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叫做《人在大明,刚被骗婚》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小说推荐,作者“土豆地瓜派”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夏源赵月茹,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大明弘治十四年夏。专情皇帝朱佑樘高坐龙椅,忙着中兴大明,东宫太子朱厚照正值少年,初露荒唐本性。一觉醒来,夏源穿越到这个时代,两眼一抹黑之时,被人给骗婚了。谢邀,人在大明,刚被骗婚,我已接受,心态良好。......
主角:夏源赵月茹 更新:2023-12-26 09: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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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源赵月茹的现代都市小说《人在大明,刚被骗婚》,由网络作家“土豆地瓜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叫做《人在大明,刚被骗婚》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小说推荐,作者“土豆地瓜派”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夏源赵月茹,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大明弘治十四年夏。专情皇帝朱佑樘高坐龙椅,忙着中兴大明,东宫太子朱厚照正值少年,初露荒唐本性。一觉醒来,夏源穿越到这个时代,两眼一抹黑之时,被人给骗婚了。谢邀,人在大明,刚被骗婚,我已接受,心态良好。......
时过黄昏,太阳的余晖洒向紫禁城,让这座本就庄严肃穆的宫殿群更是染上一层神圣的光晕。
到这个时候,朱厚照才终于头昏脑涨的从文华殿出来,鬼晓得他都经历了什么,那可恶的李师傅讲课居然比往常更慢,简直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而且不仅是身心遭受了一番摧残折磨,好不容易挨到经筵结束,父皇还单独将自己留下训斥了一番,最后还暗戳戳的说道,“若是再让朕知晓你偷跑出宫,朕就裁撤掉你东宫所有的师傅..”
听到这话,朱厚照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自个的父皇说道:“独留下李谕德,而后让他每日在这文华殿给你举行经筵。”
“.....”
朱厚照当时人就麻了。
不管怎么说吧,纠集几个太监,然后跑到宫外当该溜子这种事他暂时是不敢想了,听李师傅上课,他自觉已经比上刑还难受。
若是每日都听他讲课,朱厚照光是想一想都有种抹脖子的冲动。
心情有些沉重,但他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脚步轻快,溜溜达达的回了自己的东宫。
瞧见太子回来,一大波的太监都围了上来,其中还有三位走路一瘸一拐的。
这几个便是昨日陪他偷溜出宫的太监,弘治皇帝教训儿子有点心软,但对待这些诱导太子偷溜出宫的家奴却没怎么留情,凡是陪太子出宫的,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能领到十个大板。
不过这个诱导,存疑。
“殿下,今个儿的经筵怎地这么长时间?可让奴婢们好等。”
其中有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愣是走在了最前头,忍着疼强打出几分笑脸问道。
“不要提这个,本宫不想回忆。”朱厚照意兴阑珊的摆摆手,而后想起什么,表情又变得兴奋起来,瞅着眼前的这帮太监问道,
“对了,你们谁今日出宫去了?可曾去过贡院?快给本宫讲讲那些秀才骂李师傅的盛况。”
“这...”
十多名太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有两名宦官站了出来,“殿下,奴婢俩人今个儿跟着采买司的人出宫了一趟,但没有去贡院那边。”
“没去?!”
朱厚照的眼睛都睁大了,“那你们出宫干嘛去了?”
废话,当然是采买。
那两名宦官挤出笑容,其中一个上前赔笑道:“殿下,奴婢们自然是去采买去了,不过这贡院虽然没去,但奴婢们给殿下买了个好东西。”
说着,他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恭恭敬敬的呈过去。
朱厚照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本书,然后脸瞬间就黑了,他娘的,这帮狗奴不晓得本宫最不喜欢读书的吗,竟然给本宫带了本书回来,还敢说是好东西。
他现在的心情,大抵就像后世的小学生过个生日,结果有一个浓眉大眼的货蹦出来,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本练习册,说这是送你的礼物,还问你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我开心尼玛。
“本宫看你们是想讨打!”朱厚照越想越气,招呼道:“来啊,把这两个狗奴给本宫起来,吊到树上,吊上一个时辰!”
两个宦官顿时大惊失色,争先恐后的解释道:“殿下容奴婢解释,这不是书啊,这不是书。”
“不是书?”
朱厚照一怔,下意识盯着那书瞧了两眼,顿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这踏马不是书是什么,这两个狗奴给自己带了本书当礼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侮辱本宫的智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吊到树上!吊上一夜!”
两个宦官吓得都快哭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这真不是书啊,这是话本,是消遣用的。”
“消遣用的?”
“对对对,消遣用的,奴婢们今日出宫,发现京里许多人都在议论这个话本,那些酒馆茶楼的说书人也净是在说这本书,奴婢们听了一耳朵,觉得殿下应该喜欢,这才买了一本想着献给殿下。”
两名宦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通,可算是把事情交代清楚,朱厚照皱眉想了想,问道:“话本是什么?”
这时,先前那个中年太监出声道:“就是殿下您以前看过的三国演义,那个就是话本。”
“噢...”
朱厚照恍然,明白了。
他的情绪本就是那种来的快去的也快,知道这书是个什么,怒气很快就消了大半,伸手接过话本,打开封面一瞧,
“射雕英雄传?”
喃喃自语一声,他又接着往下翻,开篇就发现用词直白,确实不是那种满篇之乎者也,读起来让他感到头大的东西。
大略扫了几眼,朱厚照也没往下细读,把书往怀里一揣,然后迈着四方步往寝殿走去。
那两个太监见主子走了,不由松了口气,自己俩人终于是不用上树了,谁料这口气刚舒缓下来,前头的朱厚照又突然回头道:
“对了,把这两个奴才给本宫吊到树上,吊个...两炷香的时间,跟着出宫采买居然连贡院都不去,真真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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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源觉得有点不安。
这种不安,是带着物理意义的。
这两天住在京城客栈,整个京里的人,除了议论乡试的榜单,还有不少人议论自己默写的那本小说。
因为里面有郭靖跟蒙古人混的剧情,所以有许多人都在骂自己。
昨天中午带着小媳妇去饭馆吃饭,隔壁桌有几个读书人,那几人本来是在高兴的聊天。
其中有一人突然道:“不知各位有没有读过一本名叫射雕的话本?”
“那里头的郭靖竟是蒙古鞑靼的金刀驸马,还是那个拖雷的安答,你们说写这话本的人存的是什么心思?”
“哼!”有一人冷哼一声,“肯定是居心不良,说不定还是个通敌叛国,投靠鞑靼的叛徒!若让我知晓那穿越非我意是谁,定要为国除奸!”
夏源不禁打了个寒颤。
另一人接话道:“不过里面的武功内力,以及江湖恩怨写的着实是引人入胜。
而且能看得出来,里头的郭靖是晓得家国大义的,去桃花岛提亲,等于是抛弃了金刀驸马的身份,关于蒙古的描写也极少,我觉得刘兄说的过于夸张了。”
夏源感动了,这位大哥是个明事理的。
但很快又听那人接着说道:“可恨那人把书没有写完,愚弟通宵达旦的读到最后一页,发现竟是未完待续。
此人可谓是可恨至极,话本还未写完就拿出来印制售卖,平白的吊人胃口,若让我知道那作者是谁,定要将其打个半死!”
