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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太子妃她又狠又辣宁喜儿萧止淮结局+番外

朝云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东宫的佛堂是破败之地,而永寿宫的佛堂处处彰显用心,各种摆设,哪怕是地上的蒲团,都极为精致。“妾身宁喜儿,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她走进佛堂,屈膝行礼。赵太后跪在蒲团上,正在念经,念完一段之后,才睁开眼睛,扶着嬷嬷的手站起身,坐在了宁喜儿身前。“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难怪会笼络住太子的心。”赵太后打量着她,见她一身素净,眉目单纯,脸色缓和了一些,“能得太子宠爱,是你的造化,来人,看赏。”四个宫婢端着托盘上来。绫罗绸缎,珠翠首饰,名贵补药,还有一盘银锭。宁喜儿一脸惶恐:“能伺候太子是妾身福分,这些贵重之物妾身不能收。”“哀家给你,就拿着。”赵太后喝了口茶,“东宫四年无所出,子嗣未免太凋零了些,这些补药拿去炖汤,好好调理身子...

主角:宁喜儿萧止淮   更新:2025-02-19 06: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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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喜儿萧止淮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太子妃她又狠又辣宁喜儿萧止淮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朝云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东宫的佛堂是破败之地,而永寿宫的佛堂处处彰显用心,各种摆设,哪怕是地上的蒲团,都极为精致。“妾身宁喜儿,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她走进佛堂,屈膝行礼。赵太后跪在蒲团上,正在念经,念完一段之后,才睁开眼睛,扶着嬷嬷的手站起身,坐在了宁喜儿身前。“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难怪会笼络住太子的心。”赵太后打量着她,见她一身素净,眉目单纯,脸色缓和了一些,“能得太子宠爱,是你的造化,来人,看赏。”四个宫婢端着托盘上来。绫罗绸缎,珠翠首饰,名贵补药,还有一盘银锭。宁喜儿一脸惶恐:“能伺候太子是妾身福分,这些贵重之物妾身不能收。”“哀家给你,就拿着。”赵太后喝了口茶,“东宫四年无所出,子嗣未免太凋零了些,这些补药拿去炖汤,好好调理身子...

《重生:太子妃她又狠又辣宁喜儿萧止淮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东宫的佛堂是破败之地,而永寿宫的佛堂处处彰显用心,各种摆设,哪怕是地上的蒲团,都极为精致。

“妾身宁喜儿,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走进佛堂,屈膝行礼。

赵太后跪在蒲团上,正在念经,念完一段之后,才睁开眼睛,扶着嬷嬷的手站起身,坐在了宁喜儿身前。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难怪会笼络住太子的心。”赵太后打量着她,见她一身素净,眉目单纯,脸色缓和了一些,“能得太子宠爱,是你的造化,来人,看赏。”

四个宫婢端着托盘上来。

绫罗绸缎,珠翠首饰,名贵补药,还有一盘银锭。

宁喜儿一脸惶恐:“能伺候太子是妾身福分,这些贵重之物妾身不能收。”

“哀家给你,就拿着。”赵太后喝了口茶,“东宫四年无所出,子嗣未免太凋零了些,这些补药拿去炖汤,好好调理身子,争取早些怀上孩子,不管男女,哀家都有重赏。”

宁喜儿躬身:“是,妾身定竭尽全力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

赵太后敲打了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叶桃快高兴疯了:“昭训,这里是二百两银子,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等会你拿五两银子,和双红小德子小桂子一块儿分了,你们对我好,我都记得,该赏。”宁喜儿笑着道,“另外,再拿一百两银子,托人送去给我母亲。”

既要收服下人。

还得帮助家人一步步往上走。

走在宫道上,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竟是宁家宁拓。

他肆无忌惮大笑朝身侧人道:“皇上已经同意为我与卫小姐赐婚,圣旨晚些时候就到宁家,快吩咐人准备迎接圣旨。”

宁喜儿眉心一皱。

卫小姐……燕京姓卫,且能与宁家联姻的家族,大概就只有卫太师所在的卫家了。

卫太师是当朝一品帝师,娶了卫太师嫡长孙女,宁家同盟再多一个,宁孟薇的靠山只会更稳固……

她隐约记得,宁拓才十三四岁,后宅通房就开脸了……卫太师这样品德高洁的人,怎会给孙女挑这么一个丈夫?

“这不是东宫宁昭训么?”

正思索着,宁拓已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他满脸冰霜,“就是你,在太子妃生辰宴上,给我母亲难堪?”

“宁大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宁喜儿弯唇露出笑,“宁夫人给我道歉,我并未追究,这就叫难堪么?”

宁拓气疯了:“呵,好大的脸,你一个贱婢,也有资格让我母亲低头道歉?”

“宁大人慎言。”宁喜儿丝毫不惧,“我是太子昭训,若我是贱婢,请问太子又是什么,不如来请太子问上一问?”

“你以为有太子做靠山,我就怕了你?”宁拓眼神阴沉到了极点,“瞧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哪天丢了命,也是活该!”

他冷冷啐一口吐地上,拂袖就走。

叶桃一脸担忧:“昭训,这可是当朝探花,宁家嫡长子,得罪了他,怕是得有不少麻烦。”

宁喜儿一笑:“还有宁家嫡女,及宁夫人,我也一并得罪了,无妨。”

不刺激一下,怎能让宁家人发疯呢。

后宅女子,唯有以身为诱饵,方能从仇人身上撕下来一块肉。

她穿过宫廊,没有回雨秀苑,而是沿着小道,越走越清冷,慢慢走到了幽台。

幽台是一座破败的宫殿,高高的院墙阻隔了一切,外头是两株桂花树,深秋金桂尚未凋零,浓郁的花香弥漫开,给这清冷之地带了些不一样的感受。


走出永寿宫,她手中的帕子几乎撕烂,怒声道,“查,给本宫仔细查,究竟是谁背叛了本宫!”

她确实杀了几个宫人。

因为太子无视,因为长夜漫漫,因为情绪崩溃,她常常拿宫人出气,几个宫女,几个太监,被抽的浑身是血,看到那些猩红,她莫名兴奋,根本控制不住……

她做这些的时候,屏退了左右,只有几名心腹在侧。

这些事,究竟是谁怎么传出去的?

