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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芳龄八十,正是闯荡的年纪!结局+番外

对不准马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黑虬心中一震。不难猜出虞帝口中的那位“他”,便是季常山。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又猛地低下。“季常山那个憨货,什么时候这么猛了?”虞帝来回踱步,气的脸色铁青,多年来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养气功夫一朝破功。他实在是太震怒了。当初他选定季常山去南庆,就是看准季常山是个憨厚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哪怕明知道南庆是一口又黑又大的黑锅,也会咬着牙背在身上。无非是受一些苦头嘛!有他这个当皇帝的护着,又有何惧?可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季常山非但没有选择背下这口黑锅,反倒掀了桌子,将他处心积虑安排好的人手杀了个一干二净!那个蠢货,甚至放火焚蝗!那焚的是蝗吗?那是自己多年来为了扳倒房相,刻意留下的罪证!现在倒好,被季常山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黑虬也十分震惊,震惊到...

主角:林闲宁楚楚   更新:2025-04-26 15: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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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闲宁楚楚的其他类型小说《老夫芳龄八十,正是闯荡的年纪!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对不准马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黑虬心中一震。不难猜出虞帝口中的那位“他”,便是季常山。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又猛地低下。“季常山那个憨货,什么时候这么猛了?”虞帝来回踱步,气的脸色铁青,多年来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养气功夫一朝破功。他实在是太震怒了。当初他选定季常山去南庆,就是看准季常山是个憨厚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哪怕明知道南庆是一口又黑又大的黑锅,也会咬着牙背在身上。无非是受一些苦头嘛!有他这个当皇帝的护着,又有何惧?可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季常山非但没有选择背下这口黑锅,反倒掀了桌子,将他处心积虑安排好的人手杀了个一干二净!那个蠢货,甚至放火焚蝗!那焚的是蝗吗?那是自己多年来为了扳倒房相,刻意留下的罪证!现在倒好,被季常山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黑虬也十分震惊,震惊到...

《老夫芳龄八十,正是闯荡的年纪!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黑虬心中一震。

不难猜出虞帝口中的那位“他”,便是季常山。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又猛地低下。

“季常山那个憨货,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虞帝来回踱步,气的脸色铁青,多年来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养气功夫一朝破功。

他实在是太震怒了。

当初他选定季常山去南庆,就是看准季常山是个憨厚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哪怕明知道南庆是一口又黑又大的黑锅,也会咬着牙背在身上。

无非是受一些苦头嘛!

有他这个当皇帝的护着,又有何惧?

可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季常山非但没有选择背下这口黑锅,反倒掀了桌子,将他处心积虑安排好的人手杀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蠢货,甚至放火焚蝗!

那焚的是蝗吗?

那是自己多年来为了扳倒房相,刻意留下的罪证!

现在倒好,被季常山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黑虬也十分震惊,震惊到他不顾敬畏,脱口而出。

“季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季将军不是陛下的拥趸吗?

怎么会做出有违陛下,有益房相的事情?

“你说什么?”

“季常山宰了南庆官员,还打开粮仓,赈济灾民?”

得到这个消息,宁段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乐不可支。

残剑神色严肃:“没错,照这样下去,南庆的灾情接下来可以得到极大的缓解,南庆百姓如今无不对季常山歌功颂德。”

“这不是好事吗?”宁段反问道。

“好事?”

残剑跟随宁段多年,许多事情耳濡目染。

“杨政、王海之流被季常山当众枭首,整个南庆的官场几乎被屠戮一空,我还听说季常山到处派人抄家,几乎将南庆的那些大户扫了个遍!”

“他这不是在求死吗?房相绝不会放过他的。”

不仅是房相。

南庆当地许多资产后面的关系网络错综复杂,不乏京都重官,季常山这么做,无异于自绝于百官!

到时候人言如刀,就算是陛下也未必保得住他!

