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令仪陆晏廷的其他类型小说《撩春沈令仪陆晏廷全文》,由网络作家“白苏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是啊,陆晏廷的这张脸着实带着欺骗性,他就算是随随便便往上京城的街上一走,只怕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往他身上多看两眼。胡思乱想间,沈令仪已经走到了桌边,可未等她站定,陆晏廷已单手拽住她的皓腕,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陆晏廷!”情急之下,沈令仪又张口直呼其名。眨眼间,两人便叠著站在一起,沈令仪能感觉到背脊上传来的阵阵心鼓声和他胸膛起伏的曲线。书房中紧闭的窗棂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彻底隔绝,四下安安静静的,沈令仪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和陆晏廷缠绕在一起的呼吸声。这过分亲昵的举动让她觉得格外不安。她下意识扭著腰想躲,可男人却伸出左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小腹,然后将右手的笔放入她的掌心中,再把自己的右手覆蓋在她微颤的细指上。“形似而神不似,你这幅画,最多也就是...
《撩春沈令仪陆晏廷全文》精彩片段
是啊,陆晏廷的这张脸着实带着欺骗性,他就算是随随便便往上京城的街上一走,只怕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往他身上多看两眼。
胡思乱想间,沈令仪已经走到了桌边,可未等她站定,陆晏廷已单手拽住她的皓腕,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陆晏廷!”情急之下,沈令仪又张口直呼其名。
眨眼间,两人便叠著站在一起,沈令仪能感觉到背脊上传来的阵阵心鼓声和他胸膛起伏的曲线。
书房中紧闭的窗棂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彻底隔绝,四下安安静静的,沈令仪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和陆晏廷缠绕在一起的呼吸声。
这过分亲昵的举动让她觉得格外不安。
她下意识扭著腰想躲,可男人却伸出左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小腹,然后将右手的笔放入她的掌心中,再把自己的右手覆蓋在她微颤的细指上。
“形似而神不似,你这幅画,最多也就是临摹得像而已。”
“我……”
“山远线虚,亭近走实,这么简单的技巧都不知道?”
“我、我才刚……”
“湖面也是要有虚实之感的,你现在只是跟着画在走线,没有用自己的眼睛透过视角去看,那么你永远就只能是在模仿这幅画而已,成不了自己的风格。”
陆晏廷完全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沈令仪心里全慌了。
她很想冲陆晏廷喊,她就是仿画而已,她不需要有自己的风格,更不需要被他手把手地教著画画!
可是男人低沉的声音持续地在她耳边响起,因为离得太近,她耳侧的肌肤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陆晏廷的呼吸。
沈令仪整个人都僵了,她强烈想要躲,却被陆晏廷掐著腰,更强势地按在了桌沿边。
“专心点,皎皎!”男人的声音仿佛一盅蛊惑人心的毒酒,吹拂在她耳边的气息更像是煨了火,一点点灼烫著沈令仪露在外的光洁脖颈。
她白皙的皮肤因为激动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霞粉色,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揪著,酸酸胀胀地难受着。
那种滋味,很难形容,很难……
“你……要干什么!”
她能察觉到危险的逼近,可究竟是什么危险,沈令仪却根本辨不清楚。
“教你画画啊,皎皎。”
男人沉沉一笑,将下颚抵在她微微颤动的香肩上,右手自始至终还在努力引导著沈令仪手中的笔,事无巨细地教着她线条明暗虚实的走向。
“陆晏廷,我不想学!”可沈令仪却听不进半分,她慌的是自己身体的反应。
当陆晏廷掌心中的薄茧划过她的手背时,沈令仪发现,她除了呼吸困难,心里竟还莫名得涌起一阵躁动,一阵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纾解的躁动……
后来,陆晏廷是在沈令仪低声的啜泣中才缓缓地将下颚从她的肩窝处抬起来的。
看着小女人红着眼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他清楚沈令仪并不是胆小的人,可他就偏想把人欺负地狠了,再好好地哄著。
有点像是在训兽,幼兽顽劣,性子蛮向,若不在最开始就“以暴制暴”地打压住它,让它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只怕养到最后都是养不熟的。
但每次看到沈令仪红着眼咬着嘴唇一脸倔强的模样,陆晏廷手里的“暴”就制不下去了。
“有久卿替你求情,这事儿你可算满意了?”可孝帝还是要面子的,最后这一程上风,他这个做天子的必须占著。
“微臣惶恐!”陆晏廷低下头,依然规规矩矩地跪着。
孝帝对温久卿点了点头,然后才对陆晏廷义正言辞道,“一个外室而已,真的担不起你这么大的厚爱,你也不想想,盈则满,满则溢,她是什么身份,万宁又是什么身份?况且和亲的事朕还没有彻底给穆王一个交代,在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拖朕的后腿,好好的把内阁那些事儿给打点好。庐江县水患的事你再盯紧一些,若是还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你就亲自给朕去一趟,成天围着个外室瞎转悠,堂堂首辅,成何体统!”
