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玥裴玄的武侠仙侠小说《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由网络作家“沈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与此同时,松鹤院里一片欢声笑语。裴老夫人笑着坐在椅子上,拉着沈嫣然的手,“嫣然,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你照顾玄儿,娘就放心了。”裴思薇讨巧卖乖地笑道:“嫣然姐姐美丽又大方,二哥爱慕好多年,终于可以娶回家,晚上做梦都会笑醒了。”“不许胡说!”沈嫣然脸颊绯红,微带羞色,却也落落大方。“我既然嫁给了阿玄,以后就是他的妻子,自然会好生照顾他,伯母不用担心。”裴老夫人嗔怪,“还叫伯母呢?”沈嫣然脸颊更羞,“娘……”“好,好孩子。”裴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满意极了。这才是京城锦绣地里养大的千金小姐,不像那个沈玥,从小在民间长大,一身小家子气,看着就碍眼。裴老夫人招招手,婢女将一本烫金册子拿过来。“这是沈玥进门时带来的嫁妆单子,现在是你的了。”沈...
《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精彩片段
与此同时,松鹤院里一片欢声笑语。
裴老夫人笑着坐在椅子上,拉着沈嫣然的手,“嫣然,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你照顾玄儿,娘就放心了。”
裴思薇讨巧卖乖地笑道:“嫣然姐姐美丽又大方,二哥爱慕好多年,终于可以娶回家,晚上做梦都会笑醒了。”
“不许胡说!”沈嫣然脸颊绯红,微带羞色,却也落落大方。
“我既然嫁给了阿玄,以后就是他的妻子,自然会好生照顾他,伯母不用担心。”
裴老夫人嗔怪,“还叫伯母呢?”
沈嫣然脸颊更羞,“娘……”
“好,好孩子。”裴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满意极了。
这才是京城锦绣地里养大的千金小姐,不像那个沈玥,从小在民间长大,一身小家子气,看着就碍眼。
裴老夫人招招手,婢女将一本烫金册子拿过来。
“这是沈玥进门时带来的嫁妆单子,现在是你的了。”
沈嫣然连忙推辞,“姐姐的嫁妆,进了裴府就是裴家的,我怎么好拿呢?”
裴老夫人听得心里满意,硬把嫁妆册交给她。
“好孩子,你是替沈玥进门的,本就受了委屈,这嫁妆自然算是你的,快收下!”
裴思薇嫉妒地说:“就是,沈玥不过是个乡下养大的贱人,哪配有这么丰厚的嫁妆?嫣然姐姐你拿着,才叫名正言顺。”
沈嫣然又推辞几句,这才收了下来。
她语气带着怜悯,“姐姐虽是在民间长大,也是我大伯的血脉,她能认祖归宗,我很高兴。只是没想到,姐姐命不好,回京才半年,大伯和几位堂兄就出事了。”
沈观山为了沈玥这唯一的女儿,把侯府百年积蓄都掏空了,全做了沈玥的陪嫁。
虽然那些积蓄本就是长房的,二房管不着。
但沈嫣然心里还是恨!
如果沈玥没回来,她就是侯府嫡系唯一的女儿,长房的积蓄也该是她的嫁妆,如今却落到沈玥头上。
这不是沈玥抢了她的吗?
而且,沈玥是沈观山的亲女儿,一回京,就把她这个隔房侄女的身价压了下去。
她本可以嫁进皇家,成为某位皇子,或宗室世子的正妃。
如今却只能退而求其次,当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
沈嫣然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细白手指无声掐紧了嫁妆册子,心里怨恨又不甘。
好在,裴玄对她深情,她替了沈玥的位置,不算太亏。
更重要的是,她还能让沈玥做一个无名贱妾,终生被她踩在脚下,才算出了口恶气。
裴思薇幸灾乐祸地说:“她何止命不好?要我说,沈玥就是个煞星,一回来父兄就死无全尸,不是被她克死的是什么?”
一旁没说话的裴家长嫂卫氏,闻言蹙眉道:“别说的这么难听,死者为大。”
“事实就是这样,我说错了吗!”
裴思薇理直气壮,大声说:“沈家就是被沈玥克的,沈观山父子也是死得活该,谁让他们非要把沈玥接回来?”
就在这时,房门砰一声撞开。
两个守在门口的嬷嬷像麻袋一样飞进来,重重撞在屋中央的香炉上,哎哟惨叫。
屋内众人都吓坏了。
裴老夫人连忙站起身,“怎么回事?”
“夫人!夫人她……”嬷嬷摔得满头是血,声音惊恐结巴。
“嫣然姐姐在这里,你喊谁是夫人!”裴思薇腾地站了起来,怒声喝斥。
嬷嬷恐惧的浑身哆嗦,话都说不通畅。
另一个嬷嬷已经摔晕过去了。
裴思薇气急败坏,恨不得踹她一脚,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一扭头,瞬间愣住。
“……沈玥?”
沈玥拎着一根血迹斑斑的棍子,走进了屋。
阿婵举着斧头跟在她身后,目光警惕,倒退着走。
阿絮更是举着木柴,清秀的小脸凶气十足,挥舞着威胁后方,“都给我退远点的,不许靠近,不然砍你们!”
后方,七八个护院抓着棍子,心惊胆战跟着,不敢靠近,也不敢退。
“三小姐快跑!!”
隔着房门看到呆愣的裴思薇,护院大叫,“快带老夫人跑啊!!”
裴思薇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玥已经快速扫过屋内众人,看到了裴老夫人、裴思薇,裴卫氏,以及一身新衣精心打扮的沈嫣然。
人都齐了。
沈玥看向裴思薇,问了一句。
“刚才是你说,我父兄死得活该吗?”
裴思薇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下意识回了一句:“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哦,这样。”
沈玥眼眸微眯,反手一棍子抽向她的嘴。
砰!
长棍带着厉风,狠狠抽在裴思薇的嘴巴上。
裴思薇顿时惨叫,一口血喷出来,踉跄往后摔。
“薇儿!”裴老夫人骇然一吓,立刻扑过来。
沈嫣然赶紧后退,生怕沾上血。
裴老夫人一把接住了裴思薇,被她撞的跌在地上,差点闪了腰,气得狰狞咆哮。
“沈玥!!!你竟然敢伤害薇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完,裴老夫人焦急关心女儿。
“薇儿,你怎么样?快让娘看看……”
手一拉,怀里的裴思薇软绵绵地歪倒,露出半张血糊糊的半张脸。
“嘶!”
满屋子人倒抽冷气。
裴思薇整个下巴都被打歪,牙齿碎了七八颗,血糊了半张脸,痛得昏死过去。
“狗嘴里吐不出人话,活该被打。”
沈玥说着,看向旁边目露惊恐的沈嫣然,她手里拿着一本眼熟的嫁妆册子。
沈嫣然下意识把册子藏在身后。
“姐姐,你疯了吗?竟然把三妹打成这样,裴玄哥哥不会饶了你的!”她色厉内荏的威胁,“你赶紧放下棍子,跟娘认错……”
“这么快就改口叫娘,急着抢我的嫁妆啊?”
沈玥讥诮地勾唇,“我要是再晚来一点,骨头都能叫你啃干净了。”
沈嫣然涨红了脸,“我没有!这是娘自愿给我的!”
“你当我傻啊。”沈玥扬眉,手中棍子一抬,染血的棍尖几乎指到她鼻尖上。
“识相一点,自己拿出来,别叫我抽你。”
有沈玥这个主心骨在,清漪院众人的做事效率一向很高,不过两个时辰,便把院中里里外外的东西都打包好,连厨房新买的柴米油盐都没落下。
周伯在京中多年,自有民间人脉,哪怕已经天色很晚,他也不知从哪雇来了二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停在沈府门口。
大燕京城没有宵禁,大路上偶尔有巡夜的士兵走过,即使百姓大多归家,但这样大的动静,还是引得周围四面的府邸开门张望,晚归的路人好奇停下脚步。
“沈家这又是怎么了?”