最关键的是,宫中那些底层奴才,为何敢议论她堂堂未来国母?

谁在背后煽动?

杨嬷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身边出现了背叛者,太子妃手上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万一也被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傍晚,杨嬷嬷已经查出了眉目。

“娘娘,这事儿最早是从浣衣局传出来的,是个叫玲珑的宫女……”

“浣衣局……”宁孟薇直接给气笑了,“本宫给那贱婢几分脸面,她倒好,居然敢私下给本宫泼脏水,简直是蚍蜉撼大树,不知死活。”

一只蝼蚁而已,她忍耐着没有动手。

谁能想到,这蝼蚁竟然敢跳到她头上来唱戏,真当是开眼了。

“把人给本宫带过来!”

宁喜儿被带进葳蕤殿。

一进去,她就看到玲珑跪在地上,脸被抽肿了,嘴角挂着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就是她!”玲珑指着宁喜儿,哭着喊道,“太子妃娘娘,就是宁喜儿指使奴婢说那些话,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太子妃娘娘饶奴婢一命!”

宁喜儿睁着澄清的眼眸:“我教你说什么话了,你说清楚,别乱攀咬人。”

“你说只要我把那些流言传出去,打太子妃一个措手不及,你就提拔我进东宫做一等宫女!”玲珑声音嘶哑,“你敢否认做过的事吗!”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宁喜儿一副被气得发抖的模样,她眼里满是委屈,看向坐在主位的宁孟薇,“妾身与玲珑素日不和,就算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断然不可能假手于她,更不可能在浣衣局散布谣言,这不是自掘坟墓么?而且,给娘娘泼脏水,这事对妾身没有任何好处,毕竟,妾身家世贫寒,就算娘娘因此做不成太子妃了,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妾身受益。”

“放肆!”杨嬷嬷冷声道,“休得胡言!”

她家主子乃宁家嫡女,孟老将军嫡亲外孙女,就算真坐实了此事,也不可能因此失去太子妃之位。

“分明就是你指使我!”玲珑气疯了,“你这个贱人,敢做不敢当……”

她扑过去就要扇宁喜儿。

杨嬷嬷故意让人松开,反正二人狗咬狗,获利的是太子妃。

叶桃抬起脚踹过去,将玲珑给踢开了。

宁喜儿垂眸:“玲珑之所以攀咬妾身,是因为,她也想……做太子奉仪。她说,妾身这个洗衣婢能伺候太子,为何她不能……”

玲珑被说中心思,脸上闪过慌乱。

宁孟薇一个茶盏砸下去:“低贱肮脏的东西,居然也敢肖想太子殿下,拉出去,杖毙!”

她就知道。

只要有一个洗衣婢飞上了枝头,那么就会有无数洗衣婢洗干净了身子等着爬床。

她必须得,杀鸡儆猴。

玲珑被茶盏砸晕了,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辩解,直接被拉出去,在院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啪啪几板子打下去。

宁孟薇丝毫不避着人。

从前打杀宫人,是发泄情绪。

但今天,她是名正言顺杖毙污蔑皇室宗妇的贱婢。

宁喜儿低垂眼睑。

原身死在玲珑手上,就该拿玲珑的命,来告慰原身的在天之灵。


宁喜儿自嘲。

四年前,她刚死,太子就迫不及待立新人。

她似乎总是高估自己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

“可惜谢侧妃身子太差了,不能时时承宠……”双红低声道,“奴婢还听人说,谢侧妃之前怀了个孩子,没留住,因此身体更差,太子时不时会去爱晚庭探病……”

宁喜儿抬眸:“谢侧妃住在爱晚庭?”

双红点头:“爱晚庭是东宫除了葳蕤殿以外最大的院子,据说是太子亲自画图布局,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很是气派……”

爱晚庭……

太子亲自取的名字,爱晚,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晚字。

这是她进东宫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旧人死了,新人住进去,那个叫宁知晚的女子,所有痕迹都没了。

一夜昏昏沉沉,宁喜儿早上起来精神也不太好。

刚起来,住在对面的周英就走进来:“恭喜宁昭训升位分了,给昭训请安。”

“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宁喜儿拉起她,“你我同住一个院子,就是最亲近的姐妹,见面还请安,那不是生疏了么,少了个能说体己话的姐姐,我不知该有多伤心。”

她这副样子,丝毫不像作伪,周英一笑:“那行,咱们以后就是互相扶持的姐妹。”

二人相携一起去葳蕤殿请安。

屋里的人都到了,宁喜儿一进去,所有视线就齐刷刷落在她头上。

宁孟薇冷眼扫去。

一眼就看到了宁喜儿颈上的绯红。

她手中茶盏几乎捏碎。

别的女人,进东宫是什么位分,到如今依旧是这个位分。

而这个洗衣婢,短短两天,居然就晋升一级。

虽然依旧只是区区八品,但足以说明殿下对她的不一般。

她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眼看,情绪要崩了。

杨嬷嬷连声笑道:“宁昭训伺候殿下有功,娘娘一大早就吩咐老奴给宁昭训备了赏赐,昭训瞧瞧喜欢么?”

宫女捧上一支流苏玉瑶钗子。

“真好看。”宁喜儿满面笑容,“谢太子妃赏,叶桃,快给我插上!”

叶桃忙上前,将钗子插进发间。

赵如雨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宁昭训有多受宠呢,原来也比不过人家谢侧妃,一句话,就能把殿下从床上拉下来。”

宁喜儿笑容不变:“谢侧妃位分高,妾身小小一个昭训自然是比不得。”

言外之意就是,你赵如雨也是侧妃,同样比不过谢侧妃……那她一个昭训又有什么可丢人的。

赵如雨气极。

“娘娘!”小宫女从外头跑进来,“太后身边的袁嬷嬷请娘娘去一趟。”

永寿宫。

巍峨大气的宫殿总萦绕着香火梵音。

赵太后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眉宇清净冷淡:“太子妃,宫中那些流言,你准备如何跟哀家解释?”

宁孟薇愣了一下:“什么流言?”

