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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结局+番外小说

江河大爷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当年周荣可是十四岁就中了秀才的。而陈青闱连县试和府试都想走捷径,路就走偏了。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着其他人的反应。柳氏开口:“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我们哪里拿得出来?”陈得福后仰了上半身,邹氏见状立刻开口:“这些年你大哥每个月发工钱,加上我绣帕子挣的,一共攒了三十三两银子,再卖些田地凑一凑也就够了。”一听是卖田地,柳氏怒火攻心,甩开陈得寿阻拦她的手直接站起身,怒道:“家里一共也就只剩下十六亩田地,要是卖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等青闱有了功名,还怕没田地吗?”邹氏面露不悦。柳氏红着眼道:“谁能说得准什么时候考上功名?”陈青闱立刻道:“有高侍郎的指点,我肯定很快就会考上秀才。”这是一次机会,他必要抓住。陈得福并不理会柳氏,而是...

主角:陈砚周荣刚   更新:2025-05-09 18: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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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砚周荣刚的其他类型小说《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江河大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当年周荣可是十四岁就中了秀才的。而陈青闱连县试和府试都想走捷径,路就走偏了。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着其他人的反应。柳氏开口:“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我们哪里拿得出来?”陈得福后仰了上半身,邹氏见状立刻开口:“这些年你大哥每个月发工钱,加上我绣帕子挣的,一共攒了三十三两银子,再卖些田地凑一凑也就够了。”一听是卖田地,柳氏怒火攻心,甩开陈得寿阻拦她的手直接站起身,怒道:“家里一共也就只剩下十六亩田地,要是卖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等青闱有了功名,还怕没田地吗?”邹氏面露不悦。柳氏红着眼道:“谁能说得准什么时候考上功名?”陈青闱立刻道:“有高侍郎的指点,我肯定很快就会考上秀才。”这是一次机会,他必要抓住。陈得福并不理会柳氏,而是...

《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当年周荣可是十四岁就中了秀才的。

而陈青闱连县试和府试都想走捷径,路就走偏了。

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着其他人的反应。

柳氏开口:“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我们哪里拿得出来?”

陈得福后仰了上半身,邹氏见状立刻开口:“这些年你大哥每个月发工钱,加上我绣帕子挣的,一共攒了三十三两银子,再卖些田地凑一凑也就够了。”

一听是卖田地,柳氏怒火攻心,甩开陈得寿阻拦她的手直接站起身,怒道:“家里一共也就只剩下十六亩田地,要是卖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等青闱有了功名,还怕没田地吗?”

邹氏面露不悦。

柳氏红着眼道:“谁能说得准什么时候考上功名?”

陈青闱立刻道:“有高侍郎的指点,我肯定很快就会考上秀才。”

这是一次机会,他必要抓住。

陈得福并不理会柳氏,而是盯着陈得寿:“三弟,如今只要一百两就能为青闱买个大好前程,给咱们老陈家换门楣,你究竟舍不舍得?”

只要陈得寿答应,柳氏便是再不情愿也翻不起浪。

这个家终究姓陈。

柳氏抓住陈得寿的衣服:“孩子他爹!”

陈砚也盯上了陈得寿。

若他爹屈服,那他就要想别的主意了。

陈得寿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媳妇的焦急,娘的担忧,大哥大嫂的志在必得……

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陈砚脸上,与自己儿子四目相对。

明明是稚嫩的面庞,眼神却平静得吓人,仿佛带着审视。

陈得寿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他答应此事,这个儿子往后不会认他这个爹。

陈得寿心没来由的一颤。

“三弟,爹一辈子都在为咱们读书努力,临终交代我们一定要供出一个举人。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得福再次将已经去世的陈老爷子搬了出来。

他这个三弟最孝顺,这么多年为了供青闱读书任劳任怨,他就不信陈得寿会违背老爷子的遗愿。

果然,陈得寿面露哀切。

陈得福胸有成竹,今儿这事就算成了。

“爹的遗愿,我无论如何也要完成。”陈得寿垂了眼眸,瓮声瓮气道。

柳氏抓紧陈得寿的肩膀,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孩子他爹!”

