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余晚之宋卿时的其他类型小说《汴京春事全文》,由网络作家“长山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亮之后杨顺会想办法带你混出去,沈让尘应该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人手一定不会太多,只要他不是五步一人死守宋宅,你就一定能够出去,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我要是真想害你,就不会兜这么大圈子。”楼七在她对面坐下来,“你是余家的小姐,宋家的护院却要听你的,简直匪夷所思。”余晚之看着楼七,“这算什么?我是余家的小姐,此刻却和一个通缉犯躲在宋府,岂不更匪夷所思?”楼七没接这话,反而问道:“你救上来的真的是个寡妇?”余晚之“嗯”了一声,“就是刚才那个护院的姘头,他意图杀人灭口,碰巧被我救了下来,他以为人已经死了,被我拿住了把柄,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要听我的?”“狡诈的女人。”楼七盯着她说。“我就当你夸我聪明。”余晚之客气道:“我已经将我的底牌都亮给你...
《汴京春事全文》精彩片段
“天亮之后杨顺会想办法带你混出去,沈让尘应该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人手一定不会太多,只要他不是五步一人死守宋宅,你就一定能够出去,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我要是真想害你,就不会兜这么大圈子。”
楼七在她对面坐下来,“你是余家的小姐,宋家的护院却要听你的,简直匪夷所思。”
余晚之看着楼七,“这算什么?我是余家的小姐,此刻却和一个通缉犯躲在宋府,岂不更匪夷所思?”
楼七没接这话,反而问道:“你救上来的真的是个寡妇?”
余晚之“嗯”了一声,“就是刚才那个护院的姘头,他意图杀人灭口,碰巧被我救了下来,他以为人已经死了,被我拿住了把柄,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要听我的?”
“狡诈的女人。”楼七盯着她说。
“我就当你夸我聪明。”余晚之客气道:“我已经将我的底牌都亮给你看了,大家同坐一条船,你不用再防着我了吧?”
楼七目光深沉,“我要找人。”
“我知道。”余晚之说:“想必你也清楚,金水河那夜死了人,至于是他们放出消息来迷惑人还是人真的死了,这我不清楚。”
她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有一点,不论死了还是活着,都在沈让尘手里,和我没有半分干系,我知道口说无凭,但你得想一想,若真是我带走了你们要的人,如此要紧的人,沈让尘又怎会把人丢在医馆?”
楼七目光不移,“如果人不在你那里,沈让尘何须费心盯着你?”
“或许就是为了今日拿你呢。”余晚之静静地看着她。
楼七思量片刻,“你今夜助我逃脱,就不怕我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助纣为虐。”
余晚之轻蔑一笑,“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吧?我有我要做的事,拦我的即是敌人,帮我的就是朋友,碰巧,你今夜也算帮了我一个小忙。”
“况且。”她慢悠悠地说:“你没对我的丫鬟和车夫下死手,就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余晚之原本应该此刻就走,但她知道眼前的人知道很多秘密。
这些秘密或许与她死亡的真相毫不相干,但一定能给她带来好处,一些在必要时候和沈让尘讨人情的好处。
楼七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她须得循序渐进。
余晚之道:“我与沈让尘有婚约,但你兴许不知道,我已年近二十还未婚配,找遍汴京城也找不出和我一样二十岁仍待字闺中的闺秀。”
“这我知道。”楼七说:“沈让尘师从张天师,天师一门无嫁娶,沈让尘不会娶妻。”
“所以我才耽搁到了现在。”余晚之说着违心话,伸手碰了碰脚踝,肿胀得厉害,都有些发麻了。
“定国公府的地位摆在那里,我不能出面退婚,但他沈让尘也算欠我一次,你要找什么人,若我帮得上忙就尽力帮,帮不上我也没办法。”
楼七想了想,说:“我找我师兄。”
“男人啊。”余晚之慢悠悠地说:“你早说是个男人我都不用带你去医馆了,你被通缉也是因为你师兄?”
“我没被通缉。”楼七道:“我是来救我师兄的。”
余晚之思绪一转,“那夜刑部丢的要犯是你师兄?”