这两天,她被那洗衣婢气得几乎丧失理智,根本没精力关注东宫以外的事。

杨嬷嬷倒是听说了一些,但怕自家主子更怒,便压了下来。

哪晓得,这流言居然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她连忙凑近,低声耳语。

宁孟薇凤眼圆瞪,立即屈膝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在前朝殚精竭虑,臣妾亦在东宫尽心竭力,管理虽严厉,但绝无苛待下人之心,更遑论虐杀宫人之事,还请太后明鉴!”

赵太后冷冷注视着她:“你的脾性哀家多多少少略有耳闻,苛责宫人便罢了,若让哀家知晓你双手沾上血腥,影响了太子的盛名,你这个太子妃也趁早别做了。”

“是……”宁孟薇伏着身躯,“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说,到底与何人私通!”

姑姑劈头盖脸的怒喝,让宁喜儿浑身发抖。

她跪在地上,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声音哽咽:“我没有、真没有……”

“那你说,这是谁的衣裳!”姑姑将侍卫披风砸在她脑袋上,“姓甚名谁,哪个宫当差,赶紧给我交代清楚!”

“姑姑,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上板子吧。”玲珑开口,“二十板子打下去,自然就招了。”

叶桃跪在地上求情:“不能打板子,二十扳子打下去会死人的……姑姑难道不了解喜儿吗,她绝不可能做这样秽乱宫廷的事……”

“来人!”

姑姑一声冷喝。

浣衣局几个粗壮的婆子走过来,将宁喜儿抓住,按在长凳上,抄起板子就要往下打。

“你还不说吗?”姑姑盯着她,“那个男人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宁愿挨板子都不愿把人交代出来?”

宁喜儿满脸泪痕摇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姑姑失望到了极点,抬手往下压。

两个婆子领命,板子高高扬起,用力打下去。

“慢着。”

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声音太冷了,仿佛冰箭破空而来,容不得旁人忽视。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扫去。

只见穿着墨色衣裳的男人,一脸冰霜站在浣衣局进口方向,眸光骇人,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宁喜儿抬眼看去。

她掩住眸底深处的清明,眼泪滂沱而出,情绪激动道:“肖大哥,快走,别管我,快走啊……”

玲珑大声道:“原来你就是和宁喜儿私通的侍卫!”

物证是披风,人证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下,宁喜儿必定会被赶出宫,或者,杖毙而亡……

浣衣局姑姑惊疑不定:“你、你是何人?”

她总觉,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就算没见过,这一身的逼人贵气,也足以叫她不敢放肆。

萧止淮大步踏上前。

两个婆子被他身上的气势逼退,硬生生后退好几步。

他一把将趴在长凳上的宁喜儿给捞起来,拉进了怀中。

“奸夫淫妇!”玲珑指着他们二人,“大庭广众之下,就公然搂搂抱抱,可想而知,他们私底下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行径,姑姑,赶紧把他们抓起来,上交给贵妃娘娘发落!”

“不,和他没关系……”宁喜儿将男人护在身后,目光祈求,“姑姑,是我蓄意勾引,与他无关,发落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任何结果我都能承受!让他走,求求姑姑,让他走……”

她转身推萧止淮,“肖大哥,你快走,别在这儿待着了!”

她的眼底一片水光,睫毛悬挂的晶莹泪珠成串往下掉,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她是那样害怕,却倔强的站在他身前。

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女,当他被御林军按住送往幽台之时,她护着他,护不住了,就跪下,大哭着请父皇网开一面……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重合。

萧止淮握住了她的手。

手很冷。

在抖个不停。

他冷眼扫向众人。

浣衣局姑姑莫名打了个寒颤,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往下移,看向男人的腰间。

那儿挂着一枚羊脂玉佩。

这是只有皇室血脉才能佩戴的物件。

那么,这个人——

轰!

姑姑的脑瓜子炸开了锅。

她记起来了!

“太子殿下!”

姑姑膝盖一软,瘫跪在地上。

“什么?太子殿下?”玲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

宁喜儿这个贱婢,怎么可能会勾搭上太子……

太子殿下那样矜贵的人物,大晋未来天子,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一个最低等的宫女……

浣衣局所有人呆住了。

最开始一片寂静过后,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这是太子殿下?”

“一身华服,贵气逼人,应该就是了。”

“姑姑都跪下了,肯定是太子无疑,老天爷,宁喜儿居然勾搭上了太子殿下。”

“别废话了,快请安……”

“参见太子殿下!”

宫女们,呼啦啦一大片跪下来。

就连玲珑,也心不甘情不愿,跪在地上叩拜。

“你……你是、太子?”宁喜儿跌撞后退一步,大眼睛蓄满的泪水潸然而下,“肖大哥,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萧止淮幽深的眸子看向她:“孤确实是太子。”

宁喜儿膝盖一软,差点摔地上。

却被男人大手搂住,拉进了怀中。

“你、你放开我……”宁喜儿挣扎,哽咽低语,“我喜欢的是肖大哥,不是太子殿下……”

喜欢二字,让萧止淮的眼神更为柔和。

他缓声开口:“宫女宁喜儿温婉端庄,甚得孤心,着即封为东宫九品奉仪。”

这句话,仿佛水滴进油锅,底下跪着的宫女爆发出嗡嗡议论声。

“我没听错吧!”

“宁喜儿成奉仪了?”

“天哪,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太子殿下居然看上了一个洗衣婢,她何德何能!”

“……”

玲珑神情裂了。

一个宫女,勾搭上太子,竟然能封品级?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宁喜儿始终呆呆的。

事情朝着她预计的方向在走,应该高兴不是么?

可为什么,内心充斥着失望。

她曾经那样的爱着他。

爱他满腹才华。

爱他高洁风骨。

爱他不染尘世。

可如今,才豁然发现,原来,他和别的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宫女,蓄意谋划,耍弄手段,竟就能叫他打破规则,破格册封为奉仪……

可这样更好不是么?

这样她才能潜进东宫,才能留在他身边,才能……和孩子们在一起。

宁喜儿艰难隐藏好情绪,呆呆开口:“肖大……太子殿下,奉仪是什么,什么意思?”