邹氏得意笑着看向陈得福。

还是当家的有本事,轻易就把三房压下去了。

想到往后她大儿子能有个侍郎大人当师父,她心头就火热。

有了靠山,她儿子以后不止要当秀才当举人,还要当县太爷,再娶个高官家的女儿,那她就是县太爷的娘了。

陈得福也想到未来的好日子,脸上满是向往以及尽在掌握的得意。

“可田地也是爹留下来的,不能卖。”

陈得寿的声音突然在院中响起,让陈得寿脸上的笑意僵住。

邹氏更是跳起来尖叫:“田地归我们大房管,你凭什么不愿意卖?”

陈得寿仰起头,神情已经坚定:“家里是大哥大嫂当家,可田地也有我三房一份。”

陈得福笑意渐渐收拢,逐渐变得面无表情:“青闱是为咱们整个老陈家争光!”

“那就好好读书,自己去挣功名回来。”

一向老实巴交的陈得寿,头一次反驳了他大哥。

“你们就是想让你们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取代青闱读书,好叫我们大房都供他!陈得寿,你就是表面看着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

邹氏指着陈得寿的鼻子骂。

这就实在难听,柳氏忍不下去,出口反驳:“大嫂这话说得丧良心,孩子他爹都累得比大哥还显老了,每天连口饭都吃不上。你们大房捞干的吃,我们三房喝稀的,这些我们都忍了,你们还要卖田地,你们这是不给我们孩子一条活路!”

邹氏怒目圆睁:“说出心里话了吧,你没进门前我们老陈家多和睦,你个搅事精一进老陈家的门,就一门心思撺掇老三跟我们离心,好把这个家搅和散了才高兴。”

柳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咱好歹是兄弟,你们大房当家就这么不把兄弟当人,连二哥都被你们欺负得离了家……”

“够了!”

陈得福将桌子拍得“砰砰”响,那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碗筷被震得上下乱飞,筷子滚落到地上。

院子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你们要反了天不成?”

陈得福又惊又怒:“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三房对我有这么多怨气。”

陈得寿与柳氏并未再说话,倒是卢氏开口:“三房这么多年受了多少委屈,敢情你都不知道?”

陈得福恼怒地看向卢氏,那神情仿若要吃人。

卢氏可不怕:“老娘生你养你这么些年,怎么的,你还想打我?”

若是往常,卢氏还会忍一忍,今儿提到了那离家出走的二儿。

二儿子陈得禄是卢氏的一块心病,孩子离家出走,身上一点钱没带,连吃的都没拿,怕不是在外面挨饿受冻。

今儿个她这怨气是怎么也压不住,便想跟这大儿子好好闹一场。

陈得福脸色铁青:“我这是为了老陈家往上爬,你不懂别跟这儿胡说。”

“我再不懂也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想要把老二老三的田地都给买喽!”卢氏说到伤心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边拍大腿边哭嚎:“老头子你怎么就死了,你看看咱都被欺负成啥样了哟!”

柳氏抹着眼泪去扶卢氏,卢氏却捧着她的脸:“我可怜的儿媳哟,嫁进咱家过得什么苦日子哟……”

婆婆这么一叹念她,柳氏多年的委屈终于是受不住,竟也坐到卢氏身旁抽泣起来。

邹氏气极,站在一旁破口大骂。

一时间,农家院里乱成一团。

陈砚从长条凳上滑下来,腰背挺直,朗声道:“分家吧。”

那略带稚嫩的声音一出,便见咒骂声、哭声尽数压下。

所有人都愣愣看向他。

陈得福眼角抽搐,声音却带了无法遏制的怒火:“你说什么?!”

