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中的人物凤轻彤宝萝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古代言情,“八爪鱼888”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内容概括:“三小姐还没醒吗?”“王爷和王妃薨逝,三小姐定是伤心极了……”王朝政变,她一个小小郡主,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做。可对于嚣张跋扈的她,却是什么都做得!她敲诈太子,哄骗尚书,挑衅群臣,还招了个锦衣卫做郡主爷。所有人都以为,成亲后的郡主会以家庭为重,谁知她变本加厉,甚至身后还多了一个帮她敲诈,帮她哄骗,帮她挑衅的帮手。她说:“王朝之下,争了才能活。”他说:“王朝之下,苟着才能活。”后来,她顺利坐上了长公主的位置,看着驸马爷……他:“为夫不苟了!”...
主角:凤轻彤宝萝 更新:2024-01-02 11: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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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凤轻彤宝萝的现代都市小说《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由网络作家“八爪鱼888”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中的人物凤轻彤宝萝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古代言情,“八爪鱼888”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内容概括:“三小姐还没醒吗?”“王爷和王妃薨逝,三小姐定是伤心极了……”王朝政变,她一个小小郡主,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做。可对于嚣张跋扈的她,却是什么都做得!她敲诈太子,哄骗尚书,挑衅群臣,还招了个锦衣卫做郡主爷。所有人都以为,成亲后的郡主会以家庭为重,谁知她变本加厉,甚至身后还多了一个帮她敲诈,帮她哄骗,帮她挑衅的帮手。她说:“王朝之下,争了才能活。”他说:“王朝之下,苟着才能活。”后来,她顺利坐上了长公主的位置,看着驸马爷……他:“为夫不苟了!”...
“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今日便不该来……”老头儿嘴里嘟嘟囔囔地从侧门离了穆王府。
待大门关合,穆王府周围寂静无人,老人家腰也不弯了,背也不驼了,通身散发着一股高手内敛的气势,哪里有方才疯癫贪财的模样?
他返身去瞧穆王府,眼底精光乍现。 “凤三郡主……倒是有趣。”
老爷子耳尖微动,暗处有人偷窥。他即刻脚下生风,不到片刻就消失在了街巷。
躲在穆王府屋顶的祁曜先是一讶,本能地立刻去追。
那老头儿内力深厚、警惕性极高,乃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京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位高人,锦衣卫却没收到任何风声。祁曜好奇心乍起,想看看这假冒游医的老头儿究竟是何方神圣。
二人你追我赶,奔出数十条街巷,直到抵达郊区的林子,锐利如墨的冷眸四处横扫,暗夜之中再不见老人家的身影。
祁曜跟丢了。
正二品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身手,在京中能从他手下逃离的,几乎没有。
放眼江湖,祁曜也是顶尖的高手。
那老头儿竟将祁曜甩掉了。
手握绣春刀的指节悄然发白。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高手跟穆王府有何渊源?
祁曜若有所思地折返穆王府。
小弟凤玖吃了齐御医开的安神药睡下,二姐凤熙彤实在熬不住,已然歇在外间的软榻上。
大姐凤淑彤和三妹坐在桌前,二人神色复杂。
“当真是中毒?”大姐凤淑彤刻意压低声音,怕外间的二妹听去了,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
不会吧?说到底,玖儿也是皇伯父的亲侄儿。
大姐凤淑彤眼中盛满迟疑。
“嗯。”凤轻彤早前就有所怀疑,弟弟自小体弱的事不简单。
她没想到的是,面对穆王府慈眉善目的皇伯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着穆王府覆灭之日。
此人耐力谋算之能,皆不是现在的穆王府能对付得了的。
只得徐徐图之。
“我会尽全力寻找神医白苏,救治弟弟。大姐,这件事情先瞒着他们吧。”凤轻彤朝弟弟和二姐的方向努努嘴。
大姐凤淑彤神色复杂,三妹为这个家承担得太多了。
“轻彤,你有什么谋算,需要我们的,姐姐义不容辞。”柔荑轻轻覆在凤轻彤手背,大姐凤淑彤的话如同乍暖的美酒,醇香入体,灼得人暖烘烘的。
可凤轻彤怀揣着重生的秘密,知晓了穆王府未来的凄惨命运。步步为营、小心算计,半步不敢行差踏错。
饶是艰辛非常,有些谋划也不敢让家里人知晓得清清楚楚。
凤眸悄然收敛,凤轻彤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大姐去歇着吧,我看着小玖。”
大姐凤淑彤从善如流起身,走到门口,她又转头望向凤轻彤:“三妹……”
“嗯,大姐还有什么吩咐?”
“三妹,你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人可以依靠。
漂亮清澈的丹凤眼褪去几分沉重,秀眉舒展开来,凤轻彤用力点头:“我知道。”
就是因为背后站着穆王府,凤轻彤才要做那护家护亲的盾牌铠甲,屹立不倒!
一整夜,小弟凤玖醒来好几次,每回惊醒,都有三姐陪卧在床头,轻灵的嗓音悄然安抚着他,凤玖才又重新入睡。
次日一早,小弟凤玖的脸色好了不少,反倒是凤轻彤熬红了一双眼,看得人心疼。
小弟凤玖撵她回去歇着,否则他就不好好吃饭。无奈,凤轻彤从院子里离开。
凤轻彤前脚刚迈出小弟凤玖的院子,后脚便让玲珑再去探问白苏的消息。
“不要拘泥于相貌年纪、性别名字,白苏可能会乔装入京。只要觉得来人不凡、形迹可疑,就都报上来。”
凤轻彤决议扩大搜寻范围,她还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能在京城里销声匿迹。
“奴婢这就去办!”玲珑心知主子急切寻神医,都是为了小王爷,也顾不得吃零嘴儿了,拉着宝萝去找人。
“等一下!”凤轻彤揉了揉太阳穴,“万一寻着了,只盯着即可,千万别动粗。”
据说神医白苏别扭傲娇,吃软不吃硬,万一把人得罪狠了耍些阴招,小弟凤玖的小命不保。
“奴婢省得。”玲珑领命而去,拽着宝萝一起行事。
本想回来就补眠,可凤轻彤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踏实。
“烦死了……”睡不着啊!
少女翻身坐起,岂料房梁上落下一人,双目皆是血丝,那冷肃寒冰般的气息席卷闺房。
“你什么时候来的?”凤轻彤一怔,祁曜怎得天不亮就蹲守在穆王府?
难不成,是狗皇帝令锦衣卫盯梢?
锐利的明眸逐渐充斥着提防,那张俏生生的眉眼越发清亮坚毅。
“皇上派本座前来探视穆小王爷的病情。”等待了一整夜的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
冷肃无垢的玄色飞鱼服上还沾染着细细的灰尘,只有在房梁上蹲久了才会落下那么多细灰。
凤轻彤也不拆穿,冷哼一声:“来看我弟死没死吧?”
假好心。
“来看穆小王爷的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这不是假话,祁曜借故见面为真,直言禀告也是真。
没料到对面的男子言语直接,凤眸再度一怔,她脱口而出道:“就说我弟快死了。”
说完凤轻彤就后悔了。
上次要了多少金子来着?还赊着呢。
“好,”通身冷冽不可近的杀神答应得极快,压根没给佳人反悔的机会。
男人清冽英俊的容颜斜睨不远处的书桌,淡淡地道:“郡主知道白苏?”
祁曜眸光沉敛探究,凤轻彤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他在套话。
这厮乃是皇帝的走狗,同王府是敌非友。让他知道自己在寻白苏,就等于老皇帝也会知道。
“天下谁人不知神医白苏?”
凤轻彤状若无意地冷嗤一声:“本郡主弟弟病弱,寻访名医救治,本就是情理……”
“白苏已经入京。”
男子眉目依旧清冷,迎上凤轻彤探寻的视线,如墨的冷眸奇异地柔和下来。
为什么要告诉她?凤轻彤苦寻白苏起码十几日,祁曜竟然轻巧地将白苏的消息告知。
面对凤轻彤的警惕防备,祁曜的直言相告总让她有一种受之有愧的小人之心。
“祁大人,你数次夜探香闺,暴露行迹还告知锦衣卫秘密情报,不怕皇上怪罪?”
漂亮的丹凤眼斜睨祁曜,她心生逗弄之心,势要问出祁曜的心里话。
“三番五次相帮,总不会是暗恋本郡主吧?”
“不是你要以身相许?”