“不知道,只怕又是那位刚回来的沈家大小姐,闹了什么事情吧?”
“她也真是个奇人,白天刚跟裴府撕破脸,和离回府,在娘家大闹一场,现在天都黑了,还不消停呢?”
不少闲事路人和周围府邸里出来的下人,聚在路边,议论纷纷。
沈府大门还没修好,门板被搬到一边,几十个身带残疾的护院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将各种家具摆件搬上车。
清漪院面积极大,又是沈府曾经的主院。
住着沈观山一家五口人,下人丫鬟也有不少。
如今要全部搬空带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护院们忙碌着进进出出,将二十辆大车装的满满当当,还有不少东西放不下。
见护院们抬着一扇檀木金丝屏风出来,围观的路人也看出了端倪。
“连这种大件都搬出来了,难道是要分家?”
“我看是要把长房扫地出门吧!”
“沈家长房男丁都没了,又闯下大祸,朝廷还在商议如何定罪,弄不好就要抄家流放。二房只怕是想抢在朝廷定罪前,赶紧分家,将长房逐出家门,断绝关系呢!”
“这也太无情了吧……”
“我听说,沈家两房兄弟自幼相依为命,做弟弟的受兄长庇护多年,现在刚一出事,就翻脸不认人了,要把孤儿寡母赶出去。”
“这也怪不人了吧?谁让长房父子闯下大祸,没准就要抄家,二房也要为自己考虑,总不能白白被连累吧?”
“以前沾光的时候不说,现在有难了就说连累?这算哪门子亲兄弟,一点手足亲情都不顾。”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有一个闯祸的兄弟,你不想撇清关系?”
路人你一句我一句,各执一词。
有人觉得二房不顾手足情,连夜赶走孤儿寡母,让人觉得凉薄不耻。
但也有人理解二房,认为趁早撇清关系才能自保,为自己考虑无可厚非。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差点当街吵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护院们根本不理会,只顾埋头干活,大车装满就赶着离开,不知把东西送往何处,只见又不断有空车返回,继续装东西。
动静闹得太大了。
最后,连京中夜巡的士兵都惊动了,匆匆赶来,分开了争吵的百姓。
小队长皱着眉头,上前询问护院,“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些东西要送往何处?”
围观的路人立刻竖起耳朵。
独臂的周伯在门前指挥,见状不亢不卑,“回大人的话,沈家长房奉大小姐之令,与二房分家断亲,连夜迁出沈府。”
小队长神情古怪,“分家断亲,要这么急吗?等天亮再搬不行?”
周伯面露苦涩,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愁苦的纹路,仅剩的一只独臂,似乎都透着隐忍和无奈,“大人见谅,并非我们想夜间迁府,实在是不敢再住了,只能连夜离开。”
“嘶——!”
人群里有人倒吸冷气,嗅到了浓浓的猫腻。
什么情况才会逼得一房主人家,连自家都不敢住了,不得不连夜搬走?
这里面的内情想想就值得人揣摩。
现在的沈家长房可不像从前,没有男丁支撑,只剩一位遗孀夫人,和刚刚和离回府的小女儿。
孤女寡母最是好欺负。
哪怕是那位看起来不好惹的大小姐,要被二房长辈赶出家门,只怕也毫无办法。
毕竟,女子不能继承家业,被夺走家产,吃绝户也很常见。
众人吃瓜看热闹的好奇心一下就起来了,双双眼睛盯着这边。
小队长也哑然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那你们动静小点,别打扰百姓休息。”
“多谢大人/体谅。”周伯感激万分的低头。
小队长继续带队夜巡,但看着围在沈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又不放心,特意留下几个士兵守着。
“赶紧搬,夫人和小姐还等着。”周伯也不理会看热闹的人,继续指挥护院。
护院们进进出出,大车去了又回,各种家具大件被逐一送走。
有好奇心的百姓忍不住,想看看这些人把东西送去了哪,便跟着大车一路尾随,发现竟然到了一处荒僻已久的老宅。
“这个地方,我记得以前是蒋家的宅子吧?沈家大夫人的娘家。”
“自从蒋家奉旨前往南郡,举家搬迁之后,这座老宅就没人住了,空置了十几年,沈家母女这是要搬回娘家住?”
“想想也是,沈家男人没了,沈大夫人娘家又不在京城,不回老宅还能去哪?孤女寡母的,总不能流落街头吧?”
“从前的武安侯府何等风光?沈大夫人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夫人,没想到一夜之间,丈夫儿子全没了,还被婆家扫地出门,只能沦落到住回娘家老宅子。”
“谁说不是呢!”
好事的百姓围在蒋府老宅前,难掩同情的议论着。
蒋府以前是一品将军府,府邸不比侯爵,但也算巍峨肃穆,多年荒废闲置下来,府宅已经老旧,油漆斑驳,带着几分落魄。
以往的辉煌不在,日薄西山,让人难免有些唏嘘。
不过此刻,蒋府里的人倒是不少。
百姓们看见中门大开,有不少丫鬟婆子、粗扫下人出来帮忙,将家具物件搬入府中,府里灯火通明,倒也有几分热闹。
另一边。
沈玥亲自看着几个丫鬟帮忙,将病中昏睡的沈夫人抬上温暖的马车,准备前往蒋府。
清漪院里几乎搬空了,连花草都没剩几盆,看起来寂寥又落寞。
康嬷嬷眼眶泛红,“奴婢跟着夫人,陪嫁到沈家,在这院中住了二十余年,本以为这辈子都在这儿,没想到竟还有离开的一天……”
她忍不住背过身拭泪,声音哽咽,“这院子,还是老爷亲手给夫人布置的,三位公子也在这里出生,在院子里读书习武,慢慢长成英武男儿,如今空落落在这儿,夫人要是醒来知道,该有多伤心啊……连往日的回忆念想都没有了。”
沈玥仰着头,任由两个丫鬟小心地上药,闻言眼神微冷。
“被发卖的人没有被磋磨吧?”
护院忙道:“那倒没有,从咱们府里出去的,人牙子知道奇货可居,都打算留着卖个好价钱,不敢轻易磋磨。”
京城里的正规人牙贩子,都是在官府里备过案的,他们和那些私自拐卖的人贩子不同,属于是官府许可的正规产业,主要工作就是发卖各种奴仆。
其中有自愿卖身为奴的百姓,也有高门大户里卖出来的下人,还有不少因家中获罪,沦为官奴的人。
这些人都是人牙子手里的“货”,根据品相和能力,价格不一。
沈家曾经是侯府,实打实的勋贵世家。
府中所用的下人,大多都是家生子,最不济也是经过仔细调/教和培养的,和外头卖的奴仆自然不一样。
二夫人一口气把清漪院里的丫鬟婆子全卖了,还有很多洒扫粗活的下人,甚至连他们同在府里的家人都没放过。
光是发卖这些人,她就狠狠赚了一大笔。
人牙子当然不会拒绝这种生意,毕竟货色好,随便倒卖一下都能赚大钱。
漂亮的丫鬟可以高价卖进青/楼,手脚麻利又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婆子下人,也同样很抢手,京城里多得是想买仆人的人家。
沈玥回来的已经很快了,但依然有清漪院被卖出去的丫鬟,被人牙子转卖进了青/楼。
剩下的人想要重新买回来,也不可能是原来的价格。
阿絮咬紧牙,“这才两天时间,怎么就被卖到楼里去了?也太折辱人了,夫人一向爱护院子里的丫鬟,要是醒来知道了,肯定很难过。”
“夫人待下宽厚,丫鬟们吃穿用度都不差,个个养的水灵,被卖进青/楼也不奇怪。”
阿婵恨恨道,“但是人牙子买了人,一般都得花些时间寻找买家,这么快就被卖进楼里,肯定就是二夫人吩咐的,故意磋磨夫人身边的人。”
“三倍价格,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
两个丫鬟说归说,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仔细小心的给沈玥上着药。
沈玥眼神泛冷,扬声对门外的护院道:“你带人去库房拿银子,找到那几个人牙,就说三倍价钱可以,但要把那几个卖进楼里的丫鬟一起赎出来,赎身的钱我们出。”
阿絮惊的手抖了一下,“小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没关系,按我的话去做。”
沈玥语气冷然,“都是母亲身边忠心之人,没有被牵连磋磨的道理,必须把人救回来。至于花了多少银子,我自然会找卖他们的人,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是,小的明白了!”