陈砚直直对上陈得福:“大伯卖自己的田地,没人会拦着,分家吧。”

柳氏先是一愣,旋即便目光火热,一骨碌爬起来,几步走到陈砚身边:“对,分家!”

陈得福气得起身,将桌子掀翻,那碗筷纷纷落地,碎瓷片更是四处乱飞。


一进院子,就见邹氏端着碗香味浓郁的鸡汤走出来,瞧见他们,竟还打了声招呼:“阿砚回来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

邹氏今儿个竟还主动打招呼。

因着分家,大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哪怕共用一个厨房,也总是冷着脸。

陈砚倒是好奇:“大娘是有什么好事吗?”

邹氏早等着他问了,此时迫不及待道:“你青闱哥要去高氏族学读书了,我特意炖只鸡给他补补身子。”

陈得福从屋内走出,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三弟,不是做大哥的说你,人要向前看,别老盯着脚后跟。”

“高氏族学不是开春才收学生吗?怎的青闱这会儿进去了?”

陈得福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旁人自是去不了,可我跟那高家的管事关系好,虽不能亲拜高侍郎为师,入族学还是能办到的。”

目光瞥向陈砚:“若想将阿砚送进去,说声便是,你我兄弟,能帮一把我也是愿意的。”

陈得寿颇为心动。

阿砚在周家读书总不是个事,他原本是想开春送阿砚去考,可阿砚年纪尚小,也才刚学《论语》,能不能考过谁也说不准。

要是能花些钱……

陈得寿回屋就找柳氏商量。

“十两银子虽多,却能给阿砚谋个好前程,也是值得的。”

陈得寿心头火热。

那可是高氏族学。

当年他读书时,每每瞧见高氏族学的学生,便会仰慕几分。

陈老爷子送陈得寿去考过,虽未中,可也见识了一番里头的夫子们的光景,实在难忘。

柳氏顾虑多了些:“加上阿砚挣的,咱手头也不过十五两,交十两出去,剩下五两交束脩,买笔墨纸砚怕是都不够,这往后该怎么办?”

就这还是因着有周老爷送的书,不用再另买,否则连笔墨纸张都买不起。

自分家后,柳氏和陈得寿怕影响他读书,就让他住进了宽敞的青砖大瓦房,往常这个时候,陈砚会先在屋外的青石板上练会儿字,再回到自己屋子,或写大字,或背书,或画画。

今儿硬赖在他爹娘住的土胚房里,这会儿出声:“爹娘,那高氏族学已经不是好去处了。”

他将高侍郎失了圣心的事说了。

“若是以往,高氏族学风头正盛,莫说十两银子,便是出一百两,也要等到年后开春时才能进。”

高氏族学如此行事,怕是高氏一族离没落已不远了。

陈得寿道:“高家除了高侍郎,还有好几位在朝官员,这门楣还是高的。”

陈砚此刻无比庆幸他爹没进官场,实在太过纯良。

“高侍郎就是高家的天,底下那些不过是在他的庇护下方才能将官当得安稳。如今高侍郎倒了,那些官员的位子就会被盯上,他们只会渐渐被排挤出去。”

陈得寿和柳氏怔愣住。

这些离他们太远,根本想不到。

陈得寿讷讷道:“那……高家就这么败了?”

会不会败,要看高侍郎所在派系保不保,对方派系出手是否狠辣。

所以陈砚的答复是:“我不知。”

天色渐暗,陈砚在青石板上写了近半个时辰的大字后回了屋。

陈砚的手腕累得厉害,他便趁着休息背起书来。

其实《论语》他已背完,如今在背的是周荣的笔记,只是平常并未让其他人知晓罢了。

于他而言,真正的先生是周荣。

他前世也是学过一些《论语》的,虽然并未全背下来,他还是有成人的理解能力和鉴别能力的。


今儿的晚饭照旧是在院子里吃的。

当一大盆和萝卜一起煮的鸡汤端上桌时,整个篱笆院都飘着香气。

大房和三房依旧相对而坐,可鸡汤并没有如以往一般被放到大房面前,而是在正中间。

两个鸡腿自是大房两个孩子的,不过大房也未像以前一样将鸡汤霸占。

陈砚坐着不动,而是对柳氏开口:“娘,我要喝鸡汤。”

