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砚周荣刚的其他类型小说《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江河大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当年周荣可是十四岁就中了秀才的。而陈青闱连县试和府试都想走捷径,路就走偏了。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着其他人的反应。柳氏开口:“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我们哪里拿得出来?”陈得福后仰了上半身,邹氏见状立刻开口:“这些年你大哥每个月发工钱,加上我绣帕子挣的,一共攒了三十三两银子,再卖些田地凑一凑也就够了。”一听是卖田地,柳氏怒火攻心,甩开陈得寿阻拦她的手直接站起身,怒道:“家里一共也就只剩下十六亩田地,要是卖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等青闱有了功名,还怕没田地吗?”邹氏面露不悦。柳氏红着眼道:“谁能说得准什么时候考上功名?”陈青闱立刻道:“有高侍郎的指点,我肯定很快就会考上秀才。”这是一次机会,他必要抓住。陈得福并不理会柳氏,而是...
《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当年周荣可是十四岁就中了秀才的。
而陈青闱连县试和府试都想走捷径,路就走偏了。
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着其他人的反应。
柳氏开口:“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我们哪里拿得出来?”
陈得福后仰了上半身,邹氏见状立刻开口:“这些年你大哥每个月发工钱,加上我绣帕子挣的,一共攒了三十三两银子,再卖些田地凑一凑也就够了。”
一听是卖田地,柳氏怒火攻心,甩开陈得寿阻拦她的手直接站起身,怒道:“家里一共也就只剩下十六亩田地,要是卖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等青闱有了功名,还怕没田地吗?”
邹氏面露不悦。
柳氏红着眼道:“谁能说得准什么时候考上功名?”
陈青闱立刻道:“有高侍郎的指点,我肯定很快就会考上秀才。”
这是一次机会,他必要抓住。
陈得福并不理会柳氏,而是盯着陈得寿:“三弟,如今只要一百两就能为青闱买个大好前程,给咱们老陈家换门楣,你究竟舍不舍得?”
只要陈得寿答应,柳氏便是再不情愿也翻不起浪。
这个家终究姓陈。
柳氏抓住陈得寿的衣服:“孩子他爹!”
陈砚也盯上了陈得寿。
若他爹屈服,那他就要想别的主意了。
陈得寿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媳妇的焦急,娘的担忧,大哥大嫂的志在必得……
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陈砚脸上,与自己儿子四目相对。
明明是稚嫩的面庞,眼神却平静得吓人,仿佛带着审视。
陈得寿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他答应此事,这个儿子往后不会认他这个爹。
陈得寿心没来由的一颤。
“三弟,爹一辈子都在为咱们读书努力,临终交代我们一定要供出一个举人。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得福再次将已经去世的陈老爷子搬了出来。
他这个三弟最孝顺,这么多年为了供青闱读书任劳任怨,他就不信陈得寿会违背老爷子的遗愿。
果然,陈得寿面露哀切。
陈得福胸有成竹,今儿这事就算成了。
“爹的遗愿,我无论如何也要完成。”陈得寿垂了眼眸,瓮声瓮气道。
柳氏抓紧陈得寿的肩膀,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孩子他爹!”
邹氏得意笑着看向陈得福。
还是当家的有本事,轻易就把三房压下去了。
想到往后她大儿子能有个侍郎大人当师父,她心头就火热。
有了靠山,她儿子以后不止要当秀才当举人,还要当县太爷,再娶个高官家的女儿,那她就是县太爷的娘了。
陈得福也想到未来的好日子,脸上满是向往以及尽在掌握的得意。
“可田地也是爹留下来的,不能卖。”
陈得寿的声音突然在院中响起,让陈得寿脸上的笑意僵住。
邹氏更是跳起来尖叫:“田地归我们大房管,你凭什么不愿意卖?”
陈得寿仰起头,神情已经坚定:“家里是大哥大嫂当家,可田地也有我三房一份。”
陈得福笑意渐渐收拢,逐渐变得面无表情:“青闱是为咱们整个老陈家争光!”
“那就好好读书,自己去挣功名回来。”
一向老实巴交的陈得寿,头一次反驳了他大哥。
“你们就是想让你们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取代青闱读书,好叫我们大房都供他!陈得寿,你就是表面看着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
邹氏指着陈得寿的鼻子骂。
这就实在难听,柳氏忍不下去,出口反驳:“大嫂这话说得丧良心,孩子他爹都累得比大哥还显老了,每天连口饭都吃不上。你们大房捞干的吃,我们三房喝稀的,这些我们都忍了,你们还要卖田地,你们这是不给我们孩子一条活路!”