门外的护院精神一震,高声应下。
有了小姐这句话,他们就有了挺直脊梁的底气,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小姐在,他们效忠的沈家就在。
护院刚想走,沈玥忽然道:“慢着,从人牙手里拿回身契后,不要把人带回沈府,送他们去蒋府老宅,就说是我吩咐的,把蒋府的宅子收拾出来,留在那边。”
护院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立即应下了,随后匆匆离开。
康嬷嬷带着明玉三个丫鬟,给沈夫人喂完药,又用烈酒反复擦身,终于让沈夫人的体温慢慢降下去。
三个丫鬟都在床边守着,康嬷嬷刚走出里屋,就听到沈玥这番话。
“蒋府的老宅已经空置十几年了,还是蒋家人在京中时住过的,如今只有几个老仆人打理,小姐收拾它做什么?”
康嬷嬷十分疑惑。
蒋府那处老宅,既是蒋家的祖宅,也是沈夫人自幼长大的地方。
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蒋家也早已经迁出京城,定居南郡,没有圣旨特许,轻易不得离开,这些年都没有回京住过。
“我自有用处。”沈玥没有解释,只说道,“康嬷嬷,你最熟悉母亲院子里的人,各种琐事,你多盯着一点。”
“小姐放心,我会的。”
康嬷嬷没有再问,只心疼地看着沈玥。
“小姐劳累了这么久,一回来就没停过,现在夫人的高热也退了,院子里都有人守着,小姐先去休息片刻吧。”
“好。”沈玥也没逞强,她确实是累了。
“奴婢们把隔壁屋子收拾好了,小姐快去睡一会儿,养好了精神,再处理这些事也来得及。”
阿婵和阿絮扶起沈玥,将她送进了隔壁房间。
两个丫鬟原本还想在屋里伺候。
沈玥摇了摇头。
“我自己休息就行,你们出去吧,帮康嬷嬷打打下手。”
“那小姐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奴婢一声。”两个丫鬟停住脚步,再三叮嘱,十分不放心。
沈玥有些无奈,“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进屋关上门,环视了一圈。
屋子里摆件不多,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床铺上叠着整齐柔/软的被褥。
沈玥没有急着躺下休息,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出来吧。”
静悄悄的屋子里划过一丝风声。
两个黑衣鬼面的人影从房梁上飘然落下,其中一个歪了歪头,眼神困惑地看着她,“我们进屋之后连气息都屏住了,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前两次还可以说是他们不小心,被察觉了行踪。
但这一次,他们从潜进屋内开始,特意屏住了气息,格外谨慎,结果还是被她一眼看穿。
沈玥轻笑,“我没发现,你们不是自己出来的吗?”
两个黑衣人:“……”
破军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你诈我们!”
“我没有。”
沈玥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么爱看戏,应该会跟着我,所以随便喊了一声。”
谁知道他们真的就出来了。
破军气急,脱口而出,“你当我们是狗啊?叫一声就来。”
沈玥微妙的顿了顿,“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贪狼毫不犹豫地踹了他一脚,“蠢货,说谁是狗?”
破军“嗷”地叫了一声,蹦到旁边,委屈又不服气,“她不就这个意思吗?我实话实说还有错了?”
贪狼额角青筋一跳,“闭嘴。”
他实在不想搭理这脑子缺根筋的家伙,转头看向沈玥,面具下眼眸微深。
“沈姑娘特意支开下人,叫出我们,不知有何用意?”
二房几个儿子尚有几分羞耻心,纷纷偏过头,不愿直视沈玥的脸。
“你去报啊,谁不敢谁是孬种!”
沈玥冷然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青天白日众目睽睽,撕了脸上这层皮,是人是鬼,苍天可鉴!”
“……”
裴宗光顿时老脸一青,被她决绝的神情吓到,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疯子!疯子!
他哪里敢真的报官?
要是真闹到朝堂衙门前,沈玥一定敢肆无忌惮的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
那裴家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裴宗光甚至不敢跟沈玥争辩,嘴皮抖了又抖,半天说不出话。
百姓们也被震慑住了,原本还等着裴家人高声反驳,谁知裴宗光脸皮哆嗦了半天,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裴家其他人也转头不吭声,裴玄的脸色尤为难看,“沈玥,你闹够了没有?”
他冰冷刺骨的眼神里带着清晰的警告,“你的要求已经达到了,我对你仁至义尽,你不要得寸进尺。”
如果她敢公然说出不该说的话,坏了裴家名声,那就不要怪他不留情了。
裴玄阴鸷的眼底隐隐泛起杀意。
这时,百姓人群里却传来一阵哗然,有人愤怒地高喊:
“你还有脸鉴苍天!沈家父子贪功冒进,害得边关丢失三城,五万将士全死了,这都是你们沈家犯下的罪!”
“没错,你们沈家罪不可恕,苍天要是开眼,就该降雷劈死你们!”
“还有脸问苍天,你们沈家个个都是罪人!”
边关惨烈一战才过去不到十天,消息传回京城不过三日,却已经有无数小道消息流传,京中百姓几乎人人都听说了不少。
三城沦陷是真的。
五万将士折损也是真的。
大燕四十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惨败的战事。
“你知道边关城破后,那些蛮族是怎么烧杀抢掠的吗?你知道三城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吗?整整几万人因为你们沈家而死,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义正言辞?”
人群里愤恨的控诉声越来越多,甚至还有百姓红了眼睛,指着沈玥的鼻子大骂。
“你们沈家简直是卖国贼!”
“害死了边关那么多将士,自己家里却积攒了百万家财!”
“你有什么脸让裴家退嫁妆?”
“那些嫁妆肯定都是沈家贪污来的,都是沾了血的脏钱,皇上就应该抄了沈家,把你们九族全砍头!”
裴玄心里微微一动,眼底紧绷的杀意渐渐消散了。
他用一种带着嘲讽和轻蔑眼神,俯视着沈玥。
看见了吗?
沈家如今就是过街的老鼠,名声恶臭,人人喊打。
即便她沈玥骨头再硬,有再多的证据指认裴家,百姓们也不会相信她,只会觉得她和沈家父子同为罪人,死不足惜。
裴宗光发白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心情舒缓,甚至得意地看向沈玥。
难怪玄侄儿一点都不着急,仍由这贱人走出裴府。
原来是早就知道,沈家已经臭不可闻,就算沈玥把裴府做的那些事都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
名声这东西,建立起来艰难,摧毁却容易。
沈家代代忠君为国,曾无数次守卫边关,击退蛮族,庇护百姓,付出百年数百条人命,马革裹尸。
但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是一次战败,百年名声全毁。
没有人记得沈家曾经的功勋,只记得他们现在无能无用,身负罪名。
沈玥站在人群唾骂的中央,看着百姓一双双愤恨仇视的眼睛,无数的唾沫像钉子一样射过来,恨不得将她、将她死去的父亲兄长,与沈家的门楣,百年的清名,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值得吗?