祁曜反问一句,愣是让想要主动出击的凤轻彤红了脸,她冷声赖账:“本郡主从未说过。”
不知怎得,男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神色淡淡地道:“欠得多了,便得以身相许了。”
说完,祁曜身形如鹰夺门而出,几个跳跃便消失在无数房屋之下。
凤轻彤气得将枕头丢进床里。
这走狗,分明是来讨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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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祁曜气得肝颤,凤轻彤更坚定了要学武的决心。
深吸一口气,勉力让思绪回到神医白苏的事情上。
前世听说神医白苏成为太子座上宾的时候,正是月中旬左右。
她推测,白苏跟太子结交的日子应该更早几日。
今天已经是十号,会见太子必然就在这一两天了。
清冽澄澈的凤眸闪烁着,她起身出院子,让丫鬟把玲珑和宝萝唤回来。
在城里找人,可比在城门处筛人要容易多了。
熬了一宿,凤轻彤一边思虑着神医白苏的事,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她仿佛化身成了小弟凤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赵康拖走,在太子府里煎熬偷生。
虽然太子不曾命下人欺辱凤玖,但奴才们惯会迎高踩低,冷菜冷饭都是好的,夜半病魔侵体疼痛难忍,拖延寻医更是家常便饭。
凤玖营养不良、病痛反复,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丧命了,最后关头被御医险险拖住,堪堪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后来的日子,凤玖吊着气苟延残喘,他怕自己没了,穆王府便再没了指望,哪怕再疼再难,多撑一日算一日。
一日晚间,太子府专门照顾凤玖的小厮故意不曾关窗,凤玖着了风寒,不过半月就没了。
凤玖是真的撑不住了。临死前,他还惦记着穆王府。
再睁眼,凤轻彤仍是凤轻彤。
一滴清泪却夺眶而出,顺着白皙消瘦的脸颊,悄然落入鬓角。
小玖,她的弟弟。
这一次,三姐定会护你周全。
“三小姐?”
自家主子睁开眼了,却半晌没有响动,玲珑迟疑片刻,还是轻唤了一声。
现在,没有什么比找到神医更重要。
“玲珑?”凤轻彤偏过头,那双锐利的凤眸如同水洗过一般清亮坚定。
“可是找到白苏了?”
“是,奴婢找到白神医了!他正准备出门,已经过了二道门,正要过石子街。”
过了石子街,便是勋贵居住的大宅。太子府也在其中。
玲珑极有眼色、脑子转得快,让小乞儿盯梢,她回来报信。
“奴婢猜测,他是要去太子府。”
“备车,我们去拦他!”
万想不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凤轻彤喜不自胜。
要是赶得巧,说不定就截胡太子了!
“是!”
玲珑和宝萝护着凤轻彤离府,赶车的乃是父王曾经的护卫赵九,府中人一般都唤他“九叔”。
他驾车技术极好,又稳又快,这种关键时刻,定能拦在前头。
前世,神医白苏去了太子府后,便引“太子”为知己,对他死心塌地,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死忠之意。
可凤轻彤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太子堂兄,跟那狗皇帝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虚伪之人,怎么可能真的引当一介平民为“知己”?
若不是另有图谋就鬼了。
“吁……”
马车骤停,凤轻彤一怔,掀开帘子:“九叔,怎么了?”
“前头有看热闹的百姓,将路给拦住了,三郡主,咱们得等等。”
等不及了。
凤玖性命垂危,错过白苏,便是断送了弟弟唯一的生路!
“玲珑,你去看看!”
胖嘟嘟的玲珑灵活地跳下马车,顺带拍了拍袖子上沾着的花生皮,十分有技巧地钻进人群。
不大一会儿工夫,玲珑便钻出来了:“小姐,是一个女子卖身救弟,却只签活契五年。正跟人讨价还价呢。”
“她长得很美?”宝萝一脸不解地探头问道。
“……不若小姐美。”
“那怎么那么多人围观。”既不是美如天仙,条件还挺苛刻。
“看热闹的多呗。”
“小姐,奴婢帮你把人拨开?”宝萝便欲下车,被凤轻彤拽住了。
“罢了,九叔,咱们绕路。赶紧去太子府。”
再耽搁下去,恐怕白苏那小绵羊,就彻底落入太子堂兄的虎口了。
“得嘞,郡主,坐稳了!”
九叔横过马车,快速绕开了被堵住的大路,从只容一辆马车经过的小巷穿行,沿途好几次都因为拐的弯子太大,让凤轻彤扑进了玲珑的怀里。
小丫鬟肉手死死地扒住窗沿,忠心耿耿地给自家主子当肉垫。
眼看太子府越来越近,周围并无马车停留,凤轻彤心下一喜,神医白苏还没到。
她心生一计,决定单刀直入、跳车拦人,明亮的丹凤眼神采奕奕。
“九叔,绕到小巷子里,准备拦马车。”
“是!”
躲在只有一辆马车可容身的小巷中,凤轻彤的眉眼总算没了火急火燎的意味,逐渐冷静下来,思考如何打动白苏救治弟弟。
突然,巷口一前一后出现两辆马车,好巧不巧地堵住了穆王府马车的前路退路。
凌厉的凤眸微眯,她轻唤一声“九叔”,心知来者不善。
“呦,这是谁的马车啊?”
阳光爽朗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一个英俊的男儿看到凤轻彤,忍不住诧异地道:“三堂妹,怎么是你?”
凤轻彤见到来人亦是一怔。
五皇子凤玚?
“五皇兄。”凤轻彤礼貌颔首。
来人是五皇子凤玚,她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位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了。
五皇子凤玚跟神医白苏乃是好友,也是五皇子凤玚将白苏引荐给了太子作为联合的敲门砖,二人联手对付其他意欲夺嫡之人。
怪不得前世太子对五皇兄多有袒护,感情从这里就结下渊源了?
说到底,穆王府还得感谢五皇兄。没他把神医白苏引荐给太子,今日凤轻彤也堵不着人。
“五皇兄怎会在这里?”会是专程来堵截她的么?
莫不是怕凤轻彤截胡白苏,坏了他们兄弟二人联手的好事?
凤轻彤眉目精明警惕,少年却一脸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三堂妹耍赖,可是为兄先问你的!”
“数马车。”凤轻彤随口胡诌了个理由,“闲来无聊,过来数数今日都有多少人拜访过太子堂兄。”
少年的嘴角微抽,灿烂的笑容险些龟裂这种不走心的理由,换成别人五皇子凤玚未必信,可要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三堂妹口中说出来,五皇子凤玚真觉得有可能。
“五皇兄呢?”凤轻彤双手抱臂。
五皇兄曾为父王母妃扶棺,单凭这份情谊,凤轻彤也不想跟五皇子凤玚撕破脸。
但这不代表她对此人没防范之心。
“嘿嘿,我也是去拜访太子皇兄的。听说他今日款待贵客,为兄去蹭杯好酒喝。”
最后一句,五皇子凤玚压低声音说得神秘,面上更是笑得眉眼弯弯、人畜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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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凤玖指了指早就干涸的墨渍:“我四天前才发病,那天是我第一次听说神医白苏。可你这个墨渍干涸的程度,起码超过十日了。”
小胖墩儿眼底浮现出些许感动,坐没个坐相的三姐,原来早就存了寻医的心思,绞尽脑汁就为了治好他的身子骨。
“你倒是聪明。”凤轻彤无奈摇头,弟弟猜出来也无妨。
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三姐,那个金蝉是不是有法子联络神医?”自家姐姐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小弟凤玖笃定她有谋算。
“没有。我秉性善良,想助她姐弟一二,不行吗?”
小弟凤玖一脸不信。
谁会拿千年人参做善事,还是不求回报的那种。
凤轻彤眯着眼睛,朱唇微抿。一个两个都觉得她有图谋,真令人失望。
“金蝉没有,不过金铭很特别。”凤轻彤不再隐瞒,漂亮的丹凤眼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精光。
“说来也巧。这位神医平生没别的爱好,独爱兰香。”
“兰香?”凤玖嘴角一抽,肉嘟嘟的五官有些变形。
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香料。
“三姐都不认识神医,怎会知道神医喜欢兰香?万一是外间的人以讹传讹,三姐岂不上当了?”
凤轻彤神秘眨眼,“我说了,我本心善良。怕什么上当?”
给了就给了,现在那千年人参恐怕都化作汤药进了金铭的肚子,她还能抠出来不成?
“……”行吧,三姐又开始糊弄人了。
小胖墩儿被三姐堵了回去,扁着嘴离开。临走前,被凤轻彤叫住又丢过去好几本书。
“回去好好看,我可是要考较你的。”
“……是。”除了会欺负弟弟,三姐还有旁的本事没有?
书桌旁,少女身形如松如竹,仿佛傲立世间的孤花,凌然独自开。
她白皙的指节轻轻磕了磕桌面的那张纸。
金蝉快回来了。
两日后,金蝉再次造访穆王府。
宝萝见到来人,已经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金蝉竟然还敢来。
“这次你要啥?千年人参还是银票?”宝萝没憋住,到底还是嘟哝了一句。
“金姑娘可来了,郡主念叨您好几日了。”玲珑笑着拽过宝萝,招呼金蝉入内。
金蝉仍穿着破旧衣裳,素白干净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仿佛没听到宝萝的抱怨一般,随着玲珑进了内室。
正屋没看到郡主的身影,金蝉的目光悄然探向内室,在其中发现一道窈窕的身影,正立在桌边,似乎……在练字?