“收拾东西,随孤进东宫。”萧止淮看着她,“以后,你就住东宫了。”

“我去给你收拾。”叶桃从地上爬起来,飞快跑向后厢房,拎了个小包袱塞进宁喜儿怀中,低声道,“浣衣局是看不到天光的地方,喜儿,你算是熬出头了,好好伺候太子,莫再回来了……”

宁喜儿抓紧包袱。

她跟着萧止淮,一步一步,朝外走。


床榻空间逼仄。

宁喜儿清晰看到了男人眸色的变化。

她成为宁侧妃后,几乎夜夜承宠,在这方面,她太了解他了。

他从来不是个寡欲的人。

尤其这样的眼神,分明风雨欲来的征兆,暴雨顷刻就能将人给淹没。

只要她再进一步,或许就成了。

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云雨,叫做苟合,她顶多只能成为东宫侍妾,侍妾如同玩物,太子妃一句话,就可能丢掉小命……

“肖大哥!”

宁喜儿抬手撑在他胸膛上,将人给推开。

可她力气太小,男人竟纹丝不动。

她有些羞恼,“肖大哥,我、我还要去干活,不能再偷懒了,你起开……”

少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沙哑。

她看都不敢看他,眼神四处躲闪,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萧止淮心绪渐渐平稳。

他率先下榻。

宁喜儿连忙跟着爬下床,忽然腿一软,差点栽地上,被男人握住肩膀扶起来。

她像是触电一般,甩开男人的碰触就往外跑。

“慢着。”

“肖、肖大哥……”宁喜儿脑袋往下扎,声音颤抖,“还、还有事吗?”

萧止淮不由觉得好笑:“你头发乱糟糟,衣裳没穿好,就这样出去,才叫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宁喜儿低头一看。

身上的衣裳都快垮到腰间去了。

她瞬间浑身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忙哆哆嗦嗦把衣裳拢起来,扑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她看到镜子里,萧止淮站在她身后笑,忍不住回头,羞红的脸还染着薄晕:“肖大哥,我要是被姑姑抓住偷懒扣银子,这笔账必须得算在你头上!”

萧止淮浅笑:“扣多少,来找我,给你补上。”

宁喜儿不轻不重瞪他一眼,拉开门,左看右看,见没有人,大松一口气,像猫儿一样躬着腰飞快跑了出去。

萧止淮唇瓣的笑意更深了。

转瞬。

笑容凝固。

他想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那个死了四年的人……

“殿下。”罗宇迈步进来,“需要属下安排喜儿姑娘进东宫当差么?”

萧止淮捻了捻手指:“下个月初统一安排。”

罗宇点头。

每个月东宫都会选进一批新人,喜儿姑娘和这一批人一同进来,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宁喜儿混在人群中,迅速离开了御花园。

回到浣衣局,她坐在窗前,神情冰冷,手里把玩着银珠耳坠……想到方才宴会上看到的两个小身影,她未免有些急切。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再添一把柴……

“喜儿,听说了吗,重阳宴会上出事了。”叶桃凑过来,低声道,“去年的探花郎宁大人差点死在宴会上,赏菊宴被迫终止……”

宁喜儿收起耳坠:“现在情况如何了?”

“好像是不能喝酒,误食后喉咙肿胀,差点窒息而亡,幸好送医及时。”叶桃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居然有人不能喝酒,真是闻所未闻。”

宁喜儿轻笑。

哪里是不能喝酒,是不能沾花生。

就差那么一点点……若是太子晚一会到,宁拓必死无疑。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那些陈年旧账她迟早一笔一笔讨回来。

她找叶桃要了几块黑色的布:“我想给弟弟做双鞋子,你有鞋样子吗,借我用一用。”

叶桃都拿了出来。

宁喜儿请了一天假,上午混在御花园,下午就集中精力纳鞋底。

原身存下的半年工钱被她两三天就花了个干干净净,只能亲手做双鞋子当回礼,这是最后一把柴,如何烧起来,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夜里,到了熄灯时候,她收起鞋面睡下。

刚有了点儿睡意,外头就响起了熟悉的猫叫声。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子,披上外衫,轻手轻脚走出屋,走到厢房后头的小林子里。

果然,是小野!

小冬子还是一脸哭唧唧:“二公子,太晚了,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怕什么!”萧云野瞪他,“乳娘喝多了酒,醉的躺门口呼呼大睡,谁还敢进我卧房,你少废话,去那边守着。”

宁喜儿温柔摸摸他的头发,失笑道:“小野,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不急于这一时,万一你父亲母妃发现,你少不得会被罚。”

“我舅舅病了,母妃回宁家小住一夜,至于我父亲……”萧云野撅嘴,“东宫有那么多女人等着他去,他哪有空到我的屋子看我在不在,放心啦,不会被发现。”

宁喜儿垂眸。

四年前,东宫只有她和宁孟薇两个女人。

听人说,她死后才两三个月,东宫就多了四五个女子,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那时候的她,怎么就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爱她,居然天天任性怄气,将那点点微薄的情分耗了个干干净净……

她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蠢了。

她收起乱糟糟的思绪,轻声道:“那你哥哥呢?”

“他呀。”萧云野撇嘴,“天天就知道读书,他自个读就算了,还老讽刺我读书少……我会射箭,他会吗,我会骑马,他会吗……哼!”

宁喜儿不由好笑:“你这么丁点儿大,居然会骑马?”

“当然了。”小家伙傲娇的挺起胸膛,“有机会我骑给你看……唔,不然,我把你调到东宫怎样,我身边有个姑姑死了,空出一个位置,正好,你来给我当掌事姑姑。”

宁喜儿目光轻柔看着他:“我一个三等宫女突兀升成皇孙身边的一等姑姑,少不得会有大麻烦,万万不可。”

“有麻烦怕什么,我护着你。”萧云野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她,踟蹰许久才开口,“我、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天天在一起。”

宁喜儿眼眶一红。

她何尝不是。

她何尝不想天天和孩子待在一块,都成心病了。

“小野……”她摸着孩子的小脸,“会有那么一天,我跟你保证,一定会有那一天……”

“你这是拒绝我了吗?”萧云野双眸盛满了委屈,“我喜欢你,才半夜来找你,你怎么可以拒绝我,我再也不要来找你了……!”