柳氏下意识抬头看向邹氏,发现她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阻止,咬牙站起身,给陈砚盛了半碗。

陈砚只瞥了一眼就道:“没有肉。”

他这话一出,不止邹氏,就连陈川都很不高兴。

柳氏心里直打鼓,便劝他:“鸡汤比肉还补身子。”

往常这些都是大房的,今儿他喝了半碗汤也够了。

陈砚就看向陈得福:“大伯,我可以吃鸡肉吗?”

陈得福神情缓和:“你是老陈家人,自是能吃的。”

陈砚又问:“奶奶和我爹娘能吃鸡肉喝鸡汤吗?”

陈得福神色不太自然,还是强撑着道:“一家人说什么能不能的,想吃就吃。”

陈得寿和柳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

陈得寿还看向天边,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已经看不出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娘,我要吃鸡肉。”

陈砚再次跟柳氏道。

柳氏被喊回神,趁着大房没变卦赶紧给陈砚盛了几块鸡肉。

看着碗被装得满满当当,陈砚终于对柳氏道:“给爹也盛一碗,娘也要吃,大娘说你们最近干活太累了,要好好补补。”

“大嫂?”

柳氏不敢置信地看向邹氏。

邹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语气极冲:“吃吧都吃吧,一个个胡吃海塞吧!”

“你们两个真是傻得可以,平时干起活来跟不要命一样,鸡汤都摆在眼前了都不知道盛,还要我这个老婆子动手。”

卢氏骂骂咧咧站起身,给三儿三儿媳一人盛了一大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后坐下来,大喝一声:“吃!”

那碗里飘来的香味实在勾人得很。

陈得寿和柳氏忙了一天,早就又累又饿了,这会儿哪里还抵挡得了鸡汤的诱惑。

鲜甜的鸡汤入口,肚子里仿佛有股暖气在驱除一天的疲惫。

此时已顾不得多想,埋头就大口喝汤大口吃肉。

卢氏捧着缺了口的大陶湾喝了口金黄的鸡汤,幸福地眯起了眼。

从过年到现在,还是头一回喝到鸡汤。

香,实在香!

再扭头看狼吞虎咽的三儿和三儿媳,卢氏更是高兴。

这两合该好好补补。

陈砚吃得慢条斯理,那仪态一看就是从大户里出来的。

这孙儿真真的聪慧。

可惜啊……

卢氏心里颇为惋惜,拿起勺子又给陈砚舀了两块肉。

她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陈川跳起来就喊:“你们把我的肉都吃光了!”

三房两口子动作一顿,纷纷抬头看向他。

陈砚懒懒开口:“鸡是我娘和阿奶养着,是家里的鸡,怎么就成你的了?咱还是不是一家人。”

陈得福给了邹氏一个眼神,邹氏一巴掌拍在陈川的后脑勺上:“喊什么喊,那不还有鸡头鸡脚吗。”

陈川平时吃的都是鸡腿鸡肉,哪里愿意吃边角料,当即就闹腾哭嚎起来。

邹氏气急了,把哭嚎的陈川拉进屋子里,关上房门就道:“别人饿死鬼投胎的,一盆鸡汤都抢光了,你哭有什么用!”

这话可就实在戳人心窝子了。

陈得寿和柳氏脸色都尴尬起来。

就连卢氏都气道:“骂谁饿死鬼投胎呐,老娘吃几块肉怎么了!”