女子一身白衣素裳,提笔了半晌,最终落下一行字。
“啊,你来了。”凤轻彤看到金蝉,她丢下毛笔走出来,“你弟弟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大半,不知郡主今日可愿去瞧瞧?”上次金蝉隐晦地拒绝了凤轻彤,这一次却主动相邀。
可见,那千年人参已经换得了金蝉的信任。
“我弟弟身子尚未痊愈,不能见风。”金蝉末了又补了一句。
这是……在解释为啥没带着弟弟一起来拜见吗?
真稀奇。
素白的柔荑掀开帘子,露出一双锐利漂亮的丹凤眼,眉宇间的刚毅倔强冲淡了五官的艳丽,平添几分英气。
“好啊,去看看令弟。”说着,凤轻彤又问了金蝉可有什么用药忌讳的东西,好让玲珑准备些孩子的吃食,聊表心意。
“郡主不必如此客套。”金蝉张张嘴,到底是没将那句“谢”说出口。
她跟凤轻彤是等价交换,实在谈不上“谢”字。
金蝉的不恭敬仿佛被凤轻彤无视了,她也不绕弯子,问了几句后便等着玲珑打包好零嘴儿去探望金铭。
穆王府的马车出了京郊,沿着宽阔的官道又驶了二里路,玲珑便扶着自家主子下了马车。
一行人在狭小的村间小路里穿行,时不时灵活地躲过路上的泥坑,玲珑嘴里还念叨着:
“小姐,怪不得金姑娘每次到穆王府都已经是晌午,看来并非是特意蹭饭赶点儿去的,是真的住得远啊!”
这么绕的乡间小路,马车进不来也出不去。走起来歪歪扭扭,真真累人。
“小人之心。”宝萝吐槽强调,浑然忘记了自己怒怼过金蝉的事实,收获小伙伴冷眼一枚。
前方的金蝉似乎早就习惯这里的路况,脚下生风地在前面带路,不到半刻钟就走近一间破败的茅庐院子。
漂亮的丹凤眼环顾四周,整栋茅屋周围铺着干草,房顶摇摇欲坠,怎么看怎么不结实。
若是碰上风雪天,只怕扛不住。
走进屋子里,唯一能被称为“床”的地儿,便是一处高高的草垛子,上面铺了足有四五层褥子,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儿。
男孩儿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身形孱弱得几欲陷进被褥里找不到了。
好在男孩脸色尚算红润,可见也真是个药罐子。
“姐姐,你回来了。”
“嗯,带了郡主来看你。”金蝉夺步走到草垛子前,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
进了屋的主仆三人终于了然,金蝉此前说的都是实话。
若非弟弟孱弱至此,补药花销不知凡几,又怎么可能落得这么潦倒的下场。
玲珑有些内疚,当初是真误会金蝉了。
“对不起金蝉姑娘,我真不知道你们如此艰难,那天竟是没有半句虚言,是我太狭隘了。”
金蝉抬眼看那胖嘟嘟的丫鬟,随意摇头:“我不在意。郡主,这就是我弟弟金铭。上次服用了千年人参,总算保住了性命,只是补药开销甚大,我确实捉襟见肘,让你笑话了。”
怎么会笑话?
凤轻彤摇摇头,坚定地道:“你很了不起。”
相比金蝉在困窘之下仍生生为弟弟劈开一条生路,她自惭形秽。
“姐,咳咳……你为什么带她来?”
瘦弱的少年虚弱开口,几句话的功夫,他都忍不住喘着粗气,望着凤轻彤的目光十分不善。
这就是押着姐姐为奴为婢的始作俑者,金铭怎么友善得起来?
“金铭,不得无礼。”金蝉口气变得冷淡:“是郡主救了你的性命。”
若没凤轻彤施以援手,金铭这会儿已经见了阎王,哪有命使性子?
金铭倔强地抿了抿唇,勉力从草垛子上坐起来。金蝉担忧地扶着他,少年却并不领情,起身就把玲珑拎来的东西丢到门外!
“哎,你这个孩子,怎得如此无礼?”玲珑还没见过这般不识好歹的。
她家郡主屈尊降贵来探望,又是银票又是人参的,这金铭居然毫不领情!
“我,我们不用你帮忙!我姐也不会给你当奴婢!”金铭撑着门框,一边喘气一边怒喝道。
用姐姐的自由换来的苟且偷生,他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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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条件你都不答应,金姑娘不要贪得无厌。”宝萝忿忿开口。
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了!
“想要制作出好的兰香,必须得有上好的兰花做底料,此事我二人爱莫能助。”金蝉认真地道。
能报恩是好,也得量力而行。
而且神医白苏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否真实存在都有待商榷。想要神医出手救治她弟弟,根本是痴人说梦。
凤轻彤微诧,她自认已经给了金蝉足够的尊重,对方竟然还不松口。看来金姑娘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样也好,一个精明警惕的合作伙伴,总好过不带脑子的庸才。
“不如这样,我们打赌。若我能让神医白苏出手救我弟弟性命,你便应下我开出的所有条件,签契合作五年。”
漂亮的丹凤眼自信从容,仿佛寻找白苏不过尔尔。
能让白苏出手一次,自然就有法子让他出手两次。这个道理,金蝉还是懂的。
想到弟弟康复的可能,金蝉思虑片刻,终于同意。
从江南赶来京城,金蝉看过太多世态炎凉,对比“善心大发”,她更信“等价交换”。
至于那兰香,便当是回报穆王府出手相助的报酬了。
“制作兰香的材料我来准备,无需你姐弟二人操心。不过……”
明眸眨了眨,凤轻彤低声道:“兰香得快。”
若她不尽快阻拦,恐怕就赶不上拦着白苏出京了。
“明白。多谢郡主成全。”金蝉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感激。她自认换成易地处之,她未必能有凤轻彤的胸襟和气魄。
这样好的条件,换做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应下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
凤轻彤瞟了一眼小茅屋,越发觉得这破败房子不大顺眼。
“你愿意暂时客居穆王府吗?”
“啊?”金蝉没料到凤轻彤突然邀请,前后几句话转圜太快,让她有些发懵。
“令弟身子骨太差了,续命的补药不可能日日都用,病情只怕会持续反复。”
金家姐弟总是风餐露宿、衣不蔽体,偏金铭的病还必须得是个享福的,这般拖着,好人也给拖成重病了。
“这个办法好!”不远处的玲珑举双手赞成。
“金姑娘,王府中珍贵药材颇多,还有日常看诊的大夫为金公子调理身子。时间久了,弱症消退,自然能用对症猛药。”
玲珑一番神助攻,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院子里别扭的少年。
他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眯眯将丢出去的牛皮纸包往回捡。一看到有人朝院子里瞧,金铭就又故作姿态地挺直着脊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
真是个别扭小孩。
“合作的事情姑娘可以慢慢考虑。若实在不放心签契的事,可以等神医白苏拜访穆王府再议。”
凤轻彤轻轻歪头:“毕竟,本郡主也是说话算数的人呢。”
能见到神医白苏本尊,金蝉自然能感受到凤轻彤的诚意。
“是啊金姑娘,跟我们搬去穆王府吧!到时候神医来了能顺势为金公子看诊,岂不是一举两得?”
玲珑一脸骄傲:“我家郡主答应的事,还真没有办不成的。”
“我搬。”
这一次,金蝉立刻应下,跟方才的迟疑难缠判若两人。
一旦涉及金铭,金蝉心中的天平就会无限度倾斜向弟弟了。
凤轻彤眼底划过些许笑意,“好啊,那就准备一下,跟我们走吧。不过……兰香得尽快啊!”
她再次强调。
那可是请动神医白苏的敲门砖。
“行。”金蝉果断点头。
凤轻彤挥挥手,准备到马车上等她们。
“凤三郡主!”
半晌,身后才传来金蝉疑惑的询问:“我开出的条件苛刻、行事又颇为难缠,你……为什么还要执意帮我们姐弟?”
不论是合伙经商也好、搬去穆王府也罢,甚至寻来神医救治金铭,凤轻彤都对素未谋面的金蝉姐弟太好了些。
“原来金姑娘是有自知之明的呢。”玲珑小小声地跟宝萝咬耳朵。
她还当金姑娘不知道自己有多难缠嘞。
明艳微敛的丹凤眼瞟了咬耳朵的丫鬟们一眼,见她们闭嘴不言了,这才转身看向金蝉。
她眉目间褪去了锐利的精光、浮现几分柔软:“因为,我们都有弟弟啊!”