“.....”
夏源今天早上,又带着赵月荣去茶楼吃茶点,结果茶楼里有个说书的,说的也是《射雕》,正说到郭靖被封为金刀驸马,底下的许多茶客顿时坐不住了。
“这郭啸天豪气千云,为救兄弟妻儿身死,如此悲壮,结果生出的儿子竟然做了鞑靼人的驸马,令人不齿。”
“那说书的,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还蔫坏蔫坏的,人家郭啸天怎么惹得你,被你这样的编排糟践。”
古代的国民识字率基本都低的令人发指,很多人斗大字不识几个,再加上小说行业的兴起,于是就催生出说书先生这一职业。
不过这会儿的说书先生能说得书很少,也就那么寥寥几本,有些时候甚至是自己编个故事,润润色,然后拿到茶馆酒楼里说上一说,挣点养家糊口的钱。
因此有许多人以为这讲的东西是说书先生自己编排的。
对此,说书先生只得赶紧抱拳解释:“诸位,这些东西可不是我编排的,是那话本里就是这样的情节。”
底下人一听,又把枪头调转到了话本的作者身上。
茶馆里嘈杂了一阵,说书先生才出声问道:“诸位,诸位,这书你们还听么,要是不听,我就再讲些别的。”
“接着讲,就听这个。”
“对,就听这个。”
骂归骂,但这些茶客又纷纷要求听这个。
...........
就这种事还不止一例,给夏源整的都不敢再去那些茶馆饭店。
大晌午的,他带着赵月荣从客栈出来,然后找了处路边的小棚。
这种小棚就相当于后世的路边摊,除了简陋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便宜,来这里吃饭的不是贫苦百姓,就是落魄书生。
这两种人可不会有闲钱买话本去读,更不会有人站在这说书。
夏源现在听到这些关于《射雕》的议论,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书好像卖的挺好,有好多人都知道这本书,那那些个朝廷官员呢。
要是那帮当官的突然闲的蛋疼,跑去书斋买了本射雕,翻开一读,呦呵,这写书的胆子挺大,然后跑去参上一本。
啧啧。
向小摊老板要了两碗面,夏源坐正身子,又看了一眼正咬着筷子的赵月荣,本来打算趁着在京城住的这些日子,多带这妮子吃些好的,可惜....
算了,赶紧吃完,然后回到客栈接着写书,早早的把决裂的剧情写出来,也省的整天提心吊胆的。
赵月荣这会儿正咬着筷子左顾右盼,对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满意,这么简陋的地方肯定很便宜,但凡是便宜的她就喜欢,能省银子。
这两天去饭店还有茶楼吃东西的时候,每次去她都要悄悄的心疼一阵,都不敢多吃。
很快,两碗面就端了上来,夏源取出筷子,“好啦,快吃吧。”
“嗯...”
赵月荣点点头,用那双被她咬了几个小牙印的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放到嘴里,又含糊不清的问道:“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闻言,夏源想了想,道:“再等几天吧,等我把小说写完拿去书斋一卖,然后咱们就.....”
正说着,后面传来一阵拖拽椅子,接着是落座的嘈杂声,然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店家,给我们煮三碗面。”
“您这么些人,就煮三碗?这够吃吗?”
“是啊,师父,咱们六个人呢,三碗面不够的。”
“就要三碗!”
听上去,就是个老头带着几个徒弟来吃面,然后囊中羞涩,六个人抠抠搜搜的要了三碗,但那说话的声音总听着特耳熟,夏源不由回头瞧了一眼,何止是耳熟,还眼熟。
呦,这不是菩萨么?
有段日子没见,咋这么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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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文华殿。
这文华殿是东宫太子观政之所,亦是举行经筵的地方。
而现在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经筵。
只不过此时讲经筵的人不是那些个翰林,而是一位身着红色官袍,在下面侃侃而谈的老头。
这人是现今内阁的阁老之一,谢迁。
至于其余的两位,李东阳以及刘健则没有在场,他们还在值房内处理公务。
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李东阳善谋略,刘健善于决断,而谢迁这人特别能说。
所以就被弘治皇帝拉了过来,来,你在这说。
文华殿中。
朱佑樘高居正中首位,太子朱厚照坐在一旁,看似规规矩矩,但听着下面那位阁老张口圣人之训,闭口治国之道的论调,却是心不在焉,甚至还用袖子捂着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他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没有,听着就犯困,身虽在文华殿,但这心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朱佑樘不由皱眉,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大好看,但顾及到这些翰林在场,又不好发作,顿了顿,只得将面容恢复平淡。
今早,杨廷和过来禀报说太子读书心不在焉,自己把这个儿子特意传唤过来。
本想着训斥一番,但瞧他那与自己亲近的样子,心又莫名软了下去,话到嘴边,本来的训斥反倒变成了一番好生勉励。
接着就举行了这次经筵,还特意把谢迁叫了过来,想着太子平日里读书心不在焉,或许是那些师傅教的不行。
结果,堂堂阁老上的课,这小子都这般的不用心,还打哈欠。
这谢卿家讲的课这般无趣么?
但朕怎么觉得极好。
心里胡思乱想着,朱佑樘自己也变得心不在焉起来,连谢迁在叫自己都没听见。
见叫了几次皇帝都不搭理,谢迁无奈的只得将声音提高,喊道:“陛下!”
这一声呼喊声音大了许多,紫禁城的建筑本就有扩音的效果,以至于这声陛下简直是余音绕梁,声声不绝。
朱佑樘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倏地回过神来,本能的正襟危坐,待看到谢迁躬身立于阶下,下意识问道:“谢卿家何事?”
“陛下,臣已经讲完了。”
谢迁施了一礼,不露痕迹的咂咂嘴,感觉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自己在值房待得好好的,吃着茶点拟着票,结果突然就被皇上传唤,说过来参加什么经筵。
参加就参加吧。
可太子殿下不专心听也就罢了,这很正常,但陛下怎地也心不在焉?
莫不是让太子殿下给带害了?
“噢,原是讲完了,那谢卿家且落座歇上一歇。”说着,弘治皇帝在两列的翰林里来回巡视,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道该点谁。
毕竟这是点翰林讲经筵,又不是在KTV点公主,总不能瞧哪个长得攒劲就点哪个,要看真才实学。
能当上翰林的没人是草包,草包也当不上翰林。
但是给太子讲经筵,真才实学要有,这讲课趣味生动也要有,不然朱佑樘真怕自己这个儿子睡过去,到时候这脸可就算丢尽了。
正挑选着,这时,有一个宦官弓着身子迈步从殿外进来,紧接着走到朱佑樘跟前,压着嗓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朱佑樘不露声色的微微顿首,示意知道了,接着看向那边已经落座的谢迁,“谢卿家,这乡试的榜已是放完了,不知卿可知晓令郎位列第几?”