邹氏怒目圆睁:“说出心里话了吧,你没进门前我们老陈家多和睦,你个搅事精一进老陈家的门,就一门心思撺掇老三跟我们离心,好把这个家搅和散了才高兴。”
柳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咱好歹是兄弟,你们大房当家就这么不把兄弟当人,连二哥都被你们欺负得离了家……”
“够了!”
陈得福将桌子拍得“砰砰”响,那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碗筷被震得上下乱飞,筷子滚落到地上。
院子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你们要反了天不成?”
陈得福又惊又怒:“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三房对我有这么多怨气。”
陈得寿与柳氏并未再说话,倒是卢氏开口:“三房这么多年受了多少委屈,敢情你都不知道?”
陈得福恼怒地看向卢氏,那神情仿若要吃人。
卢氏可不怕:“老娘生你养你这么些年,怎么的,你还想打我?”
若是往常,卢氏还会忍一忍,今儿提到了那离家出走的二儿。
二儿子陈得禄是卢氏的一块心病,孩子离家出走,身上一点钱没带,连吃的都没拿,怕不是在外面挨饿受冻。
今儿个她这怨气是怎么也压不住,便想跟这大儿子好好闹一场。
陈得福脸色铁青:“我这是为了老陈家往上爬,你不懂别跟这儿胡说。”
“我再不懂也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想要把老二老三的田地都给买喽!”卢氏说到伤心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边拍大腿边哭嚎:“老头子你怎么就死了,你看看咱都被欺负成啥样了哟!”
柳氏抹着眼泪去扶卢氏,卢氏却捧着她的脸:“我可怜的儿媳哟,嫁进咱家过得什么苦日子哟……”
婆婆这么一叹念她,柳氏多年的委屈终于是受不住,竟也坐到卢氏身旁抽泣起来。
邹氏气极,站在一旁破口大骂。
一时间,农家院里乱成一团。
陈砚从长条凳上滑下来,腰背挺直,朗声道:“分家吧。”
那略带稚嫩的声音一出,便见咒骂声、哭声尽数压下。
所有人都愣愣看向他。
陈得福眼角抽搐,声音却带了无法遏制的怒火:“你说什么?!”
陈砚直直对上陈得福:“大伯卖自己的田地,没人会拦着,分家吧。”
柳氏先是一愣,旋即便目光火热,一骨碌爬起来,几步走到陈砚身边:“对,分家!”
陈得福气得起身,将桌子掀翻,那碗筷纷纷落地,碎瓷片更是四处乱飞。
一进院子,就见邹氏端着碗香味浓郁的鸡汤走出来,瞧见他们,竟还打了声招呼:“阿砚回来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
邹氏今儿个竟还主动打招呼。
因着分家,大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哪怕共用一个厨房,也总是冷着脸。
陈砚倒是好奇:“大娘是有什么好事吗?”
邹氏早等着他问了,此时迫不及待道:“你青闱哥要去高氏族学读书了,我特意炖只鸡给他补补身子。”
陈得福从屋内走出,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三弟,不是做大哥的说你,人要向前看,别老盯着脚后跟。”
“高氏族学不是开春才收学生吗?怎的青闱这会儿进去了?”
陈得福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旁人自是去不了,可我跟那高家的管事关系好,虽不能亲拜高侍郎为师,入族学还是能办到的。”
目光瞥向陈砚:“若想将阿砚送进去,说声便是,你我兄弟,能帮一把我也是愿意的。”
陈得寿颇为心动。
阿砚在周家读书总不是个事,他原本是想开春送阿砚去考,可阿砚年纪尚小,也才刚学《论语》,能不能考过谁也说不准。
要是能花些钱……
陈得寿回屋就找柳氏商量。
“十两银子虽多,却能给阿砚谋个好前程,也是值得的。”
陈得寿心头火热。
那可是高氏族学。
当年他读书时,每每瞧见高氏族学的学生,便会仰慕几分。
陈老爷子送陈得寿去考过,虽未中,可也见识了一番里头的夫子们的光景,实在难忘。
柳氏顾虑多了些:“加上阿砚挣的,咱手头也不过十五两,交十两出去,剩下五两交束脩,买笔墨纸砚怕是都不够,这往后该怎么办?”