这一刻,沈玥忽然很想问问沈家人。
真的值得吗?
虽然回家才半年,与父兄相处的时间不足两个月,但在“沈玥”的记忆里,他们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晰在眼前。
父亲沈观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浑身上下都是战场留下的伤疤,气势威严,目光锐利,对三位兄长都极其严厉,唯有在母亲沈夫人和沈玥面前,才有几分铁汉柔情。
大哥沈卓云,年少英才,文武双全,沉稳而聪慧,有边关军师之称。
二哥沈鹤云,饱读兵书,文能提笔下考场,武能马上定边关。
三哥沈昭云,他是最不爱读书的沈家儿郎,天生的武学奇才,银甲长枪小将军,逐敌千里,不败威名。
他们全都死在了边关。
尸骨无存,骂名缠身。
沈玥闭了闭眼,脑海里似乎又响起一声声悲泣。
“我父兄蒙冤惨死,我不甘心!”
“恳求姑娘替我,查清真相,还沈家一世清名!”
“……”
沈玥倏地睁开眼,眸光锐利如剑。
值不值得,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她无权评价。
但她既然已是“沈玥”,就不能坐视沈家被辱,冤魂泣血悲鸣。
她不知道边关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沈玥”到死都不相信,她的父兄会做出贪功冒进之事,害死那么多边关将士。
所以,她也不信!
她一定会查清楚此战的内幕,为沈家父子敛骨收尸,擦去污名,重塑门楣。
“沈家罪名确凿,你无话可说了吗?”群情激愤的百姓眼看沈玥一言不发,仿佛沉默认罪的样子。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高呼,“抄了沈家,灭九族!”
“给边关将士们偿命!”
人群变得亢/奋涌动,高呼呐喊,声震云天,仿佛要化作山呼海啸一般的巨浪,将孤零零站在仇恨中央的沈玥吞没。
裴玄缓缓往后退,负手而立,对这样的群情激愤,冷眼旁观。
他等着看。
看沈玥如何被仇视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
或许临死前那一刻,她才会真正明白,留在裴家做妾,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呵,一群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以为聚在一起声音大,就能彰显所谓的公道真理了?”
沈玥被愤怒和仇视包围,却没有丝毫退让,她冷笑一声,神情凛冽。
“——你们是不是没长脑子?”
她疯了吗。
裴玄心里一惊,已经激起民愤了,她还敢对着人群出言厉喝,就不怕这些人恼怒之下冲上来,活撕了她?
沈嫣然闻言抹了眼泪,“对,都在她手里了。”
她察言观色看着胡氏,忍不住说:“娘,我们得想想办法啊,长房虽然倒了,却把所有家产都留给了沈玥,那可是沈家百年的积蓄,我们不能便宜了那个贱人。”
胡氏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还要你说?要不是因为你没用,现在家产早就已经到手了!”
沈嫣然吓得缩了缩脖子,十分委屈,“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李嬷嬷生怕她再惹怒胡氏,连忙打圆场,“夫人,现在不是怪罪二小姐的时候,既然大小姐已经把嫁妆夺回来,我们是不是该另想办法?”
沈玥都已经当众和离。
原本的计划显然行不通了。
李嬷嬷深知胡氏对长房的执念,大小姐的那些嫁妆里,也有一部分沈侯爷留下的东西。
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胡氏表情凶狠,眼里闪着冷光,“沈玥不过是乡下长大,又不服管教,家产落到她手里,早晚被她败光,我这个做二婶的自然不能干看着。”
她挣开丫鬟的手,站起身下令。
“李嬷嬷,召集西院里的人,跟我去东院说道说道!”
“是。”李嬷嬷精神一震,松开沈嫣然,匆忙出去了。
不过一会功夫,西院里便浩浩荡荡聚满了人,丫鬟婆子提着灯笼,二管事带着几十名护院,手里举着火把和木棍,跟在胡氏身后,气势汹汹地穿过沈府,直奔清漪院而去。
沈嫣然也被迫夹在人群里。
她心里根本不想去,想到面对沈玥就有一种恐惧感。
但看着母亲胡氏阴沉的脸色,沈嫣然实在不敢说自己害怕,只能瑟瑟发抖地跟在人群里。
“不好了!”
“二夫人又带人过来了!”
守在清漪院门外警戒的护院,第一时间发现了远处浩浩荡荡的火光,立即提高警觉,高声朝院子里大喊。
很快,五十几名护院全聚集起来,同样举着火把,抓紧护棍,守在清漪院门口。
“小姐呢?”
“康嬷嬷已经去请了。”
两名年纪最大、头发花白的独臂护院走出来,环视众人,神情凌厉。
“所有人都听着,二夫人来者不善,在小姐没有发话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闯进院中,破坏夫人和小姐的院子!”
“死守院门,保护小姐!”另一名年迈护院高声大喊。
所有护院涨红了脸,高举火把,齐声大喊。
“死守院门!保护小姐!”
“死守院门!保护小姐!”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直冲云天,气势惊人。
沈府暗处的角落里,数名黑衣人犹如鬼影一般,无声无息地潜伏靠近,看着沈府两方人马迅速逼近。
“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沈家还真是非同一般。”
其中一名黑衣人压低声音,“沈观山父子已死,家中仅存一个十七岁的女儿,还是半年前才回京的,这些护卫竟然也如此忠心。”
“主子让我们盯着沈府的动向,难道是预料到会有这种事?”
“主子的心思,谁能猜的到?”另一名黑衣人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不过,主子对沈家关注已久,或许,有别的打算也不一定。”
“好好盯着吧,主子有令不许援手,就看这位沈家小姐,如何破这一局。”
院子里冲天的高喊声,动静之大,任谁都睡不下去。
沈玥猛地被惊醒,感觉脑仁突突地跳,精力还没完全补足,一种缺乏睡眠又头疼的暴躁感油然而生。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康嬷嬷和阿婵阿絮两个丫鬟,急匆匆走进来。
“小姐,不好了。”
沈玥坐起身,凌乱的头发散在肩头,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外头又出什么事了?”她语气阴恻恻地问。
康嬷嬷三人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沈玥面无表情,“我没事,是谁找事?”
康嬷嬷顾不上多问,“是二夫人来了,还带足了西院的人手,像是来者不善,护院们都在门口挡着,小姐,怎么办?”
沈玥头疼的很,睡眠不够加上精气亏损,让她心情止不住的暴躁,整个人气压都很低。
以往这种时候,有经验的早就躲她八百米远,生怕触霉头。
沈玥烦躁地揉着眉心,本想说“管她去死”,但看着康嬷嬷和两个丫鬟惴惴不安的表情,想到外头忠心耿耿的护院,他们都在等着她做主。
“……”
沈玥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情绪,冷冰冰的说:
“让她等着!”
如今的清漪院,小姐的话就是铁律。
说让胡氏等着,任凭她带了多少人、气势有多凶狠,愣是进不了院门一步。
五十几名护院排成了数重人墙,前方棍棒直指,架着门板拆下做成的盾牌,在火把的光亮下,摆出了军中架势,封住院门,寸步不让。
对面的胡氏被丫鬟婆子簇拥,身边同样围满了几十名护院,手里紧紧抓着护棍,怒视前方,气势凛然。
双方大有楚河汉界,一触即发的危机感。
按照侯府的规格,护院最多不过百余人,此时已经全部到场,个个棍棒在手,一句话不投机,就有可能爆发冲突。
在京城这种天子脚下,高门大户里发生群斗,百人互殴,这可不是件小事。
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藏在暗中注视的数名黑衣人都纷纷精神紧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两方人,暗自陷入纠结。
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是管还是不管?