“回禀陛下,臣不知。”
“位列第二,乃是今次乡试北直隶的亚元,”
说着,朱佑樘就笑了起来,
“朕记得谢卿家当年乡试中的是解元,位列第一,之后的进士科更是被先帝点为状元,此次令郎位列第二,虽不如谢卿当年,却也是不远以,相必明年的进士必能高中,哈哈,我大明又添一年轻干吏。”
谢迁听完站起身子,“臣愧不敢当,犬子此番不过是运气好些,才侥幸夺得第二,明年的会试不晓得还能否通过,更何谈进士,陛下谬赞了。”
“卿家莫要自谦,只凭运气可当不上亚元。”说罢,弘治皇帝也没再这个话题上多言,又在殿中环顾一圈,问道:“左春坊的李谕德此次经筵没来么?”
“皇爷,李谕德还在礼部贡院,是否要让奴婢前去传唤?”
“不必了。”朱佑樘想了想还是摇头,又叹息着自语道:“此次倒是委屈他了,叫那些生员站在贡院门口辱骂。”
“辱骂?”
捕捉到这句低语的朱厚照忽的精神一震,扭头看过去,有点兴奋的样子,“父皇,李师傅让人给骂了?”
也不怪他兴奋,那李旻说话本就慢条斯理,平时讲课更是极慢,同一堂课别人要用一个时辰,他就得两个时辰,甚至三个时辰。
朱厚照一向最讨厌听这人讲课,更是不知道骂过这个李师傅多少回。
当然,没有当面骂,他还没这么猖狂,基本都是在心里,或是在背地里偷偷的骂,但他没想到这帮秀才相公竟然这么勇,居然站在贡院门口辱骂李师傅。
这可真是....
想想都让人不向往之,可惜本宫今日一直在这个什么狗屁文华殿,参加这个什么劳什子的经筵,没能去一睹盛况。
可惜,可惜...
瞧见太子脸上的小兴奋,朱佑樘的脸色又不好看了,皱眉道:“你这表情是何意?”
“.....”
听到这话,朱厚照赶紧把脸上的兴奋收拢回去,瞬间变成义愤填膺的样子,咬牙切齿道:“儿臣只恨自己当时没身在贡院,不能帮着李师傅教训这些个秀才生员,才让李师傅平白地遭人辱骂。”
“噢...”
朱佑樘对此不置可否,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味深长的道:“却不想吾儿竟是这般敬重李卿家。”
“是极是极,对于李师傅,儿臣一向是最敬重的。”朱厚照连连点头。
“也罢,即是如此...”
说着,朱佑樘转头看向那个小宦官,“去将李卿传唤过来,让太子最敬重的这位李师傅来讲一讲经筵。”
“?”
朱厚照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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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一行六人,队伍配置是一个老头,带着五个徒弟。
夏源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帮人可不就是前段时间,在夏家庄村口的大树底下表演节目的菩萨团伙么?
不过瞧这样子,菩萨是越混越拉了,六个人抠抠搜搜的就点了三碗面。
赵月荣显然也认出了菩萨,整个人兴奋的脸都红了,用手指可劲儿的在夏源腰间捅咕,压抑着激动小声道:“夫君,夫君,是菩萨。”
“我认得,你不要这么激动。”
夏源说话时也同样压着声音,待看到她那张兴奋到发红的小脸,忍不住轻叹口气。
这妮子果然是个傻憨憨,都到这会儿了,还坚定不移的相信那老头是个菩萨。
她也不想想哪个菩萨能混的这么惨?
三碗面端上来,那店家倒是个有眼力的,还顺便给了三个空碗,老头拿起筷子开始挨个给这些徒弟分面,等将面分好,他当先用筷子夹起一筷头,“行了,都赶紧吃吧,待吃完咱们找个地方去挣银子。”
“噢...”
众徒弟纷纷点头,但却有一个提出质疑,那人苦着脸道:“师父,咱真能挣到银子吗?要不咱别挣银子了,要吃食吧,弟子觉得吃食好要点,那些人不给银子,但吃食说不定会给。”
“憨货,你就知道吃!”
老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仅蠢,连账都不会算,吃食拿到手里顶多够咱们吃上几顿,但银子呢,有了银子能买多少吃食,你想过没有?”
“可咱们不是挣不到银子吗?”
“那是没遇到大户,要是遇到个有钱的大户,随便给个几十上百两的也未尝没有可能,到时候咱们天天都能吃饱。”
“但师父,咱们上次去赵家村的时候,就那个叫赵富贵的,他们家也挺有钱的,可也不是没给咱们银子吗?”
这时,有另一个弟子应和道:“对啊,咱们去他家里说他家有血光之灾,那些人不仅不信,还用扫帚把咱们给打了出来。”
“店家...”
听到此处,夏源朝着小摊老板招手,然后说道:“麻烦给后面那几个人再上三碗面,算我的。”
说罢,他用手抚抚赵月荣的后背,低声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还没听出来么?这帮人就是伙骗子,那什么血光之灾都是骗人的。”
刚才一听到赵富贵三个字,赵月荣握筷子的手就是一顿,再听到血光之灾,她就开始紧张了。
虽然在赵家过的并不是很好,还会经常遭受大娘和姐姐的欺负排挤,而那个后爹赵富贵,尽管对自己态度冷漠,但这一家子好歹将她养大了。
她或许不喜欢赵家人,但对赵家人却绝对没有仇恨,甚至还很感谢他们。
而师徒几人听到有人帮他们点了三碗面,谈话声登时一顿,过了几秒,才有个弟子说道:“师父,咱们像是遇到好人了。”
老头却没理他,而是站起身子走到夏源跟前,打了个揖,道:“贫道代那几位不成器的徒弟,多谢这位施主....”
正说着,老头的话忽的顿住,对着夏源左瞅右瞅,又瞧瞧赵月荣。
夏源这时笑了,“瞧着我们眼熟是吧?”
“确实眼熟,你们....”说到这,老头又卡住了,过去了二十多天,他每天又要见那么多面孔,看到两人着实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谁,又是在哪儿见的。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有没有兴趣坐下来聊聊?”
老头也没推辞,在两人对面的长椅上坐下,先是对着店家说了一句,“店家,一会儿面煮好记得给贫道这儿端一碗。”
得到店家的应声后,他这才冲着夏源说道:“这位公子想和贫道聊什么?”
“诶,我记得你不是菩萨转世么?怎么还贫道贫道的自称起来了?”
“公子竟晓得本座是菩萨转世?”
夏源一句话,老头立马支棱起来了,连自称都变成了本座。
“行了,神仙也好,菩萨也罢,你和我就不要装了,我是肯定不信的。”
听到这话,老头又蔫了下来,然后在夏源的询问下,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原来老头的法号唤作灵妙菩萨,当然,换成道号也行,无非修改一下,换成灵妙仙而已。
至于到底是仙还是菩萨,只能说看情况,看当时适合什么身份,还特么挺随机应变。
据灵妙仙自己说,他当年那可是风光无限,曾在皇宫练过丹,曾被皇帝问过道,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的。
“先帝成化年间,贫道可是先帝亲封的灵妙真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位比公卿王侯,不是贫道吹嘘,只要贫道开炉炼丹,就连皇上也是都站在贫道身边候着,只求等丹成之后,能....”