闻言,宁段却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自己这位侍从,虽说头脑清楚,可眼界终究是低了一些。

“房相可不会杀他。”

宁段笑着道。

“不仅如此,房相还会保他不死。”

“啊?”残剑错愕。

杨政和王海身死,意味着南庆之事,到此为止。

父皇就算有心追查,也无计可施。

原本那些粮草,会被直接带回京都,用作来年北伐之用,而缺乏粮草的南庆百姓,将会死伤惨重。

这股子民怨,正好被季常山背负。

季常山赈灾不力,革职查办自不必说,搞不好还要被父王推出去平民愤,父王则可以借题发挥,狠狠的敲打房相一党。

如今季常山直接开仓放粮,不仅能救不少百姓,还为自己塑造金身。

父王就算心怀不满,就算怒不可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季常山必定会被父王记恨,未来,季常山也可能会被父王清算。

但也至少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总比回京之后,背负骂名,千夫所指强的多。

简在帝心也得分时候。

当今虞帝,可不是重情重义之人。

宁段感慨道:“这位季常山背后,有高人呐。”

这般火中取栗,破斧成舟的手法,可绝非季常山那个武夫可以想出来的。

宁段倒是没有想到,季常山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连他都骗过了。

正如残剑所言。

所有人都会觉得季常山此举,得罪朝野百官,乃是陛下示意。


若是有林前辈在,自己在江湖上闯荡,岂不是再无后顾之忧?

似乎是看出穷五的想法,林闲淡淡道:“下次,我可就要收费了。”

姜稚如约而至。

她推开小院的门,径直走了进来。

就看到林开正挥汗如雨地练剑。

她略微摇头:“满脑子只有肌肉的武夫。”

又看到抱着书籍奋笔疾书的王端。

脸上嫌弃之色更胜:“读书读傻了的缺货。”

见她到来,林开持剑而立,眼中满是审视和警惕。

即使太爷爷说过,风雨楼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可当孙子的始终放心不下,这几日都在这里守着。

听到姜稚对自己的评价,王端毫无反应,林开倒是张嘴就怼。

“八婆,你很勇啊!一个人就敢来找事?”

姜稚抬眸扫了林开一眼,故作疑惑:“谁在狗叫?”

林开岂会惯着?

当即重剑横出。

迅猛的剑势破空,颇有劈山斩林之势。

就连姜稚都不由得有些讶然。

原本她是想硬接这一剑,以示羞辱。

可如今,她权衡再三,还是选择后退了一步。

剑锋擦着她雪白如玉的鼻尖而过,掀起青丝涟漪。

下一刻,她猛地上前一步。

一掌轰出。

七品巅峰之境昭然若揭,仅仅只是一掌拍在林开剑柄之处,恐怖的气劲便让林开面色骤变,踉跄后退十余步方才堪堪止住。

林开双臂震麻,却咬紧牙关再度挥剑。

改扫为挑。

剑势登龙!

“你的剑不错,可惜就是太慢了些。”

姜稚清冷的声音在他耳侧浮现。

只觉一道凉意在他胸口处绽开,登龙之势呼之欲出,却被强行终止。

气息紊乱逆冲,重剑脱手。

林开喉头一甘,鲜血喷出。

“早让你好好练剑,现在吃亏了吧!”林闲背手从屋内走出:“你但凡那几年没有过早沉迷女色,破了元阳,今日也不至于连一个小女娃娃都打不过。”

林开的武学是半道出家,都能够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跻身五品,可见其天资卓越。

林开的资质并不低。

就是色了点。

当年林闲从花楼里找到这小子的时候,他玩的比林闲都要花,差点没瞎了林闲的眼。

林开尴尬地苦着脸,求饶道:“太爷爷,这事能别当着外人的面说吗?”

再者,自己已经收敛很多了!这几年收心养性,已经许久没有那啥了。

林闲懒得搭理,而是瞥了姜稚一眼。

他知道以姜稚的实力,足够碾压林开,刚刚的交手已经留够了余地,因此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实力不济,无话可说。

林闲淡淡道:“今儿怎么不带那么多人?”

林闲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何尝不是在审视林闲。

明明她没有从林闲身上感受到任何武道境界,可林闲看她的眼神,却没有任何弱者对强者的敬畏和警惕。

反倒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

就好像,堂堂七品巅峰强者在他眼前,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是。

他凭什么?

姜稚昂首:“没那个必要。”

林闲:“他就在屋里,自己去看。”

说完,林闲便找了张摇摇椅,躺了上去。

姜稚并未犹豫,径直进了屋。

她早已感受到屋内并无埋伏。

就算有,她也自信凭借自己的实力,先绑了林闲,再杀出重围。

感受到来人,穷五惊喜抬头:“二小姐!”

姜稚缓缓走到穷五身边,仔细打量着穷五的身体,目光在他断裂的双腿上停留许久。

姜稚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把你治好了?!”


季府。

季常山看着气呼呼走进门的宝贝女儿,眉头微皱。

“谁又惹你生气了?”

“一个目光短浅的死老头,竟然看不起门木先生!”