对这等吵闹之事,陈青闱一贯是看不上眼的,饭也不吃就离开。

陈得福深深看了陈砚一眼,也起身离开。

这一下,桌上只剩卢氏和三房的人。

屋子里陈川又哭又叫,夹杂着邹氏的指桑骂槐,陈得寿和柳氏坐立难安。

陈砚将鸡骨头吐到桌子上,站起身把盆里剩下的鸡头鸡脖子之类的分给陈得寿和柳氏,这才开口:“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卢氏也在一旁催促,想到田里那么些稻子还没收完,夫妻俩不再耽搁,将剩下的鸡汤吃了个干净。

就连大房没吃完的高粱饭都被陈得寿倒进自己碗里吃完了,可见平时根本没吃饱。

以往就算是农忙,老陈家也只煮高粱粥。

大房先从锅底捞几碗干的走,剩下没几粒米的水就是三房的吃食。

下地本就是体力活,喝一肚子水骗肚子,干不了一会儿活肚子就要抗议。

每每这个时候,陈得寿和柳氏就只能多喝水继续骗自己肚子。

可这两天不同了。

昨晚吃了白花花的肉,今儿一天三顿都是高粱饭,晚上还吃了鸡肉喝了鸡汤,夫妻俩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放下碗筷就风风火火下地去了。

月光下,夫妻俩弯腰在田间劳作,有虫鸣鸟叫相伴,他们也不觉得孤寂。

伴随着大房的吵闹,陈砚进入梦乡。

临睡他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大房的糖衣炮弹攻势能持续久一点。

毕竟他爹娘很需要鸡汤补身体。

不过看邹氏今天的态度,大概是坚持不了几天的。

当第二天早饭变回粥时,陈砚暗道可惜,怎么就只坚持了一天。

今日他倒是没多话,把粥喝完一头扎进房间。

一泡尿后,肚子饿了。

陈砚把裤腰带勒紧些,继续埋头画画。

前世的陈砚画一张这样的图,一天足够了。可重生后,陈砚六年没拿画笔,手生了,再加上不顺手的“炭笔”,这速度更慢,等画完三张插话,已经过了六天。

是夜,陈砚隐隐听到有抽泣声,睁开眼一看,陈得寿正光着上半身泡脚。

窗外的月光撒进来,陈砚能清楚看到陈得寿血肉模糊的两边肩膀。

柳氏一边给陈得寿按抽筋的腿一边小声抽泣着埋怨。

陈砚听了会儿就明白了。

夫妻两没日没夜在田野忙活,终于把稻子全收了回来,如今要犁田再插秧。

老陈家没有牛,只能靠陈得寿拉犁。

一天下来,肩膀全磨烂了,腿也抽筋地不能动。

柳氏心疼自己男人,就埋怨大房不把他们当人,连饭都不给吃饱,人根本熬不住。

陈得寿沉默良久,才道:“明儿我跟大哥说说,农忙还是得吃饭。”

陈砚本来在装睡,听到陈得寿的话,当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我看到大娘和川哥躲在屋子里吃糕点,我趴在门口都闻到香味了。”

柳氏的手一顿,把陈得寿的腿往旁边一丢,气道:“你自个儿疼着去吧!”


当天晚上这个疑问就被揭开。

家里因此鸡飞狗跳。

这些都是后话。

祖孙俩吃了馒头包子,就想到了还在田里干活的陈得寿夫妇。

陈砚是想给两人带包子,卢氏不答应。

两个包子要四文钱,吃了塞不了一个肚子角,不如去粮铺里买些粗粮,能让两人吃顿饱饭。

等去铺子里一看,就算最便宜的高粱米都要五文钱一斤。

卢氏一咬牙,将身上剩余的八文钱全买了高粱米,放进小篮子里装着回家。

祖孙俩走回家时已经到傍晚了,在院子里等着的邹氏脸色很难看。

“你们去哪儿了?”

卢氏到底是身经百战,当即双眼一瞪:“我这个婆母回趟娘家还要你个儿媳答应是不?”