见老头越说越离谱,小媳妇都听呆了,夏源连连招手,“诶诶,吹过了吹过了,不就是个传奉官么,不用说的这么离谱。”
“原来公子竟知道传奉官。”老道倒也不尴尬,继续道:“只是自先帝驾崩,当今陛下继承大位之后,哎,说起来,当今圣上也是个崇道的,知道贫道渴望做个闲云野鹤,逍遥散仙,这不,就把贫道请出了皇宫。”
“然后皇上怕你孤单,还特意把其他的传奉官也全部请出皇宫,让他们陪你?”
夏源是真的服气,这老头是尼玛真能胡诌,说点逼话都不带脸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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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那位成化皇帝,多数人第一个想到的是姐弟恋,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十七岁的宫女,并且还爱的死去活来。
而明朝的传奉官制度,也正是这位皇帝搞出来的。
传奉官这个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不按照朝廷任何的正规选官流程,皇上绕过内阁六部,直接下一道中旨,想让谁当官谁就能当官。
巅峰时期,成化朝的传奉官多达数千人,里面除了道士之外,其余的更是什么职业都有,卖药的,打铁的,行医的,作画的,做木匠的....
可谓是群英荟萃,少长咸集。
这不是嘲讽,里面有很多人的确有真才实学。
只不过想当传奉官除了才能,还有另一个选拔标准,给钱。
只要银子给够,就给你封个官当当。
说白了这其实是一种创收的手段,而且远远算不上是卖官鬻爵,因为这些传奉官都没有实权,也不参加朝廷决策,无非就是有个官名而已。
之所以遭群臣诟病,主要是这挣来的银子全进了皇上自己的腰包。
但自弘治皇帝继位之后,就遣散了宫中所有的传奉官,而灵妙老道自然也是被遣散的其中之一。
“贫道自打弘治初年出宫之后,便寄情于山水之间,一直做一只孤云野鹤,后来贫道观天象有感,忽的心有所动,算到贫道有一劫难要渡,便创立了灵妙教,哎..”
老道士长叹一声,“真是劫啊...”
说罢,他端起碗把剩下的面汤一饮而尽,而后看向那几个徒弟,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全然不复刚才吹牛皮时的高人形象,
“那几个笨徒弟就是贫道的劫难!自从收了他们之后,贫道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炼丹丹不成,烧炉炉火熄,就连这黄白之物也是跟贫道犯了忌讳,整日里是囊中羞涩,不然岂会如此的落魄,遭两位施主见笑。”
那几个徒弟忙着吃面都没工夫搭话,唯有那个话多的放下面碗,含含糊糊的道:“师父这话好没道理,徒儿是最早跟着您的,当初遇到您时,您可比现在还落拓,跟徒儿一起当乞丐呢。”
灵妙老道本是随口胡说,却被这耿直的徒儿给拆穿,还揭露了自己当年混成乞丐的丢人事,气得差点抽过去,“你懂个什么!贫道当乞丐那是游戏红尘,体味人间百态。”
夏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老道士除了爱吹牛皮之外,倒不是什么坏人,而且还一直都混的特别惨,便出声打岔道:“对了,我记得刚才你们说去过一个叫赵富贵的人家里,还说他们家有血光之灾....”
没等夏源说罢,老道士又是一声长叹,“现在的人都一叶障目,怎得见泰山,当日路过那赵富贵家时,贫道心念一动,随后施展望气之法,便发现那赵富贵家宅之上血色弥漫....”
“停停停停....”
听到这些,一直认真聆听的赵月荣不由心下一突,红润润的唇瓣也紧紧抿了起来,夏源赶紧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道长,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祸从口出,这四个字不知道你听过没?”
一句暗戳戳的威胁,引得那老道士不由表情一滞,但旋即又恢复正常,笑道:“公子这么心急作甚,贫道话还没说完。
那赵家家宅之上血气弥漫,我带着那几个蠢笨的弟子好心去提醒他,谁想竟被那赵家的主母用扫帚撵了出来,但贫道济世为怀,岂有不管之理?
于是便开坛做法,让那赵家的劫难尽去,如今,那赵家家宅之上满是青气,劫难是一丝没有了,搞不好以后赵家还要出状元哩。”
听到这,赵月荣终于放下心来,小小的呼了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尽去。
用余光瞥见这一幕,夏源的目的达成,也不再听老道士扯犊子,虽然不得不承认,扯得很精彩。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把账结了,留下一句有缘再会,便带着自己的小媳妇离开。
等到走远,赵月荣忽然呀的一声惊呼,夏源不由偏头,纳闷道:“你又咋了?”
“夫君,我们再回去一趟吧。”
“回去做什么?”
“回去请那个道长去咱们家开坛做法,也让我们家上面全是青气,这样夫君就肯定能中状元了。”
嘴里说着,赵月荣便掂着脚往后面眺望,也不知道那个老道士走没走。
要是走了.....
那家上面就不能飘着绿绿的青气了,夫君说不定也考不上状元。
想到这里,她顿时变得急切起来,又有些懊恼,拉着夏源的手催促道:“夫君,咱们赶紧回去找他吧。”
“回去个屁,那老头根本就是个满口胡诌的骗子,你没瞧出来?”
“瞧出来了。”赵月荣面色肃然,“他根本不是菩萨转世,他是神仙。”
我尼玛!
夏源这会儿打人的心都有了,那老头刚才讲的那些虽然全是吹牛皮,但也吹得有板有眼,自己觉得有趣就没打断,但过程中却一直忽略了这妮子的智商。
现在好了,那老头一通吹嘘扯淡,把自家傻乎乎的萝莉给忽悠的五迷三道,愣是信了他的邪。
要不是对方人多,还带着几个徒弟,感觉要吃亏,自己现在肯定折回去把那个老头揍上一顿,让他承认自己就是个江湖老骗子。
深吸了几口气,夏源将情绪稳定,反手将她的小手攥住,“走,咱们回客栈,今天我就给你破破封建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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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这回是死定了,夫君肯定救不了自己。
她心里万念俱灰,又觉得很不甘心,自己的好日子明明才过了一天一夜而已。
都还没有洞房,没有给夫君生孩子。
这时,她突然感觉那两双紧紧捏住自己胳膊的手失了力道,随后,自己的身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恍惚之中,她只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各位叔公,各位叔伯婶子,此事就此作罢吧,我已经决定让她留下来了。”
此言一出,整个宗祠大堂落针可闻,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许更多的是在怀疑自己的听力。
这个时代女人首重名节,男人又何尝不是,新婚妻子被换了人,本就是一种耻辱,若是还忍气吞声,绝对会沦为笑柄。
大家瞠目结舌的看着夏源,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夏源也只是象征性的抱了一下怀中的小媳妇,感受着怀中的小身子微微颤抖着,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随后凑到其耳边柔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说罢,他便将手松了开来。
赵月荣红着眼眶抬头看去,夕阳照进,夏源背着光站立,浑身沐浴着光晕看不真切,但却让她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源哥儿,你说的什么胡话,走,与叔父一同去写状纸。”
堂中之人,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夏儒,见到气氛不对,他赶忙上前两步,一把拽住夏源的衣袖,将他往门口拉。
“叔父,我说的并不是胡话,我...唔...”