这天晚上,陆晏廷在养心殿跪了半宿,而沈令仪却在风荷居睁着眼睛失眠了半宿。
她睡不着,浑身酸痛的劲冒上来了不说,整个人也好像依然处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下,只要一闭上眼,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被人丢进河水里的窒息感。
那种感觉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她现在虽然能好好地呼吸,可平躺着的时候却依然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于是后半夜,当沈令仪第三次起夜的时候,不大不小的动静声终于引来了知春。
“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知春举著油灯走进屋,一眼就看到毫无睡意的沈令仪正坐在床边,担心地连连走上了前。
“你怎么还没睡?”沈令仪见到她也不由吃惊。
“姑娘怎么还没睡?”知春不答反问。
她今晚是特意睡在耳房的,就是担心沈令仪半夜要起夜却没个伺候的人。
“我……有些睡不着。”眼见知春睡眼惺忪却不忘关心自己,沈令仪心头一热,咬了咬嘴唇以后说了实话,“可能是有些后怕了吧,我闭上眼就觉得有些心慌。”
“那……我陪姑娘一起睡?”知春将油灯放在案桌上,小心翼翼地问沈令仪。
沈令仪自然巴不得,连连点头,然后拍了拍架子床里侧的位置道,“若是可以那便最好了,来,你睡这儿。”
知春笑着上前,一边重新铺了一下被褥一边说道,“姑娘睡里侧吧,明儿姑娘睡晚些,我一个人起早就行。”
两人随即一起躺下,知春眼见沈令仪确实是半点睡意都没有,想了想便小声说道,“姑娘是不知道,晚上爷抱着你回来的时候,是真的动怒了。”
沈令仪一愣,下意识将自己往被子里挪了挪,“他这个人,贯会生气的。”
知春轻轻一笑,“那姑娘是不知道了,爷这个人看着冷脸,其实真不怎么有脾气,能让他真正发火的人,咱们这里大概除了栖山,还真就没有了。”
“他没脾气?”沈令仪咋舌反驳,“他没脾气就没人有脾气了。”
知春闻言抿了嘴,“姑娘不信吗?那姑娘等著看好了,爷不会放过欺负你的人的!”
养心殿内,小侯爷温久卿递了个台阶给孝帝后,确是遂了孝帝的愿。
眼见陆晏廷跪得也是够久了,孝帝便负手坐回了龙椅上,端著架子让他平了身,然后眼不见为净地冲两人一并挥了挥手。
陆晏廷规矩叩拜,难得低眉顺眼地起了身,然后和温久卿一起退了出去。
说实话,这一天的奔波来回,陆晏廷基本是片刻都未曾休息过,饶是他精力再好,这会儿迎著御阶上洒下的缕缕金辉晨曦,也觉得晃眼的很。
“自然是不用了,这样一闹,我的身份也暴露了,大人让我在隐竹院小住几日再做安排,正好我也许久未见栖山了。”翎月如实道。
“栖山?”沈令仪微怔,不懂翎月为何突然提及栖山。
一旁的知春闻言笑道,“姑娘还不知道,翎月姐姐是栖山的姐姐,亲姐姐。”
沈令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之前从别府出来的时候我见栖山心急如焚,原来……”
突然,又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知春去开门,然后栖山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
“沈姐姐,爷让你现在去一趟书房。”
坐在屋里的翎月闻言便沉着脸跑向了门口。
然后只听栖山一阵“哎呦呦”的叫喊声,“阿姐你轻点儿轻点儿,哎呦,你别拧我耳朵啊!”
“我瞧着你平日里是没大没小惯了,怎么来姑娘的房间这般横冲直撞的,也不避讳著点。”
“我避讳了啊!”栖山疼得嚷嚷,“我都没进屋,阿姐,阿姐别拧了……”
沈令仪一边听着姐弟俩站在门口的打闹一边笑着站起了身,知春见状连忙上前,问要不要给她换身衣裳再出门。
沈令仪摇了摇头,只取下了挂在一旁的披肩道,“就一点路,我去去就来的,不用那么麻烦。”
沈令仪到书房的时候,陆晏廷正站在窗边和薛承枫说话,门口只有一个受了伤的崇岭。
崇岭看到她,便立刻走上前向她道谢。
“今日真的要多些谢姑娘,若是没有姑娘……咳咳……”
“你快别说话,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受了伤,别一直站着。”
沈令仪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右手也一直捂著左边的肩胛骨,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知其实他伤的肯定不轻。
可崇岭闻言却摇头一笑,“这点皮外伤不碍事。”
“既不碍事,那你就更不用和我客气了。”沈令仪道,“是翎月最先发现你出事的,而且方才她已经连你的份一起来给我道过谢了,我受下了,此事便不用再提了。”
“翎月也去找过姑娘了?”见沈令仪点头,崇岭又道,“此番确实是我大意了,因为五殿下的那座别府其实并不大,我以前去过几次,前后左右都已经非常熟悉了,想着不过就是替姑娘和翎月把个风,没想到竟就著了别人的道。”
“现在知道是什么人下的狠手吗?”沈令仪想到方才夜雨中的那场混战就心有余悸。
崇岭摇头,“被伏的几个是关外人,爷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没这么快……”
“皎皎,过来”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陆晏廷的轻唤。
沈令仪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和崇岭点了一下头后方才转身走了进去。
窗边,陆晏廷还在和薛承枫交代事情,后者见沈令仪靠近,下意识地看了陆晏廷一眼,似在示意陆晏廷要不要稍微避讳一下正在说的正事。
可陆晏廷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薛承枫的“暗示”,当着沈令仪的面并无半点隐晦遮掩。
“……此事多半与五殿下无关,先不要惊动圣上,就按照我刚才说的两个方向去查,越快越好!”陆晏廷说著往门口望了一眼,“还有,出去的时候把崇岭也带出去,让他先好好休息,此番疏忽不是不罚,但罚是为了让他长记性,不是要他命。”
“是!”薛承枫领命后抱拳作揖,退下去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令仪。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就“吱嘎”一声被人轻轻合上了。
但男人脸上明显透著一股冷然到不耐烦的样子,偏那双眸子里却仿佛煨了火,灼灼的目光就这样打在沈令仪的脸上,令她不自觉地挪开了视线。
“你烧了一天一夜。”忽然,陆晏廷先开了口。
沈令仪用余光扫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吗?”陆晏廷又问。
沈令仪清楚他这是开始秋后算账了,只能硬着头皮张了嘴。
“知道,是万宁……公主。”她的声音被冰冷的河水呛了许久,直到现在还依然有些沙哑。
“知道她为什么想要你的命吗?”陆晏廷似没完没了了。
