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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她入骨!世子爷的追妻日常全文+番外

把酒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叫做《宠她入骨!世子爷的追妻日常》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古代言情,作者“把酒叙”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谢观澜闻星落,剧情主要讲述的是:上一世爹娘和离,母亲改嫁镇北王,姐姐贪图富贵,选择跟随母亲嫁进王府,认镇北王为父,成了锦衣玉食的王府小姐。而她和三位哥哥跟着县令父亲生活。后来父亲被皇帝召回京城封为尚书,她嫁给当朝太子,而姐姐却被镇北王府草草嫁给一个粗使小吏,受尽婆家磋磨。于是她嫁进东宫的那日,父兄竟然把她绑了起来,安排姐姐替嫁太子。直到死,她才知道原来父兄这些年一直厌恶她,他们只爱单纯柔弱的姐姐。再次睁开眼,她回到了爹娘和离的那年。这一世,姐姐突然改口要跟着父亲,要嫁太子。她果断放弃父兄,随改嫁的母亲进入王府。岂料前世对姐姐不屑一顾...

主角:谢观澜闻星落   更新:2025-06-29 18: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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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观澜闻星落的现代都市小说《宠她入骨!世子爷的追妻日常全文+番外》,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叫做《宠她入骨!世子爷的追妻日常》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古代言情,作者“把酒叙”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谢观澜闻星落,剧情主要讲述的是:上一世爹娘和离,母亲改嫁镇北王,姐姐贪图富贵,选择跟随母亲嫁进王府,认镇北王为父,成了锦衣玉食的王府小姐。而她和三位哥哥跟着县令父亲生活。后来父亲被皇帝召回京城封为尚书,她嫁给当朝太子,而姐姐却被镇北王府草草嫁给一个粗使小吏,受尽婆家磋磨。于是她嫁进东宫的那日,父兄竟然把她绑了起来,安排姐姐替嫁太子。直到死,她才知道原来父兄这些年一直厌恶她,他们只爱单纯柔弱的姐姐。再次睁开眼,她回到了爹娘和离的那年。这一世,姐姐突然改口要跟着父亲,要嫁太子。她果断放弃父兄,随改嫁的母亲进入王府。岂料前世对姐姐不屑一顾...

《宠她入骨!世子爷的追妻日常全文+番外》精彩片段

谢观澜本是来万松院告诉老太妃,谢厌臣已经返回义庄了。
穿过廊檐的时候,却见花厅里坐着赵家母女。
他知道这母女俩的心思,因此没驻足,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又听见座屏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望去。
出来招待赵家母女的人竟然是闻星落。
他知晓从年底到正月间,闻星落一直在跟着祖母学习为人处世。
却不知她学得如何了。
垂花厅。
闻星落望向赵家母女。
赵家小姐生得小家碧玉,见她进来,怯生生地躲到她娘亲身后。
赵母堆着笑脸问道:“闻姑娘,太妃娘娘还不肯见我们吗?”
闻星落:“祖母正在午睡。”
“那……那我们等她睡醒了,再去她跟前请安。”
闻星落扫了一眼母女俩带来的成堆礼物,温声道:“祖母心疼赵小姐,临睡前吩咐我转告你们,说这些贵重礼物还是让你们带回去。”
赵家母女面面相觑。
她们不肯就此放弃,还要再说些什么,闻星落又道:“对了,祖母近日新得了一块玉佩,要我代她赐给赵小姐。”
翠翠把玉佩呈给赵家母女。
是一枚圆润剔透的玉环。
“环”字谐音“还”,有还家之意。
意思便是请赵小姐完璧回家,无需她来给谢观澜做妾。
赵小姐的脸腾的就红了,似是十分难过:“母亲……”
世子爷没看上她。
赵母颤巍巍接过那枚玉环,到底不敢置喙,只得嗫嚅谢恩:“谢太妃娘娘怜爱……”
话说到这个份上,母女俩也知道赵都护被革职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世子爷也并不想要赵小姐做妾,只得又谢了恩,才带着礼物告退。
闻星落坐在主位,看见了赵小姐脸上的泪珠。
也许她是为了父亲的仕途才自愿为妾的,也许她是真的喜欢谢观澜。
闻星落瞧她可怜,不禁多言了几句:“赵家也算颇有底蕴,赵小姐何必自甘为妾?人世不过百年,倒不如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富户,做人家的正头娘子,岂不比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来得自在快活?”
赵家母女惊诧地望向她。
闻星落过完年也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