就这还是因着有周老爷送的书,不用再另买,否则连笔墨纸张都买不起。
自分家后,柳氏和陈得寿怕影响他读书,就让他住进了宽敞的青砖大瓦房,往常这个时候,陈砚会先在屋外的青石板上练会儿字,再回到自己屋子,或写大字,或背书,或画画。
今儿硬赖在他爹娘住的土胚房里,这会儿出声:“爹娘,那高氏族学已经不是好去处了。”
他将高侍郎失了圣心的事说了。
“若是以往,高氏族学风头正盛,莫说十两银子,便是出一百两,也要等到年后开春时才能进。”
高氏族学如此行事,怕是高氏一族离没落已不远了。
陈得寿道:“高家除了高侍郎,还有好几位在朝官员,这门楣还是高的。”
陈砚此刻无比庆幸他爹没进官场,实在太过纯良。
“高侍郎就是高家的天,底下那些不过是在他的庇护下方才能将官当得安稳。如今高侍郎倒了,那些官员的位子就会被盯上,他们只会渐渐被排挤出去。”
陈得寿和柳氏怔愣住。
这些离他们太远,根本想不到。
陈得寿讷讷道:“那……高家就这么败了?”
会不会败,要看高侍郎所在派系保不保,对方派系出手是否狠辣。
所以陈砚的答复是:“我不知。”
天色渐暗,陈砚在青石板上写了近半个时辰的大字后回了屋。
陈砚的手腕累得厉害,他便趁着休息背起书来。
其实《论语》他已背完,如今在背的是周荣的笔记,只是平常并未让其他人知晓罢了。
于他而言,真正的先生是周荣。
他前世也是学过一些《论语》的,虽然并未全背下来,他还是有成人的理解能力和鉴别能力的。
今儿的晚饭照旧是在院子里吃的。
当一大盆和萝卜一起煮的鸡汤端上桌时,整个篱笆院都飘着香气。
大房和三房依旧相对而坐,可鸡汤并没有如以往一般被放到大房面前,而是在正中间。
两个鸡腿自是大房两个孩子的,不过大房也未像以前一样将鸡汤霸占。
陈砚坐着不动,而是对柳氏开口:“娘,我要喝鸡汤。”
柳氏下意识抬头看向邹氏,发现她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阻止,咬牙站起身,给陈砚盛了半碗。
陈砚只瞥了一眼就道:“没有肉。”
他这话一出,不止邹氏,就连陈川都很不高兴。
柳氏心里直打鼓,便劝他:“鸡汤比肉还补身子。”
往常这些都是大房的,今儿他喝了半碗汤也够了。
陈砚就看向陈得福:“大伯,我可以吃鸡肉吗?”
陈得福神情缓和:“你是老陈家人,自是能吃的。”
陈砚又问:“奶奶和我爹娘能吃鸡肉喝鸡汤吗?”
陈得福神色不太自然,还是强撑着道:“一家人说什么能不能的,想吃就吃。”
陈得寿和柳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
陈得寿还看向天边,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已经看不出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娘,我要吃鸡肉。”
陈砚再次跟柳氏道。
柳氏被喊回神,趁着大房没变卦赶紧给陈砚盛了几块鸡肉。
看着碗被装得满满当当,陈砚终于对柳氏道:“给爹也盛一碗,娘也要吃,大娘说你们最近干活太累了,要好好补补。”
“大嫂?”
柳氏不敢置信地看向邹氏。
邹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语气极冲:“吃吧都吃吧,一个个胡吃海塞吧!”
“你们两个真是傻得可以,平时干起活来跟不要命一样,鸡汤都摆在眼前了都不知道盛,还要我这个老婆子动手。”
卢氏骂骂咧咧站起身,给三儿三儿媳一人盛了一大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后坐下来,大喝一声:“吃!”
那碗里飘来的香味实在勾人得很。
陈得寿和柳氏忙了一天,早就又累又饿了,这会儿哪里还抵挡得了鸡汤的诱惑。
鲜甜的鸡汤入口,肚子里仿佛有股暖气在驱除一天的疲惫。
此时已顾不得多想,埋头就大口喝汤大口吃肉。
卢氏捧着缺了口的大陶湾喝了口金黄的鸡汤,幸福地眯起了眼。
从过年到现在,还是头一回喝到鸡汤。
香,实在香!