夏源话未说完,夏儒的一只手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
“夏儒,把手放开,让他说下去。”
“族长,您也知道源哥儿现在生着病,说话不过脑子许是落下的病根,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而且....”
“我说放开他,让他接着说!”
族长夏有德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堂中的众人也跟着心里颤了一下。
夏儒犹豫片刻,给了夏源一个你小子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后将手缓缓的放了下去。
“夏源,来,这回没人再拦着你,你尽情的说,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听听你想说什么。”
夏源深吸口气,看着老族长那双闪烁着精利之色的眸子,明白对方已到了暴怒的边缘。
他心里也清楚将赵月荣送回去是最优的解决办法,可是对于赵月荣来说,一旦被送回去,她的结局只会很惨。
夏源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和这个小姑娘相处的时间也很短,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怯懦懂事的小姑娘,落到一个悲惨的境地,甚至教这所谓的名节给生生逼死。
“叔公,这事可以换一个别的处理办法,但是赵月荣不能送回去,我已经答应过要将她留下来,不能失信于人。”
夏有德冷笑连连,“不能失信于人,说的好啊,说的真好啊,你是读书人,是君子,你不能失信于人,而那赵家人是商贾,所以可以破坏婚约,毁坏你的名声,君子欺之以方,读书人就要平白遭人欺负,是这样吗?”
说到这,他握着手里的拐杖猛敲地面,“我问你,天下可有如此的道理!”
夏儒见缝插针道:“天下当然没有如此的道理,族长,这事儿决计不能善罢甘休!”
“对,决不能罢休!”
“找他们要个说法去!”
“......”
祠堂内的众人个个义愤填膺,皇权不下乡,乡中邻里以同姓宗族为关系纽带,大家一个姓氏,拜着同一个祖宗,不论亲疏远近,只要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凡举兵者,率先云集的总是同姓的乡亲。
因为大家是一个宗族。
映着周围人的愤慨,夏源心中既是感叹,又是无奈,“叔公,各位叔伯婶子,我久病不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有女儿的人家自然是避之不及,赵家虽然和我父亲有旧,但不肯将亲女嫁过来也是人之常情,能用养女代替已经算的上是仁至义尽。
何况,先前娶亲为的是给我冲喜,昨日成亲之后,我已觉得身子大好,看来这冲喜的确有效果。”
为了说服族长,夏源不得不拿出封建迷信那一套,而这番话刚一出口,在场的众人,包括族长都不约而同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个个的面色都缓和了些许。
看这样子,冲喜当真是有了很大的效果,如此一来,倒让他们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连带着看向赵月荣的目光也变的没那么不善,甚至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莫非这误打误撞,还真的娶了个带福的女子?
瞧见众人的表情,族长哼了一声,随后看着夏源道:“你倒是心善,帮着那赵家开脱,祖宗积德,我夏家竟又出了个谦谦君子。”
夏源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索性沉默。
见他不言不语,族长又有些生气,嘴唇翕动刚想训斥,又不由顿住,盯着面前的少年郎看了许久,最后却发出一声长叹。
他摩挲着手里的拐杖,“叔公知道,你是读书人,脸皮子薄,你父母又...哎..那赵家仗着有些许浮财,又看你家中无人所以才敢如此的欺辱你。
你若是忍气吞声,只会平白无故的让人看轻,你家中无人,但你还有叔公,还有我们这些长辈,我们都会帮你主持公道。
再者说,是那赵家人犯错在先,这事儿不论走到哪去,都是咱们占理,你怕个什么?”
夏源摇头,“叔公,我并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让这事闹大,这种事一旦闹大对谁都不好,何况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赵家,若不是他们将媳妇换了个人,我的身子或许不会恢复到如今的地步。”
闻言,族长斜睨着跪在地上的赵月荣,又看看夏源,沉吟半晌,方才重重的一叹,“确实应当感谢。”
“只是...只是,哎,你不想让事情闹大,叔公又何尝不是如此,但赵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况且,这事对你的名声不利,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是咱们怕了他赵家....”
“族长不必担心,名声受损无碍,这种事情又影响不到科举,源哥儿如此聪慧,将来定能考取功名,等光耀了门楣,旁人谁敢笑话。”夏儒在一旁又插嘴道。
此言一出,族长的面容松动了许多,确实,只要考取了功名,谁敢笑话?
甚至十里八乡的都会帮着美化一番,成就一段佳话。
何况,夏源读书的成绩一向出类拔萃,小小年纪就得中秀才,在周边乡里向来有着神童之名,一直被视为族中的希望。
想到这,他沉吟片刻,道:“也罢,既然你喜欢这个女子,那便留下吧,只是读书一事切不可放松,我这个糟老头子等着你高中的那一天。”
“我...这个,我尽力。”
夏源张张嘴,想拒绝,但憋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应下,顺便给族叔夏儒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心道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想想又觉得不妥,他祖宗就是我祖宗,也就是说我感谢我自己八辈祖宗。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考上,你可是咱们族里百年难得一遇的读书种子,十五岁就高中院试头名,你若考不上,咱们宗族还不知要等上多久...”
说着,族长的目光又看向赵月荣,叹了口气道:“这事咱们不闹大,但也决不能轻易就咽下这口气,我一会儿带着族人去一趟赵家,找那赵富贵说道说道,把一应聘礼都要回来,从此以后这个女娃和他们赵家再无瓜葛,免得他们将来沾你的光。”
“一切都听叔公的。”夏源表情复杂的点头,考取功名这种地狱级任务骤然压在身上,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失去了快乐。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看一眼夏儒,再次感谢了一下大家共同的八辈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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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拄着拐杖当先离开,祠堂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散去,到此,夏源才松了口气,虽然结果有些坑爹,要参加什么科举,还要考个什么劳什子的功名,但无论如何,眼前这一关算是过了。
小萝莉依旧垂着小脑袋,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见到这一幕,夏源走上前去,拉着她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小姑娘那双被泪水冲刷的有些婆娑的眸子,伸出手指擦擦她小脸上的泪痕。
“吓坏了吧,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听到夏源的问话,赵月荣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哇的一下又哭了出来,倏地伸出胳膊环住夏源的腰肢,将小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边哭边抽噎的说道:“夫君,我,我...”
小丫头语无伦次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夏源也没有哄小女孩的经验,只得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过了半晌,哭声依然没有停歇,但夏源的衣衫却早已被浸湿了大半,对此,他颇感无奈,想了想,伸手在腰间的布包中摸索起来。
此时夕阳已经下山,天空中还剩下最后一点余晖。
就着这点光亮,夏源从包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等拆开包裹在外的油纸,里面赫然是一块块麦黄色的饴糖。
他用手拿起一块,随后道:“来,把头抬起来,张嘴。”
小姑娘哭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夏源的话,下意识的抬头张嘴,紧接着一块东西就被塞到了嘴里。
感受着嘴里甜津津的滋味,她的眼睛骤然睁大,一时间都忘了哭泣。
“怎么样,甜不甜?”