谢拾安虽然是王府公子,可他自幼没了母亲,身边也没有亲姐妹,因此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妹妹做的鞋。

他当即就试穿起来,喜滋滋地问道:“二哥有吗?”

“有的。”闻星落点点头,“已经派人送去义庄了。至于三哥哥,听闻他现在还在西域行商,归期未定,府中绣娘也不知他的尺码,因此没做他的。”

“你别管他,做针线伤眼,可别累着自己了!”谢拾安从圈椅上蹦跶起来,踩着新靴履得意地走了几圈,“不错,不错!大小合宜,穿着也很舒服!我出门炫耀一圈去!”

闻星落目送他箭步冲出去,不由绽出一个笑脸。

从前在闻家的时候,她也常常给哥哥姐姐做鞋。

只是他们每每收到都没什么反应,如同打发丫鬟似的叫她放那儿里就成。

如今见谢拾安喜欢,她心底不由也泛起浅浅的喜悦。

在万松院用过午膳,谢拾安忙着出府找那帮狐朋狗友吃酒玩耍,向他们显摆妹妹做的新鞋,谢观澜则去了衙门。

闻星落陪着老太妃看了几折戏,回到自己院子已经临近黄昏。

她正整理书案,不期然谢观澜的心腹随从扶山过来相请:“闻姑娘,我们家大人请您去沧浪阁说话。”

沧浪阁是谢观澜在王府的居处。

闻星落不解:“请我?”

这几个月以来,她和谢观澜都没什么交集。

好端端的,请她过去干什么?

她惴惴不安地来到沧浪阁。

楼阁已经上灯,层层檐角垂落大红贴金宫灯,黄昏中朱门玉户雕甍绣槛青松琉檐,呈巍峨朝天之势。

她被领进谢观澜的书房。

谢观澜大刀金马地端坐在圈椅上,正翻阅文书。

他面前铺着的绒毯上,随意扔着一双靴履。

正是闻星落早上送的那双,只是两只鞋底子同时脱落,看起来就像是小摊上便宜贩卖的劣质货物。

闻星落:“……”

谢观澜真的穿了她送的鞋。

而且还把鞋底子穿掉了。

谢观澜嗓音淡漠:“闻姑娘很意外?”

闻星落垂眸不语。

谢观澜翻了一页文书:“午后去了一趟官衙,临行时恰巧换了闻姑娘送的鞋。可惜刚到衙署,鞋底就掉了。”

闻星落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有点好笑。

但她现在不太敢笑。

“闻姑娘送我和送四弟的靴履,似乎不太一样。”谢观澜合上文书,似笑非笑地掀起眼帘,“如此粗制滥造的靴履,闻姑娘如何拿得出手的?还是说,在闻姑娘心里,某只配穿这种鞋?”

闻星落:“……”

他待她那般严厉,还总想将她撵出府去。

配不配的,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然而面对青年威严摄人的目光,她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兴许是当时赶时间,所以急了些,没处理好鞋底的缝线。大不了……大不了我重新替世子缝制鞋底就是了。”

她本以为谢观澜会数落她一顿,然后打发她走。

毕竟他贵为王府世子,岂会缺一双鞋?