他的眼泪如珠子一样扑簌簌往下掉。

转过身,拔腿就跑。

小冬子连忙追上去:“二公子,慢点,慢点啊,别摔了……”

宁喜儿紧抿着唇。

她要的,不仅仅是和孩子们天天在一起。

而是,让两个孩子,名正言顺,记在她名下,切切实实成为她的孩子……


去葳蕤殿路上,宁喜儿听周英介绍东宫后院。

四年前,她死之后第一个月,太子南巡,纳了当地县令之女为谢侧妃。

紧接着,皇上采选,太后择了四名女子充盈东宫,皆是世家之女,周英就是其中之一,五品官家之女。

此后,在长达三年多的时间,东宫再没有添任何新人。

加上她,如今东宫有七名女子。

“这位妹妹眼生的紧。”一个声音从旁侧传来,“该不会就是昨儿殿下新纳的宁奉仪吧?”

宁喜儿抬眼看去。

眼前的人,她居然认识,是当今太后娘家兄弟的孙女,赵如雨。

幼年她常在皇后椒房宫小住,赵如雨则住在太后宫中,每每她与太子游御花园时,赵如雨总会纠缠上来。

万万没想到,她死后,赵如雨竟被太后送到东宫来了。

“这是赵侧妃。”周英低声介绍了一句,然后屈膝,“赵侧妃安。”

宁喜儿跟着请安。

“抬起头来。”赵如雨目光倨傲,轻笑一声,“原来洗衣婢长这样,果然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只要一想到要跟你这等贱婢一同伺候太子殿下,我就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哦,对了,昨夜太子并未临幸于你,才进东宫第一天,就失宠了,以后这漫漫长夜,可怎么办是好呢。”

宁喜儿扯唇。

这赵如雨,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这张嘴总是不饶人。

她低着头:“赵侧妃姐姐进东宫三年多,一千个漫漫长夜是如何度过,恳请指教一二。”

赵如雨的眸子倏然瞪大。

除了刚进东宫第一天她当夜承宠外,从那以后,她夜夜独守空房,这个洗衣婢,胆大包天竟敢公然讥讽她?

她扬起手,就想一巴掌扇下去。

周英战战兢兢开口:“杨嬷嬷出来了,许是太子妃等急了,我们快进去吧。”

她是奉仪,东宫最低的品级,平时见了太子妃侧妃等人都是绕道走,从不敢当面硬刚。

她偷偷拉了一把宁喜儿:“赵侧妃品级比你我二人高太多了,而且还是太后孙侄女,你以后,莫要再那样说话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宁喜儿一脸惶然,“多谢周姐姐提醒,我记下了。”

她低着头,眼中却一片清明。

太子忙,东宫女人多,不闹出点事情来,怎能让太子记起她来……

一行人走进太子妃宫殿之中。

宁喜儿一进去,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探究,惊奇,厌恶……每个女子的神情各不一样。

她规规矩矩,从婆子手上端起一杯热茶,走到宁孟薇身前:“妾身敬上这杯茶,愿娘娘福寿延绵,岁岁安康。”

她将热茶递上。

宁孟薇并不接,慢条斯理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在场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默默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也就赵如雨有太后做靠山,懒懒笑了一声:“啧,这双手洗干净了吗就敢捧茶盏,我怎么好似闻到了一股皂角味儿,把茶香都给盖住了,你奉的茶,怕是狗都不稀得喝。”

宁喜儿抬头,一副惊慌的模样:“妾身是给太子妃娘娘奉茶,赵侧妃怎能拿狗来类比?”

宁孟薇神色一冷。

东宫后院的几名女子,除了那称病从不请安的谢侧妃,其余女子都长达三年未曾受宠,渐渐成了一潭死水。

也就赵如雨,仗着有太后撑腰,眼睛长在头顶,如今,竟敢嘲讽到她头上来了。

来了个洗衣婢也好,给赵如雨多点难堪,免得天天蹦跶。

“太子妃不会真听信了这小贱婢的挑唆吧?”赵如雨轻轻喝口茶,“既然她不得太子欢心,那就给她找点儿事做,免得挑拨离间,让人心烦。”

她想了想道,“太后身体每况愈下,从今儿开始,你去东宫后头的佛堂给太后拜佛祈福,哪天太后身子好了,你再回雨秀苑。”

宁孟薇扯唇笑。

洗衣婢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好歹是太子亲自带回来的,新鲜劲都没过,赵如雨也敢动心思。

正好,借赵如雨,让她瞧瞧太子对这洗衣婢到底有几分在意。

她点头:“我大晋素来注重孝道,宁奉仪若能为太后求得福寿,该当重赏,去吧。”

宁喜儿屈膝:“谨遵太子妃旨意。”

屋内其余女子一脸兴致缺缺。

还以为来了个多厉害的女子,第一夜没承宠就算了,第一天请安居然就被发配到佛堂去了,岂一个惨字了得。

大家一脸同情的望向宁喜儿。

宁喜儿像是领了什么十分重要的差事一般,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

“喜儿妹妹……”周英拉着她,低声道,“东宫佛堂,就相当于是冷宫,去了那地方,就再也难回来了,你和赵侧妃求个饶,让她网开一面……”

“能给太后娘娘念经祈福,是我的荣幸。”宁喜儿开口,“等太后病愈,我再回雨秀苑陪周姐姐说话。”

周英叹气。

太后的身子一直不爽利,根本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病,自然也就没有病愈一说。

赵侧妃这是故意不给宁喜儿活路。

宁喜儿被带到佛堂。

同四年前一样,佛堂果然还是东宫最破败的地方,佛像破了,也没有人修补,四处野草横生。

“赵侧妃娘娘有吩咐,宁奉仪除了用膳出恭,必须得一刻不停的念经。”一个粗使婆子站在佛堂门口,冷冷道,“若宁奉仪停下来,就莫怪老奴不客气了。”

宁喜儿跪在蒲团上,开始念经。

她脑中却是各种思绪纷飞。

昨夜太子疑上了她,那就必定会差人去查她的底细。

原身只是个宫女,家世清白,人脉简单,一天就能查个清清楚楚……

若乖乖等在房里等候临幸,那她和旁的女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她要的从来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尽可能的长久,一步一步往上爬……


叶桃轻声道:“昭训,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宁喜儿抬头看天。

为什么来这儿,是因为她要赌,赌太子对她心存愧疚,赌太子对她尚有余情……她要利用这些微的情绪,送谢侧妃一份大礼。

或许,太子还记得,有一年,她翻墙出幽台寻药,却被冷宫流窜出来的嫔妃围住一顿殴打。

她满身是血倒在桂花树下。

因此昏迷了半个月。

后来太子告诉她,这个场景,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几乎等同于当年亲眼看到皇后自缢……