楼七点头,“他受了重刑,我们在金水河被追兵追赶时走散了。”
余晚之心道凶多吉少,但她没有明说。
那夜沈让尘对她直言金水河死了人,恐怕多半是楼七的师兄,若人没死只是为了引蛇出洞,沈让尘断然不会说得那般干脆。
川连回头见杨顺扒拉着大门不进来,笑道:“杨护院还是赶紧进来吧,我家小姐可没什么耐性等人。”
杨顺忐忑地抬脚跨入房中,头戴帷帽的小姐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屋子里光线不好,没有点灯,只觉那屋外照进的日光将人衬得发亮,明明是顶好的颜色,可杨顺站在这里就觉得什么都瘆人。
“杨护院请坐。”余晚之开门见山。
杨顺哪里敢坐,忙推脱道:“我我我不用坐,小姐有什么话说就是。”
“我说让你坐。”余晚之幽幽道:“你就非坐不可。”
那声音煞是好听,杨顺却一下软了腿,跌下时川连踢了一下板凳,正好接住杨顺。
余晚之环视了一圈,屋子里凌乱不堪,东西器物乱七八糟摆了一地。
“刘寡妇家倒像是遭了贼的样子,杨护院,你怎么没来得及打扫呢?”
分明都快入冬,天凉得很,杨顺头上却是冒起了汗珠,他那夜根本来不及打扫,把人扔金水河里就跑,本想过几日再偷偷来看看,没曾想事情暴露得这么快。
“小姐。”杨顺紧张地搓着手,“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他方才也看明白了,这位小姐不是缺银子的人,他那一百两人家压根儿就瞧不上,所以定然不是为了勒索而来。
余晚之轻笑了一声,“你人倒是不傻,杀人之前怎么不想一想后果。”
杨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姐饶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中孩子才五岁呀。”
余晚之冷笑,“五岁,背着你媳妇在外快活的时候,也没见你想过孩子才五岁,你动手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孩子才五岁?”
“我不是故意的。”杨顺差点哭出来,慌乱地挥着手,“我就是想找我的东西,她来拦我,我就随手推了她一把,我真没想杀人。”
余晚之:“不论你当初想没想,人已经杀了。”
杨顺一屁股跌坐下去。
“不过……”余晚之缓缓道:“这事说来也好办。”
“小姐请说,小姐请说。”杨顺急迫道。
“我不是官府,不是来捉拿你的。”余晚之踢开了脚下的破杯子,“我有些事要你办,办好了,刘寡妇的事我就当不知道。”
杨顺抹了两把脸,端正地跪了,“以后我就是小姐的狗,往后小姐让我办什么就办什么。”
余晚之没看他,只问:“宋夫人怎么死的?”
杨顺一愣,没想到转了一圈竟是为了宋夫人,“小姐问这做什么?”
余晚之轻轻地“嗯?”了一声,杨顺当即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是小的多嘴,是小的多嘴。”杨顺道:“宋夫人的死大家都知道,顺天府也已经判了,就是盗贼入室行窃被宋夫人撞见之后杀了人,这是那盗贼亲口承认的,判的斩监候呢。”
余晚之看他的表情不像撒谎,宋夫人死的那夜杨顺又被支开,想必他也不知道真相。
“你身为宋家护院,宋夫人死的那夜你在何处?”
杨顺盯着地上的杯子想了想,说:“那日下午我家大人让我去一趟安泉送东西。”
余晚之冷声,“送什么?给谁送?不要让我问你一句才答一句。”
“是是是。”杨顺忙说:“安泉县县令是我家大人的同窗,那时候秋茶刚出来,宋大人得了包好茶,让我给送过去,安泉县不远,我是下午动的身,第二天晚上回来就听说夫人死了。”
余晚之捻了捻指尖,“宋夫人身边那个陪嫁丫鬟彩屏又去了哪儿?”
杨顺只觉心惊,竟连宋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都知晓,那更是没事能逃过对方的眼睛。
往前就是中保大街,醉宵楼坐落在中保大街最繁华的地段。
楚明霁刚跨进醉霄楼,二楼两个人影一晃,进了一间雅室。
楚明霁往里走了一段,又觉不对,方才那一晃而过的人影似曾相识,再一想,其中一个不正是那夜金水河上游船时偶遇的余家三姑娘么?
他顺手抓住一个小二,“那是谁?”
小二陪笑,“我的爷,那是客人,不然还能是谁。”
醉霄楼开了三十余年,期间换了四任东家,楚明霁爱玩,前几年醉霄楼落到了他手里,本是想有个友人聚会作乐的地方,没想到越开越红火,倒是让他做得有声有色。
楚明霁捏着下巴,“瞧你这么熟悉,她们来过?”
“来过来过。”小二讨好道:“那人爷认识?那两位常来呢,回回都要那个雅间,不瞒您说,小的仔细观察过了,两位姑娘辰时来,通常都是到了下朝的时间就走。”
楚明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个小姐加一个丫鬟,没事就跑来醉宵楼,是他这里的菜色当真让人乐不思蜀,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缘由。
楚明霁往楼梯上走了几步,脚下一顿,侧头看着小二,“你没事成日盯着人姑娘看干什么?”