可是对方却道:“好。”

说完,还示意仆从拿针线盒来。

闻星落:“……”

她只得在仆从的相请声中,重新处理那双靴履。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

华贵莹白的明瓦窗倒映出灯烛的暖黄光晕,闻星落的影子出现在无数磨薄的贝壳上,依稀可见少女低垂螓首,层叠垂落的橘青浣花锦褶裙像是小鸟收拢起来的漂亮尾羽。

谢观澜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冷眼看着她。
"


谢观澜捻了捻指腹。
面前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上浅淡的桃花香。
他有些厌烦这种香甜又缠人的味道。
谢观澜存着将闻星落赶出王府的心思,只是老太妃喜爱她得紧,再加上西北连月匪患,他带兵剿匪,一时分身不暇,因此倒把闻星落忘在了脑后。
天气渐热。
闻家兄妹打定主意要让闻星落感受到他们的冷漠,这几个月也没来找过她。
闻星落乐得清闲,如饥似渴地读书学习。
她什么书都看。
从经史子集到市井杂谈,她仿佛一块不知疲倦的海绵,竭力吸取书籍里各种有用或者有趣的东西。
这一世,不必再为父兄辛苦操持,她把时间都花在了自己身上。
到了秋末冬初,少女在女子班的成绩已经能考进前十。
闻星落很欢喜。
虽然不是第一名,但比起那些书香门第的贵女千金,她毕竟落下了太多年的功课,她很满意这个名次。
若是书院放假,她就去府里的书斋。
谢拾安偶尔会过来,不知看的什么书,在她旁边直乐呵。
她好奇去瞧,他却不肯给她看。
临近冬至。
书斋里,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夺走了谢拾安的书。
谢拾安正看得津津有味,被这么一打断,顿时气得拍案而起:“谁敢抢小爷的——”
没发完的脾气,在看见谢观澜那张脸时戛然而止。
他宛如蔫儿了的茄子:“大哥,你回府了呀……”
谢观澜面无表情地翻了翻书页:“这是你的书?”
《春宫辟火图》。
专门画男欢女爱的图册。
“不是!”谢拾安慌忙否认,情急之下目光落在闻星落身上,“这本书是……是闻星落的!是她借给我看的!是吧星落?”
他在谢观澜看不见的角度,双掌合十冲闻星落拼命乞求。
闻星落莫名其妙。
谢拾安撑死看一些市井话本子,被抓包后至于这么害怕?
闻星落抿了抿唇瓣,犹豫是否要替谢拾安顶锅。"


她如小兽般纯稚地歪了歪头,天真道:“可是,我有三位哥哥,不知安排哪一位才好呢?”
能进白鹤书院的,都是蜀郡非富即贵的官宦子弟。
闻家区区九品县令,还够不上这个门槛。
这个时候二哥三哥还没开始做生意、参军,他们被父亲押着读书,打算走科举、考功名。
而进入白鹤书院,不仅意味着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还可以结交人脉。
闻如风三人杵在原地。
显然,他们都很想去。
闻如风喉头有些干涩:“我……”
闻如云轻咳一声,道:“大哥,此事还得禀报父亲,从长计议。”
大家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兄弟。
凭什么好事都让给闻如风?
闻如雷也跟着嚷嚷:“是啊大哥,难不成你打算独占名额?!”
闻如风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羞恼道:“我是那种人吗?!”
三人约定过几日再给闻星落答复,吵吵闹闹地走了。
闻星落正欲转身回去,突然听见一声轻嗤。
她望去。
谢观澜抱臂倚在骏马旁,竟不知看戏看了多久。
谢观澜温声道:“衙门里有事,临时出去了一趟。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看了一出好戏。二桃杀三士,有意思。”
二桃杀三士常常用来比喻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谢观澜这是窥破了她的算计。
闻星落垂在腿侧的双手,忍不住微微蜷起。
半晌,她低眉敛目福了一礼:“世子爷万福。我才疏学浅,才考了倒数第一,不懂二桃杀三士是何意,因此不明白世子爷在说什么。”
她不想得罪谢观澜。
可是谢观澜并不买账。
他牵着骏马,从闻星落身边经过。
一股诡异的味道扑面而来,压过了青年身上原本的檀香气息。
闻星落看见马鞍旁挂着一盏古怪的灯笼。
白骨做成的灯架,蒙了一张薄薄的诡异的皮,油脂燃烧,惨白的火光透出来,将闻星落的脸也照成了惨白的颜色。
闻星落后退两步。"