从来都是儿媳回娘家要婆婆点头,邹氏若真应了这个话,那就是将把柄给了卢氏。

邹氏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阴阳怪气道:“如今是农忙,家里一堆活,娘就算想回娘家也该给儿媳说声。您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做饭,一会儿得富和青闱回来该饿肚子了。”

卢氏正要咽下这口气去做饭,就听身边的陈砚道:“大娘,我的纸用完了。”

邹氏心中不悦:“纸贵得很,哪里能给你用着玩,你用棍子沾点水在地上写就得了。”

“家里没纸,那我就去鹿鸣书院找青闱哥拿吧。”

既然画已经卖了,他就要考虑画新的。

他在书肆没有买纸,为的就是向大房要。

邹氏竟然率先发难了,他当然要讨要一点东西回来才值当。

他就不信邹氏愿意让他去书院让陈青闱丢脸。

邹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回屋子拿了半刀竹纸,用力往陈砚怀里一塞,恶狠狠道:“用吧,看你写出什么好字来!”

实打实的纸到手了,陈砚并不把她的话放到心上。

卢氏却是高兴得把陈砚往屋子里推,指望他再画几幅画赚钱。

今儿个卖插画倒是让陈砚有了新的想法。

之前他只考虑《三国演义》卖得火,却没考虑书坊的雕版成本。

看来像这种早已卖了很多轮的书并不适合画,哪怕他的插画比那些书里的更好,也很难卖出去。

若是新话本,那些书坊肯定要重新雕版。

他今日也问过有没有插画的活儿,几个书坊的掌柜都说自家有画师。

想直接领活儿是难了,他只能像这次一样拿着插画去一家家试。

如今最多的话本子就是各种美艳端方的小姐、女妖、

女鬼、仙女等爱上穷书生,无论故事如何,美人是不能少的。

只要他画的美人足够勾人,应该有书坊愿意买。

正巧,片子里各种美人多得是。

正正巧,他阅片无数。

既然提笔了,他就给古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陈砚目露凶光,恨不能立刻画它个几十上百幅,然后一看漆黑的天色,只能按下躁动的心。

晚饭依旧是在院子里吃,依旧是白菘粥。

今日的陈得福没有动筷子,静静等众人吃完,在柳氏要收拾桌子时阻止:“一会儿再收拾,我有话要说。”

一家之主开口,其他人自是乖乖坐好。

“高家老夫人上个月去了,高家那位侍郎前几日回乡丁忧了。”

高家在平兴县盘踞多年,祖上出过三位进士,举人更是高达七八位,在平兴县可谓第一家族。

这样的家族极易出纨绔,高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办族学。

自高家族学建立,考中功名者不计其数。

陈砚养父周荣当年就是从高家族学考出去的。

高家族学培养出来的最厉害的人,乃是当朝刑部右侍郎高修远。

于陈家这样的农家而言,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青闱往后是要入朝当官的,若能拜这位高大人为师,往后就是前途无量。”

话到此处,陈得福眼底全是兴奋与期待,仿佛已经能看到儿子往后当大官的场景。

陈青闱背脊挺得笔直,脸上也带着欣喜。

“那样的大官怎么会愿意收青闱当弟子?”

卢氏突兀的问话让父子俩顿是一顿。

“青闱天资聪颖,必定前途无量,只要见到侍郎大人,定有机会。”

陈得福颇为骄傲。

他这儿子从小就被先生夸赞,高大人又如何会放过这等好苗子?

“别的且不说,青闱如今没有功名在身,高大人又怎么会见他?”

陈得寿皱眉思索着问道。

那高家可不是他们能攀附的存在。

陈得福右手食指点了点桌面,语带喜气:“我已经托关系结识了高府的一位管事,只要他帮忙,在高大人出门时让青闱碰上便可。”

陈砚恍然,原来陈得福今天请的那位是高家的管事。

不过那高管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冒险帮他们这个忙?

怕是陈得福要整幺蛾子,不然也不会把他们留下说这么些。

果然,陈得福的“只是”出来了。

“如今找高管事的人极多,这帮谁不帮谁,就要看各家的诚意。”

“大哥的意思是?”