“叶桃。”宁喜儿轻声开口,“这封信,立即塞给崔大人,我在这儿等你。”

叶桃不敢再问。

她攥紧信,朝文华殿狂奔。

这会接近午时,詹事府官员下朝后会来文华殿议事。

叶桃做贼一样躲在花木丛中,看到崔钰过来,她连忙学野猫叫了两声。

崔钰豁然回头。

以前阿晚被关在幽台时,他每每给幽台送东西,就是学野猫叫。

他迈步迅速走来。

叶桃将那封信塞过去,低着头就走了。

崔钰打开信纸,眉目一沉。

他抬眼,看到太子迈步走来,立即迎上去,低着头道:“殿下,昨夜下官半宿未眠。”

萧止淮的声音还算温和:“可需要孤帮忙请太医过来瞧瞧?”

“下官梦见了……”崔钰抬头,“梦见了阿晚。”

几乎是一瞬间,萧止淮的神色就变了,呼吸都粗重了许多:“还有呢?”

“阿晚说地下太冷了。”崔钰声音干涩,“她想让我去幽台,取那件雪白披风,给她送过去。”

雪白披风……

萧止淮闭上了眼眸。

那是,他亲手制作的狐裘披风,在幽台那么多年,披风早就烂了坏了……离开的时候,就丢弃在了那儿。

阿晚总说,最想念在幽台的日子,原来,哪怕她死了,也依旧忘不了幽台的种种……

萧止淮轻声道:“那就随孤去取披风。”

二人一前一后,朝幽台走去。

秋天的幽台格外萧瑟。

远远就能闻到馥郁的桂花香。

萧止淮与崔钰均是一脸沉郁,一步步走到了幽台。

却见,那高大的桂花树下,躺着一个纤瘦的身影,走得近了,看到那是一名女子,一身素净衣衫上,沾了猩红鲜血。

女子面色惨白倒在那儿,唇瓣也全是血。

这一瞬间,画面变换,萧止淮的记忆被带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他染上了疫病,人人避之不及,她主动请旨进来照顾她,缺少药物,她就偷偷爬出幽台去找。

有一回,她去了大半天都没回来,他艰难从床上爬起来,他想翻过高墙去寻她,可是,他病了,四肢无力,连走路都困难,又如何跃过围墙?

他只能艰难将大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向外头。

那天桂花开的灿烂极了,风很大,大风吹来,金色的桂花簌簌落下,落在了树下女子的身上。

她在那儿不知道躺了多久,桂花落了厚厚一层,她一动不动,哪怕他大声喊,用力扔石头,她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声嘶力竭喊人,可幽台哪有人。

他就这样靠着大门,祈求老天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夜,或者一天一夜,她还是不动……他真的以为,她死了。

终于,崔钰偷偷来送药,将她送回幽台。

她在榻上躺了半个月才悠悠转醒。

那种差点失去她的痛苦,在这一刻,再度席卷而来。

萧止淮跌跌撞撞跑过去。

“阿晚……你醒醒。”

他轻声低喃。

倒在地上的女子,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是阿晚,阿晚已经死了。”崔钰缓声开口,“殿下,这是宁昭训。”


“你应该提拔我为一等宫女,而不是叶桃。”

“我比叶桃有能力多了,知道怎样打探消息,知道怎么争宠,我若去了东宫,一定助你盛宠不衰。”

玲珑急切的说道。

那天,因为她揭发宁喜儿私通,万万没想到私通对象竟是太子殿下,在太子和宁喜儿离开后,她被姑姑狠狠骂了一通。

她因为来浣衣局早,虽然还是三等宫婢,但已经可以做些稍微轻松的活儿了,就因为这个事,她被姑姑分派了最脏最臭的活,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既然宁喜儿能进东宫,为何她不能。

她长得不比宁喜儿差,身段各方面也丝毫不输,只要能见到太子,她就有把握爬到太子床上去。

“喜儿,相信我。”玲珑握紧宁喜儿的手,“你我认识三年了,我很了解你,你太老实,太懦弱,被人欺负了不知道反抗,我就不一样了,我一定会豁出去为你出头……”

宁喜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她眸色冰冷,唇瓣勾起嘲讽的弧度。

原身死在玲珑手上,这条命,她说过,会讨回来。

她开口:“你我素来不和,我凭什么相信,你会为我出头?”

玲珑一喜。

当对方开始顺着她的话思考,就说明把她的提议听进去了。

她忙道:“时间会证明。”

“那不如现在就证明吧。”宁喜儿缓声道,“你若真能为我豁出去,我一定让你做我身边的一等大宫女。”

玲珑一愣:“何意?”

宁喜儿凑上前,低语了几句。

“这、这……”玲珑脸上生出惧意,“我、你……不是,喜儿,咱们再谈谈……”

“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宁喜儿看着她,“选择权在你,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

这时叶桃收拾好东西走过来了,一脸警惕的看着玲珑。

走出浣衣局。

叶桃是新来的,双红也是刚选上来的,二人低声交谈,很快就熟识了。

回东宫,必经宝象楼。

刚走到那儿,宁喜儿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小家伙捧着一本书,靠着亭子,嘴里在读书,眼睛却四处乱看。

“小野。”

她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坐在亭子里的萧云野猛然扭头。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个温柔的身影越来越近,他起身就要跑过去。

却被身侧的大姑姑牵住了手。

这是雁湖死后,重新安排来的掌事姑姑,叫飞鹊。

“宁奉仪安。”

飞鹊这句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在萧云野的头上。

他扯下一把木芙蓉花,大力碾碎花瓣,扔出去,咬牙道:“你一个九品奉仪,哪来的资格叫我乳名!”