这辈子谁爱让谁让,她是不可能让了。
闻如风的手悬在半空中。
他眉头紧锁,正要训斥闻星落,谢拾安出现在学堂外。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门前:“闻星落,回家啦!”
“四哥哥!”
闻星落清脆地唤了一声,直奔他而去。
谢拾安熟稔地拎过她的包袱,顺势薅了一把她的脑袋:“带你去吃烧鸡腿。四哥哥对你好不好?”
临近黄昏,春阳勾勒出少年桀骜不驯的轮廓。
少女髻边的银蝴蝶簌簌摇曳,她仰头望向少年,侧脸柔和温软,一双琥珀色圆杏眼弯弯的,盛满了亮晶晶的夕光。
她道:“四哥哥对我最好了!”
闻如风呆呆看着他们远去。
闻月引在旁边轻嗤:“不过是烧鸡腿罢了,也值得她这么高兴?星落这丫头到底是眼皮子浅,没见过好的,吃了人家的烧鸡腿,就上赶着唤人家‘四哥哥’。”
她又笑吟吟望向闻如风,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哥哥们从前经常带我去吃烧鸡腿和其他好吃的,我才不会眼馋别人施舍的东西呢!”
闻如风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们仨兄弟确实经常带月引出去下馆子。
至于闻星落……
从小到大他们还没带她出去吃过。
但那都是她咎由自取,谁叫她不懂事,非要和月引抢东西呢?
那是他们给她的惩罚。
闻月引见他不说话,不禁柔声道:“大哥在想什么?”
“我在想,星落和从前有些不一样,她现在不黏着咱们了。”
以前闻星落总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恨不能给他们当贴身丫鬟。
可是他进白鹤书院这么久,除了接月引的时候会偶尔撞见她,其他时候从不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闻月引想了想,道:“也许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吸引大哥的注意,好叫大哥为她吃醋。她心里肯定还是在意大哥的,否则又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为你准备生辰礼呢?”
想到闻星落书案上的贺寿词,闻如风不禁重新踏实下来。
他严肃道:“你说得不错。不过这丫头太任性了,竟然学会了这种不入流的龌龊手段!我生辰那日,还是不要叫她来了,免得她又要搞破坏!”

闻星落不知闻如风所想,只在丝帛上安安分分地绣完了那副字。
她把丝帛送去铺子,请匠人用紫檀木制成雕花砚屏。"



赵亮痴痴呆呆,浑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抱着烧鸡满嘴流油大快朵颐。

闻家姑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许是想到了闻星落身后的镇北王府,不由期待地望向她。

闻星落没碰闻如云夹到碗里的那块肉,依旧保持温煦和善:“二哥这话不妥。几位哥哥都还没成亲,姐姐也不曾嫁人,怎么就要先给我说亲呢?”

闻如雷龇着牙笑:“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吗?闻星落,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可是你们从前一直教我,姐姐自幼体弱多病,有什么好东西都该紧着她先。既然这桩婚事这么好,那我更应该让给姐姐才是。”

闻如云的脸色阴鸷下来:“闻星落!”

闻星落敛眸而笑。

瞧瞧,二哥自己也知道这桩婚事根本就是糟糕透顶。

他舍不得姐姐吃一点苦,却要把她推进火坑。

她放下筷箸,委屈地望向上座的闻青松:“爹爹也想让我嫁给表哥吗?可是我还想在镇北王面前多提一提爹爹,要是我说了亲、嫁了人,恐怕将来就没机会为爹爹美言了。那爹爹的仕途……”

闻青松原本也在考虑这桩婚事。

让闻星落嫁给他那个痴呆儿的侄儿,伺候他一辈子,也算是全了他和妹妹的兄妹情。

但听见闻星落提起他的仕途,闻青松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立刻在兄妹情和仕途上做出了选择。

他威严道:“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啰嗦什么?!星落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你们都不许再提!”