沈令仪皱了一下眉,终于把目光对向了双手环胸站在床尾的男人,果断地点了点头后说了声“知道”。
陆晏廷闻言晃了一下神,便听沈令仪继续道,“我知大人恼我拖了您的后腿,若我遇事没有如此鲁莽,再……咳咳,再谨慎细致些,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公主拿捏住。令仪知罪,甘愿受罚。”
小女人认错认得心不甘情不愿,话音落下的时候还倔强地仰著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陆晏廷本来也知道她就不是什么乖顺的脾气,却没料到她大难不死后还会这样顶撞自己,当即直接被气笑。
“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没错?”陆晏廷说著跨步上前,坐下身的时候虽嘴角沾著笑意,可眼神中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沈令仪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立刻认怂地收起了因为恼羞成怒而控制不住的脾气,低下了头再一次认错道,“不,错了。”
“错哪里了?”陆晏廷厉声问。
“错在轻易相信了人。”沈令仪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便闪过了全福的脸。
可陆晏廷却仿佛并不打算给她太多感春悲秋的机会,直接捏住了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皎皎,不管你我之间是怎样的逢场作戏,现在于旁人而言,你就是我的人,或许,还可能就是我的软肋。今日我能救你一次,不代表以后我次次都能救到你,你好好想想,当初你来求我,求的是什么?”
沈令仪想挥开他的手,却没挣脱开。
“求的什么?”陆晏廷又沉声问了一遍。
“求家人团聚……”沈令仪吃了痛,红着眼应道。
“既要团圆,你就自己长个心眼,别死在他们前面!”男人说罢便抽了手,站起身以后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屋子。
沈令仪看着他消失在门扉后的背影出了神,她其实不太确定陆晏廷眼下发的这一通火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心里却五味杂陈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其实当时被人沉河的时候她的意识是清醒的,所以直到现在沈令仪都能清楚地回忆起那种恐怖的窒息感和彻骨的冰冷感。
而且后面发生的那些,不管是陆晏廷破水而入将她救上岸,还是他敞开衣襟将她拥在怀中以自己的体温给她蓄热……所有的所有,沈令仪也都模模糊糊地记得。
可事实上,那晚她其实是已经做好了见阎王的准备的,因为她无法绕过万宁的身份和她一心想要泄愤的情绪,所以沈令仪是真觉得自己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不懂,为何明明当时已经出了城的陆晏廷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如谪仙临世一般将她从阎王爷的手中抢了回来。
但是下一刻,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却让她在不断的下沉中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不,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陆晏廷说了,阿爹阿娘还有弟弟都已经在返京的途中了,很快的,她就能和他们团聚了,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咽下这口气!
忽然,被月色铺满银辉的水面上似破开了一道裂痕,然后,一抹玄色的身影仿佛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令仪本能地想喊,可一张嘴却只灌进了更多冰冷的河水。
身体内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窒息的尽头如同无尽的黑暗一般,让她几乎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一方轮廓,有人正在向她游来。
终于,当她即将触及冰河最深处的时候,那人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襟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冰冷的河水在她的四周肆意流淌,可她却奇迹般地听到了一阵又一阵沉而有力的心跳声。
那声音仿佛带着温度,让她听见了生的希望……
陆晏廷把人从冰冷的河水里抱出来的时候,沈令仪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软若无骨地靠在他的胸口,双眸紧闭,脸色惨白,身上的热气也在一点一点的散开。
但唯一庆幸的是,他还能感觉到她那一丝微弱的气息……
岸边站着一群人,十几个举着火把的护军将陆晏廷眼前的河滩照得透亮。
“爷!”
眼见陆晏廷抱着沈令仪从暗处走来,栖山和崇岭便齐步跑了上去。
“去找床毯子过来,回隐竹院。”
陆晏廷完全不顾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只头也不回地吩咐人,目光直视著不远处的马车,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
“爷,薛统领还扣著公主……”崇岭小跑着跟在陆晏廷身侧,告诉他薛承枫还在等他的指示。
陆晏廷脚下步子一顿,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被护军围守住的万宁,敛了眸语露寒意道,“让薛统领把公主带去刑部司狱扣著,就说万宁公主魔怔失心杀人未遂,人证俱在,罪不可逃。”
“可公主和亲在即……”崇岭一愣,提醒陆晏廷万宁此刻的身份不同往日。
可陆晏廷却冷笑一声道,“今日就算天皇老子来替她求情,都要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崇岭于是乖乖闭嘴立足在原地,最后还是栖山眼尖,先一步跳上马车帮陆晏廷打开了车厢门,然后还不忘告诉自家主子,车厢内已经备好了薄毯和热茶。
陆晏廷默不作声的点点头,顺带吩咐他马上去请大夫。
随着车门“砰”的一声被陆晏廷用脚跟踹上后,栖山方才皱着眉,摸了摸鼻子跳下了马车,冲还站在原地的崇岭直瞪眼。
“你说说你,是不是一根筋?没看爷这会儿气得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吗,你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薛大人还在那儿等着呢。”崇岭闻言也不恼,只神色平静地实事求是,“没爷的吩咐,薛统领能拘著万宁公主不放么?”