“门木先生?就是那个只知道做女人衣服的家伙?”

季常山抿了口茶。

“一个大男人,不去建功立业,整日钻研这女人家的玩意,我也看不起他。”

那个臭老头是这样,自己爹也是这样!

难道上了年纪的男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

季笑笑本就不美好的心情越发阴沉。

“我跟你真是没话讲!”

“等等,你来的正好,爹有事要问你,三公主殿下近日有没有来找过你?”

季笑笑心中一咯噔,故作镇定。

“楚楚?她怎么了?”

“三公主失踪,京都那边都翻天了,陛下把金执吾都派了出来搜寻三公主的下落。”季常山盯着自家的宝贝闺女,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公主殿下的下落?”

自己女儿和宁楚楚关系很好,如今宁楚楚下落不明,难免让人觉得会来渝州投奔季笑笑。

“我不知道。”季笑笑疑惑道:“好端端的,楚楚怎么就失踪了?”

季常山盯着季笑笑看了半天,心中悄然一叹。

自家闺女每次撒谎的时候,都喜欢扣手指。

“许长安请陛下赐婚三公主,陛下同意了,据说因此事三公主和陛下还吵了一架,随后三公主就消失了。”

季常山一脸认真地看着季笑笑。

“许家抗北有功,许长安更是斩杀了蛮人王,为我大虞换来十年和平,功名盖世!陛下龙颜大喜,无有不允……”

“爹,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懂……”

“许长安和三公主之间的婚事,已成定局,不容违逆。”

许家风头正盛,陛下有心安抚。

许长安又对宁楚楚一往情深,两人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季笑笑皱眉。

她也知道好姐妹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只是想帮帮好姐妹,让宁楚楚多过几天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罢了。

宁楚楚大老远来投奔自己,求她帮忙,难道她不帮?

“你这丫头,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呢!”季常山明显不耐,想要拍桌子,但还是忍住了。

“我只知道楚楚不喜欢许长安。”季笑笑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季常山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这个闺女,他是心力交瘁。

季笑笑她娘走得早,季常山又常年在朝野公务,对季笑笑缺乏照顾。

虽说前几个月他退了下来,回到了渝州,想要弥补季笑笑,可多年来的疏远,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抚平的。

而且,季常山是个粗人。

你让他砍人,他有无数种方法弄死别人。

那你让他哄闺女,他真不会啊。

他眉头紧皱,起身踱步,纠结再三,还是没有往京都书信一封。

“反正我没看见人,我啥也不知道。”

季常山摆着头,心安理得地坐回了椅子。

“笑笑,怎么了?”宁楚楚问道。

“没事儿,些许风霜罢了。”季笑笑挽着宁楚楚的手。

楚楚,就由她来守护!

另一边。

当林婉儿心满意足地提着大包小包从林闲那里回来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林家门前。

“二哥!你怎么回来了?”林婉儿惊喜地迎了上去。

林家长孙林动,在西南从戎,于镇南王麾下效力。

次孙林开,在金执吾当差,官不大,小小百旗,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皇编。

这也导致林家在渝州这块地儿,虽说并不显贵,但也无人敢惹。

林开一身黑袍便衣,剑眉星目。

见到三妹,鹰隼般锐利的眼眸随之缓和,流露出一抹宠溺。

“出趟公务,顺路回家看看。”

“在门口站着干啥?快进屋!爹娘老想你了!爹,娘,二哥回了!”

“三妹,你这提的是什么东西?”林开目光落在林婉儿手中的物件上,正正方方,被油布包好,闻起来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异香,难不成是某种草药?

家中有人病了?

“这是火锅底料!老香了!太爷爷特意让我带回来给爹娘尝尝。”林婉儿眉眼带笑。

听到是太爷爷,林开心中释然。

对于那位满脑袋奇思妙想、不拘一格的老祖宗,林开心中也是发自内心的敬仰。

当初若不是太爷爷点拨,他林开现在估计还是渝州城的一个纨绔子弟,岂能发奋图强皇编加身?

不是说纨绔子弟不好,而是编制对他而言,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太爷爷?他身体可好?”一想到数年未见过太爷爷,林开不由得有些关切。

他记得去年家中就传信,说太爷爷身体不好,时常咳嗽。

见了许多名医都不见好转。

“好着呢!一口气能耕三亩地,壮的像一头牛。”林婉儿笑道。

“耕地?”林开一怔。

林婉儿旋即将林闲从渝州搬出去,到乡下独居的事情告诉了林开。

林开眉头紧皱:“怎能如此?太爷爷年纪大了,身边若是没人照料,出了个好歹可怎么办?爹娘岂能如此糊涂?!”