闻星落把闻如云脸上的愠怒尽收眼底,微微弯唇。



闻家发生的事,很快被闻星落带过去的婢女禀报给了老太妃。

老人愠怒:“他们竟要把你许配给一个傻子?!”

还没过完正月,清晨时分蠡壳窗上凝着薄薄一层冰霜,贴着漂亮的大红剪纸,茶案上摆满了装着干果、糖块儿和肉脯的烫金果盘。

闻星落坐在临窗的紫檀木玫瑰椅上,正提笔练字。

闻言,她笑道:“好在父亲没答应。”

老人冷笑一声。

子不教,父之过。

能养出闻家三兄弟那种德行,只怕闻青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当着别人子女的面,她不好太过贬低闻青松,便只道:“我会派人给闻家传话,你的婚事,我亲自做主。”

“什么婚事?”

谢观澜正巧过来请安,一边摘下斗篷递给丫鬟,一边随口问道。

老太妃把闻家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忽然道:“对了,子衡的衙署里面,可有适婚的儿郎?我记得你在军中有几位出身颇高才貌双全的挚交好友?”

谢观澜动作一滞。

谢观澜顿了顿,道:“祖母想为闻姑娘说亲?”

“你妹妹过完年就十五岁了,这个年纪说亲倒也不算早。我想着可以先相看起来,慢慢挑个好的。你身边可有合适的?”

谢观澜瞥了眼闻星落。

雪光透过蠡壳窗照进来,少女坐在那里,周身宛如蒙着一层朦胧洁白的珠光。

她今日穿了身莲紫色袄裙,本就端肃的色彩衬得她分外恬静婉约,黄金如意对襟扣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垂髫分肖髻边依旧簪着那支银蝴蝶发钗,一侧垂落绑了红绳的小辫子,平添几分娇艳俏皮。

她刚刚在练字。

摊开的宣纸上簪花小楷清丽婉转,宛如嶙峋梅枝,像她这个人一般,在乖巧的皮囊底下藏着三分清冷倔强。

单从外貌看,闻星落其实挺好说亲的。


但是……

谢观澜微笑:“祖母,我交好的都是蜀郡的世家子弟,就算人家肯,只怕他们的母亲也不肯同意闻姑娘进门。毕竟,闻姑娘并非王府亲生。依我看,祖母真想给闻姑娘说亲的话,不妨从寒门子弟里面找,虽说他们的出身差了些,但和闻姑娘也算门当户对。”

话音落地,老太妃厉声呵斥:“星落虽非王府亲生,但我如今已然把她当成我的亲孙女!怎么,子衡觉得她配不上你那些朋友?!从什么时候起,子衡也有门第偏见了?!”

谢观澜没料到老人家的反应这么大。

老太妃被他气得不轻,又质问道:“你觉得星落配不上他们?!”

谢观澜不想惹祖母生气。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言不由衷:“……配得上。”

老太妃又质问他:“你觉得星落漂不漂亮?!”

谢观澜:“……漂亮。”

老太妃:“哪里漂亮?!”

谢观澜:“哪里都漂亮。”

老太妃气得敲了敲龙头拐杖:“敷衍!”

闻星落无所适从地起身,不知如何平息老人的怒火:“祖母……”

老太妃摆摆手:“你别说话,我只问他!”

谢观澜只得又看了一眼闻星落:“裙子很漂亮。”

“裙子?!”老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生得白,莲紫色很衬她的肤色。”谢观澜绞尽脑汁,“眉眼很漂亮,鼻子很漂亮,嘴唇也很漂亮……”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唇瓣上。

她唇红如樱,唇形饱满秾艳,好似一颗娇俏惹眼的樱桃。

因为脸颊捎带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她看起来便妩媚而又稚嫩,令人想起春夏之交尚未熟透的樱桃,咬下去时唇齿间溢满了酸甜汁水。

闻星落的目光和他猝然撞上。

谢观澜收回视线,淡淡捻了捻指腹。

老太妃很满意谢观澜的这番作答,念叨道:“咱们王府的姑娘,是一定要嫁到好人家的!虽说我不拘出身,但若能挑个出身锦绣的那是更好不过,起码不会在吃穿上亏待了你妹妹。人品相貌才华,三者缺一不可,那些个长得丑的,是万万不能往你妹妹跟前领的,不然每日瞧着都得少食两碗饭,夜里醒来都得丑的吓一跳。”