再扭头看狼吞虎咽的三儿和三儿媳,卢氏更是高兴。
这两合该好好补补。
陈砚吃得慢条斯理,那仪态一看就是从大户里出来的。
这孙儿真真的聪慧。
可惜啊……
卢氏心里颇为惋惜,拿起勺子又给陈砚舀了两块肉。
她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陈川跳起来就喊:“你们把我的肉都吃光了!”
三房两口子动作一顿,纷纷抬头看向他。
陈砚懒懒开口:“鸡是我娘和阿奶养着,是家里的鸡,怎么就成你的了?咱还是不是一家人。”
陈得福给了邹氏一个眼神,邹氏一巴掌拍在陈川的后脑勺上:“喊什么喊,那不还有鸡头鸡脚吗。”
陈川平时吃的都是鸡腿鸡肉,哪里愿意吃边角料,当即就闹腾哭嚎起来。
邹氏气急了,把哭嚎的陈川拉进屋子里,关上房门就道:“别人饿死鬼投胎的,一盆鸡汤都抢光了,你哭有什么用!”
这话可就实在戳人心窝子了。
陈得寿和柳氏脸色都尴尬起来。
就连卢氏都气道:“骂谁饿死鬼投胎呐,老娘吃几块肉怎么了!”
对这等吵闹之事,陈青闱一贯是看不上眼的,饭也不吃就离开。
陈得福深深看了陈砚一眼,也起身离开。
这一下,桌上只剩卢氏和三房的人。
屋子里陈川又哭又叫,夹杂着邹氏的指桑骂槐,陈得寿和柳氏坐立难安。
陈砚将鸡骨头吐到桌子上,站起身把盆里剩下的鸡头鸡脖子之类的分给陈得寿和柳氏,这才开口:“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卢氏也在一旁催促,想到田里那么些稻子还没收完,夫妻俩不再耽搁,将剩下的鸡汤吃了个干净。
就连大房没吃完的高粱饭都被陈得寿倒进自己碗里吃完了,可见平时根本没吃饱。
以往就算是农忙,老陈家也只煮高粱粥。
大房先从锅底捞几碗干的走,剩下没几粒米的水就是三房的吃食。
下地本就是体力活,喝一肚子水骗肚子,干不了一会儿活肚子就要抗议。
每每这个时候,陈得寿和柳氏就只能多喝水继续骗自己肚子。
可这两天不同了。
昨晚吃了白花花的肉,今儿一天三顿都是高粱饭,晚上还吃了鸡肉喝了鸡汤,夫妻俩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放下碗筷就风风火火下地去了。
月光下,夫妻俩弯腰在田间劳作,有虫鸣鸟叫相伴,他们也不觉得孤寂。
伴随着大房的吵闹,陈砚进入梦乡。
临睡他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大房的糖衣炮弹攻势能持续久一点。
毕竟他爹娘很需要鸡汤补身体。
不过看邹氏今天的态度,大概是坚持不了几天的。
当第二天早饭变回粥时,陈砚暗道可惜,怎么就只坚持了一天。
今日他倒是没多话,把粥喝完一头扎进房间。
一泡尿后,肚子饿了。
陈砚把裤腰带勒紧些,继续埋头画画。
前世的陈砚画一张这样的图,一天足够了。可重生后,陈砚六年没拿画笔,手生了,再加上不顺手的“炭笔”,这速度更慢,等画完三张插话,已经过了六天。
是夜,陈砚隐隐听到有抽泣声,睁开眼一看,陈得寿正光着上半身泡脚。
窗外的月光撒进来,陈砚能清楚看到陈得寿血肉模糊的两边肩膀。
柳氏一边给陈得寿按抽筋的腿一边小声抽泣着埋怨。
陈砚听了会儿就明白了。
夫妻两没日没夜在田野忙活,终于把稻子全收了回来,如今要犁田再插秧。
老陈家没有牛,只能靠陈得寿拉犁。
一天下来,肩膀全磨烂了,腿也抽筋地不能动。
柳氏心疼自己男人,就埋怨大房不把他们当人,连饭都不给吃饱,人根本熬不住。
陈得寿沉默良久,才道:“明儿我跟大哥说说,农忙还是得吃饭。”
陈砚本来在装睡,听到陈得寿的话,当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我看到大娘和川哥躲在屋子里吃糕点,我趴在门口都闻到香味了。”
柳氏的手一顿,把陈得寿的腿往旁边一丢,气道:“你自个儿疼着去吧!”