不成,得把太爷爷接回来!

“太爷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决定的事,谁能更改?”林婉儿劝慰道:“这不有我吗?我隔三差五就去看他,和他唠唠嗑,人老了,咱们也不好违背他的心意不是?”

一想到雷厉风行的太爷爷,林开叹了口气。

“待会儿我去看看他。”

“到时候我带你去,知道你回来了,太爷爷肯定会很高兴的。”

进了门,看着曾经泛白的院墙全部换成了青石白砖,林府上下一派富贵之色,林开惊了。

“小妹,咱们家何时发财了?”

“二哥,你有所不知,这几年咱们听太爷爷的话,做了不少生意,衣食住行都有涉猎,其中不少都赚了钱,现在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穷二白的林家啦!”

“就以林家布业来说,咱们林家的布料远销寒江南北,供不应求。”

“只可惜太爷爷不愿意亲自出山,凡事都喜欢当甩手掌柜,要不然以太爷爷的聪明才智,咱林家早就是江南第一富豪了!”


清明雨骤。

一辆马车因路滑翻落在路边。

冰冷的雨水刺骨,混着泥泞,让清秀少年不堪,一身白衣也落了尘。

“这里不让停车。”

一道戏谑的声音飘然而至,只见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叟从旁边的田道中走来。

宁楚楚有些气节。

心道这老人家怕是眼睛不好使,看不出来车翻了!

一想到自己是偷跑出来,没人知道自己的踪迹,如今困在荒郊野外,宁楚楚心中难免慌乱。

看着准备离开的老叟,宁楚楚眼中掠过一抹希冀,连忙上前:“老人家,可否帮帮我?”

林闲瞥了眼深陷泥地的车轮,摇了摇头:“轮胎折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老人家这附近可有村落?”

宁楚楚想到这老叟应该家住附近,若是附近有村落,她也好叫人帮忙。

“方圆几十里,就我一人。”林闲打量着对方。

这清秀公子皮肤白皙,谈吐有度,像极了女扮男装的富家小姐。

可目光落到胸前。

坦坦荡荡。

确实是个瘦弱的公子哥。

“我家就在前面,要避雨的话,随我走一段吧。”说罢,林闲也不理会,扛着锄头迎雨而去。

“老人家,走慢些……”

宁楚楚忙不迭地跟了上来,她自幼跟随姐姐学习武功,虽是花拳绣腿,但对付寻常贼子已经足够。

加上对方又是一个老叟,宁楚楚并没有过多担心。

只是……

这老叟怎么健步如飞?

很快,一间乡野小院出现在眼前。

院落规整干净,虽然养着鸭鹅,却并没有半点腥臭之味,反倒因为雨打,泥土中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老人家,你怎么走得这般快?”宁楚楚气喘吁吁。

“是你太虚了。”林闲递过来一张干净的毛巾:“这雨寒身,赶紧擦擦,万一落下风湿,将来都没处哭去。”

直到现在,宁楚楚方才看到林闲的脸。

那是一张暮气很重的脸,却没有上了年纪的人该有的颓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不仅没有岁月留下的混浊暗淡,反倒清澈明亮,朝气蓬勃。

就好像眼前的人,并非是一个年迈的老者,而是一个少年。

“您贵庚?”

“八十了吧?”林闲也不确定。

他刚穿越过来不久,也不知这具身体具体是多少岁。

八十一?

又或许八十五?

管他呢。

林闲脱下外衣,拿起毛巾擦着膀子。

宁楚楚瞪大了眼睛,只因老叟的身体,并不干瘪,虽说和这个年龄段的老人一样留有褶皱,可并无暗疮和斑点。

不知是不是因为老者经常锻炼的原因,宁楚楚甚至看到了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

“看着我干什么?脱衣服擦啊。”林闲一脸疑惑,只觉得这年轻公子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是,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想和我小鸡对对碰?

宁楚楚咬着嘴唇,有些为难地左右张望。

林闲只当他脸皮薄。

很正常,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愿意在长辈面前换衣服。

“里屋在那边。”

宁楚楚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后进了屋。

听着门闩拉上的声音,林闲摇了摇头。

“至于么?”