宁喜儿手指一颤。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因为她成为奉仪,过往便烟消云散。

但……她不后悔。

她必须得进东宫,必须得站到更高的位置,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孩子。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二公子。”

萧云野暴躁极了。

喊小野,他觉得讽刺。

喊二公子,他更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两天夜夜做梦,梦里都是这个女人的影子。

她为什么宁愿给父亲做妾,都不愿来他身边做一等大姑姑,他会护着她,会对她好,一定比父亲对她更好,为什么,她选择父亲……

这么一想,他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他倔强的转头,一言不发的往东宫跑。

宁喜儿下意识要追上去。

飞鹊低着头道:“宁奉仪如今已得了恩宠,就莫要再接近我们公子了,公子年龄小,气性大,若有得罪奉仪的地方,还请多包容。”

她说完,匆匆追上萧云野。

宁喜儿脸上看不出喜怒。

叶桃有点害怕:“皇孙才这么小点年纪,就这么大脾气,其他主子是不是更吓人?”

“倒还好。”双红在东宫有些时日了,开口道,“也就赵侧妃不太好相处,太子妃规矩大一些,其他主子都挺和善。”

宁喜儿开口:“莫要再议论任何主子,切记。”

叶桃和双红忙点头。

刚回到雨秀苑,杨嬷嬷就迎上来:“宁奉仪可算是回来了,老奴奉太子妃命令给奉仪送点赏赐。”

两个宫女端着托盘上前。

一个托盘放着首饰,一个托盘放了两匹缎子。

宁喜儿脸上扬起笑容:“替我谢谢太子妃。”

杨嬷嬷开口:“宁奉仪平日若是闲着,可以去葳蕤殿找太子妃娘娘喝茶,打发时日。”

宁喜儿叹了口气:“喝茶这等雅事我做不来,怕太子妃嫌弃。”

杨嬷嬷扯唇。

果然是洗衣婢,连喝茶都做不来,琴棋书画之类怕是更不懂,真不知哪来的福气伺候太子殿下。

不过这等货色,也就图个新鲜,想来,不出一个月,就失宠了。

杨嬷嬷满眼轻视的走了。

宁喜儿看了一眼那首饰缎子,都是普通成色,对宁孟薇来说,就像是打发叫花子。

但她没什么可挑,因为太穷了,置办不起这些,既然以色侍人,那就必须得好好打扮。

她拿起玉簪,让叶桃替她插进发间。

“哟,打扮呢。”尖利的嗓音先响起来,紧接着,一身珠翠绫罗的赵如雨迈步走进来,“这么一根玉簪,就叫你爱不释手,还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赵侧妃姐姐安。”宁喜儿站起身行礼,“双红,给赵姐姐端茶。”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赵如雨丝毫不掩饰嘲讽,“宁喜儿,我叫你在佛堂为太后念经,你倒好,当着佛主的面,就勾引太子,差点在佛前做出不雅之事,你一身贱皮子痒就算了,居然还给太子吹枕边风,杖毙了我身边的婆子,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宁喜儿声音淡淡:“杖毙婆子的人,是太子妃,赵姐姐没本事找太子妃的麻烦,便将这口气发泄在我身上,除了说明我没有靠山外,还说明,赵家不如宁家……”

“你!”

赵如雨扬起手就扇过去。

宁喜儿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我现在是太子奉仪,正受宠爱,你可想清楚了,这巴掌扇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你连太子妃都不敢得罪,确定敢得罪太子?”

赵如雨的怒火瞬间冲破天灵盖。


“别装死,起来!”

宁知晚猛地睁眼。

她大口大口喘息,浑身大汗淋漓,几乎蹦出嗓子眼的心脏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她不是被喂下烈性催产药,早产大出血死了么?

“醒了就好,这些衣裳都给我洗干净!”

一堆衣服被扔过来。

宁知晚身前是一个洗衣盆,她看向清水中的那张面容,瓜子脸,带着婴儿肥,双眸一片澄澈,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样子。

就在这时!

一大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猛灌进脑海之中……

她、她竟然借尸还魂!

成了浣衣局最底层的宫婢——宁喜儿。

这、太荒唐了!

宁知晚的嘴唇止不住发抖,抬头问:“现在是哪一年?”

“还给我装起傻来了。”站在她面前的宫女嗤笑,“宁喜儿,乖乖干活,我不会为难你,否则……”

宁知晚面色一沉。

她之所以会借尸还魂,就是因为这具身体被眼前这个叫玲珑的宫女失手推倒在地,脑袋磕在石头上,就这么死掉了。

原身性格软绵,从不与人争高下,明明都是三等宫女,玲珑却压迫原身为自己干活,放肆欺辱。

她抄起地上的衣裳,扔在玲珑的头上。

玲珑不可置信。

老实巴交的宁喜儿疯了吗,居然敢还手!

她抬手就要砸回去。

然而!

她挥在半空中的手腕,被宁知晚抓住,反手一按,将她的脑袋抵在了墙上。

“问你话,给我好好回答!”她一字一顿,“现在是哪一年!”

她顺手拿了一把剪刀,擦过玲珑的侧脸,狠狠插进墙里。

玲珑完全没料到这一出,吓得花容失色:“宣、宣武二十三年……”

宁知晚瞳仁一缩。

她竟然死而复生到了四年后!

那她怀孕八个月,就被迫生下来的孩子,也快四岁了。

她迫切想见孩子!

扔下剪刀,提起裙摆,飞快跑出去,方向是——东宫。

她是宁家嫡长女。

还在娘胎之时,就与太子指腹为婚。

她生母早亡,被继母磋磨,皇后怜惜,常常接她进宫小住,和太子一同读书写字,一起长大。

可在她十岁那年,皇后兄长被查出通敌叛国,皇后自缢于椒房宫,太子则被一道圣旨囚禁在幽台。

太子忧思成疾,染上疫病,宫人全被遣散,任太子自生自灭。

是她请旨进幽台,煎药喂药,亲力亲为,但太子的病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就这样,她在幽台待了好些年。

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再加上患难与共,她以为,她和太子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十六岁那年,太子洗清冤屈,重回东宫,大婚。

她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被封为侧妃的圣旨,而太子妃,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宁孟薇。

那些难过、委屈、不安……在太子的温软轻哄之中消失了。

可怀上孩子后,太子变得越来越忙,常常一个月都见不到一回。

直到太子妃宁孟薇端着催产下胎的烈性药汁进屋,尽数灌进喉咙,她才知道,她活成了个笑话。

宁孟薇站在她床前,声音讥讽。

“是太子下令,去母留子。”

“不过是因为我生养困难,而你也是宁家女,太子才会宠你。”

“人人都说太子光风霁月,可你却见过他最落魄的模样,你的存在,就是告诉所有人,堂堂一国储君,曾与野狗争食……”

她才八个月的孩子,被催生下来。

是一对双生子。

巴掌大的两个孩子哭都哭不出,像猫儿在叫。

那时候的她,自身难保,只能瞪着眼,努力记住孩子的模样,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谁能想到,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不再是宁家嫡长女。

更不是东宫侧妃。

从今往后,她是宁喜儿。

思绪纷乱中,已经到了东宫门口。

“三等宫婢,来东宫做什么!”