金蝉为弟弟愿折断通身傲骨、为奴为婢,而凤轻彤为小玖,宁肯机关算尽、向死而生。
她跟金蝉,是同一类人。
粗布衣裳的少女眼睛一亮,看向凤轻彤的目光越发友善。
“金铭天赋异禀,答应帮我调香已经是帮了大忙。何况……”
凤眸逐渐浮上大雾一般的迷蒙。
前世五皇兄凤玚拥有金家姐弟的扶持,在京中挥金如土、意气风发的模样,令日暮西山的穆王府无比羡慕。
她甚至曾幻想过,若自己招揽了这般人才,是否许卿阳便不会放弃二人的婚约。毕竟于他而言,穆王府还是有用的。
当真可笑。
从思绪中醒来,凤轻彤望向还在等她回答的金蝉,朱唇似笑非笑地道:
“何况,纵使没有本郡主的帮助,金姑娘也绝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都会叱咤商界的。”
金蝉目光潋滟激动,平日里的冷漠理智悉数不见,冲着凤轻彤的背影盈盈下拜。
这一礼,她行得心甘情愿。
顺利将金家姐弟拐去穆王府,大郡主凤淑彤听说此事不曾多问,只让人收拾干净偏院,让金家姐弟住了进去。
穆王府对金家姐弟可谓尽心尽力,先是寻了京城的好大夫为金铭调理身体,又让小厨房多做药膳为二人补身子。
不管是量体裁衣、改善伙食,能做的王府一样都没落下。
饶是傲骨天成的金蝉,再见凤轻彤也忍不住有些汗颜。
傲娇别扭的金铭毒舌归毒舌,本性却不坏,身体力行地表达了对穆王府的感谢。
他要兰花。
好香需好料。要想制出天下无双的兰香,原料更不能含糊。
穆王府重金求兰花的消息传出去,在老百姓中间热议了好几天,成了下饭的新话题。
“重金求兰”也被以讹传讹成了安平郡主对喜爱兰花的小哥“一见倾心”,重金求花是为了讨对方欢心。
“且说,安平郡主路遇困苦卖身的金家姐弟,金家公子貌似潘安、君子如兰,郡主一见倾心,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人接入穆王府!眼看这金贵的墨兰、珍稀的素冠荷鼎、少见的蝴蝶兰、千金难求的莲瓣兰,那是不要钱地往金家公子的院子里送啊……”
一品茶楼之中,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愣是将好好地接客入府说成了豢养男宠。
老百姓们听得津津乐道,时不时叫好。
门外矗立着两个常服男子,正是才回京的祁曜和乔林。
祁大人浑身散发着森森冷气,锐利清冽的星眸如刀一般盯着说书先生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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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凤轻彤守灵。
明日是穆王府出殡的日子。
“父王,母妃。小玖已经承袭王位,穆王府暂时保住了。”
少女一袭白衣素裳,恭敬地跪拜在父母牌位前。
挺直脊背,白皙素手将一张纸丢入火盆之中,依稀可见“承袭王位”四字,不待看个分明,那张纸便被火舌吞没,燃成灰烬。
重生以来,改换王府命运的第一步,完成了。
凤轻彤打小顽劣,闯祸无数。可谓“招猫逗狗讨人嫌”的典范。有一次甚至偷偷带着病弱的小弟凤玖出去玩耍呛了风,险些救不回来,被父王打得屁股都开了花。
父王在外护短,对内从严,从不曾因凤轻彤闯祸而稍有姑息。母妃温婉贤淑,宠她爱她,如珠如宝。
凤轻彤低首再拜,额头紧贴青石板,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曾经最习以为常的经历,在失去后,竟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怕吗?自然是怕的。
对峙祁曜的生死一瞬,触怒帝威的千钧一发,凤轻彤皆是怕的。
可凤轻彤不能退。
退一步,便是满门抄斩、穆王府不复存在。
父王英武骁勇,为天下苍生计,半生圈禁在王府这方寸之地,终生郁郁不得志。
母妃主持中馈、教养子女,让凤家后继有人。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顶着“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凤轻彤抹了一把眼泪,挺直脊背,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冽刚毅的英气。
“父王,母妃,你们在天有灵,且看着吧!”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所有欺辱穆王府的、忘恩负义的,皆会成为我穆王府荣耀之路的踏脚石!
素白的手紧握成拳,明眸望着火舌吞没明黄的烧纸,朱唇紧抿。
次日,穆王府出殡,十里长街皆素白。
穆王府除了嫡系亲人及府中护卫,皇家竟无一人送葬。送柩扶棺的男子,仅穆小王爷凤玖一人。
当真是“人走茶凉”。
大姐凤淑彤手捧先父牌位走在最前,眼泪时不时滴落。娇弱的二姐凤熙彤跟在大姐身后,几次险险哭晕过去,最后只能被身边侍女搀扶着行走。
凤轻彤手捧先母灵位在其侧,神色从容肃穆、双眸直视前方,不见丝毫悲戚。
皇家陵墓近在咫尺,凤轻彤却觉得已经走过半生一般漫长。
冷冽的丹凤眼警惕地微眯,越接近皇陵,凤轻彤的警惕心就越重。
前世不曾有父王母妃入皇陵的“好”事。凭直觉,送葬的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眼看皇陵近在咫尺,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凤轻彤迷惑地歪歪头,狗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手举父王灵位的大姐凤淑彤脚步一顿,悄然碰了碰三妹的胳膊,凤轻彤随着大姐的视线望去。
前方,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矗立于皇陵一侧。他并未着素服,腰间却系着白色的腰带,似是为了表示敬意。
会武的宝萝视力绝佳,低声提醒自家小姐:“是五皇子殿下。”
凤玚?他怎么来了。
锐利的眸子划过一道精光,凤轻彤心下恍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送殡,这位五皇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待凤轻彤细思,阳光英俊的五皇子凤玚已然迎了上来。
“大堂妹还请节哀。本殿下代父皇送皇叔最后一程。”凤玚一脸悲痛、礼数周全。
大郡主凤淑彤怎敢受皇子之礼,忙不迭抹了眼泪还礼:“多谢五皇子殿下。”
“都是一家人,堂妹无需客气。今日诸位兄弟不便,我来扶棺送皇叔入殓,不知可否?”五皇子凤玚目光诚恳,眉眼清澈,不似作伪。
大郡主凤淑彤下意识地看向三妹,只见她微微颔首,这才应下。
五皇子凤玚感激行礼,却没错过堂妹之间的小动作。
从什么时候起,玩世不恭的三堂妹能做得了穆王府的主了?
“是我等该感谢殿下才是。”大郡主凤淑彤还礼道。
经过凤轻彤身畔时,五皇子凤玚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凤轻彤。
她身形如竹、眉宇坚毅,那双流转着戏谑的丹凤眼内敛无光,竟没有丝毫泪水。
皇叔皇婶薨逝,三堂妹不悲不喜,实在古怪。
联想此前大堂妹征询凤轻彤意见的举动,五皇子凤玚若有所思地扶棺前行。
不怪父皇命他前来试探,如今的凤轻彤,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可凤玚却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同样若有所思的,还有凤轻彤。
凤玚绝非如他口中所言,只是代皇家送父王最后一程那么简单。
只怕送葬为虚、试探为实。
锐利的凤眸闪过一道精光,凤轻彤朱唇紧抿,随着众人进入皇陵。
棺木入殓之时,所有人放声痛哭。
凤二郡主哭晕数回;凤大郡主强行忍耐泪水的决堤,但颤抖的身形却泄露了她哀悸的心情。
反而是此前一直备受父母宠爱的凤三郡主神色从容,有条不紊地指挥家丁护卫行入殓之事,端得是有大将之风。
先人入殓后,穆王府众人尚未离开皇陵大门,凤三郡主突然停下扶墙,崩溃大哭。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要将父母离世后的委屈胆怯全都释放出来。哭声在陵内绕梁三尺、余音不绝,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五皇子凤玚心头不忍,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穆小王爷搂着三姐不住地抹眼泪:“三姐,三姐别哭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凤轻彤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皇陵。
神色复杂的五皇子凤玚随着穆王府的入殓队伍离开皇陵,直送出一里开外,这才提出告辞回宫。
大郡主凤淑彤忍着悲痛微微屈膝行礼。
眼见凤玚策马而行,直到进城再看不见他的背影,凤轻彤抹干眼泪,除了双眼通红尚能看出些许端倪,仿佛刚才哭得肝肠寸断的人根本不是她本尊。
“你个小没良心的!”二姐凤熙彤抽泣着通红的鼻尖,恨声道:“难道你是哭给旁人看的不成?”
才流了那么几滴猫眼泪,这会就跟没事人似的了?