“嗯...”
赵月荣轻嗯了一声,吸吸小鼻子,看着那片被自己泪水浸湿一大片的衣衫,嗫嚅道:“夫,夫君,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怎么样,哭够了没有?”
夏源揉揉小姑娘的脑袋,见她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雨,两个小肩膀还跟着一颤一颤的。
饶是如此,她仍然不忘眼泪汪汪的含着糖,时不时还让口腔里的麦芽糖转动两下,在脸颊处顶出一个个凸起,夏源突然又有点想笑。
果然是小孩子。
夏源把剩下的麦芽糖又用油纸包住,放进布包里,见状,赵月荣有些不解,含糊不清的问道:“夫君不吃糖吗?”
“不吃,这糖是专门买给你的,你若是喜欢吃,我下回出门再给你买些回来。”
闻言,赵月荣立刻摇头,“不要,饴糖很贵的,夫君以后不要买了。”
“银子是赚出来的,又不是省出来的,没必要在这些上面节省。”
“可...”
见她还想再说,夏源打断道:“好啦,刚才跑的匆忙,我把大件的包裹都扔在了院门口,咱们赶紧回去,免得让别人捡去了。”
..........
第二天一早,夏源早早的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简单吃了些早饭,便回到房里,铺开纸张,将蘸了墨汁的毛笔捏在手里,开始考虑该写什么,或者说该抄什么才好。
他昨天考察之后,发现这个时代的小黄文特别流行,他看得也特别入迷,若是让他来写,不知道校园春色有没有市场?
至于其他的类型,那就多了,但好像也没有特别畅销的书籍,毕竟这年月会买书看书的人都是读书人,也只能是读书人。
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还几乎都在忙着研读四书五经,穷首皓经的考科举,谁有工夫买这些闲书来读。
特别是这些闲书的遣词造句,文笔文风还有些晦涩难懂。
简而言之,就是不够直白。
夏源觉得这要不得,虽然对于读书人来说,这种遣词方式不存在丝毫的阅读障碍。
可小说本就是消遣解闷的东西,大段大段佶屈聱牙的文字弄上去,看得时候都觉得眼睛疼。
夏源思索了好半天,终于决定写一本跨时代的东西,比如武侠小说。
至于写哪一本。
沉吟片刻,他拿起毛笔写上射雕英雄传这几个字。
第一,文风没有太大的跳跃性,可以被这个时代的人接受。
第二,射雕读起来毫不吃力,而且剧情跌宕起伏,妥妥的爽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篇幅字数多,稿费也能赚的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郭靖为成吉思汗效力来着,但也没多大事,后面不是决裂了么。
而且这种情节冲突更能体现出郭靖的家国情怀,简直正能量满满。
打定主意,夏源嘴里很郑重的念叨了几句对不住了金老爷,回想着射雕的情节正准备下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他前世捧着射雕原著小说阅读的场景,自己的手翻开书页,书上的一行行内容清晰无比。
穿越福利?
“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牛家村绕过,东流入海...”
有着这种声临其境般的记忆力傍身,夏源如有神助,刷刷点点几百个字已经跃然纸上。
要不是用的是毛笔,他还能更快。
写到丘处机登场时,夏源放下笔,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腕,继承了前身的一切,前身的书法技艺自然也一并继承了过来。
纸上的字迹,藏锋内敛,中正平和,珠圆玉润,正宗的台阁体。
台阁体乃是大明官方行书,虽然没什么特点,但对于夏源这个前世压根就不会用毛笔的人来说,能写出这样的一手毛笔字,实在是相当满意。
起码他看着就赏心悦目。
欣赏了一阵,夏源又提笔开始写了起来,毛笔写出来的字漂亮归漂亮,但效率太慢。
他决定加把劲,争取写到牛家村惨案,然后先把稿子拿到京师的书局去谈谈价格。
期间,忙着裁剪衣裳的赵月荣抽着空来了一趟,手上还端了一碗水,瞧见夏源正在写东西,动作尽量放缓,声音小小的说道:“夫君,喝点水吧。”
“嗯。”
夏源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才发现这水是甜的。
低头一看,水的颜色发黄,还有些絮状物,原来是泡的麦芽糖。
“夫君,好喝吗?”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好喝。”
夏源笑了一下,将这碗糖水一仰脖喝了干净。
放下碗,他瞧见小姑娘正盯着桌上的稿子,而且看得还挺认真,不由奇道:“你识字?”
“不认识。”
赵月荣摇头否认,随后抬起脑袋,一脸肃然道:“但是我觉得夫君写的字很漂亮。”
夏源深以为然,赞许道,“嗯,我也这么觉得,你是个有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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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栈大门,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夏源才把手放开,夏儒当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夏源则是叹了口气,“叔父,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
夏儒依旧在喘气,等到喘匀了之后,方才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叔父这心里本就一直没底,方才听他们吵吵嚷嚷的说什么论语,中庸的,我这心便越发的往下沉。”
“总要说服他们,让他们承认就是出自孟子,我这心里方能安定。”
“那你就没瞧见那些人的架势?好家伙,那一脚踹得,都飞起来了,你就不怕他们给咱俩也来一下?”
“不怕,若是能让心中安定,挨揍又有何妨?”夏儒一脸的大义凛然。
特么...
夏源简直恨铁不成钢,这尼玛铁头娃啊,真想飞起来给他来上一脚,让他感受感受啥叫奥特飞踢,可惜顾忌着人伦关系又不好下手。
“行了叔父,你和他们辩论这些没用,至于是不是典出孟子,等到放榜那天自会知晓,若题目不是出自孟子,你就算辨赢了那帮人又有啥用?”
“总之,距离放榜还有.....那个,多少天放榜?”
“一般是十几天,总归不会超过十五天,而且会点在寅辰日。”
乡试考完了又不是马上阅卷,毕竟是选拔举人老爷的考试,和院试,童子试不可同日而语,这两者考试最多只是糊名而已。
而乡试的考卷不仅要糊名,还要找专人撰抄,就是为了防止阅卷的考官通过字迹认人,然后昧着良心给高分。
糊名撰抄之后便是阅卷。
按照明朝惯例,阅卷评审的时间基本都在十天左右,然后就是挑选个吉日放榜。
当然,这个所谓的吉日其实是固定的,不是在寅日,就是辰日,寅为虎,辰为龙,取自龙虎榜之意。
“反正还有十多天就放榜了,到时候题目究竟出自哪里,自然能见个分晓。”
夏儒闻言叹了口气,“哎,也只能如此了。”
...........
叔侄两人是坐着牛车返回村里的,夏源本来想花钱雇一辆马车,坐着能舒服些。
但夏儒觉得马车太贵,要不是考虑到夏源大病初愈,牛车他都不想雇,走着回去多省钱。
牛车就牛车吧,反正不用走着就行。
夏源也不强求,一路颠簸的往夏家庄而行,还没进村,就瞧见村口那个大树底下,乌央乌央的围了一大堆人。
此时临近午时,这帮人不在家里干饭,杵在这儿干嘛?