要报官吗?还是就这么看着?
胡氏被下人挡在了院门外,迟迟不见沈玥的身影,脸色十分难看。
“给我把路让开,让沈玥出来!”
两名年迈的护院站在最前方,寸步不让,“小姐有令,请二夫人在门口等着,不得擅闯。”
“反了你们!”胡氏气得发抖,“一群狗都不如的肮脏东西,也敢拦我的路,再不让开,别怪我……”
“小姐到。”话未说完,康嬷嬷的声音响起。
围在院门口的护院们立刻往两侧退开,一条笔直的通道中,沈玥身后跟着丫鬟,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胡氏眼睛死死瞪着沈玥,一时竟无话可说。
李嬷嬷也傻眼了,“这……”
还有这种事?之前竟然没想起来。
不对。
李嬷嬷心里忽然一激灵,目光忍不住看向胡氏。
二夫人应该是想到了,嫁妆和家产不一样,她们没法直接拿到手,所以,才有了二小姐顶替沈玥进裴家,用偷梁换柱的方式,拿到嫁妆。
这法子原本也算巧妙。
但谁能想到,大小姐竟然和离了,还逼得裴家写下了和离书,“自愿”退还了所有嫁妆。
这样一来,那些从沈家抬出去的嫁妆,经过裴家这一倒手,彻底成了沈玥私人的东西。
不管她是要改嫁,还是拿着嫁妆自立门户,沈家都不能说什么。
这简直是……
李嬷嬷一时心乱如麻,后背有些冒冷汗。
当初沈侯爷执意要把长房所有家产,全放进女儿沈玥的嫁妆里,沈夫人和三个儿子对此也毫无异议。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沈侯爷是爱女心切,想要弥补女儿从小流落在外的艰苦,才做出了这种荒唐决定。
现在细细想来,难不成……
胡氏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盯着沈玥,“原来如此,这是你们早就算计好的!”
沈玥平静道:“二婶说笑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蒜!”
胡氏咬牙切齿地道:“我就说,你父亲怎么会那么糊涂,连自己三个儿子的前程都不顾了,竟把所有家产都给了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偏心的父亲?不疼儿子疼女儿?原来是早就算好了这一招,借此保存家产。”
家产这种东西,如果一直留在沈府,是有可能被夺走的。
一旦长房出事,二房就是捡现成的便宜。
关键是还名正言顺。
但如果,把家产换一个名字,变成女儿的嫁妆,情况就不一样了。
按照大燕的律法。
女子的嫁妆是属于婆家的,一旦出嫁,就跟娘家没了关系。
倘若裴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沈玥”带着沈家所有家产嫁过去,不仅可以保证她一生富贵无忧,也能借此保住沈家百年的底蕴。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沈玥心里轻叹。
只可惜,她父亲看走了眼。
裴玄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留在“沈玥”手里的巨额家产,在她父兄死后,反而变成了她的催命符。
更是人人觊觎的一块肥肉。
沈玥和裴玄撕破脸时,执意逼着裴玄签下和离书。
斩断夫妻关系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沈玥在和离书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裴家自愿退还所有嫁妆,”并迫使裴玄画了押。
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沈家长房的家产,一分不少从裴府夺回来。
有了这份和离书,不仅她和裴玄再无瓜葛,与裴家这个婆家也一刀两断。
原本在律法上,一旦出嫁就归婆家所有的嫁妆,自然也就回到了她手里,从此变成了属于她个人的东西。
不管是沈家这个娘家,还是裴家这个前婆家,都没有任何理由下手。
沈玥眸子讥诮地看着胡氏,“二婶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现在,长房已经没有任何家产,我的嫁妆又只属于我一个人,没有被二房夺走的道理。”
说着,她又看向李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就算是你们去报官,到了衙门上,也没有一条律法可以证明,侄女的嫁妆要给叔婶继承。”
李嬷嬷脸色又青又白,在沈玥冰冷的目光下,忍不住低头,频频擦着汗。
刚刚她还说,告到衙门是沈玥不占理。
结果现在,不占理的却成了二房。
天底下就没有把侄女的嫁妆,交给叔婶继承的道理,这种事说出去都荒谬。
胡氏怒吼道:“你那些嫁妆还不都是沈家抬出去的?都是沈家的东西,是被你和你娘偷走的!”
沈玥冷笑,“这话我不认,首先我备嫁出嫁时,我父兄都还在世,所有嫁妆都是他们一手准备,跟我娘毫无关系。我父亲是沈家家主,他有权利调动沈家所有家产,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你们二房没有质疑的资格。”
“更何况,沈家历代都是长房继承,家业家产本就与二房无关,现存的产业中,有多少是我父兄真刀实枪拼来的?你们二房又付出了什么?说句难听点,你们二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的每一口粮食,穿的每一件衣服,哪一样不是沾了长房的光?”
“至于说偷——”
沈玥止不住地冷笑,嘲讽地看着胡氏。
“我父亲在世时,唯有我娘是一生挚爱,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父亲留给我和我娘护身的东西,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偷?”
胡氏顿时感觉心口被捅了一刀,血淋淋的绞痛。
这话可真没说错。
归根究底,沈观山和蒋氏,还有他们的儿女是一家人。
而她——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李嬷嬷眼看胡氏被压住了气势,急忙跑到她身边,色厉内荏地对沈玥道:
“就算嫁妆是你的,可你现在已经被休了,下半辈子还不是要靠沈家生活?二房要主持家业,总不能白白养着你们母女,你还是要把嫁妆交出来,充入公中,不然,有什么脸继续赖在沈家?”
沈玥讥诮地道:“你们二房都有脸赖在我家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翻身做主,倒有脸指责起长房来了?”
“真是厚颜无耻!”
一直守着本分、没有说话的康嬷嬷,此时忍无可忍了。
她铁青着脸怒道:“二房这些年占了长房多少便宜,从前怎么不说?如今形势翻转,竟连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了吗?侯爷和几位公子还在天上看着呢。”
此时,一阵森冷的夜风吹过,残枝落叶簌簌作响。
几十名护院抓着护棍,怒目而视,眼里全是怒火和不齿。
李嬷嬷只感觉后颈凉嗖嗖的。
她强撑着,梗着脖子,“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只说现在,你们长房就是要靠二房支撑,交出嫁妆是理所应当,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沈玥看着她,唇角溢出了冷笑,“要将我和我娘赶出沈府?”
众目睽睽下,裴玄实在没脸说出,这和离书是他被迫画押的。
他目光冰冷的看向沈玥。
她分明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拿出来,还说是他按的手印。
按照大燕的律法,只要按上了手印,这东西就算真实有效,拿到官府一样有用。
逼供画押就是这么来的。
裴玄想到这,眼神又阴沉了两分。
他没有理会裴家其他人,直勾勾地盯着沈玥。
“那也要你能拿到官府才行!”
没有到官府落实,这和离书就不算正式起效。
不过是一张废纸。
“你觉得,你有机会走出裴家吗?”裴玄彻底撕破脸,直接威胁道,“裴府上下都是我的人,你除了两个丫鬟,再无一人帮手,根本走不出去。”
“即便你有人质在手又如何?我不同意,你休想踏出裴家一步。”
沈玥幽幽地说:“裴玄,你这样的态度,让我还以为你对我痴心不悔,死都不放我走呢。”
裴玄:“……”
裴家众人:哇!好不要脸!
这么不知羞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沈玥嗤笑,“可惜,你这样的人,自私凉薄透顶,眼里唯有自己的利益。谁要是信了你的感情,早晚连骨头都被你啃干净。”
沈嫣然瞳孔颤了颤,含着眼泪看向裴玄。
“裴玄哥哥……”
裴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上前一步,“废话都说完了吗?”