林闲靠着椅子坐下,望着外面的大雨,思绪飘到天边。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冲进火场救人的画面。

无边无际的浓烟将他吞噬。

当他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另一片天地。

他曾不止一次想要辞了工作,回乡下养生。

愿望倒是实现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成为了一个老人。

幸运的是,这具身体因为常年务农,还算硬朗。

估摸着还有七八年好活,林闲索性就不折腾了,每天种种田,钓钓鱼,养养鸡。

采菊东篱,悠然自乐。

屋内。

宁楚楚神色微妙,她没想到在这乡野之间,居然还有书画字帖。

书案之上,笔走龙蛇。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宁楚楚心神俱震,饶是文圣弟子的她,见惯了世间诗词绝句,此刻都不由得被这句诗的意境所折服。

仅凭此句,文采足可盖世!

宁楚楚心惊:“这位老人家,难道是隐士大能?”

她常听父王和老师说过,大虞之大,藏龙卧虎。

天骄在朝中,更在乡野。

“老人家,你还会作诗?”宁楚楚的声音将林闲的思绪拉了回来。

“闲着没事,乱写的。”林闲漫不经心道。

“老先生既然有此文采,可不入世致仕?怎甘心让满腔文采明珠蒙尘。”宁楚楚不解。

文人,不都爱名吗?

“我八十了。”林闲一句话堵住了宁楚楚的嘴。

林闲暮气沉沉的脸上依稀能看出英武的棱角,可见年轻时,定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宁楚楚心中暗叹。

这个年纪,确实应该颐养天年。

宁楚楚抱了张椅子排排坐,等雨停。

“老先生,这就您一个人住?您的家人呢?”

“他们在渝州城。”

“岂有此理,哪有让长辈住乡野之中,晚辈不赡养的道理?”宁楚楚鼓着腮帮子站了起来:“老人家,把他们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收拾他们一顿!”

大虞以孝治天下。

上了年纪的老人,哪个不是儿孙环绕?

宁楚楚下意识就认为,是林闲的家人将他赶了出来。

“你小子倒怪厚实的。”林闲笑着摇了摇头:“是我嫌他们吵闹,故意搬出来的。”

宁楚楚刚想说,哪会有老人家嫌儿孙吵闹的?

可一想到屋内的那句诗。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一时又将心里的愤愤不平压了下来。

或许真是这么回事呢?

夏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老先生,你还会木工?”

看着将车轮修好,重新给马车装上的林闲,宁楚楚美眸潋滟。

“略懂。”

幸好有老先生帮忙,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沿此路往南,走几十里就是渝州城。”

说罢,林闲转身离去。

“老先生,还未请教您姓名!”宁楚楚还准备等自己安顿好,好好感谢老先生一番呢。

“相逢何必曾相识?”林闲摆了摆手:“若他日有缘相见,你叫我乡中客就是。”

宁楚楚怔怔地看着林闲隐没在雨雾之中,消失不见。

她喃喃道:“若老先生年轻二十岁,楚楚说什么也要请您出山,见见这大虞繁华!”

“只可惜……”


从皇宫离开,季常山浑身被冷汗浸湿。

因为杨政之事,陛下的猜忌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一种伴君如伴虎的压迫感,油然而生,让季常山不敢怠慢,即刻出城领兵。

半道。

他途经宰相府。

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书信中,那位高人让自己去宰相府走一趟,问问宰辅的意见。

他略微驻足,心中挣扎。

最终还是没能进去。

宰辅和陛下势同水火,整个京都都是陛下的眼线,自己若是去了,按照陛下那多疑的性子,自己怕是出不了京都!

“我是陛下的臣子……我是陛下的臣子……”

季常山就如同自我催眠般,喋喋不休。

“只要我尽心尽力地为陛下办事,就绝对不会有事。”

正嘀咕着,一道身影错身而来。

“常城主?”

眼前是一位年轻公子哥,白衣如雪,剑眉星目,温软如玉。

许长安看着急急匆匆离开的季常山,眼中掠过一抹微芒。

他转身进了宰相府。

“小侯爷,来我相府所为何事?”

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老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苍老的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混浊。

许长安:“房相,我刚刚见到季常山了。”

房悬沉默不语。

许长安轻笑一声,接道:“南庆之事,房相以为如何?”

……

“粮草呢?辎重呢?”

看着面前披甲持利的三千营将士,季常山开始怀疑自己,觉得自己可能会错了意。

陛下这哪里是去救灾?

这分明是去杀人的!