怀揣着这种疑问,夏源当先从车上跳下来,跑过去瞧热闹,借着个子高的便利,他踮脚一瞧就看到人群的中间,站着几个陌生面孔。
这帮人跟前还摆这个香案,上面摆着脸盆,铜钱剑,香炉,桃木剑....乱七八糟的还挺多。
再左右看看,紧接着就发现那些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极为熟悉的面孔,有自己的两个堂弟,有堂妹夏姝,有二妞,还有自己的小媳妇。
赵月荣站在极靠里的地方,夏源想叫她,但声音吵吵嚷嚷的,担心她听不见,索性一路挤进去。
等费劲巴拉的挤到小姑娘身边之后,夏源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赵月荣下意识回头,先是一愣,接着眸子里就绽放出喜意,无比欣喜道:“夫君,你回来啦!”
“嗯。”
夏源嗯了一声,然后又指着那些人好奇的问道:“这些人是干嘛的?”
见到夏源用手指着那些人,赵月荣一慌,赶紧把他的手拉回来,随后肃着小脸说道:“夫君,不能用手指着菩萨,这是不敬。”
“菩萨?”
夏源一愣,对着那帮人左瞅右瞅,愣是没瞧出来这里面有哪个长得像菩萨。
硬说起来,被围拢在正中间的那个老头,倒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但也跟菩萨不沾边。
又不是没看过西游记,那里面的男性菩萨全是满头包的疙瘩头,而这老头有头发,还挽了一个发髻,像个道士。
“嗯,那个老爷爷是菩萨转世,稍后我们一同去拜拜,让菩萨保佑夫君中状元。”
夏源听罢哭笑不得,直接给下了结论:“这是骗人的。”
“才不是。”赵月荣摇头,“乡里人都说可灵了呢,前两天隔壁庄子有个人得了重病,就是被这位菩萨给治好的。”
“是吗?”
夏源不置可否,也没再争辩这个,又把目光看向她怀里抱着的鸡,一只半大的鸡,鸡冠已经长出了一些,身上的羽毛也很厚实。
只不过这好像是一只死鸡。
呃....大概是死了。
反正眼睛是闭着的,被小姑娘抱着动也不动。
“你这鸡是准备给那老...菩萨的?”
“不是,一会儿我们还要求求菩萨,让他帮我们把这只鸡给治好。”
“这鸡死了吧?”
“没死,还有一口气呢,有菩萨在肯定能治好的。”
夏源伸手在鸡身上摸了摸,“这都凉了。”
闻言,赵月荣低头瞅瞅,然后将小手放到鸡的肚子上感受一下,“现在死了。”
“.........”
沉默一会儿,她又打起了精神,“但是没有关系,菩萨这么厉害,肯定能把死鸡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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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荣是个明朝小姑娘。
还是个半文盲。
以前是个纯粹的文盲,但夏源教她认了一些简单的字,现在荣升为半文盲。
那个老头是菩萨转世,这么离谱的事儿,但凡是个正常的现代人都不会相信。
但她就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这和是不是半文盲没有关系,和她傻乎乎的也没多大关系。
主要原因还是这年头民智未开,就连统治者都宣扬自己是君权神授,代天狩牧,以此来渲染自己皇权的神圣性,所以你很难要求老百姓个个都是人间清醒。
大家基本都是迷信的。
而赵月荣也是个小迷信。
作为一个迷信的人,相信菩萨转世没什么,相信这个所谓的菩萨能治好一只病鸡也没什么,毕竟不排除老头暗地里有个兽医的身份。
菩萨转世和兽医不冲突吧?
但你相信他能让一只死鸡活过来,这对老头来说属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据夏源所知,遍观整个华夏历史,那些用封建迷信来行骗的人,有号称能治百病的神奇符水,有利用各种物理现象忽悠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有什么半夜狐狸叫唤,喊着陈胜王,大楚兴之类的。
但就是没人蠢到说自己能起死回生的。
所以,夏源并没说什么你真傻,或是什么肯定救不回来之类的话,而是煽风点火道,“那你去跟那个老菩萨说一声,让他帮咱们把死鸡救活。”
“现在不行,前面正有人在求菩萨。”
这会儿确实有个农夫打扮的人在求菩萨,说是自己最近总觉得周身不得劲,肩膀酸痛,脖子也难受,像是被什么重物给压着似的。
那老头闭目沉吟一会儿,像是在感应什么,随后猛地睁开眼睛,暴喝道:“大胆邪祟,本座面前仍敢放肆,还不速去!”
这一声暴喝吓得那农夫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颤颤巍巍道:“菩萨爷爷,我不是邪祟,我不是邪祟啊....”
“家师不是说你,而是说你身上的那个邪祟。”老头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帮着解释。
“我,我身上的邪祟?那不就是说....”
“不错,你被邪祟缠上了。”
“啊?”
农夫一听大惊失色,连身子都颤栗起来,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得知自己被鬼上身后,感到害怕惶恐的小老百姓。
在场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大呼小叫起来。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头冷哼一声,又对着在场众人悲天悯人道:“我教一向慈悲,往常绝不会对那些孤魂野鬼出手,毕竟它们也甚是可怜,但这位施主被邪祟缠身,本座说什么也要管上一管。”
“还请大家往后退退,家师要施法了。”这时,老头旁边的几个人站出来,招呼众人往后退。
赵月荣兴奋的小脸发红,不停扯着夏源的衣袖,“夫君,夫君,你快看呀,菩萨要施法了!”
“看着呢,看着呢。”夏源一脸无奈,把手从袖筒里伸出去,将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给抓住,继而攥在手里,“好啦,你现在不要拽我袖子。”
那老头却没急着施法,而是不无遗憾的叹息一声,一脸悲悯的继续道:“本以为可以说服与它,没想到还是要动用这一身功力,拼着损耗去将其灭杀,实在是有伤天和。”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桃木剑,用手扯起桌上的一张黄纸,在剑尖上一抹,又用桃木剑在香炉上饶了绕,随后用力一挥,那桃木剑的剑尖直指农夫。
而这时,那剑尖上无缘无故刷的燃起火来。
嚯!
围观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被那火舌吓得直往后退。
这太让人震惊了。
震惊过后,有几个人直接扑通跪了下去,嘴里喊道:“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
夏源看得也呆住了,说好的菩萨呢,这怎么越看越像个道士?
这怕不是白莲教?
忽的,一个这样的猜测涌上心头,只有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白莲教才会是这幅样子,又是菩萨又是道士的,一副不伦不类的模样。
当然,除了不伦不类的特征以外,这个教还有一个更显著的特点。
那就是作为一个大教,甚至可以说古往今来第一大教,他们的操作总是让人看不懂,好像多多少少有点大病的样子。
蒙元时这帮人反元复宋,明朝时这帮人反明复元,满清时又开始反清复明。
这不瞎胡闹么?
跟造反有瘾似的。
就这种骚操作,总让人怀疑是不是他们的教义有问题,或是拜的神不对?