“哪能是没事儿就盯着呢,”小二紧张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姑娘生成了那副模样,打整个汴京也找不出几个这么漂亮的,这……不注意也不行呀,小的又不是瞎子。”
“那我就替你戳瞎。”楚明霁的手指都快戳到小二的脑门上,又指向雅间,“那是余家的三小姐,把你这双招子给我看紧咯,不该看的别看,那可是我兄弟的人。”
小二连连点头。
楚明霁略一思忖,转身进了隔壁的雅间,贴着两间雅室的隔墙听了半天,没听见任何声音,倒是把耳朵都贴凉了。
“她们来光喝茶都不说话的?”
小二冲他一笑,“肯定要说的,咱们墙厚,听不见而已。”
楚明霁直起身,“谁让你把这墙砌这么厚的?”
小二一个头两个大,这位大爷又开无理取闹了,“东家,我的爷,当初是您说担心隔墙有耳,再三交代墙一定要厚,隔音一定要好。”
“是我吗?”楚明霁揉了揉耳朵,“那东家我再重新给你交待个差事。”
他指着墙说:“给我拆,今夜就拆,能多薄就多薄,但别叫人看出来,你家爷改日还要来听墙角。”
“去。”楚明霁又说:“你让我的小厮去定国公府给沈让尘传个信,就说我有急事找他,他若是推拒不来,就说不来我就要死了。”
醉霄楼的菜再好吃,连着吃上几日也得腻了。
坠云拿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鱼,“小姐,我好像胖了。”
“没关系。”余晚之撑着下巴看着楼下,“都快赶上一扇门宽了,能替你小姐我挡挡风。”
坠云这些日子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小姐这张嘴,苦着脸趴去窗前,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片刻道:“我不说我难受。”
“那你就说。”余晚之道。
坠云想了想,试探道:“小姐,咱们为什么绕来绕去总绕不开宋家?小姐到底想要干什么同我说一说行不行。”
余晚之侧头瞥她一眼,又望向楼下。
街上热热闹闹,到了时间,宋府的马车又经过了醉霄楼前。
除了查清真相,她一时也找不到别的目标,每次宋卿时经过她都在想,这是她曾同床共枕三年的人。
他到底设了怎样的一个局?当日他在城门口飞扑过去哭喊发妻名字的时候,又带着几分的真心实意?
这些日子她一直观察宋卿时,他依旧照常上朝下朝,生活似乎没有一丝改变,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她必死的理由,可宋卿时为何要杀她?
“小姐。”
余晚之回过神来,喃喃道:“大概是因为我与宋夫人有缘,她曾托梦于我,说她死得蹊跷,请我帮她讨个公道,这是她让我清醒过来的代价。”
青天白日的提起死人托梦,坠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让尘在醉霄楼门口下了马车,跨入门槛,抬头就见二楼的楼梯口有人要下楼。
两个姑娘身后跟着一位公子,都是寒凉的十月了,还拿着一把折扇。
到了楼梯口,那两个姑娘让到一旁请公子先行,公子笑呵呵地抬脚,一个骨碌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店内顷刻间响起了数道惊呼,掌柜和小二赶忙上去扶人。
而始作俑者下楼时看都没看那摔倒的公子一眼,绕开人群,气定神闲地出了醉霄楼。
沈让尘眸光微沉,或许整个醉霄楼,知道这不是意外的只有他和那摔倒的公子本人。
那公子下楼时,他分明看见余三小姐故意伸出腿绊了人。
这女人……
上一次是拉妹妹下水,这一次是绊人下楼。
怎么每次见她,都能碰上她在干坏事?
“这里这里,沈二。”
沈让尘抬头,见楚明霁趴在栏杆上招手,“上来,你看什么呢?”
沈让尘收回目光,抬脚上了楼,想了想说:“看只狐狸。”
“汴京城里哪来儿的狐狸?”楚明霁眼珠子一转,“怕不是狐狸精吧?”
沈让尘没接这茬,问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两人进了雅室入座,楚明霁提壶倒茶,“我还没问你,今日皇上身边的福安去国公府宣旨,皇上到底给你安排了个什么差事?”
说起这事,沈让尘也有些头大,“詹事府詹事。”
“什么!”楚明霁手一抖,茶水洒得桌上到处都是,他把茶壶往旁一搁,着急道:“储君位置悬空,他那几个儿子斗法,把你推到中间去,这不是拿你做注是什么,那油锅不得翻起天来,那些皇子哪个不得想方设法的向你靠拢,皇上这是在想什么?”