栖山吃了个软瘪,愣了一下后才咋舌道,“呵,还公主呢?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况且本也不是真的凤凰,不过就是按了个金光闪闪的头衔而已,我看她这次还怎么嚣张!”
“嚣不嚣张她现在都还是圣上御赐的公主,你嘴上把个门,当心祸从口出。”崇岭看了栖山一眼,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薛承枫。
第二天,绣庄的女师傅便来了个大早,她一并还带来了几十匹质地上乘的锦缎布料让沈令仪挑选。
沈令仪闻言有些犹豫,一旁的知春就笑道,“姑娘就挑自己喜欢的就好,爷说了,春夏秋冬四季衣裳,每一季做三身是肯定要的。”
“三身?”沈令仪一愣,“会不会……多了些?”
“怎么会多呢?”知春正在收拾碗筷,闻言转头看向沈令仪,“这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姑娘你连身像样的裙衫都没有呢,那哪儿成啊!”
沈令仪无奈一笑,只能任由女师傅帮自己上上下下地精量尺寸,又忙忙叨叨地一匹布一匹布给她试花色款式,这般折腾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十几套衣服最终才定了初型。
“沈姑娘身形纤细皮肤白皙,其实穿明艳一些的颜色最是好看的。”正事办完,女师傅开始收拾箱笼,见着方才被沈令仪拨到一旁的两匹金粉色的云雾绡,她不免有些惋惜道,“这两匹料子其实很是透气,暑夏的时候穿也不会太闷热。”
沈令仪闻言笑道,“这金粉色太过艳丽,只怕我穿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
忽然,一记男声隔空传来,一并响起的还有阵阵逼近的脚步声。
沈令仪心悸地回头看去,只见陆晏廷身穿玄色朝服,腰系朱红白玉宽频,正气度逼人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沈令仪几乎没有见过陆晏廷穿朝服,今日这一眼,便觉他似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丰姿奇秀,宛若谪仙临世。
“陆大人。”这绣庄的女师傅显然是认得陆晏廷的,只见她行了个礼便笑说,“姑娘方才挑的布匹多为素色,但我和知春都觉得姑娘肤白貌美,当得起更明亮的颜色。”
陆晏廷闻言看了一眼长案上一字排开的那十几匹布料后说道,“那你就挑一挑,再给她加两身衣裳。”
他说罢便冲沈令仪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自己。
沈令仪见状冲知春和女师傅点了点头,然后提裙跟上了已经转身的陆晏廷。
两人一并来至隔壁房间,沈令仪进去后才发现这里好像是陆晏廷的书房。
屋子里没有床,只有在朝南的窗边放著一张偌大的花梨木长案,案桌上摆放着笔架、砚台等物,案桌对面有一组顶梁高的书柜,柜子分四层,上面密密麻麻塞满了书册。
就在沈令仪站在门口环顾四周的时候,陆晏廷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挂着的常服,吩咐她过来。
“替我更衣。”
他说著把常服递给沈令仪,然后缓缓张开了双臂。
沈令仪顿显局促,却又不敢摇头说一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故作镇定般的伸出手,摸上了陆晏廷腰间的宽频。
偏那宽频上的白玉扣实在精巧,沈令仪越紧张就越不得要领,纤细的手指明明紧紧地捏著玉扣,却是怎么都解不开,只攒了满手心的汗。
最后,还是陆晏廷低下头,伸手握住了她黏糊糊的掌心,手把手教她怎么解开暗扣,取下腰带。
“宽衣解带都不会,以前没伺候过人?”男人的声音飘进沈令仪的耳中,隐约带着一点点调侃的笑意。
沈令仪咬着牙,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回了嘴,“以前没伺候过穿朝服的人。”
陆晏廷但笑不语,只重新伸开了双臂让沈令仪继续给他换衣服,然后又问她,“你是不是认识辽文?”
沈令仪正踮起脚尖在帮陆晏廷整理衣襟,闻言便抬头确认道,“大人说的是北辽文?”
这一抬头,沈令仪才发现陆晏廷真的很高,想她如此费劲踮着脚仰著头,视线竟只堪堪地与他的下额持平。
“对,北辽文。”男人轻轻点头,察觉到沈令仪因为重心不稳而贴近了自己,他的手便极为自然地环上了她细窄的腰,然后轻轻一使劲,直接就把沈令仪抱离了地面。
“啊……陆晏廷!”沈令仪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吓得又一次直呼男人的名讳。
然后,她便听陆晏廷轻声道,“你可知,满朝文武,鲜少有人会这般直呼我姓名的。”
“人的……名、名字本来就是给人叫的!”沈令仪将双手撑在他的胸前,努力让自己不为他所动。
可陆晏廷却好像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反而加重了一些手劲将她整个人扣在了怀里。
“所以你认识北辽文?”抱紧以后,他又问了一遍。
“认识一些,但认得不全。”沈令仪暗中挣扎了一下,发现有些无济于事,只能认命放弃道,“您怎么知道我认识辽文的?”