季常山面容苦涩,只觉得一口又黑又大的锅在朝自己袭来。

“或许确实该去探探姓房那老东西的口风。”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季常山只能拉长着脸,带领着杀气腾腾的三千营将士,赶赴南庆。

途中,他反复翻看书信上的字迹。

以往他不屑一顾。

现在他逐字分析。

父亲到底是陛下的臣子,还是大虞的臣子。

第一个问题,很好理解。

可又无法理解。

陛下若是只能代表陛下,那么谁又能代表大虞?朝堂上的那些碌碌诸公吗?

询问房悬对此事的态度。

季常山努了努嘴,看向第三个问题。

救民,还是救官?

“到底还是书读少了,认字都认不明白,高人啊,你能不能写的更粗俗一些呢?”

……

“老先生,我心中一直有个问题,还请老先生解惑。”宁楚楚围起厨群,挽起袖口,拿着刀正跟着林闲庖丁解牛。

王端从未拿过刀,林闲怕他伤着自个儿,就让他在一旁看着。

“你是想问,那三个问题代表着什么吧?”林闲将黄牛肉划拉了下来。

“没错。”

宁楚楚:“陛下的臣子,和大虞的臣子,有何区别呢?”

林闲:“你觉得陛下想如何处置杨政以及那些一同阳奉阴违,参与欺君罔上的官员?”

宁楚楚想了想,道:“杀?”

林闲摇头:“房家,乃是七姓五望之首,源远流长比大虞皇室都要根基深厚,宰辅房悬为官数十载,历经三朝,党羽众多,大虞各地官员,都是其门徒故吏,如何杀?”

宁楚楚又试探性道:“那……赦?”

林闲:“杨政罪大恶极,欺君罔上,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固皇权,如何能赦?”

宁楚楚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正确答案:“那杀杨政,赦房悬,敲打士族官员,以儆效尤?”

“错。”

林闲言出惊人,语气平淡的将黄牛穿膛破肚。

“杀房悬,赦杨政。”

“啊?”

宁楚楚惊得目瞪口呆,哪怕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竟还有这样一种选择。

“杨政乃房悬门徒,他的所作所为,房悬又怎会不知?既然知晓,却知情不报,本就该杀。”

“可您刚刚还说杀不得……”

“陛下杀不得,但不代表别人杀不得。”林闲脸上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季城主去杀房悬,是不是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宁楚楚的表示就很怪。

“动手之人不是季常山,而是杨政。”林闲再度言出惊人。

“啊?!”

宁楚楚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有些不太够用了。

从小被人赞扬聪慧绝顶的她,自诩也有不凡的政治能力,就连父王也时常夸赞她。

许多旁人难以想通的细节,她一点就通。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跟个只会流口水的孩童一般痴傻。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杨政的欺君罔上,是陛下授意,故意为之?”

“啊???”

许多话,不必说明白。

一道惊雷在宁楚楚脑海中闪过,顺着林闲的这个想法,许多先前感到蹊跷的地方,瞬间逻辑通顺起来。

父王对世家之恨,恨彻骨髓。

世家就像一个巨大的寄生虫,寄生在大虞这跟大树上,欲壑难填地吸取大虞的养分,壮大自身。

可整个大虞都是建立在世家之上,想要铲除世家,却又谈何容易?

妄动刀兵,只会引得天下皆反!

想要铲除世家,不仅仅需要抽丝剥茧,还需要名正言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让那些不可一世的世家,也只能捏着鼻子低头。

“房家在南庆的产业可不少啊,盐铁糖酒无一不是,我想,杨政应该没少帮忙吧?”林闲笑道。

宁楚楚浑身一颤,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宰辅房悬,逼迫杨政以权谋私,中饱私囊,鱼肉百姓,引得天怒人怨,灾民嚎野!

南庆刺史杨政大义灭亲,检举恩师,为百姓请命,义斩房悬。

听着,多美悦耳。”

林闲的手法很利索,将黄牛肉切成小段码好。

“你问我大虞和陛下之间有何不同,其实很简单。”

“大虞,想让杨政死。”

“而陛下,想让杨政活。”

“因为只有杨政活着,才能够沉冤得雪,才能够还百姓一个真相,才能够给南庆数十万百姓一个交代。”

“不可能!陛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宁楚楚语气都在发颤。

她无法想象,今日的南庆蝗灾,竟是父亲十余年的谋划!

为了斩除房家,那个爱民如子的父王,竟然让南庆百姓,十余年水深火热!

她无法相信,那个将处处为百姓考虑的父王,竟然会将一州百姓,作为自己巩固皇权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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