“我父兄皆死,沈家已倒,连名声都几乎毁了,按理说对你毫无价值。你却宁愿贬妻为妾,自损名声,都不肯跟我和离,一定要把我留在裴家,未免不合常理。”
沈玥冷静的分析道:“我对你究竟还有什么用处?让你不惜代价这么做?”
她不觉得裴玄是个冲动无脑的人,也不认为他是为了贪图那些嫁妆。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裴玄眼瞳微微一沉,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可惜了。
如果沈玥只是个单纯温顺的女人,他是真不介意把她养在后院一辈子,就当养了只乖巧听话的宠物。
然而她实在桀骜难驯,心思敏锐,又善于伪装。
导致他刚开始都看走了眼,以为她是个好利用的棋子。
既然这样,就怪不得他了。
后院想要困住一个女人太容易,只要打断骨头,磋磨性情,摧毁傲气,再耀眼的凤凰也能拔掉羽毛,落地成鸡。
更何况,她还算不上是凤凰。
裴玄犹带血痕的脸没有表情,狭长的眸底寒意涌动,他一步步朝沈玥走去。
沈玥立刻察觉危险,她似乎说中了裴玄的痛处,这家伙动真格了。
她立刻扼着沈嫣然的喉咙警告。
“站住,你不想她活命了吗?”
裴玄却没有停步,眼眸始终盯着沈玥,口中道:“嫣然,不必害怕,在她下手之前,我会救下你。”
——真的吗?!
沈嫣然心里发出质问,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裴玄似乎没有那么在乎她的死活,为了拿下沈玥,他可以接受她受伤,甚至放任她被沈玥伤害。
或许是沈玥两次拿她威胁,让裴玄不耐烦了。
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沈嫣然心里恐惧极了,浑身哆嗦的厉害,但她毫无办法。
作为一个只能被人保护的娇贵千金,一旦保护她的人放弃,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裴玄越走越近,手里的人质仿佛失去了价值。
沈玥眼底冷光一闪。
“嗤啦!”
一声布料撕/裂声突然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沈嫣然瞪大眼睛都懵了,只觉得肩膀突然一凉,沈玥松开了她的脖颈,却一把撕开了她肩上的衣服,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裴玄骤然停步,眼里几乎喷火,“沈玥,你——!!”
“我本来不想用这招,是你逼我的。”
沈玥冷喝道,“阿婵,阿絮,抓住裴老夫人和裴思薇。”
两个丫鬟反应飞快,立刻扑过去,将半死不活的裴家母女抓在手里。
裴玄的注意力都在沈玥身上,根本没把两个丫鬟放在眼中,此时想阻拦都来不及。
“沈嫣然是你心上人对吧?我看得出来,你是有几分真心想娶她的,所以,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撕了沈嫣然的衣服。”
沈玥眸底透着寒光,“作为一个男人,你要眼睁睁看着吗?”
裴玄不怕沈嫣然受伤,也是真的有自信,在沈嫣然被掐死之前救下她。
但他是个男人。
男人都有占有欲和自尊心。
既然他喜欢沈嫣然,无论这份喜欢有多少,众目睽睽下,他就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当众被人撕衣服,名节有失。
这是在打他的脸。
屋子里这么多男人,一人一双眼睛看过,沈嫣然名节尽毁。
沈玥不用杀她,她也活不下去。
“嘶!”
屋子里陡然响起一片吸气声。
裴宗光、二房众人以及无数护院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沈嫣然。
她肩膀衣衫撕开了一片,肌肤毕露,莹润如玉一样。
裴玄怒不可遏,转头厉声。
“还不闭眼!”
护院下人们心惊胆战,赶紧闭上眼睛,扭头不敢看。
“咳咳。”裴宗光连忙咳嗽,老脸一红,随即羞恼地指责沈玥,“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贱人,这么卑鄙的手段也用的出来!”
“再卑鄙也比不上你们裴家人,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就是死在裴家,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沈玥冷笑。
就凭沈嫣然鸠占鹊巢,还想逼她做妾这一点,宰了她都不为过。
当然,只凭一个沈嫣然,还不够保险。
“阿婵,阿絮。”
沈玥直勾勾地盯着裴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只要裴玄再动一下,你们就撕了裴老夫人和裴思薇的衣服。”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看着自己亲娘和妹妹,当众失节!”
“!!!”
裴玄瞳孔骤然收紧,这句话就像利箭一样钉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这甚至比直接杀人更狠。
裴玄可以对沈嫣然见死不救,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对生母亲妹见死不救,任由她们的名节被辱。
除非他的前途不想要了。
连亲娘和妹妹都保不住的男人,有什么脸面在朝为官?
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他。
“夫人顾及沈家的名声,这种事情也不好较真解释,才一直没有说破,但其实沈府的人都知道,夫人从不和二小姐亲近,只是面子功夫而已。”
沈玥问道:“这么说,母亲不喜欢沈嫣然?”
康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二小姐对夫人倒是很殷勤,每日都来请安,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忘送来给夫人,府里下人都说,二小姐对夫人比对自己的亲娘都体贴。”
“但夫人对二小姐一直淡淡的,也不爱见她,十次里有八次都是拒绝的,还惹得下人议论,说夫人心肠冷。但夫人私下跟我说,二小姐长得太像胡氏,她实在喜欢不起来,又不好为难小辈,只能躲着点。”
“不过,二小姐毕竟是二老爷的亲女儿,看在二老爷和老爷的兄弟情分上,夫人默许了二夫人放出的传言,只当是抬一抬二小姐的身价,以后能有个好姻缘。”
沈玥明白了。
她这位母亲倒是个心软宽容的。
即便胡氏对她仇视多年,也没有迁怒对方的女儿,甚至愿意看在沈家血脉的情分上,尽量抬她一把。
只可惜,好心喂了白眼狼。
护院敲了许久的门,却始终敲不开,府门里更是死寂一片。
远处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沈家长房获了罪,府里归了二房管,不欢迎这位大小姐回来。”
“连家门都不让进啊。”
“毕竟是和离回来的,多晦气啊,肯定不让进门。”
“之前抬回来的嫁妆倒是送进去了,人就不让了。”
康嬷嬷听到议论,脸色气得发青,“二夫人实在太过分了,一家子血脉,竟然拒之门外,事情未免做的太绝!”
敲门的护院无奈退回来,脸色有些愧疚,“小姐,门敲不开,现在该怎么办?”
沈玥并没有生气。
她问道:“皇上有下过旨,这座府宅以后归二房所有了吗?”
康嬷嬷一愣摇头,“没有,皇上只是收回了老爷的爵位,其他处置,朝廷还未定下。”
沈玥又问:“这么说,这座宅子目前还是在我父亲名下,没错吧?”
“没错,是在老爷名下。”
“那就好办了。”
沈玥淡淡说完,平静地走上前,站在台阶上。
她目光扫过四周,看到不远处聚来的百姓兴致勃勃,都等着看她怎么办,人群里交头接耳,议论不断。
而在人群的后方,隐隐露出的墙根底下,堆放着一些原木。
大概是周围府中用来修屋子的。
原木又粗又圆,足足几米长,看着就很敦实。
沈玥站在台阶上,看着三十几名伤残护院,扬声道:“所有人,四肢完好无残者,出列!”
护院们神情一肃,军伍出身的人反应极快,当即便有六个人上前一步。
三十多名护院,大多四肢有残疾,能站出来的人不多。
但也足够了。
沈玥看着这六个人,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在边关时,见过蛮族攻城吗?”
远处的百姓好奇又不解地看着这一幕,“这沈家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就这么几个手脚完好的护卫,想打进府也不可能吧?”