“我记得你父亲当年刚入翰林的时候经常会帮着翻译北辽使信,我猜他或许以前就会,所以就在想是不是也教过你辽文什么的。”陆晏廷直言。
听到爹爹的事,沈令仪终于安分下来,微微点头道,“爹爹以前对各域的文字都有研究,他兴起教我,我就学了个半吊子,北辽文和东夷文都能看懂一些。”
“傍晚去五殿下府邸赴宴,开席后我会让人带你去五殿下的书房,你只需要看看他那里有没有用辽文写的信,若是有,再看看那信上写了什么。”
听着陆晏廷云淡风轻的吩咐,沈令仪顿时瞪大了眼睛。
“偷看五皇子的信?”
那若是被抓了,岂不是要掉脑袋!
“怕了?”陆晏廷仿佛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脸上神色竟然看着愈发地戏谑了,“觉得我会让你去送命?”
结果令陆晏廷意外的是沈令仪闻言竟摇头道,“我的命……于大人而言不值钱。”
陆晏廷闻言一愣,失了神的片刻竟松开了沈令仪的腰。
小女人趁势从他怀中逃了出来,连退三步以后站定道,“大人为何要我去看信?”
沈令仪其实心里很清楚,陆晏廷既然已经开了口,此事就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但事到临头,她却觉得哪怕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因为崇岭和栖山都不懂辽文。”而陆晏廷也是难得,竟然开口解释道,“我倒是看得懂,但是席间我一定走不开。”
“那么……大人想让我找什么?又或者说五殿下的书房我也是第一次去,那信应该从何找起?”沈令仪又问。
“带你去的人会告诉你书房桌下的暗格如何打开,不过不光是暗格,只要是你能看到的地方你都仔细找一找。”陆晏廷说著负手立正,双眸凝视著面前的小女人道,“你放心,崇岭会帮你把关的,你的命,于旁人或许不值钱,于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但万一……万一在这之前她自己先不小心把小命给丢了,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从头到尾白忙活了一场?
“姑娘,姑娘?”见沈令仪不知在想什么竟捧着茶盏出了神,知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哦……我……”沈令仪压下了心中纷乱的思绪,刚想回应知春,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知春跑去开门,却不料跟着她走进来的竟是翎月。
翎月身上还穿着沾了血迹的衣裳,可见过来这里是她临时起意之举。
“知春,快去倒杯茶。”沈令仪上前将人迎了进来,又转身帮她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
翎月连忙摆手,在沈令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令仪被她这一举动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从小到大只有她跪别人的,可却从来没有人给她下跪的。
“翎月是来谢过沈姑娘的救命之恩的!”翎月跪下了还不算,还想俯身给沈令仪磕头。
沈令仪见状,连忙倾身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起腰来。
“翎月姑娘谢归谢,可千万不要对着我行这么大的礼,我今日这么做也只是举手之劳,你这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我怕折了寿的。”
沈令仪虽跟了陆晏廷,却从未当自己是别人的主子,眼下这番话便是说的真切实在,话糙理不糙。
一旁的知春径直被眼前的景象给逗笑了,便认真地和翎月说道,“翎月姐姐不用拘礼,真的,我们姑娘不讲究这些,姐姐这样反而要吓坏我们姑娘了。”
“对对!”沈令仪连连点头附和,“咱们都自在些,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的。”
翎月这才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我没想着要吓姑娘,我就是真的想来谢谢姑娘的。”
“我知道。”沈令仪点头,拉着她重新入了座,又让知春给她递了一块干净的热帕子让她擦手,方才说道,“但我确实没做什么事,只是把你和崇岭可能遇着危险的事告诉了大人而已。”
翎月闻言摇摇头,“正是因为姑娘警敏,才替我和崇岭争取了一些时间。姑娘有所不知,我后来其实很快找到了崇岭,但是崇岭当时寡不敌众已经受伤了,我虽懂些武功,但是又要救受伤的崇岭又要自救,当时根本不可能。且对方已经分了两头,除了对付我和崇岭,另外一拨人便是冲著大人去的。说实话,若是姑娘当时没有及时去找大人告知危险,只怕现在……我和崇岭凶多吉少不说,大人也未必会发现其中的危险。”
翎月说的很平静,但沈令仪还是可以想象当时的重重危险和两人劫后余生的欣喜。
“所以姑娘是我命中的贵人。”翎月由衷道。
沈令仪被她说的格外不好意思,“不不,贵人不敢当,我们虽只是初识,但都是大人的人,我不过举手之劳,却能救你和崇岭摆脱危机,这也是缘分。”
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沈令仪还是很开心的。
“姑娘心善,好人会有好报的。”翎月颔首笑道。
“那崇岭现在没事了吧,之前听闻他受了伤。”沈令仪关心地问。
翎月道,“无妨,他就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休养一些时日即可。”
“那你……”沈令仪说著又打量了一下翎月,“那你现在这样还要回五殿下的别府吗?”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沈令仪连忙跑向他,站定后将个子不高的全福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露出了一丝狐疑。
“是妈妈告诉我的。”全福应道,“皎皎姐,妈妈病了好两天了,请了大夫吃了药也不见好,今儿突然说想要让你回一趟秋水苑,说有些事要和你交代一下。”
沈令仪闻言一愣,第一反应是不太可能。
“怎么会呢,我前几天才去过啊,那会儿妈妈看着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说病就病了?”