当天晚上这个疑问就被揭开。
家里因此鸡飞狗跳。
这些都是后话。
祖孙俩吃了馒头包子,就想到了还在田里干活的陈得寿夫妇。
陈砚是想给两人带包子,卢氏不答应。
两个包子要四文钱,吃了塞不了一个肚子角,不如去粮铺里买些粗粮,能让两人吃顿饱饭。
等去铺子里一看,就算最便宜的高粱米都要五文钱一斤。
卢氏一咬牙,将身上剩余的八文钱全买了高粱米,放进小篮子里装着回家。
祖孙俩走回家时已经到傍晚了,在院子里等着的邹氏脸色很难看。
“你们去哪儿了?”
卢氏到底是身经百战,当即双眼一瞪:“我这个婆母回趟娘家还要你个儿媳答应是不?”
从来都是儿媳回娘家要婆婆点头,邹氏若真应了这个话,那就是将把柄给了卢氏。
邹氏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阴阳怪气道:“如今是农忙,家里一堆活,娘就算想回娘家也该给儿媳说声。您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做饭,一会儿得富和青闱回来该饿肚子了。”
卢氏正要咽下这口气去做饭,就听身边的陈砚道:“大娘,我的纸用完了。”
邹氏心中不悦:“纸贵得很,哪里能给你用着玩,你用棍子沾点水在地上写就得了。”
“家里没纸,那我就去鹿鸣书院找青闱哥拿吧。”
既然画已经卖了,他就要考虑画新的。
他在书肆没有买纸,为的就是向大房要。
邹氏竟然率先发难了,他当然要讨要一点东西回来才值当。
他就不信邹氏愿意让他去书院让陈青闱丢脸。
邹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回屋子拿了半刀竹纸,用力往陈砚怀里一塞,恶狠狠道:“用吧,看你写出什么好字来!”
实打实的纸到手了,陈砚并不把她的话放到心上。
卢氏却是高兴得把陈砚往屋子里推,指望他再画几幅画赚钱。
今儿个卖插画倒是让陈砚有了新的想法。
之前他只考虑《三国演义》卖得火,却没考虑书坊的雕版成本。
看来像这种早已卖了很多轮的书并不适合画,哪怕他的插画比那些书里的更好,也很难卖出去。
若是新话本,那些书坊肯定要重新雕版。
他今日也问过有没有插画的活儿,几个书坊的掌柜都说自家有画师。
想直接领活儿是难了,他只能像这次一样拿着插画去一家家试。
如今最多的话本子就是各种美艳端方的小姐、女妖、
女鬼、仙女等爱上穷书生,无论故事如何,美人是不能少的。
只要他画的美人足够勾人,应该有书坊愿意买。
正巧,片子里各种美人多得是。
正正巧,他阅片无数。
既然提笔了,他就给古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陈砚目露凶光,恨不能立刻画它个几十上百幅,然后一看漆黑的天色,只能按下躁动的心。
晚饭依旧是在院子里吃,依旧是白菘粥。
今日的陈得福没有动筷子,静静等众人吃完,在柳氏要收拾桌子时阻止:“一会儿再收拾,我有话要说。”
一家之主开口,其他人自是乖乖坐好。
“高家老夫人上个月去了,高家那位侍郎前几日回乡丁忧了。”
高家在平兴县盘踞多年,祖上出过三位进士,举人更是高达七八位,在平兴县可谓第一家族。
这样的家族极易出纨绔,高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办族学。
自高家族学建立,考中功名者不计其数。
陈砚养父周荣当年就是从高家族学考出去的。
高家族学培养出来的最厉害的人,乃是当朝刑部右侍郎高修远。
于陈家这样的农家而言,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青闱往后是要入朝当官的,若能拜这位高大人为师,往后就是前途无量。”
话到此处,陈得福眼底全是兴奋与期待,仿佛已经能看到儿子往后当大官的场景。
陈青闱背脊挺得笔直,脸上也带着欣喜。
“那样的大官怎么会愿意收青闱当弟子?”