“嗯,是哭给五皇兄看的。”凤轻彤老实点头。
真正的悲伤,是流不出眼泪的。
双眼已经肿成核桃的二姐凤熙彤愤愤地瞪圆了杏眸,“你莫不是疯癫了?父王母妃下葬,你哭给旁人看什么……”
“二妹,小点声。”
一直没等到两个妹妹的大姐凤淑彤折返回来,神色严肃地低斥二妹:“难道想让沿街的百姓都听到不成?”
明明是三妹做错了事,大姐却反过来凶自己。凤熙彤再度红了眼眶。
“有什么事,回府再说。”大姐凤淑彤瞟了三妹一眼,却已经开始寻思凤轻彤话里的意思。
专门哭给五皇子看?那岂不是说,是哭给皇伯父看的?
五皇子凤玚一反常态前来送葬,果然别有目的。
拿父王母妃下葬的日子作为试探,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伯父未免太过不择手段。
思及这样尔虞我诈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大姐凤淑彤的心情越发沉重。
“哼!”二姐凤熙彤轻哼一声,提着裙子向前走去,不欲与没心肝的凤轻彤为伍。
凤轻彤伺机放慢脚步,拉着一胖一瘦两个丫鬟,拖拖拉拉走到队伍的最后方。
“玲珑,你跟宝萝去帮我办两件事。”凤轻彤沉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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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郡主凤淑彤记挂着三妹的嘱托,绝不主动提及周家跟礼部尚书的亲事,等着周子林自己说。
果不其然,周子林率先坐不住了。
那厮屁股下像是长了钉子,不安地挪动几下,低声道歉:“淑彤,我家中不愿等你守孝三年,便擅自做主,定下了亲事。”
周子林蓦然抬头,一把握住了大郡主凤淑彤的手发誓道:“可那是母亲的意思,我心中是有你的!”
一言胜过千万语。
果然子林是有苦衷的!
大郡主凤淑彤心头一颤,悄然红了眼眶,原本凉了半截的心被重新焐热了。
二人少年相识,户部侍郎周继仁曾得父王知遇之恩。自打二人定亲后,凤淑彤心里就从未有过旁人。
她心似君心,已然是天大的成全。
饶是心中悸动,大郡主凤淑彤也不愿越雷池一步,坚定而温柔地推开周子林的手:“周公子莫要激动,这不合礼数。淑彤……听着呢。”
隔壁偷看的凤轻彤撇撇嘴,往日也不见周子林卖弄深情,现在这副矫情劲真肉麻。
“跟礼部尚书家结亲,都是我母亲的意思,并非我的心意!你放心,今日回去我便向母亲陈情,三年后以平妻之位迎你入门。”
方才还嘴角噙笑的大郡主凤淑彤脸上血色尽褪:“平,平妻?”
待自己如珠如宝的周子林,竟然说要迎娶她为平妻!
一时间,大郡主凤淑彤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
“是啊!”
周子林眼冒精光,浑然未觉大郡主凤淑彤脸色大变,还在自顾自地道:“守孝三年后,淑彤你便二十了,定难相中什么好人家。我以平妻之礼迎你入门,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好啊,好啊!
大郡主凤淑彤闭上眼,神色凄然。原来周子林也知道,她三年后处境不佳,便欲压着她做平妻么?
对面的人分明还是他,大郡主凤淑彤却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位“良人”。
隔间里的凤轻彤攥紧了拳头。若周子林在跟前,怕是得一拳招呼到他脸上!
真真是装不住一盏茶的功夫,就暴露了这作死的渣男本性。
穆王府是什么门第,户部侍郎家中又是什么门第?
以户部侍郎正三品之位想迎娶有封号、有封地的郡主,本就是高攀了。
平妻之位?这周子林当真说得出口!
“我为平妻,那礼部尚书家的姑娘能同意吗?”大郡主凤淑彤睁开眼,声音轻得如羽毛一般,浅浅地落在周子林的耳中。
周子林浑然未觉大郡主凤淑彤语气的不对劲儿,还当她这是应下了,满面喜色地道:“怕什么!她既然已经入了周家的门,自然由不得她!”
好一个“由不得”!
大郡主凤淑彤低眉敛目,竟再不想多看周子林一眼。
周子林见她沉默,迟疑了片刻,继续在大郡主凤淑彤的心伤处火上浇油:“只是她既先入门,你平日避让着些就是了……”
“若我不同意呢?”
大郡主凤淑彤骤然打断了周子林的自我感觉良好,“若我不同意为平妻,礼部尚书的小姐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这……”周子林一脸为难,如今淑彤已经是正经八百的郡主了,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地位确实差了些。
“实在不行……我回去同母亲商议,让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当贵妾罢!不过此事得等你进门之后再从长计议!”
一想到未来将“娥皇女英”,权位美人哪个都不耽误,周子林就眼冒绿光,就连英俊的容貌都跟着扭曲起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猥琐。
好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为了“郡主”之尊,周子林竟能逼发妻为妾!
大郡主凤淑彤立刻沉着脸站起身,冷声道:“周公子!既然与穆王府结亲令周家如此为难,便索性退婚了吧!从今往后,各自嫁娶,两不相干!”
退亲?那可不行!周子林今日的目的便是要哄住这位华淑郡主,可万不能让她一走了之!
他一时间慌了手脚,起身就无礼地拽住了凤淑彤的胳膊,竟不让人离开!
“哎,淑彤……哦不,华淑郡主,还请留步!贵妾要还不行,就让礼部尚书家做妾便是了……实在不行,我们跟礼部尚书家退婚!”
周子林如同下了巨大的决心,咬着牙给了大郡主凤淑彤一个“满意的交代”。
若他早有这话,倒尚算有诚意。
可现下大郡主凤淑彤早就看清了周家这起子势利眼,怎会屈服?
大郡主凤淑彤又羞又气,绯红着脸恨声道:“你放肆!撒手!”
“淑彤你别生气,我们有话好说……”周子林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些。
“我们已经无话可说!待会回府本郡主便即刻命人退亲!”大郡主凤淑彤几经挣扎不过,脸色由红转白,俨然动了真怒!
隔壁的凤轻彤可坐不住了,这起子混账竟敢轻薄大姐?她立刻冲出包厢,玲珑极会看眼色,立刻用胖嘟嘟的身体撞开包厢门,“呔!登徒子,放开我家郡主!”
宝萝紧随其后,一把揪住了周子林的领子,愣是将一个大男人提溜了起来!
“哎哎,放手,放手!”
猝不及防之下,周子林被拽住衣领不说,憋气得涨红了脸,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双腿不住地蹬蹭挣扎,似乎还没法接受,他居然被一个瘦弱的侍女单手提了起来!
“混账东西,我长姐岂是你能随意拉扯的?!”
凤轻彤一把护住大姐凤淑彤,怀里的大姐气得浑身颤抖,却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知长姐是真气急了,丹凤眼迸射着寒光锐利地眯起,“宝萝,将这个登徒子丢出去!”
“是!”宝萝抬手就把周子林从二楼包厢窗户丢了出去:“去你的平妻!”
吃土去吧!
“砰!”
“啊!”周子林惨叫一声。
“刺客!保护大人!”
“保护大人,捉拿刺客!”
……
楼下传来陌生的吵嚷声,大姐凤淑彤心头一紧,顾不得羞恼,紧张地攥住三妹的衣袖:“莫不是砸到人了?”
姐妹二人立刻冲到窗边,发现灰头土脸的周子林已然被锦衣卫的绣春刀直指喉咙。
上首,高头大马之上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眉目冷冽如刀。
好死不死,竟然撞上了这个杀神!
周子林吓得屁滚尿流,读书人风骨全无,一个劲儿地解释:“别误会!下官不是刺客,下官乃从五品礼部员外郎周子林,并非有意冲撞都指挥使大人……”
祁曜挑眉,那双不近人情的冷眸如夜般漆黑:“哦,那你怎会掉落到本座面前?”
说着,那双锐利的眸光瞟向上方的窗户。
那里,英气逼人的凤眸少女清冷孤绝,澄澈的明眸不躲不闪,直视祁曜。
“都指挥使大人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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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轻彤并未阻拦,灵动的秀眉轻扬。
手拆太子和神医这对儿“知己”,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若能顺水推舟,把白苏拉入自己的阵营,未来穆王府搏命也有了几分底气。
“太子殿下,可不要让人失望啊……”快点作死吧。
把白苏作跑了才好。
……
白苏出了外院,碰见一个粗布衣裳的秀气女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白苏。
在凤轻彤那里没占着便宜,现在又被陌生的女子看得发毛,白苏没好气地低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
具有威慑性的话,偏生因为娘娘腔削弱了几分气势,多了几分搞笑。
女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没瞎。”
言下之意,是不是美男子,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先被凤轻彤几次套路算计,又被这个衣裳普通的少女回怼,今日怎么做什么都不顺?
白苏气血攻心,脸色涨得通红,立刻拂袖走人。
穆王府有毒,他再也不来了!