柳氏心中隐隐觉得不好。

大房一直管着家里的银钱,这些疏通的事往常并不会跟他们说。

陈得福道:“高管事说了,要一百两方才愿意帮忙。”

“一百两?抢钱呐!”

卢氏惊呼出声。

陈得寿与柳氏也都变了脸色。

老陈家虽比村里其他人家过得殷实些,全家一年到头的收入也不过十来两,而全家的嚼用用完,再供陈青闱读书,一年能剩下个一二两也就不错了。

一百两于老陈家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陈青闱面露焦急,要对陈得福说什么,却被陈得福一个眼神制止。

“那是高家,还是侍郎大人,若能拜入他名下,往后青闱考县试,县太爷肯定要多加照拂。到了府试,也会受到关照。到时候青闱考个秀才,甚至中了举,那就是彻底光耀门楣,圆了祖祖辈辈的心愿。”

陈砚低头摩挲着袖口,神情丝毫不变。

就算这一百两凑出来给高家的管家,让陈青闱无意中见到了高侍郎,又怎么能保证陈青闱能入高侍郎的眼,能拜高侍郎为师?

陈得福所说的陈青闱聪慧,也只是自夸。

如果真如此有天赋,怎么会十五岁连个童生都没考中?


卢氏叹口气,就跟那老婆子道:“农忙累人呐,我就想着来县城买点肉回去给家里人补补,也就是这两天攒了几个蛋拿来卖了,没指望挣钱。”

那婆子一听是这两天才下的新鲜蛋,当即全买下来了。

卢氏将十一个铜板数了两遍,确认没错后装进一块有两个补丁的洗得发白的钱袋子里,又塞进怀里,用苍老的手压紧,这才喜滋滋地带着陈砚去北市。

与西市比起来,北市就要清幽许多。

北市除了书坊书肆外,还有好几个书院,陈青闱所在的鹿鸣书院也在北市。

这里的铺子都是前面是卖书的书肆,后院就是印书的书坊。

陈砚往北市街头一站,选了个最大的书肆,斗志昂扬的进去,然后被客客气气地请出来。

书肆有自己的画师,也早就刻好版了,换新画费时费力不说,实在太费钱,对书坊来说很不划算。

大梁的印书已经普及了,凡是大批量售卖的书都是雕版印出来的,那些插画的版一旦雕刻出来,就会一再地重复使用,即便陈砚画得再好,书肆也轻易不会使用。

首战落败,陈砚并不灰心。

前世他刚画漫画时,也是从最大的漫画公司开始投稿,被退稿后就找第二档的公司继续投。

反正被拒多了,经验就满格了。

既然跟最大书肆谈不成合作,就去试试第二家,再被赶出来就去第三家,反正是为了钱,要什么脸。

等陈砚站在第四家书肆门口时,卢氏已经丧失信心了。

“回家得了。”

卢氏看着眼前破败的招牌,说出的话很丧气。

其他三家书肆都是人来人往,独独这家书肆一位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伙计拿着鸡毛掸子懒洋洋地给书柜扫灰。

陈砚并不放弃。

只要这书肆还没倒闭就有机会。

一进入书肆,他就感觉到一股破败的气息。

其他几间书肆都是明亮整齐,铺子里的书架上堆满书籍,读书人们或坐或站地翻阅书籍。

可这家书肆的书架上空空落落,只有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科考书籍,并未瞧见话本之类。

陈砚走到柜台旁问那伙计:“你们书肆可收三国演义的插画?”

那伙计听到声音往后一看,一眼瞧见满脸褶子的卢氏,心头便是一跳。

娘咧,这老婆子竟是孩童的声音,莫不是老妖精?

别不是瞧上他年轻俊朗,要来吸他的阳气吧?

伙计连连后退,后背紧紧贴着书架,满脸惶恐地盯着卢氏:“你别过来!”