守门的侍卫持起长矛,拦住了大门。

宁喜儿顿了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石榴结:“不知是哪位贵人丢的,烦请侍卫大哥拿进去问问。”

石榴结,这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寓意独特,多子多福。

侍卫不敢懈怠:“你且等着。”

她静静站着。

许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这时,远处传来声音。

“母妃,能不去国子监吗?”

宁喜儿热血狂涌。

她同所有宫婢一样靠边垂首站立,余光却颤颤巍巍,扫向那越来越近的小团子。

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裳,腰间挂着羊脂白玉,鞋子上缀了珍珠……他越走越近,她看到了他眉心的红痣。

他是双生子之中的弟弟。

许是她的视线太强烈了。

正要上轿辇的小孩儿忽然回头。

“你看什么?”

宁孟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排规规矩矩低着头的宫婢。

宁喜儿方才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

这会才看见旁侧的宁孟薇。

宁家是尚书府,外祖孟家手握兵权,宁孟薇膝下有双子,稳坐东宫,乃未来一国之母……背后的势力,给了她十足的底气,她目光冷傲,端庄华丽,高贵不可侵犯。

宁喜儿掩住眼底的恨意,脑袋深深垂下去。

她死在宁孟薇手上。

孩子却要喊宁孟薇母妃。

何其可悲。

萧云野挠挠头。

刚刚分明有人盯着他,是错觉吗?

他有点走神,踩在太监背上的脚滑了一下,径直朝地上栽去,好险被嬷嬷给接住了,但脑袋还是磕在轿辇边沿上。

宁孟薇的目光一寸寸冰冷。

小太监浑身发抖:“奴才罪该万死……”

“你不是不想上学么?”宁孟薇拨弄了一下长长的指甲,“那今儿,为娘就教教你,如何惩罚不听话的奴才。”

她挥挥手。

嬷嬷冷声道:“所有人,都退下。”

宁喜儿不明所以。

下一刻,她听见宫墙内,那小太监凄厉的惨叫,以及,孩子兴奋的声音。

“母妃,他求饶的样子可真有趣……”

霎那间。

宁喜儿浑身血液冰凉。

她拿命生出来的孩子,那个软软糯糯的婴孩,竟然,被宁孟薇养成了这般!


他爹费尽心思为他争取到大公子伴读这个名额,再为他弟弟争取到了二公子伴读的名额,告诉他们,凡事以大公子二公子为先。

他其实不太懂,为何他爹这么看重太子的儿子。

事实上,从爹娘的对话中,他能感觉到,爹并不喜欢太子……为何这般矛盾呢?

国子监下课后,二人走小路去太医院。

崔辰之拖住几个太医,萧云州闪身进了太医院后面的库房,里头放着历年宫中贵人诊脉开药记录。

他快速找到宣武十九年冬天,东宫后宅女子的案卷。

那一年,东宫竟然只有两名女眷。

太子妃宁孟薇,何年何月何日风寒、头疼……记载的清清楚楚,唯独,没有关于怀孕生子的记录。

另一名女眷,叫宁知晚……

他急忙忙翻开,却发现,册子里的纸张全没了,被撕掉了……

怎么会这样?

“谁在里头?”

外面传来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

萧云州将册子塞进怀中,趴在地上,一点点慢慢爬出去。

崔辰之在外面接应,护着他迅速离开太医院:“查到什么了吗?”

萧云州摇头。

他将怀里的册子拿出来,一本写着“东宫宁侧妃宁知晚”的空壳,里头的案卷,全都不见了。

崔辰之的脑袋凑过去:“宁知晚?”

不知为何,他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哎,究竟是哪儿呢,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来了……

“大公子!”

一个掌事姑姑寻了过来。

这名姑姑叫雁池,和雁湖是姐妹,被拨到萧云州身边做姑姑。

不过,在萧云州身边,她没那么大的底气,不管萧云州做了什么,她都不敢禀报太子妃。

她低着头:“太子妃身边的杨嬷嬷来传话,请大公子去一趟。”

秋凉些后,葳蕤殿就开始烧炭了。

掀开帘子走进去,室内异常暖和,萧云州脱下外衫上前:“母妃。”

宁孟薇目光清淡看着他:“坐。”

这个孩子,和太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小两个人,对上这孩子,她总有点瘆得慌。

她垂下眼睑,吹了吹滚烫的茶:“是你叫云野打了飞鹊十个耳光?”

萧云州抬起眼眸:“有何不妥?”

“你从小聪慧懂事,每日只在国子监念书,用不着我多操心。”宁孟薇开口,“但云野不同,他贪玩任性,若我不安排几个凌厉的宫婢盯着,还不知他会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你给他撑腰,让他惩罚飞鹊,叫飞鹊以后再如何压得住他?”

“母妃这话不对。”萧云州一板一眼,“国子监有一课,叫御下之道,精通此道,方能妥善管理下人,而不是,被下人压一头。飞鹊乃小野院子掌事姑姑,若她做不到凡事以主子为先,我认为,就没这个必要让她继续留在小野身边了。”

他神色忽然冷厉,“被主子赏了耳光,转头就来母妃这里告状,此等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辈,当贬为三等宫婢,以儆效尤!”

宁孟薇脸色难看。

她早早就在两个孩子身边安插了自己人。

可云州,却让她的人全部倒戈。

这孩子太聪慧了,且有手段,未来,如果太子登基,云州一定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太子。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和云州闹崩。

“那就如你所言。”她转头,“杨嬷嬷,安排个人,代替飞鹊的位置。”

萧云州淡声道:“不如让小野自己选,好好学学御下之道。”

宁孟薇一笑:“也行。”

二人说完这个事,室内就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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