卢氏突兀的问话让父子俩顿是一顿。
“青闱天资聪颖,必定前途无量,只要见到侍郎大人,定有机会。”
陈得福颇为骄傲。
他这儿子从小就被先生夸赞,高大人又如何会放过这等好苗子?
“别的且不说,青闱如今没有功名在身,高大人又怎么会见他?”
陈得寿皱眉思索着问道。
那高家可不是他们能攀附的存在。
陈得福右手食指点了点桌面,语带喜气:“我已经托关系结识了高府的一位管事,只要他帮忙,在高大人出门时让青闱碰上便可。”
陈砚恍然,原来陈得福今天请的那位是高家的管事。
不过那高管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冒险帮他们这个忙?
怕是陈得福要整幺蛾子,不然也不会把他们留下说这么些。
果然,陈得福的“只是”出来了。
“如今找高管事的人极多,这帮谁不帮谁,就要看各家的诚意。”
“大哥的意思是?”
柳氏心中隐隐觉得不好。
大房一直管着家里的银钱,这些疏通的事往常并不会跟他们说。
陈得福道:“高管事说了,要一百两方才愿意帮忙。”
“一百两?抢钱呐!”
卢氏惊呼出声。
陈得寿与柳氏也都变了脸色。
老陈家虽比村里其他人家过得殷实些,全家一年到头的收入也不过十来两,而全家的嚼用用完,再供陈青闱读书,一年能剩下个一二两也就不错了。
一百两于老陈家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陈青闱面露焦急,要对陈得福说什么,却被陈得福一个眼神制止。
“那是高家,还是侍郎大人,若能拜入他名下,往后青闱考县试,县太爷肯定要多加照拂。到了府试,也会受到关照。到时候青闱考个秀才,甚至中了举,那就是彻底光耀门楣,圆了祖祖辈辈的心愿。”
陈砚低头摩挲着袖口,神情丝毫不变。
就算这一百两凑出来给高家的管家,让陈青闱无意中见到了高侍郎,又怎么能保证陈青闱能入高侍郎的眼,能拜高侍郎为师?
陈得福所说的陈青闱聪慧,也只是自夸。
如果真如此有天赋,怎么会十五岁连个童生都没考中?
卢氏叹口气,就跟那老婆子道:“农忙累人呐,我就想着来县城买点肉回去给家里人补补,也就是这两天攒了几个蛋拿来卖了,没指望挣钱。”
那婆子一听是这两天才下的新鲜蛋,当即全买下来了。
卢氏将十一个铜板数了两遍,确认没错后装进一块有两个补丁的洗得发白的钱袋子里,又塞进怀里,用苍老的手压紧,这才喜滋滋地带着陈砚去北市。
与西市比起来,北市就要清幽许多。
北市除了书坊书肆外,还有好几个书院,陈青闱所在的鹿鸣书院也在北市。
这里的铺子都是前面是卖书的书肆,后院就是印书的书坊。
陈砚往北市街头一站,选了个最大的书肆,斗志昂扬的进去,然后被客客气气地请出来。
书肆有自己的画师,也早就刻好版了,换新画费时费力不说,实在太费钱,对书坊来说很不划算。
大梁的印书已经普及了,凡是大批量售卖的书都是雕版印出来的,那些插画的版一旦雕刻出来,就会一再地重复使用,即便陈砚画得再好,书肆也轻易不会使用。
首战落败,陈砚并不灰心。
前世他刚画漫画时,也是从最大的漫画公司开始投稿,被退稿后就找第二档的公司继续投。
反正被拒多了,经验就满格了。
既然跟最大书肆谈不成合作,就去试试第二家,再被赶出来就去第三家,反正是为了钱,要什么脸。
等陈砚站在第四家书肆门口时,卢氏已经丧失信心了。
“回家得了。”
卢氏看着眼前破败的招牌,说出的话很丧气。
其他三家书肆都是人来人往,独独这家书肆一位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伙计拿着鸡毛掸子懒洋洋地给书柜扫灰。
陈砚并不放弃。
只要这书肆还没倒闭就有机会。
一进入书肆,他就感觉到一股破败的气息。
其他几间书肆都是明亮整齐,铺子里的书架上堆满书籍,读书人们或坐或站地翻阅书籍。
可这家书肆的书架上空空落落,只有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科考书籍,并未瞧见话本之类。
陈砚走到柜台旁问那伙计:“你们书肆可收三国演义的插画?”