“你上次去的时候妈妈其实已经有些不舒服了,就是你难得回来,她不想小题大做让你担心。”全福说著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妈妈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有什么事儿永远都是自己硬扛着。若非是顶顶重要的事,怕是她也不会差了我来找你。”
全福说著还担忧地追问了她一句,“皎皎姐,你方便跟我走一趟吗?”
话听到这里,沈令仪已经完全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全福跟在程余嫣身边很多年了,想她刚到秋水苑没多久全福就来了。
这些年,他从前院跑腿打杂的小厮做到了程余嫣身边的人,沈令仪觉得他的话没什么可以怀疑的。
如此一念,沈令仪便点点头道,“你等等,我去和管事大叔说一声,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和你走了。”
“那是自然!”全福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停著的一辆毡布马车道,“姐姐放心,咱们坐马车回去,妈妈说只是和你交代些琐事,回头说完了我再把你送回来,耽搁不了多久的。”
沈令仪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别院。
说实话,沈令仪是清楚自己名义上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主子的,按理说没得陆晏廷的允许,她是不能擅自离开隐竹院的。
但是大管事虞叔一听是她的干娘生病了,便非常通情达理地让她赶紧去看看。
“虞叔,多谢您了!”沈令仪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快,福身应下的时候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虞叔便笑着让她赶紧起来,“看姑娘说的,生病这事儿可大可小的,你快去快回就是了,若是天黑了,路上可就不太好走了。”
沈令仪再次谢过虞叔后便匆匆地出了府,和全福并肩上了马车。
可就在她刚掀开车帘进入车厢的时候,脑后竟传来一阵巨痛,随即她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陆晏廷这趟出城去太白村,其实也是一拖再拖的行程。
近几年来,他是越发不愿意搭理祖宅那些事儿了,若非明面上不能做个忘本忘义之人,只怕他连最后的这块遮羞布都懒得费劲去拉一拉。
今日一早,也是夕水街那边的大总管刘泉亲自在皇城外头请的他。
陆晏廷昨晚留宿内阁院,天还没亮呢,刘泉已经托人往皇城内阁传了话,托词更是客客气气的,说陆晏廷是嫡子,迁坟请碑这种事,旁人代不了他的手,让他无论如何辛苦跑这一趟。
陆晏廷也是懒得费口舌,巧了他正好要去城外的驿站交代点事儿,绕去太白村也算是顺道,他这才冷着脸应下了。
走的时候他倒是先回了一趟隐竹院,正巧遇到提着热水从小厨房出来的知春,一问才知道小女人还没起。
陆晏廷便什么都没说,最后也没进屋。
穆王周为庸与孝帝的关系并不一般,因为穆王的母妃王氏其实是当年先帝的结发之妻。然而王氏福薄,生穆王的时候小产血崩,没几日便撒手人寰了。
后来先帝迎娶了王氏的胞妹小王氏,次年初,小王氏生下麟儿,岁末,先帝登基,封小王氏为后,其子为太子。而那之后,失去母妃且还年幼的穆王就一直被养在小王氏的寝宫。
小王氏是穆王的姨母,待他与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并无两般,穆王与孝帝年纪几乎相仿,在一众兄弟姐妹中,两人的感情也是最好的。
所以成年以后穆王虽出宫择了府,却依然经常带着正妃和嫡女回宫探望太后娘娘小王氏,是以万宁郡主周玉瑛可以说是在太后的寝宫长大的。
有一年太后命犯太岁,接连不顺,请了崇元寺的慧敬法师来做法,慧敬大师算了八字,说唯有周玉瑛的命格可以替太后挡住邪祟血灾。
那一年,周玉瑛在太后寝宫住了整整一年,离宫之时,太后钦封她为万宁郡主,意为万事顺遂平安宁和,一时之间,穆王府更是风光无限。
所以万宁自幼就比旁的皇亲之后起点要高,她入后宫犹入无人之地,虽是郡主,身份地位却远比宫中那些不受宠的公主要金贵的多。
是以眼下被陆晏廷这般轻慢对待,万宁简直觉得是生生被人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一般,颜面尽失。
“陆晏廷!”此刻的万宁已有些气急败坏了,“你可知你在同谁说话!你……你为了个狗奴才,竟敢对本郡主如此无礼!”
万宁不傻,她当然知道陆晏廷突然对自己发难是为了什么,她只是没想到,陆晏廷性子素来淡漠,周遭的人和事仿佛都入不了他的眼,可不知道为何,他竟会百般偏袒那个低贱的粗婢。
“那郡主以为,你那晚打的是谁的脸?”陆晏廷说著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勾了一下唇角莫名地轻轻一笑,“郡主有没有觉得冷?”
万宁一愣,完全没明白陆晏廷的意思。
陆晏廷好像也没指望她能听懂,只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万宁的肩道,“要变天了,郡主早些回府吧,待郡主想明白了就差人来通知下官一声,那卖身契,下官可以亲自去穆王府取。”
万宁脸色顿时骤白,“你……竟然为了个贱婢……”
可不等万宁把话说完,甬道后面便传来了丫鬟的急呼声。
“郡主,郡主!宫外有消息,王爷让您立刻回府。”
“喊什么!”万宁正愁满腹怒火没处撒,转身看到慌慌张张的随行丫鬟后,她反手就甩了人一个耳光,“不懂规矩的东西!”
