗣的事,一直是雪/姨娘心头的大事。听程如锦这么说,她不自觉就绞起了帕子。
“眼下好了,夫人有孕也就不需要了。”雪/姨娘随口说道,心里还在继续琢磨。
程如锦却摇头说道:“姨娘说的这些为时过早,母亲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
“我是真心觉得大哥合适,才提醒姨娘一句,有些事早做准备。”
“我是要出嫁的,以后还需要娘家兄长帮衬,就当跟姨娘结个善缘了。”
不等雪/姨娘有反应,程如锦就已经转身走了。
走出十几步的时候,就听身后的雪/姨娘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把大少爷喊回来,我有事跟他说。”
程如锦嘴角含笑,狗咬狗的场面,她愿意看。
回到碧水阁之后,程如锦先问了琥珀,那串七宝珠串是不是她送出去的。
琥珀赌咒发誓,说她真不清楚。程如锦见她神情不似作假,便没再多问,而是把珠串递给了翡翠,让她抽空送去梵金楼,重新换个绳子穿好,这条红绳有些地方已经磨损的快要裂开了。
眼看着快到晌午了,程如锦还在抄经,翡翠进来说道:“小姐,老夫人说今儿中午小辈都去她那用饭。”
程如锦挑了挑眉,“程如锦也去么?”
翡翠摇头说道:“没喊表小姐和四少爷,只有大少爷,三小姐,四小姐,还有您。”
程如锦放下笔,直了直腰,“更衣吧,别让祖母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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