闻星落忍俊不禁,望向老太妃的目光更加温柔依赖。

她的亲生父兄只想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好叫她伺候那傻子一辈子。

可是在太妃娘娘眼里,她却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儿。

至亲至疏,可见一斑。

屋子里闹完这一出戏,谢拾安打着呵欠走进来:“祖母,孙儿来给你请安啰!我想吃您院子里的枣泥糕——咦,大哥、星落,你俩来的可真早!”

闻星落端起一碟点心送到他面前:“喏,枣泥糕,祖母一早就吩咐小厨房给你预备上了。”

“嘻嘻!”谢拾安往嘴里扔了一块糕点,余光瞥见她书案上摊开的字帖,“你在祖母这里练字呢?”

“嗯!”闻星落弯起眉眼,“再过两个月,就是蜀郡的春日游园盛会,先生说要从学堂里挑几副字,挂在羲和廊展示。四哥哥,我想被先生选中!”

每逢阳春四月,官府为了庆祝万物复苏,会在芳园举办踏青盛会。

盛会当日,不仅有通宵达旦表演百戏的伶人,而且还有从各地蜂拥而至的商贩,叫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不止如此,游园盛会还有演武比赛,不拘贫富出身,十几岁的少年们在演武场上策马疾驰,比试刀枪棍棒兵法谋略,若能展现出绝佳天赋,甚至当场就会被一些位高权重的将领选中,当成下一代将军培养。


少女梳双髻,扎在髻上的鹅黄丝绦分外娇艳。

可这样明媚鲜丽的颜色,本不该出现在他的书房。

闻星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沉冷视线。

仿佛艳鬼的绞索,如有实质般压在她的肩头。

她抿了抿唇瓣,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叽咕声响。

她今夜还没用晚膳。

谢观澜悠悠道:“闻姑娘饿了?”

他的声音带着笑,似是好意,却又藏着十分的恶。

闻星落垂着头:“没有……”

顿了顿,她的目光落在光洁如玉的地砖上。

谢观澜的影子倒映在那里,修长挺拔凤仪鹤姿。

他把她和母亲看作外来的侵略者,始终排斥她们,始终抱着要将她们撵出王府的心思。

谢观澜……

他的私心里,其实极重视镇北王府,极重视他的至亲吧?

他想保护他的家。

闻星落乌润潋滟的杏眼里泛起几丝涟漪。

她一边缝鞋底,一边像是无意中提起:“我从八岁起,就学着做鞋子、做衣裳。我哥哥姐姐的靴履绣鞋,有许多都是我亲手做的。家中事务冗杂繁忙,我时常要忙到半夜才顾得上吃饭。如今不过是稍微饿一会儿而已,这不算什么。”

谢观澜重视亲情。

她愿意在他面前展现出同样重视亲情的一面。

她想告诉他,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既然是同一类人,难道他们不应该惺惺相惜吗?

只是可惜她此刻看不见谢观澜的表情,因此无从判断他的心思。

谢观澜抱臂而立,正倚靠在书案旁。

他的视线从鹅黄丝绦移到她的背影。

十四岁的少女,后脑勺圆圆鼓鼓,因为低头的缘故,露出半截雪白细腻的后颈,再往下,是被灯火勾勒描摹出的稚嫩身段,宛如一支娉婷纤盈尚未绽放的青荷。

他看不见她缝鞋底的动作。

但能从肢体幅度,判断出她对这种事情相当熟稔。

谢观澜见过闻家兄妹是如何对待她的。

闻星落……

她是被闻家排斥的存在。

他温声道:“听闻姑娘的描述,你在闻家的处境还真是很可怜。不过,闻姑娘可曾听过一句俗语?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那不是你的错。但如果所有人都不喜欢你,那必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闻星落停下缝鞋底,在绣墩上转了个身,面朝谢观澜。

她正色:“世子爷错了。他们不喜欢我,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纯粹就是一窝坏种。再者,我也并不需要他们喜欢我。”

“为何?”