小丫鬟当场被打趴在地,陆晏廷低头看了那丫鬟一眼,却见她迅速地捂著脸蜷跪在万宁的脚边,唯唯诺诺地不敢出声。
陆晏廷敛眸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了下来。
当时,沈令仪是不是也像今天这个小丫鬟一样,曾卑微又无奈地匍匐在万宁的脚边,只巴望着一次抬头恳求的机会?
……
那晚,万宁郡主几乎是憋著一肚子气回了穆王府,谁知她刚入府门,便看到自己的娘亲穆王妃正焦急地在前厅候着她。
时近戌时,寻常时分这个点穆王妃肯定已经就寝了,可这会儿她却依旧锦衣华服穿戴得齐整,脸上露著遮都遮不住的慌乱。
“你这孩子,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穆王妃一见女儿,便连连拉着她往府里走。
“娘,出了什么事儿?”万宁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穆王妃脚下步子未停,只分神问万宁,“今儿你在皇后娘娘的宫宴上可有觉出什么不同?”
“什么不同?”万宁反问,“就是吃酒看曲和闲聊,能有什么不同?”
穆王妃闻言拧眉止了步,转头看着面前仪态明艳的女儿,突然罕见地板起脸轻斥道,“一会儿见着你爹的时候给我把皮收紧了,你爹问什么你就好好答,不要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惹你爹不痛快!”
“爹又怎么了?”可万宁还是没有把穆王妃的警告放在心上,甚至还不耐烦道,“他是不是又在养心殿那儿受了什么气?嗐,这有什么,明儿我一早就进宫去陪太后娘娘用早膳,我在太后娘娘面前的一句话,抵得过爹爹在……”
“万宁!”眼看女儿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穆王妃重重地甩开了她的手,厉声道,“你爹……此番摊上大事儿了,皇上昨日下令彻查南楚赈灾贪墨案,案子牵扯到了五殿下,你爹,这次怕是自身难保了!”
万宁闻言瞪大了眼睛,忽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中竟诡异地夹杂着陆晏廷的声音——
“郡主有没有觉得冷,要变天了,待郡主想明白了就差人来通知下官一声……”
翌日清晨,夕水街陆府。
陆晏廷刚起身,就有小厮敲开了他的房门。
陆晏廷让栖山去开门,不一会儿,栖山便拿着个长长的木盒子折回了身。
“什么东西?”陆晏廷正在用膳,说话时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不知道啊。”栖山摇头,双手将盒子递给陆晏廷,“外头说是穆王府差了他们府的大总管亲自送来的,东西送到人大总管还不肯走,非说要亲自交给您,好在前门机灵,说您昨儿吃了酒,今儿指不定什么时候起呢,大总管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陆晏廷闻言用手中的筷子挑开了木盒盖子,拿出里面的薄纸看了一眼以后又放了回去,然后吩咐栖山把东西锁进暗柜中。
“爷,这是什么,这么金贵,还要放暗柜里?”栖山不识字,接过盒子的时候忍不住好奇打开瞄了一眼。
陆晏廷也不阻止他,只淡淡地吩咐了他一句把东西收好,随即又问,“这两日我没去别院,那儿可有什么动静?”
“动静?爷指什么?”栖山仔细地把盒子放进暗柜,锁好以后转头反问陆晏廷。
陆晏廷喝了半勺粥,闻言抬头盯着栖山,“昨晚你不是帮我去取字帖了吗,你问我?”
栖山挠挠头,眨眼想了想道,“别院那边没什么事儿啊,奴才拿了字帖就走了,奴才……哦对了!”话说到这里,栖山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奴才走的时候遇着知春姐姐,她问奴才,明儿能不能让沈姑娘出个门?”
“出门?”陆晏廷好奇地挑了眉,“她想要去哪里?”
“那奴才哪儿知道。”栖山耸了耸肩。
“你怎么回的?”陆晏廷若有所思。
栖山“嘿嘿”一笑,“奴才说了,我们爷可不是什么拘着人的恶主,姑娘要出门便出呗,爷铁定不会不允许的。”
陆晏廷闻言手一抖,半满的热粥直接晃出了瓷碗口。
陆晏廷这辈子见过很多女子的眼泪,楚楚可怜的,咄咄逼人的,无语凝噎的,喜极而泣的,声泪俱下的……
可他承认,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眼前的沈令仪这一般,哭得他心尖微颤,仿佛被人扼住了心脉一般,连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沈令仪见无处可躲,索性弯了腰准备屈膝行礼,结果小臂却被陆晏廷一把拽住。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他有些烦躁,私想她是不是方才听到自己与三殿下的谈话了。
可沈令仪却眨了眨眼,咬著嘴唇一言不发。
她发现了他心境的起伏,因为平日相处中的陆晏廷鲜少会用这种焦躁的口气与她说话。
于是,沈令仪便坦诚地将收入怀中的信笺取出,展开后递给陆晏廷,用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爹信上说,我娘重病……已经好几个月了。”
陆晏廷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小女人展在自己眼前的那封信,悬著的心在那一刻竟百转千回般地绕了一圈,然后终于归为了平静。
“你娘得的什么病?”再开口,陆晏廷便恢复了以往那般神色无波之态,说话的声音和眼角眉梢的表情皆是风轻云淡的。
沈令仪摇摇头,见陆晏廷不接信,便小心翼翼地将信笺又重新放回了腰间束带的内侧。
“我爹信里说的不清楚,他……许是怕我担心的。”沈令仪说著说著又悲从心来,可即便她努力地咬著牙,也能听出那嗡嗡的鼻音声。
“你爹的信是什么时候寄出的?”陆晏廷见不得她哭,索性转了身往前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两个月前……”沈令仪见状忙不迭提了裙摆快步跟上了他,“大人,之前您说我若是答应做……做您外室,您就帮我的,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也没说不帮你。”陆晏廷没回头,声音压在夜色中,散了些许威严,听着竟像是在和沈令仪扯皮。
沈令仪皱眉跟在他的身后,闻言用手紧紧地捏住了裙摆,犹豫了一下后便提气跑上了前,大著胆子伸出手直接拦下了陆晏廷的去路。
“那您能给我个准信吗?”