但很可惜,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弥陀教,供奉的是弥陀三圣,阿弥陀佛,观音,还有大势至菩萨。
教义也简单的一批,绝对没有劝人造反的内容,基本上是佛教那一套,一句话概括,劝人向善。
而且相比起佛教,他们还不要求教众剃度,食素,穿僧袍。
而现今到了明朝,朝廷对这个教派一直是不遗余力的打压,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少死点教众,白莲教化简为繁,开始开枝散叶,搞出了好些个分教,这些分教起着不同的名字,奉行着的教义也不尽相同。
什么金蝉教,无为教,还元教,三阳教,净空教,闻香教,弘阳教....就这,还是能叫得上号的,那些排不上号的更多。
再仔细瞅瞅这些分教的名字,金蝉,净空明显是佛教那边的,还元,无为指定跟道教有关系。
这些分教又相互串联,教义信仰互相杂糅,所以才搞的又是菩萨,又是道士。
当然,信仰太杂也是有好处的。
来,入教吧,啥?你说你信道,这不刚好么,我们也信。
啥?你又说你信佛,这不巧了么,我们也信。
“夫君,夫君....”
一声声的轻唤让夏源回过神来,他扭头问道:“怎么啦?”
赵月荣瞅瞅那些跪下叩拜的人,小声提议道:“夫君,我们也跪下来拜拜吧?”
“不用拜,菩萨是放在心里尊重的,不需要搞这些形式主义。”夏源面色肃然,说的跟真的似的,“所谓心诚则灵,明白了吧?”
“哦....”
赵月荣点点脑袋,虽然见到菩萨的机会不多,她也很想跪下去磕个头,但夫君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对的。
而且心诚则灵。
好有道理。
那自己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许愿了?
想到这,她不由闭上眸子,开始喃喃着小声叨叨:“保佑夫君考上状元,保佑夫君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保佑夫君....”
念到这儿,她悄悄睁开眼睛看一眼夏源,又脸色微红的把眸子闭上,在心里补充道,保佑夫君早点和自己洞房,然后自己给夫君生几个孩子。
愿望许完了,赵月荣把眼睛睁开,又莫名有些苦恼。
自己的愿望好多呀,菩萨听到会不会嫌弃自己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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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源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油香,是炸猪油的味道。
离灶房越近,香味便越来越浓,等他进到灶房,赵月荣正伏在灶台上,手里拿着个大木勺在锅里搅拌,一边搅,一边还吞咽着口水,灶台上的陶碗里已经放了不少的猪油渣。
看到夏源进来,小姑娘用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开口道:“夫君回来了?”
“嗯,回来了。”夏源应一声,用手从碗里捏起一块油渣放进嘴里,脆脆香香的。
可惜家里没有米饭,不然淋上酱油,等这些猪油冷掉凝固之后拌进去,再放几粒油渣,最后铺上一层葱花。
美味。
“夫君,好吃吗?”
“还行,口感挺脆的。”
说着,夏源又捏起一粒丢在嘴里,一瞥眼瞧见小萝莉正吞咽着口水,便从碗里又捏了一块油渣,直接递到赵月荣嘴边。
“来,张嘴。”
小媳妇脸色微红,张嘴吃了进去,紧接着眸子就亮了一下。
夏源看得有趣,忍不住又给她多喂了几粒,一碗油渣下去一半,小姑娘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他这才作罢。
将油乎乎的手指放到嘴里嗦了嗦,他扭头看看案板上搁着的一大块洗净的生猪肉,接着从布袋里翻出买来的茴香,肉蔻,大料,桂皮,生姜,大葱各种调料。
然后又走回灶台处,家里的灶台是那种用黄泥砌的,总共架着三口锅,一口锅里煮着小麦仁,一口锅正被小媳妇用来炼油,还有一口锅,夏源揭起锅盖一看,里面满满的一大锅水,正咕嘟咕嘟的翻滚着。
红烧肉要先焯水,还得用冷水。
赵月荣默默瞅着夏源的忙活,见他翻找出一堆的东西,又拿着锅盖望着锅里翻滚的热水出神,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想了一下,她软着嗓子问道:“夫君是想洗澡吗?”
锅里的这些热水是用来晚上洗澡的,每次做晚饭时,她都会往别的空锅里倒满水。
等饭熟了,水也就开了,既可以拿来喝,又能用来晚上洗澡。
“现在不洗。”夏源摇头,左右看看,冲着小媳妇伸手道:“来,把你的勺子给我用一下。”
赵月荣也没问做什么,听话的把手里的木勺递过去,接过勺子,夏源又把三口大锅中间的两个小锅盖打开。
这是两个小锅,锅口不大,但很深,是专门用来的储存热水的地方,利用灶台的余热进行保温,储存的热水甚至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温的。
他用木勺把锅里沸腾的热水一勺勺舀进去,这次小媳妇看懂了,出声问道:“夫君是要用锅吗?”
“是啊,我准备炖肉。”
“炖肉?”
赵月荣怔一下,她虽然不一定很聪明,但明显不傻,她明白夏源的意思是他来炖肉。
也就是说他要炖肉。
然后小媳妇就慌了,这怎么可以?!
“不可以!”
这一句声音极大,夏源吓得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木勺险些都没拿稳,“你咋了?又一惊一乍的。”
“我...”小姑娘张张嘴,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但还是一脸倔强道:“夫君不能炖肉。”
“为啥不能?”
“因为夫君是男人,还是读书人。”
这个理由夏源光听着就很扯淡,但却很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他是男人,又是读书人,所以不能做饭。
所谓君子远庖厨,就是如此。
自己是君子吗?
应该算是吧,起码成亲这么多天,他都没对小媳妇下手。
但君子也是要吃饭的。
君子也是要满足口腹之欲的。
夏源想念麻辣翻腾的火锅,想念滋滋冒油的羊肉串,想念油红酱赤的红烧肉,想念后世的一切的美食。
穿越到这里一个来月,每天吃饭的目的只是填饱肚子,‘吃顿好的’这个念头折磨的他近乎发疯。
他有好几回晚上睡觉时做梦,梦见自己在吃大餐,早上醒来,口水浸湿了枕头。
什么君子远庖厨,狗屁!
锅里的热水被舀的差不多了,夏源还想再舀,木勺的握把却被一只小手给抓住,抓的紧紧的,夏源把勺子握把抽出来,那只小手又抓过来。
如此反复几次,他终于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一脸倔强的小媳妇,语气极其的温柔:“来,小荠子,把手放开,乖,听话,让夫君做饭。”
夏源说话的口吻配上这些台词,让赵月荣的小脸一红,但她仍是抓着勺子握把不肯松开,甚至还睁着那双澄亮的大眼睛倔强的和夏源对视。
夏源决定收回以前对她的评价,这个小媳妇怯懦的性子底下,其实是个小犟种。
“我要炖的肉你可能不会做。”
“不会做我可以学的,夫君可以告诉我怎么做。”
“......”
两人对视片刻,夏源长叹一声,选择退让,“行吧,你去打一桶冷水来,倒进锅里,再去把生姜和大葱切了。”
“嗯!”
小萝莉重重点头,脸上不复之前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开心,随后放开勺把,腾腾腾的跑到外面打水去了。
夏源看得表情复杂,大明的小姑娘都这么爱干活吗?
小说《人在大明,刚被骗婚》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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