“因为垃圾的喜欢,没有任何价值。”

闻星落第一次在谢观澜面前,清楚地表达了对闻家兄妹的厌恶。

谢观澜缓缓笑了:“那么在闻姑娘眼里,什么才是有价值的?镇北王府的权势?还是祖母赏赐你的金银珠玉?”

闻星落抱紧那双靴履,仰视面前的青年。

似乎是忍无可忍,她那双圆杏眼里弥漫出厌烦。

她道:“世子爷,麻烦你搞搞清楚,归根结底,难道不是你父亲强娶我母亲的吗?一个男人用权势霸占一个女人,却对她的亲生骨肉吝于付出,欺负孤儿寡母,这就是你们镇北王府的格局?别说我不曾觊觎你们的富贵权势,就算我觊觎了又如何,我随母改嫁,你们原本就有抚养我的义务!”

四目相对。

蠡壳窗上倒映出两人剑拔弩张的姿态,仿佛是初生的稚嫩青荷绷紧了身子,试图对抗春夜索命的艳鬼,在这寒夜里顽强地绽出莲华。


他舍不得姐姐吃一点苦,却要把她推进火坑。
她放下筷箸,委屈地望向上座的闻青松:“爹爹也想让我嫁给表哥吗?可是我还想在镇北王面前多提一提爹爹,要是我说了亲、嫁了人,恐怕将来就没机会为爹爹美言了。那爹爹的仕途……”
闻青松原本也在考虑这桩婚事。
让闻星落嫁给他那个痴呆儿的侄儿,伺候他一辈子,也算是全了他和妹妹的兄妹情。
但听见闻星落提起他的仕途,闻青松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立刻在兄妹情和仕途上做出了选择。
他威严道:“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啰嗦什么?!星落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你们都不许再提!”
闻星落把闻如云脸上的愠怒尽收眼底,微微弯唇。

闻家发生的事,很快被闻星落带过去的婢女禀报给了老太妃。
老人愠怒:“他们竟要把你许配给一个傻子?!”
还没过完正月,清晨时分蠡壳窗上凝着薄薄一层冰霜,贴着漂亮的大红剪纸,茶案上摆满了装着干果、糖块儿和肉脯的烫金果盘。
闻星落坐在临窗的紫檀木玫瑰椅上,正提笔练字。
闻言,她笑道:“好在父亲没答应。”
老人冷笑一声。
子不教,父之过。
能养出闻家三兄弟那种德行,只怕闻青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当着别人子女的面,她不好太过贬低闻青松,便只道:“我会派人给闻家传话,你的婚事,我亲自做主。”
“什么婚事?”
谢观澜正巧过来请安,一边摘下斗篷递给丫鬟,一边随口问道。
老太妃把闻家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忽然道:“对了,子衡的衙署里面,可有适婚的儿郎?我记得你在军中有几位出身颇高才貌双全的挚交好友?”
谢观澜动作一滞。
谢观澜顿了顿,道:“祖母想为闻姑娘说亲?”
“你妹妹过完年就十五岁了,这个年纪说亲倒也不算早。我想着可以先相看起来,慢慢挑个好的。你身边可有合适的?”
谢观澜瞥了眼闻星落。
雪光透过蠡壳窗照进来,少女坐在那里,周身宛如蒙着一层朦胧洁白的珠光。
她今日穿了身莲紫色袄裙,本就端肃的色彩衬得她分外恬静婉约,黄金如意对襟扣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垂髫分肖髻边依旧簪着那支银蝴蝶发钗,一侧垂落绑了红绳的小辫子,平添几分娇艳俏皮。
她刚刚在练字。
摊开的宣纸上簪花小楷清丽婉转,宛如嶙峋梅枝,像她这个人一般,在乖巧的皮囊底下藏着三分清冷倔强。
单从外貌看,闻星落其实挺好说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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