“他们怎么跑去抬木头了,这是要干什么?”
沈府曾经是侯爵府邸,官府御造。
府门巍峨大气,由几百斤重的纯铁木制作,表面包上厚厚铜皮,镶嵌铜钉,坚固无比,刀砍斧劈都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一旦府门紧闭,想靠人力破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也只是“几乎。”
战场上的老祖宗几百年前就教过,如何破城,无坚不摧。
京城从未见过战场的百姓并不明白。
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六名护院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睛发亮地看着沈玥。
沈玥笑道:“墙角有原木,自己挑,出了问题我担着。”
“是!”
六名护院高声应下,转头争先恐后的往墙角跑。
其他手脚有伤残的护院也明白了,不由嫉妒得直咬牙,低声道:“娘的,便宜这几个小子了。”
“要不是我瘸了腿,我也能上!”
“谁说不是!”
他们很快选中了一根大小合适的粗壮原木,三人一组并排,将原木扛在肩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来。
众多围观百姓目瞪口呆,“他们要干什么?”
“等等,不会吧……”
原本站在沈府门前的其他护院立刻散开,沈玥也退到旁边,让出一条笔直大路。
康嬷嬷也看明白了,心惊肉跳道:“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出了问题我担着。”
沈玥露出一抹冷笑,抬起手,在无数百姓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蓦地直指沈府大门,“给我撞开它。”
“冲啊——!!!”
六名护院发出震耳的咆哮,带着伤疤和残疾的脸庞涨得血红,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厮杀的边关战场上,扛着沉重的原木,气势惊人的冲向沈府大门。
“轰!!”
一声惊人巨响。
紧闭的沈府大门剧烈一颤,坚固的铜板生生凹进去一个坑,门环铜钉全碎,与屋顶房梁上的灰尘一起,扑簌簌地落地。
“啊——”远处围观的百姓吓得尖叫,本能的捂住耳朵。
更多的人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继续撞,攻入为止。”沈玥冷静的声音响起。
六名护院兴奋得眼睛发亮,后退几步,怒吼着再一次冲向府门,肩上沉重的原木被六双手托着,狠狠往府门上撞。
“轰!!”
“轰!!”
沈府里仿佛地震了一样,几只鸟雀惊恐地从府院中飞出去。
二夫人胡氏此时正带着沈府的下人,气势汹汹地堵在清漪院门口,与十几个身带伤残、手持护棍的护院对峙。
巨响声传来的瞬间,胡氏像被人踹了一脚,吓得差点原地跳起。
“什么声音?”
护院们也面露警惕,只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尖叫。
“不好了二夫人!不好了——”
下人鬼哭狼嚎地冲过来,脸色像见了鬼一样煞白,“府门口!大小姐她……”
话还没说完,胡氏就听到一声惊天巨响,似有什么巨物轰然倒下。
“轰隆——!!”
她吓得一激灵,脸色发白,“怎么回事?”
下人满脸见鬼的表情,扭头看向府门方向,隐隐有烟尘飘散升起。
他浑身哆嗦个不停。
“大小姐她……她带着人,把府门给撞开了!!”
胡氏震骇的呆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骤然拔高尖锐,“你说什么——?!”
……
朱红铜钉的沈府大门轰然倒下。
砸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生生碎了好几块石板,连原本躲在门后窥视的几个门房都来不及躲,惨叫着被门板压在了地上。
只有一个腿脚最麻利的下人,尖叫着见鬼一样冲进了府。
中门大开,畅通无阻。
远处围观的百姓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长街一片鸦雀无声,连周围府邸的人闻声出来查看,都被这景象惊的待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府被抄家了吗?
沈玥摆了摆手,六个护院喘着粗气抬起原木,送回原来的墙根底下。
“砰!”地一声巨响,原木重重落地。
围观百姓又被吓得一哆嗦,看见他们个个面目赤红,肩膀上被原木磨破渗血,连手掌都是血红一片,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色,神情亢/奋,煞气腾腾。
长久生活在京城太平盛世里的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种煞神?
纷纷被吓得浑身冰凉,一动不敢动。
六名护院也没理会其他人,扔下原木后迅速返回,汇入了原本的队伍中。
“门开了,随我进府。”
沈玥一声令下,当先走在前方,康嬷嬷和阿婵、阿絮两个丫鬟紧随其后,三十几名护院整齐有序,提着护棍,径直走入。
他们踩着倒塌的府门走了进去。
无人敢阻拦。
沈玥踏过满地压碎的石块,看见倒塌的府门底下,压着两个满头是血、哀嚎惨叫的门房。
两个门房也呆呆仰头看着她,表情犹如白日见鬼一般惊恐,哆哆嗦嗦的,冷汗和鲜血流了半张脸。
“你们……”
沈玥话都没来得及问,两人猛地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沈玥:“……”
行,真有骨气。
“小姐,我们是直接去找二夫人吗?”康嬷嬷厌恶地看着这两个门房,他们分明就躲在门后,护院叫门半天,愣是装死不回答。
活该被砸得半死。
沈玥道:“找她做什么?等她来找我。”
“母亲在哪个院子?带我过去。”
她又问。
康嬷嬷心里宽慰,连忙道:“夫人在清漪院呢,奴婢带小姐过去。”
沈玥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裴府送回来的嫁妆呢?”
“奴婢也叫放在清漪院,剩下的护院都在院子里守着,保护夫人,也帮小姐守着嫁妆。”
康嬷嬷语带厌恶,“奴婢带人出府接小姐,夫人又昏迷不醒,院中无人主事。奴婢担心二夫人会趁虚而入,便命所有护院封住院门,以防不测。”
沈玥轻叹道:“在自己家里,竟然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讽刺。”
康嬷嬷脸色愧疚,“只怪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夫人。”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已经尽力了。”沈玥宽慰道,“她毕竟是二房的夫人,你碍于身份,确实没法跟她硬碰硬。”
哪怕康嬷嬷是沈夫人的陪嫁,身份上也属于奴仆。
奴仆与主子对抗,传出去也不占理。
康嬷嬷是不想落人话柄,也是受身份所限,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按照胡氏的为人,你的担心是对的,她还真做得出趁虚而入的事。”
沈玥声音一沉,忽然停下脚步,“难怪要紧闭府门,拦着我进来。”
康嬷嬷一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通往清漪院的必经之路上,胡氏正一脸铁青的带着众多府里下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她显然也看到了沈玥,脚步一顿,随即脸上怒意更浓,仿佛要杀人一般直冲过来。
“沈玥——!!”
康嬷嬷立刻下令,“保护小姐,别让她靠近!”
三十几名护院立刻紧握护棍,上前护主,沈玥却一摆手,“不必,让她过来。”
护院们迟疑着停下动作,退回原位。
康嬷嬷不放心,低声快速道:“小姐,二夫人不是好说话的性子,应付她一定得小心。”
“无妨,我也不是好说话的性子。”
沈玥话音刚落。
胡氏已经面目狰狞,脚步急促地冲了过来,扬起手就朝沈玥脸上打过来。
“你这个不孝女!”
“啪——”
巴掌僵滞在半空,被沈玥一抬手牢牢扼住手腕。
胡氏愤怒的表情愕然呆住。
“我刚一回来,二婶好大的见面礼。”沈玥眸光微凉,唇角扬起一抹笑,“这不孝二字,你还没有资格替我父母说。”
“留着给你自己女儿吧。”
沈玥说完一甩手,胡氏踉跄着往后退,被身后的丫鬟连忙扶住。
丫鬟眼睛瞪起,气势汹汹的指责,“大小姐,二夫人是你的长辈,你竟然敢跟长辈动手!”