粗布衣裳的少女,正是听说了神医白苏已经拜访穆王府、急急赶来确认的金蝉。
想不到,凤三郡主竟然真的说到做到。
白苏确实来了。
就是……人有点奇葩。
金蝉耸耸肩,收回视线,便朝着白苏刚刚离开方向而去,寻找凤三郡主。
签契的事情,可以落定了。
进了凤轻彤的院子,金蝉就见安平郡主那一胖一瘦两个丫鬟头挨着头说悄悄话。
胖丫鬟玲珑一脸八卦地戳戳宝萝:“你不是会武嘛,能听到神医刚才跟小姐说什么了吗?”
宝萝瞟玲珑一眼,伸出手,要贿赂。
玲珑识趣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糖分给她,一双眼睛透着八卦之光:“快说说!”
“听不到,说话声太小了。”宝萝剥开糖纸,将糖果丢进嘴里。
“……你把糖给我吐出来!”玲珑气呼呼地伸出手,谁知宝萝竟然真欲将沾满口水的糖吐回她手上,给玲珑恶心得够呛,赶紧跑了。
金蝉:……
看来,那白裳男子确实是神医无疑了。
“想不到,世间传闻的神医白苏,竟然如此年轻。”金蝉感慨一句,快步走进凤轻彤的院子。
不到半刻钟,金蝉便从凤三郡主的院子里离开了,凤轻彤扭脸就去找大姐凤淑彤,支走了万两银子。
神医白苏从穆王府出来,没有直接回自家的院子,而是转道又去了太子府。
小六道:“太子殿下说了,不论公子什么时候去,他都会准备香茗玉棋,款待知己。”
“走,去太子府。”白苏神色激动,心道看看,看看。太子殿下分明是礼贤下士之人。
凤轻彤就是在胡说!
一迈入太子府,管家恭敬客气、下人行走轻缓,一切的一切,都让白苏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神清气爽地尾随管家入了正厅,便看到那个讨人厌的赵康已经先到了。
“白兄来了。”英俊无双的太子殿下激动地迎向白苏,甚至忘记了穿鞋,便赤脚走了过去。
“殿下,地上凉。”白苏忙不迭出声阻止,因了着急,那娘娘腔音调更加尖锐。
太子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微笑道:“无妨,欢迎至交,着急了些。”说着,朗笑请白苏入座。
刚才……太子因为他的嗓子,本能地皱眉了。
神医白苏行走江湖,靠得便是这双眼力。
再微小的动作,也逃不过他的眼力。
不待细思,永安侯府嫡次子赵康出于礼节,拱了拱手:“白公子。”
“哼。”白苏轻哼一声,他不喜赵康,也懒得做面子上的功夫,径直走过去,随着太子坐下。
太子说话的态度一如既往,白苏心底暗自道,刚才定是他想多了。
决不能被凤轻彤那个死丫头洗脑!
赵康拱手行礼被晾了,眼底划过一抹冷光。
不过是一介白丁,若非有“神医”的名号被太子礼遇,落到赵康手里,这等不知礼数之人,早都死了不下十回了。
“今日去了穆王府,实在太渴了。”
白苏坐到棋盘一侧,拿起茶水便欲喝,立刻被太子拦下:“哎,白兄,那是我的杯子。”
“那有什么,我又不介意。”说着,他便想先解渴再说。
“可是本宫不好意思啊,且忍忍。来人,快给白兄沏茶。”
太子笑着将杯子拿走,口气温和体贴,跟之前并无任何不同。
下人极有眼色地奉来上等茶杯,连带着太子方才的那只茶杯也跟着撤下,换上了一只新的。
不知怎得,白苏的脑海里浮现出凤轻彤强势坐进马车,不管不顾就拿起他的茶杯喝水的模样。
“白兄,白兄?”
太子神色担忧地道:“可是那穆王府为难你了?说与我听,我定不会轻饶了她!”
凤轻彤那个魔头,请白苏去穆王府,十有八九是为了穆小王爷凤玖那个病秧子。
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白苏无奈道:“谁敢为难我啊?我可是神医!”
他岔开了话题,并未言说去穆王府做了些什么。
“是我多虑了。”太子眼底划过一道精光,朗笑一声,邀请白苏下棋品茗。
“这是你昨日夸赞过的祁门红茶,且尝尝。”太子亲自为白苏沏茶,神态自然。
“殿下……”
赵康适时开口,张张嘴,话还没说出来,便被太子殿下打断:“哎,本宫与白兄下棋时,莫要说那些俗事。”
“殿下,可是白公子已经在这里……”再拖延下去,只怕不好。
“殿下,可是有难处?”白苏主动开口,说话的时候,还瞪了赵康一眼。
偏这讨厌鬼话多。
“……无事。”太子微微一笑,他容貌出众,丰神俊朗之姿夺目逼人,偏那双剑眉始终紧皱着。
“殿下,若真有难处,可直言于白苏。”
说了,白苏就帮!
“当真无事。白兄,该你了。”
白苏继续下棋,却静不下心,凤轻彤说的话,总是萦绕在白苏的耳畔。
“我无耻得光明正大,不像有些人虚头巴脑。白苏,你最好祈祷太子一辈子不向你开口求助。”
太子分明有心事,却故作姿态,死活不说。
难道……真让凤轻彤那魔头说中了?
白苏再坐不住了,编了个借口匆匆告辞。
太子神色不改,冲前来收拾桌面的下人冷淡道:“将那只茶杯丢了。”
他说得茶杯,便是白苏端起欲喝的那只。
门廊处,留了个心眼躲在柱子后面的白苏,眼睁睁地看着下人将那茶杯砸得稀碎,扫入簸箕,倒进了收拢垃圾的马车里。
如同打破了那名为“知己”的虚相。
回去的路上,白苏难得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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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艳丽清绝的少女立在书桌前,锐利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桌上的京城地图。
挑来挑去,店铺开在金蝉挑选的石子街最好。
石子街繁华富庶、人员繁杂,那铺面朝向三面人流,可观形势,是绝佳的搜集情报之所。
“金蝉果然有一套。”开铺子的事宜交给她没错。
“咔”地一声轻响,凤轻彤立刻警惕回头,一抹玄衣身影入内,因不小心打翻了花瓶,怔在当场。
秀眉微挑,凤轻彤冷眸戏谑。
这走狗,竟是翻窗成瘾不成?
宝萝立刻冲进了房间,见来人竟又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横眉冷对便冲祁曜低吼一声:“再来打过!”
秀气的萝莉脸满是愤怒,接二连三在祁曜面前处于下风,她不服!
祁曜并未还手,以躲为主。
怕碰坏花瓶,被凤轻彤讹上。
虎虎生风的拳头带着劲风横冲直撞,几次都险险碰到祁曜的衣角。
凤轻彤眼底划过一道冷光,祁曜的身手竟这样好。
狗皇帝祸害了弟弟一生,还让齐御医将弟弟的中毒归结到母胎带病上,害母妃多年来自责地以泪洗面。
若非她重生归来让白苏诊脉,就险些又中了狗皇帝的奸计。
这场针对穆王府的谋划持续数十年之久,祁曜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跟他的主子已然不死不休、不共戴天。
思及此,凤轻彤盯祁曜的视线越发冰冷。
祁曜躲得厌烦,抬眸去瞧,见那矗立在书桌前的少女眉目冷冽陌生,敌意如匕首出鞘,带着寒光。
他心下一沉。这些日子的接触,凤轻彤但凡没有多信任他分毫,反而仇视得更厉害了!
没良心!
这一走神,宝萝的霸拳虎虎生威,袭上祁曜的腹部,中了!
她欣喜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被祁曜本能反手一拍,硬生生地砸出房门,撞到了石台才挡住去势。
“够了。”朱唇轻启,凤轻彤盯着祁曜的视线越发冰冷,肚子里的邪火降了降。
现在还不能得罪祁曜这个疯子。
“祁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冰凉入骨的问候陌生得仿佛二人初次见面。
祁曜顾不得倒在地上的侍女,大步走近凤轻彤,眸光微寒,“什么意思?”