昏暗的暮色中,沈令仪那双被泪水打湿的眸子亮得仿佛悬在天际的星子,红红的鼻尖似扫了一层胭脂,晕得双颊都泛起了一层薄烟般的春色。
小女人仰头看他,因为小跑而微微松开的衣襟里透出起伏的曲线,一并散开的还有她发丝上清爽的皂角香,微苦含清,莫名地催情。
陆晏廷内心那股本已经被他刻意压下去的躁郁忽然又窜了上来,刹那间,便如枯木逢春般,活了……
沈令仪完全没想到,一个质问,竟会变成眼前这般不可言说的模样。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陆晏廷的手便环上了她的腰,她只觉衣裙一紧,整个人便贴在了陆晏廷的怀中。
有风穿径而过,吹得沈令仪眯了眼,然后在一片朦胧的视线中,她便看见陆晏廷低下了头。
他体温生暖,衣料上沾染的木调香让沈令仪有种遁入佛门清寺的错觉,她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还未开口,呼吸便被眼前欺身压下的男子悉数封在了唇齿间……
那一刻,似有人用重锤砸开了一口古钟,沈令仪只觉大脑“嗡”得一声,混沌了!
她自幼在秋水苑长大,即便是无心相撞,也时常能见着、听着那些专属于芙蓉软帐里的春情艳事。
若说不懂,她倒确实比那些久居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要懂得多,但是再懂,那些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沈令仪虽身处风尘却未染风尘,程余嫣虽对她很严苛,却也非常的护着她,事实上在秋水苑的那几年,沈令仪甚至都不曾被人轻薄过一下。
可现在……
过度的惊慌失措吓得沈令仪直接闭上了眼,但即便是看不见陆晏廷的神情,她却依然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沈令仪僵在陆晏廷的怀中完全不敢乱动,她努力地让自己像只乖巧温顺的狸奴,任由主人横竖挑衅。
但就是她这副明面上顺从可骨子里却在抵死较劲的模样逗笑了陆晏廷。
男人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伸出拇指抚过她微肿的唇瓣,将她唇角的湿意缓缓擦去,然后才哑着声音继续著方才的话题,“要我帮你自然可以,但我得先验个货。”
沈令仪不可置信地瞪着陆晏廷,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竟突然失了力靠在他的怀中轻轻颤了起来。
陆晏廷见状,似大发慈悲一般收了些钳制住她腰身的力气,然后修长的手顺着她的脊背而上,最后落在了她纤细薄透的肩胛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著。
沈令仪咬著唇,压抑著自己体内泛起的那一阵难以言喻的挠心滋味,强迫自己努力地忽略掉陆晏廷喷薄在她颈侧的阵阵灼热呼吸,故作镇定地问,“那……大人可还满意?”
陆晏廷一愣,忽然大笑出声,笑声如剑破风。
“就这些,自然还是不够的,皎皎。”
当那一声“皎皎”自男人口中溢出的时候,沈令仪眼底顿时涌起一阵不自持的慌乱。
“你……怎么知、知道我的……”
她的闺名,皎皎。
那是爹爹自幼喊她的小名,只因她出生那晚明月当空,爹爹得知消息后沿江路疾归,于清晨赶回家。
看到酣然睡在娘亲怀中的她后,爹爹开口便唤了她一声“皎皎”。
意为——四更山吐月,皎皎为谁明。
“是你的闺名?”陆晏廷迎著小女人惊诧的目光挑了挑眉,然后指了指她的腰束道,“你爹的信里,就是这么唤你的吧。”
沈令仪这才恍然大悟,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压着的那封信,再一次大了胆子盯着陆晏廷道,“我知大人并非那些登徒浪子,大人……一定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陆晏廷此刻已完全松开了她,闻言只莞尔一笑,转过身似随意吩咐道,“明晚五殿下在别府设宴,你再努力努力,兴许我就答应了。”
看着陆晏廷转身离去的背影,沈令仪只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诡异地有些不真实。
初见这人,她手中还端著催情的合欢醉,可陆晏廷却冷眼无波没有半分的动容,像极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佛,仿佛叫人多看一眼都会自行惭秽,生不出半点的旖旎心思。
可现在,便是穷极她所有的思绪,也料不到会有和陆晏廷肌肤相亲的这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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