卢氏瞧他这样就皱了眉头,张口要说话,那伙计尖叫一声,仓惶逃到了后院,连门都没关。

陈砚透过那门还能看到伙计抓住匆匆赶出来的中年男人的手惊恐道:“掌柜的,有……有妖怪!老妖怪!”

后院的掌柜就镇定许多:“大白天哪儿来的妖怪。”

“就在铺子里,顶着张老树皮一样的脸想勾引我!”

“老妖怪在哪儿?”

后院不知哪儿冲出个十来岁的小胖子,举着木剑往铺子冲来。

掌柜大惊:“少东家您慢点!”

急忙之下将伙计推开跟了上来。

那小胖子冲到院子里,只见到卢氏一人,就问道:“婆婆可曾看到妖怪?”

卢氏本以为陈砚已经很胖了,跟眼前的胖墩比起来实在是瘦得可以。

她一脸茫然:“没看到妖怪啊。”

说话间,那伙计已经哆哆嗦嗦跟了上来,指着卢氏道:“她就是妖怪,刚刚跟我说话的是个孩子的声音,这会儿肯定是装的。”

就在三人齐齐盯着卢氏时,一只小手从弧形柜台下举起来:“说话的是我。”

三人这才发觉弧形柜台底下还站着个男娃。

那男娃没有柜台高,整个人被柜台彻底挡住,他们没瞧见。

掌柜想通这些,带着满脸涨红的伙计来给卢氏赔不是。

得知卢氏是来卖插画的,掌柜叹息一声,满脸为难:“老嫂子也瞧见了,这铺子没客人,如今连伙计的工钱都快发不出来了,哪里还有钱印书?”

卢氏虽然早料到了,实际听到拒绝的话,心里还是不好受。

进城花了三个鸡蛋,画却没卖出去,亏了,亏大发了。

陈砚并不想就这么放弃。

如果连这家都不收,那他的插画在县城就彻底卖不出去。

以这位少东家刚刚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喜欢看各种话本的,再加上他身上穿的衣服鲜亮,布料又好,一看就不差钱。

书肆没钱不要紧,少东家有钱就行。

他走到满脸失望的小胖墩面前:“我画的桃园三结义,要看看吗?”

小胖墩摆摆小胖手:“桃园三结义的各种插画我看了不下十版,还有什么可看的。”

“我这幅画是宝贝,比你看过的任何一版都好,你要是不看就损失大了。”

不就是刘关张结拜么,还能画出花来?

小胖墩不服气,抬起下巴高傲道:“那就给本少爷看看你的大宝贝。”

陈砚摊开花卷,递到小东家面前。

那小东家本想看完嘲讽一番,可等他目光落在那幅画上,他就挪不开眼了。

寻常的桃园三结义讲究的是意境,在神不在形,人物都是简单勾勒,能叫人知道是三个人就行了。

可这幅画里的三人仿佛是将人放进画里一样鲜活,鼻子、眼睛各有不同,连胡须都因人物性格不同有所区别。

更甚至,从三人的神态就能分辨出三人究竟是谁。

就连三人的影子都栩栩如生,好像三人就站在他面前结拜一般。

少东家双眼迸发亮光,满脸的肉仿佛都要跳起来:“好画啊!”

见他有兴致,陈砚立刻将剩余两幅也拿出来,一张是“三英战吕布”,一张是“火烧赤壁”。

“火烧赤壁”这幅是最难的,花了陈砚不少时间。

不过效果也是显著的,少东家一看到“火烧赤壁”就激动得错不开眼。

原来插画还可以这般逼真。

少东家猛地抬起头,对着陈砚道:“一幅画三百个大钱,卖给我怎么样?”

卢氏猛地抽口气,双眼险些瞪出来。

一张画,三百个大钱?!

抵得上她偷大半年的鸡蛋了!

掌柜却是急得不行:“少东家万万不可啊,插画雕版繁琐,花销极大,咱若是弄个雕版,书坊最后一点底子都要掏空,这书肆怕是再支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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