他以为,各自握手便算倾心,二人的关系就算不曾宣之于众,也不再只是陌生人了。
“祁大人身为天子宠臣,实不该私自拜访穆王府。”
“私自”二字被凤轻彤咬得极重,已然是警告。
若祁曜再敢贸然闯进来,她便直接面见皇上。天子宠臣勾结穆王府,不臣之心骤现。
看看那狗皇帝是保祁曜,还是保江山。
如墨的寒眸如同坠入深海,静静地盯着凤轻彤清冽刚毅的面庞。
神医白苏抵达穆王府,祁曜本是好心想来帮衬一二。岂料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居然给他脸子瞧。
白日,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才会让凤轻彤对自己态度大变。
如夜的寒眸深深望了凤轻彤一眼,他翻身跃离,不过眨眼就没了踪迹。
笔挺的脊背冷汗淋漓,凤轻彤心知,若祁曜方才将屋内所有人灭口,也能保住私会穆王府的秘密。
只是……他并没那么做。
可凤轻彤也不想再跟祁曜过多接触,多生事端。
凤轻彤赶紧去扶宝萝,见她没有大碍,松了口气。
算那走狗有些良心。
小丫鬟愧疚又羞愤,伤没多疼,却红了眼眶。让祁曜摸进来,是自家主子受了天大的委屈。
凤轻彤揉了揉宝萝的脑袋以示安抚,这才打发宝萝去歇着了。
美眸轻瞥桌上的地图,凤轻彤轻轻瞧了瞧桌上倒扣的白纸。
那杀神为何没选择杀人灭口,凤轻彤已经不想再去细究。
救弟弟的性命,找到天山雪莲,才是重中之重。
午夜,锦衣卫衙门,一道玄衣身影如入无人之境,快速进入书库,将门轻轻合上。
锦衣卫掌天下情报,上至高官、下至寻常百姓,没有人能够躲过锦衣卫的耳目。不论是皇子阴私、还是百姓腌臜,情报悉数归拢在锦衣卫的衙门书库。
今天凤轻彤的表现异常,定然是跟神医白苏有关。
他先是翻开今日穆王府事件簿,又翻阅了数年前的宫内秘录,目光便落在齐御医的事件簿上。
祁曜何许人也,掌握锦衣卫数年,只通过寥寥数语,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原来如此。”凤轻彤想要的,应该是天山雪莲。
她猜到下毒之人必然是圣上心腹,多年来先穆王妃再无所出,只怕也跟皇上有关。
不怪凤轻彤迁怒自己。
祁曜深吸一口气,只要不是他自身的问题,他就能接受。
把所有情报一一归置摆放,像是从未有人动过的模样,祁曜再度施展轻功,悄然离去。
回到府邸,冷冽的男人坐在书桌前,只余一盏油灯,粗粝的指节缓缓落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字。
“乔林。”
祁曜朗声宣身边护卫进来,将字条卷入小筒内,淡淡地道:“送给安平郡主。”
乔林善骑射,可百步穿杨,送信儿给安平郡主,不过一箭。
“是。”乔林领命而去。
穆王府,安平郡主院落。
凤轻彤思虑过重,每每夜间难以安眠,总是于睡梦中惊醒,极不踏实。
丫鬟玲珑在外间睡得呼呼喘气,突然一股劲风从玲珑耳畔划过,她猛然惊醒,瞪大眼睛看向床铺。
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直直对准了床上的小姐!
“啊!”玲珑惊呼一声,想要示警已然迟了!
凤轻彤几乎在同一时刻醒来。
梦里那滔天的血水盖住双眼,她身子一僵,箭矢险险地擦着她的脸颊过去,骤然射入枕畔,只留下一个箭头,其余箭矢三分之二处,竟都深深地没入枕头里。
可以想见,若射中的是凤轻彤,她此刻已然被射个对穿而死了。
额际的冷汗翩然流入发鬓,顺着脸颊无声地滴落在枕头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玲珑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凤轻彤浑身发软,到底是定了定心神,缓缓地坐起身:“无事。”
幸好她被噩梦魇住醒来后僵着身子没动,否则,她只要挪动分毫,那箭便会直入她的咽喉,小命休矣。
凤眸微眯,她起身打开窗户,发现外间空无一人,根本看不到箭手的影子。
“好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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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凤淑彤神色迟疑,周家德行有亏,贵女的自尊心让她不愿再嫁给周家。
可周子林说得却不无道理。
凤淑彤如今十七,守孝三年后便二十了。弟妹尚幼暂且好说,等孝期满,她若想再嫁,怕是难了……
“大姐!你还犹豫什么啊?”
二姐凤熙彤摇晃着大姐的手臂,委屈地红了眼眶:“周子林算什么东西?你是世间顶好顶好的女子,配得起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一席话说得大姐凤淑彤冰冷的心逐渐回暖。
“三妹,你以为如何?”大姐凤淑彤攥紧了帕子,看向始终不曾作声的女子。
“退亲不退亲,得大姐做决定。不论大姐选哪个,妹妹都尽力帮你。”凤轻彤定定地看向大姐。
嫁周子林不是不可以。虽然替大姐可惜,但为了前世之事不再重演,她总得使些手段防患于未然。
不嫁周子林更好,没了大姐的束缚,收拾户部侍郎一家就无需手软。
“是这个话。”二姐凤熙彤忙不迭应道。
小弟凤玖乖巧地点点头,“大姐,三姐说得是。”
妹妹弟弟皆期盼地望着大姐凤淑彤,等待她的决定。
二妹熙彤不谙世事,三妹轻彤顽劣嚣张。小弟凤玖今年才十岁,又是个身子骨弱的。要是她早早嫁人,这偌大的穆王府该如何?
凤淑彤垂眸敛目,袖中的双手已然再度握紧。
“……好,我们退亲。”
大不了,这辈子便守着穆王府罢了!
“太好了大姐!”二姐凤熙彤一下子抱住姐姐的双肩,撒娇似得晃了晃。
大姐凤淑彤轻拍妹子的胳膊,微笑道:“莫不是要将我摇散了?”
凤轻彤和小弟凤玖却笑不出声。
大姐是为了穆王府,准备此生不嫁了啊!
凤轻彤轻叹一声,周子林,你真该死。
“既然事情定了,就别磨蹭了,咱们走吧!”二姐凤熙彤听风就是雨,便准备冲到户部侍郎家中大干一场。
“不急。”凤轻彤摇头,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家姐姐:“难道二姐想亲自去退亲不成?”
“不然呢?”二姐凤熙彤瞪大眼,“大姐定是不能亲自去的,我去也无妨啊。”
“还是算了,二姐。”小弟凤玖赶紧出言安抚:“让三姐去吧。”
三姐擅长打家劫舍、撕逼挑衅。二姐娇娇弱弱的,万一被气得哭着鼻子回来,上哪儿说理去。
二姐凤熙彤撇撇嘴,小瞧人。
“婚自然是要退的,但不是这么个退法。”
逗完了二姐,凤轻彤回归正题:“别忘了,周子林还被抓去了锦衣卫所,婚事暂时退不了。”
就算退亲,穆王府也要占尽上风才行。
华淑郡主端庄贤淑,名声不容有污。
凤轻彤食指轻轻摸了摸朱唇,明眸划过一道精光。
何况……不是还有礼部尚书呢嘛。
都是如花似玉的好姑娘,最好一个都别便宜周家。
正厅里的姐弟三人对凤轻彤这个眼神十分熟悉,本能地浑身一颤。
三妹(三姐)又要搞事情了!
“我先走了。”说着,凤轻彤起身,冲宝萝扬扬下巴,“跟我喝茶去。”
“又喝茶?三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才从茶楼回来的吧?”二姐凤熙彤彻底被三妹搅晕乎了。
大姐凤淑彤旁若无人地起身,“我还有些庶务要处理一下。”便离开了正厅。
小弟凤玖一双小眯眯眼望着三姐离去的背影,心下推测,三姐恐怕是约了礼部尚书家的罗小姐吧?
若有所思的少年也自顾自地起身离开。
“哎,你们怎么都走了?”二姐凤熙彤独自一人愤愤地甩了甩帕子,索性也回屋去了。
此刻,锦衣卫卫所。
倒霉的周子林被带去刑房挂在木桩子上,对面身着金靴飞鱼服的冷冽男人身形高大,眉目如利刃出鞘,锋芒毕露,更衬托得周子林胆小如鼠。
祁曜手持九龙鞭,随性地往地上一甩,衙门刑房的血水被溅起一尺高,吓得屁滚尿流的周子林嚎啕大哭起来。
都指挥同知乔木大人,既是祁曜的同僚护卫,亦是心腹。难得见自家大人监督用刑,却碰上这么个胆小如鼠的玩意儿,实在无趣。
乔木眼观鼻鼻观心,杵在一旁当木头桩子。
“占了谁的便宜。”祁曜不爱废话,清冽的嗓音透着几分不耐。
“祁大人,祁大人!下官实在是冤枉,下官谁的便宜都没有占上啊!”
言下之意,还得占着了便宜才能坐实罪名?
看来,周大人并不了解锦衣卫呢。
祁曜剑眉微挑,“打。”
乔木立刻配合自家主子扬手挥鞭,抽得周子林直嗷嗷。
“不曾占便宜啊嗷嗷嗷!疼疼疼!真的没有占谁的便宜!下官就是拉了华淑郡主几下,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十鞭子下去,乔木停手,默默站到一侧,祁曜再问:“占了谁的便宜?”
周子林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颈,他不想再挨打,试探性地改口:“安,安平郡主……”
祁曜薄唇下撇,墨眸更加冷厉,“再打。”
又是十鞭。
“嗷!嗷嗷嗷!祁大人!祁大人息怒!不要打了!啊啊啊疼啊疼!”