那伙计听到声音往后一看,一眼瞧见满脸褶子的卢氏,心头便是一跳。
娘咧,这老婆子竟是孩童的声音,莫不是老妖精?
别不是瞧上他年轻俊朗,要来吸他的阳气吧?
伙计连连后退,后背紧紧贴着书架,满脸惶恐地盯着卢氏:“你别过来!”
卢氏瞧他这样就皱了眉头,张口要说话,那伙计尖叫一声,仓惶逃到了后院,连门都没关。
陈砚透过那门还能看到伙计抓住匆匆赶出来的中年男人的手惊恐道:“掌柜的,有……有妖怪!老妖怪!”
后院的掌柜就镇定许多:“大白天哪儿来的妖怪。”
“就在铺子里,顶着张老树皮一样的脸想勾引我!”
“老妖怪在哪儿?”
后院不知哪儿冲出个十来岁的小胖子,举着木剑往铺子冲来。
掌柜大惊:“少东家您慢点!”
急忙之下将伙计推开跟了上来。
那小胖子冲到院子里,只见到卢氏一人,就问道:“婆婆可曾看到妖怪?”
卢氏本以为陈砚已经很胖了,跟眼前的胖墩比起来实在是瘦得可以。
她一脸茫然:“没看到妖怪啊。”
说话间,那伙计已经哆哆嗦嗦跟了上来,指着卢氏道:“她就是妖怪,刚刚跟我说话的是个孩子的声音,这会儿肯定是装的。”
就在三人齐齐盯着卢氏时,一只小手从弧形柜台下举起来:“说话的是我。”
三人这才发觉弧形柜台底下还站着个男娃。
那男娃没有柜台高,整个人被柜台彻底挡住,他们没瞧见。
掌柜想通这些,带着满脸涨红的伙计来给卢氏赔不是。
得知卢氏是来卖插画的,掌柜叹息一声,满脸为难:“老嫂子也瞧见了,这铺子没客人,如今连伙计的工钱都快发不出来了,哪里还有钱印书?”
卢氏虽然早料到了,实际听到拒绝的话,心里还是不好受。
进城花了三个鸡蛋,画却没卖出去,亏了,亏大发了。
陈砚并不想就这么放弃。
如果连这家都不收,那他的插画在县城就彻底卖不出去。
以这位少东家刚刚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喜欢看各种话本的,再加上他身上穿的衣服鲜亮,布料又好,一看就不差钱。
书肆没钱不要紧,少东家有钱就行。
他走到满脸失望的小胖墩面前:“我画的桃园三结义,要看看吗?”
小胖墩摆摆小胖手:“桃园三结义的各种插画我看了不下十版,还有什么可看的。”
“我这幅画是宝贝,比你看过的任何一版都好,你要是不看就损失大了。”
不就是刘关张结拜么,还能画出花来?
小胖墩不服气,抬起下巴高傲道:“那就给本少爷看看你的大宝贝。”
陈砚摊开花卷,递到小东家面前。
那小东家本想看完嘲讽一番,可等他目光落在那幅画上,他就挪不开眼了。
寻常的桃园三结义讲究的是意境,在神不在形,人物都是简单勾勒,能叫人知道是三个人就行了。
可这幅画里的三人仿佛是将人放进画里一样鲜活,鼻子、眼睛各有不同,连胡须都因人物性格不同有所区别。
更甚至,从三人的神态就能分辨出三人究竟是谁。
就连三人的影子都栩栩如生,好像三人就站在他面前结拜一般。
少东家双眼迸发亮光,满脸的肉仿佛都要跳起来:“好画啊!”
见他有兴致,陈砚立刻将剩余两幅也拿出来,一张是“三英战吕布”,一张是“火烧赤壁”。
“火烧赤壁”这幅是最难的,花了陈砚不少时间。
不过效果也是显著的,少东家一看到“火烧赤壁”就激动得错不开眼。
原来插画还可以这般逼真。
少东家猛地抬起头,对着陈砚道:“一幅画三百个大钱,卖给我怎么样?”
卢氏猛地抽口气,双眼险些瞪出来。
一张画,三百个大钱?!
抵得上她偷大半年的鸡蛋了!
掌柜却是急得不行:“少东家万万不可啊,插画雕版繁琐,花销极大,咱若是弄个雕版,书坊最后一点底子都要掏空,这书肆怕是再支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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