沈玥道:“掌嘴。”
康嬷嬷神情一厉,上去就是狠狠一巴掌。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小姐说话!”
丫鬟尖叫一声被打偏了脸,她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康嬷嬷,又看向沈玥,“大小姐你……”
沈玥说:“再掌。”
“啪!”康嬷嬷抡起胳膊又是狠狠一巴掌。
丫鬟惨叫着被扇歪了身子,一头撞在胡氏身上,主仆两差点跌到地上。
后面的丫鬟婆子赶紧扶住,脸上满是惊惧骇然。
这……
这大小姐,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之前在府里的性子是最温柔不过,从来没跟人生过气,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说掌嘴就掌嘴。
好大的威势!
康嬷嬷这两巴掌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其他丫鬟下人别说指责沈玥了,连正眼看她都不敢,骇的纷纷低头装鹌鹑。
阿婵和阿絮没抢到机会动手,心里直觉得可惜,看到胡氏身边的大丫鬟翠喜被打得满脸开花,又觉得十分解气。
就是活该!
让她以前仗着小姐性子好,对小姐指手又画脚的,现在总算吃到苦头了。
对于沈玥的性格变化,康嬷嬷和阿婵、阿絮都觉得正常,康嬷嬷甚至十分欣慰。
以前老爷和几位公子都在,夫人也是个护女儿的,小姐又刚刚接回京中,难免拘谨一些,性子还没显出来。
现在沈家处境危急,老爷和几位公子不在了,夫人又在病中,小姐若是还跟以前一样温和柔善,只怕骨头都要被人啃干净。
还是强势一点好!
只有足够坚强,才能撑得起现在的沈家。
沈玥下车后看了一眼,便问道:“屋子收拾好了吗?”
一位面相精明干练的嬷嬷站了出来,“回小姐的话,夫人出嫁前住的院落已经收拾妥当,可以直接入住。”
“先把母亲安置下来,其他事情待会说。”沈玥道。
众人立刻行动,用暖轿将沈夫人从马车接下来,匆匆抬进府,明玉三个丫鬟都跟过去照顾。
康嬷嬷一边请沈玥进正堂,一边道:“小姐的屋子也收拾好了,就在夫人隔壁,随时可以入住。但蒋府毕竟空置多年,花园等地方都杂草丛生,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修缮,我们人手不太够,还没有完全打理好。”
沈玥道:“先把住人的地方和厨房收拾出来,其他地方不急,有空再弄。”
“奴婢们也是这样考虑的,都收拾好了,小姐放心。”
“周伯和陈伯呢?”
“他们两个去安排护院值守了,也要熟悉一下蒋府的情况。”康嬷嬷仔细解释,“老宅目前只剩下四位老仆打理,很多院子都封了,也无人巡视,护院们不放心,便由他们接管。”
“好。”
沈玥没有多问,她相信周伯和陈伯会处理好。
走进大堂坐下,康嬷嬷给她倒了杯热茶,等她稍作休息后,便开始介绍如今府里的人。
“夫人的清漪院里,一共有三位管事嬷嬷,除奴婢之外,另外两位是李嬷嬷和陈嬷嬷,负责打理院中事务,管教丫鬟等等。一般内院的事情都由我们三人负责。”
沈玥抬眼看去,一位面相柔和、年过四旬的嬷嬷站出来,眼睛微红含泪看着沈玥。
“奴婢陈周氏,拜见小姐。”
陈嬷嬷红着眼睛跪在地上,给沈玥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奴婢万死不能报!”
见沈玥面露疑惑,康嬷嬷解释道:“陈嬷嬷和李嬷嬷,之前和院子里其他下人一起,被胡氏发卖给了人牙,差点要被卖出京,与家人分离,幸好小姐及时出手,才将她一家赎了出来。”
沈玥这才明白,道:“陈嬷嬷请起,你一家被卖,说到底也是受我和母亲连累,算不得救命之恩,倒是让你一家老小受苦了。”
“小姐言重了,奴婢一家都是贱籍,从前蒙夫人恩惠,得以留在夫人院中伺候,才不至于家人分离,如今又得小姐大恩,奴婢感激不尽!”
陈嬷嬷红着眼睛说完,又深深磕了个头。
康嬷嬷道:“陈嬷嬷的家人都在外面,因是男丁,不便亲自向小姐谢恩,所以没有进来。”
沈玥这才发现,大堂里都是嬷嬷和丫鬟,门外还站了不少人,年龄有大有小,都是男仆。
“李嬷嬷去安置夫人了,小姐刚才见过的。”康嬷嬷又说,指得显然是那位面相精明干练的嬷嬷。
沈玥点点头。
“夫人内院的丫鬟琐事由我们三位嬷嬷打理,外院的男仆下人,以及府外联络等事务,则由赵管家负责。他也是之前沈府的大管事。”
康嬷嬷往门外喊了一声,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扑通跪在地上。
“老奴赵兴,拜谢小姐大恩!”
康嬷嬷道:“清漪院主要的管事都在这,其他丫鬟下人,小姐不必一一认识。但除此之外,小姐嫁妆里的诸多田产地产,以及京中产业,还有管事共计二十余人,小姐之前也都见过了,奴婢已经派人送去消息,这两日他们得空,便会来蒋府拜见小姐。”
沈玥的嫁妆之所以惊人,除了那些明面上的金银财物外,更重要的是有不少地契、田产、店铺、酒楼等等。
种类又多又杂。
产业范围也不仅限于京城之内,而是辐射向大燕各个大州,尤其是通往边关这一路上,到处都有沈家的产业。
这些都是沈家百年积累的财富,是家族的底蕴,更是源源不断的摇钱树,几乎称得上日进斗金。
也正是靠着这些产业支撑,沈家以及全族才能代代出武将,毕竟穷文富武,习武是个烧钱的活儿,没钱养不出将军。
胡氏心心念念想抢夺的沈家家产,也正是这些东西。
沈玥在出嫁前,父母和三位兄长几乎把所有东西都给了她,包括产业地契。
那些散布在大燕各个地方的产业管事,没办法赶回京城,但在京中负责总管各地产业的二十多名管事,沈玥在出嫁前,都被父母安排见过。
管事们也都在那时知道,从今往后,她才是沈家所有产业的拥有者。
沈玥回想起这些记忆时,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父兄似乎是把沈家所有东西都托付给她了。
为什么呢?
如此庞大的家族产业,不管怎么看,都应该由男丁继承。
她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家产都给了她,即便她三位兄长都不反对,都有自信靠自己的能力打拼出一份新家业,但是这样的行为,难免有让沈家百年底蕴,落到旁人之手的风险。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为家产在沈玥手里,作为嫁妆和她一同出嫁。
如果沈玥没有和离,没有逼迫裴玄画押“退还嫁妆”的和离书。
按照大燕的律法,她的嫁妆就等于是婆家的东西,连娘家都不能再过问,更有被婆家侵占的风险。
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
而且当时,她父兄都还在世,沈家安然无恙,即便再疼女儿和妹妹,也不应该做出这种违反常理的事。
沈玥不动声色地思考,她的记忆里没有解释父兄为什么这么做。
从前的“沈玥”是真的很单纯,没有半点心计,对内情也没有丝毫察觉,父兄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听,并且真心实意的认为,这是家人对她的关爱。
但是换到沈玥身上,她一眼就看出父兄这样的举动,不合常理。
诸事反常必有妖。
也许……
只有等沈夫人醒过来,才能为她解答疑惑。
“外头管事拜见的事情,先不急,反正出嫁前已经见过了。”
沈玥沉吟片刻,道:“我们刚搬出沈府,事情还多,赵管家既然负责联络府中内外,就由你辛苦一趟,去通知这些管事,以后有事来蒋府寻人,不必再去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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