高大冷冽的男人返身坐到椅子上,盯着周子林的视线,仿佛毒蛇一般。
脑海里浮现出那日进宫,凤轻彤娇小柔软的身子蓦然扑进他怀中,那双漂亮锐利的凤眸大胆直接,生生望进了祁曜的心里。
敢占凤轻彤的便宜?
找抽。
周子林一介书生,哪里吃得了锦衣卫所的鞭子,饶是皮肉之苦,也够让周子林喝一壶的。
“祁大人,祁大人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你说,你说我占了谁的便宜我就占了谁的便宜,只求你,求你别再打我了……”
他吓得尿了裤子,身下传来一阵尿骚味,又怂又恶心。
如同猫逗弄老鼠一般,祁曜阴冷的目光瞟了一眼手边的九龙鞭,冷笑一声:“再想想。”
就这般模样,还想迎娶华淑郡主?
蠢笨如猪。
“那个胖丫鬟,对!是她!是下官鬼迷心窍,摸了那胖丫鬟的手……”
“玲珑。”祁曜不怀好意地提醒周子林。
“对对,是玲珑。祁大人,我认罪,我错了!求你别再打了。”周子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祁曜着实恶心。
总算有点悟性了。
祁曜不耐烦跟周子林磋磨,起身离开。
很快,锦衣卫卫所便传出消息,周公子调戏安平郡主身边的胖丫鬟玲珑,被打入刑房小惩大诫,三日后方可回府。
老百姓们听到这惊天八卦,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周公子不仅人品不行,品味也不咋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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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开门!”
“否则我们就撞门了!”
“咚咚,咚咚……”
赵康面色不善地眯着眼,示意府兵继续撞门。
“一,二,三!”
正蓄力撞门的府兵突然手上一轻,那原本紧闭的大门骤然大开,撞门的人没稳住力道,一个个接连栽了跟头!
巨大的木头桩子砸下来,穆王府门口响起此起彼伏的呼痛声,撞门的府兵好不狼狈。
“赵康,你又来了?”
门前,一身白衣孝服的素裳少女身形笔挺、眉宇刚毅英气,那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盛满讥诮地盯着赵康,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的身侧,跟着神色肃杀的穆王府护卫统领霍青;以及那个俏丽萝莉脸的消瘦丫鬟,宝萝。
“凤轻彤,我怀疑你们窝藏重犯,现奉太子手令,搜查穆王府!”
赵康一脸阴沉,深刻的法令纹带着几分刻毒,将薄薄一纸手令举起,昭示着“师出有名”。
上一次在穆王府受辱的画面历历在目。这一次,他要一雪前耻!
“呵,”小丫鬟宝萝皱了皱秀气的鼻尖:“又打着太子殿下的旗号招摇撞骗。”
“你!这手令是真的!”赵康冷声道:“一个小小的丫鬟,敢质疑太子旨意?”
“你不过是一介白衣,想搜查穆王府也不够格。”
凤轻彤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打听:“重犯是谁啊?”
还装蒜?
赵康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等把白苏从穆王府提溜出来,凤轻彤还能不能这般逍遥自在!
“少废话!来人,搜!”
“是!”
太子府兵训练有素,一声令下,齐齐跨出一步,气势唬人。
凤轻彤轻嗤一声,“来啊!”
霍统领手中长枪一震,穆王府门内、凤轻彤三人身后,已然集结到一处的王府护卫列阵以待!
王府护卫统一穿着铠甲、面目冷肃,就连那锈迹斑斑的长矛都泛着森森血光。
战场血洗过的男儿,跟守在京城太子府享受太平盛世的府兵气势截然不同。
两相对比,高低立现。
“你敢抗旨?”赵康脸色十分难看,再耽搁片刻,说不准那滑不溜手的白苏便从后门跑了。
一个府兵走到赵康面前,低声道:“属下已经派人将穆王府团团围住,就是一只苍蝇也插翅难飞。”
赵康满意点头,挥手示意府兵退下。他冲着凤轻彤冷笑一声。
今日,他便要跟凤轻彤耗到底。
“太子旨意,穆王府自然不会违抗。只是赵康,你说我穆王府窝藏重犯,便形同确凿王府谋逆。这可是重罪,一旦出了差错,你可担待得起?!”
凤轻彤收敛了戏谑之意,锐利如刀的冷眸盯准了赵康。
今日,她也不准备善罢甘休。
既然赵康不长记性,她就教赵康好好做人!
赵康脸色一变,凤轻彤这魔头又要给他扣高帽子。
应下,便等同于太子怀疑穆王府有谋逆之嫌;若不应,他的人亲眼见白苏逃进了穆王府。
不抓住白苏,赵康没法交差。
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死咬着不松口,只要抓到了白苏,太子自然会为他兜底。
“安平郡主言重了。什么谋逆不谋逆的。太子殿下要捉拿一要犯归案,这京城的勋贵自然都是要搜的。安平郡主,行个方便吧。”
收敛了怒火,赵康四两拨千斤,先推却了“谋逆之嫌”的大帽子,又表明要搜府的态度。
这厮倒学精了。
凤轻彤眯着眼睛:“赵康,穆王府除了我弟弟凤玖,再无外男。”
“有没有,得搜过才知道。”
“本郡主说了没有。你难道是质疑本郡主的话?”
“职责所在,郡主,得罪了。”赵康暗暗提醒自己,绝不能轻易被凤轻彤挑起怒火,中了圈套。
“行吧。”
凤轻彤突然松口,漂亮的丹凤眼满是无奈:“本郡主说了没有你不信。看来只有‘眼见为实’了。”
原以为太子府兵同穆王府免不了硬碰硬,岂料对面刚毅锐利的女子突然松口,赵康心中警铃大作。
凤轻彤又搞什么幺蛾子?
“进府搜查可以,但穆王府不是你寻个借口手令便能搜查的地方。”
“你待如何?”继续负隅顽抗吧,赵康倒是要看看,凤轻彤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打个赌如何?若你抓到人,穆王府便于金銮殿前负荆请罪;若你污蔑穆王府窝藏重犯,便得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杖责五十,以儆效尤!赵康,你可敢赌!?”
无双的凤眸如同出鞘的宝剑,迸射出阵阵寒光,那冷冽冰魄之感削着赵康的面门而过。
赵康一怔,回身看去,发现街巷四周都若有似无地探出不少脑袋,已经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了。
中计了!
赵康恨不能给自己两个耳光。
怪不得从方才开始,凤轻彤就拉着自己在府门前废话一通,感情是在等百姓围观!
他临阵退缩的话,非但保不住自己的颜面,太子殿下也会为人诟病跟皇亲不睦,到时候免不得推赵康出来背锅。
可若就这般应下,赵康总觉得不妥。
万一……白苏真不在穆王府呢?
不可能!赵康立刻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他们的人紧紧咬住了白苏的小厮,亲眼见到人进了穆王府。
赵康从太子府赶到穆王府不过几盏茶的功夫,白苏一个大活人,还能飞了不成?
“赌就赌!”就算是套,赵康也只能硬着头皮钻了!
凤轻彤微微侧身,穆王府护卫统领霍青大手一挥,护卫即刻散去归位。
太子府兵长驱直入,将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正院书房,只有一个处理庶务的华淑郡主。
华仪郡主在自家三妹的小院试用口脂,见人闯进来,杏眸冷诧,指着赵康的鼻子骂“登徒子”。
擅闯女子闺房,可不是“登徒子”?
赵康碰了一鼻子灰,忙不迭退出来。
他亲自搜查了穆小王爷凤玖的小院,那病秧子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听说搜查只摆摆手,任赵康为之。
“启禀赵公子,没有。”
“公子,后院也没有。”
“校场、马厩搜过了,没有白公子的影子。”
“赵公子,前院只有金家姐弟二人,并无旁人。”
……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赵康脸色越来越白,绝望一点点占据心房。
站在穆王府的院中,他将从搜府前到搜府后的诸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不能接受,白苏确实不在穆王府的事实。
赵康铁青着脸,望着悠哉命人准备好杀威棒的凤轻彤,正一脸看好戏地等着打赵康的屁股,他的脸色就黑沉得能滴出墨来。
“去把金家姐弟带来!那白苏医术非凡,易容了也未可知!”
这一次,负隅顽抗的人,变成了赵康。
“放开小爷!你们这起子蛮人,撒手!”
金铭清脆的毒舌声在穆王府院内响起,分外亲切。
赵康大刀阔斧走过去,狠狠地蹂躏了金铭的脸颊,直到把小少年消瘦的脸颊揉了个通红,赵康才撒了手。
没有易容。
完了,全完了。
赵康缓缓转向凤轻彤,对上那双盛满戏谑的丹凤眼,风华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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