太子詹事,职比台尚书令,掌统府、坊、局之政事,以辅太子,若将来太子登基,那詹事就是天子跟前的第一近臣。
沈让尘扫他一眼,“所以这龙椅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了的。”
“我没明白。”楚明霁说。
沈让尘道:“皇上经历过夺嫡之乱,对兄弟相残一事深恶痛绝,所以储位悬置至今,几位皇子就算对储君之位有想法,也得忌惮皇上,不敢表露出来,如今皇上把我放在詹事的位置,看似是滚锅入油,实则是将我当作了靶子,谁要是暗地里拉拢我,那就是其心可诛。”
建元帝要沈让尘做帝师,可他资历尚浅,为太傅少傅恐难服众,恐怕也是机关算尽才拟定了这么个位置。
楚明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那不还是拿你做局吗?”
“是啊。”沈让尘眼皮抬了抬,“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既已躬身入局,便只能做执棋者,胜负皆由我定。
……
院中的芙蓉花几乎在一夕之间全开了。
余晚之躺在床榻上,侧头看见窗缝外盛放的芙蓉,偶有那么一两支斜斜地伸着,似乎想要探入窗来。
她记得自己院中未曾种过这样的花,只因宋卿时不喜。
他喜欢梅兰竹菊的风雅高洁,说芙蓉这样的花上不得台面。
余晚之哪能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借物喻人罢了。
这是余晚之稀里糊涂来到这具身体中的第三日。
她原是城北宋府的夫人,只记得自己去大昭寺进香,在寺中的寮房歇息时一名僧人来敲门请她去前殿,一阵香过去之后她晕倒了,再醒来已被扣上了私通的罪名。
宋卿时要休妻,她被下人拖回关入柴房,饿了整整两日宋卿时才来看她,还给她带了吃的。
怎么睡过去或是晕过去的她不记得了,只知再次醒来院子变了,房中的陈设变了,丫鬟也变了。
“来人……来人……”
她试着喊了两声,喉咙犹如针扎一般,却没人理她,门外倒是响起了两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正是这几日守着她的丫鬟。
“你有没有听见里面在喊什么?”
“怕是那傻子又开始发疯了吧?甭管她就是,闹完了就过了。”
前两日刚醒来时她确实闹过,她想去宋家看看,不知道原本的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的丫鬟彩屏怎么样了。
下人们全当她烧糊涂发了疯,不过就算不烧,平日里旁人也将她当疯子看。
一丫鬟又说:“哎,可是她烧成那样,万一死里头了我们也担不起呀,我还是去看看吧。”
嘎吱——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藕荷色襦裙的丫鬟跨了进来。
“你叫我们干什么?”
“水。”余晚之嗓音虚弱。
丫鬟去了又回,进屋后搁下一碗清水,又盯着她看了片刻,觉得她一时半会人应当死不了,随即转身走了。
余晚之捧着碗,水面依稀映出一张蜡黄的脸,神态萎顿,但仍能看出过人的美貌,远山眉,星月眼,被水润过的唇如窗外盛放的芙蓉花瓣。
经过这几日,脑中纷乱的记忆总算能勉强拼凑出一条线。
这副身子的主人与她同名不同姓,是余家大房的三女。
余家是汴京城的大户,与她从前所住的宋府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
余府上出过几位权臣,按理说生在这样的大户人家,比她从前的出身不知好了多少,可这具身子的主人却命运多舛。
幼时从家中的假山上摔下来,摔成了傻子,大户人家出了个傻子小姐是丢人的事,因而把她藏在城外庄子养着。
身边的下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主,欺负她疯傻,不会告状,人前细心呵护,人后克扣吃穿不说,令她时常饥一顿饱一顿。
下人照料不仔细,这次淋了一场雨便发起了高热,病重才将她接回府上医治。
院外脚步声纷沓而至,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乌泱泱的一群人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衣着雍容华贵的老夫人,被人众星捧月般地簇拥在当中。
“不是还病着么?怎么就起身了?”
余晚之对眼前的人有些印象,应当是“她”的祖母。
没有得到她的应答,余老夫人早已习惯,自顾与下人说道:“烧了这一场,是愈发的不认人了,从前瞧见我虽不知道怎么喊人,但也是知道冲着我傻笑的。”
丫鬟自知自己照顾不周,忙心虚接话,“老夫人莫慌,我看小姐这几日安静了不少,也不是坏事呢,这段日子四小姐议亲,若是闹出点什么事,那……”
余老夫人略一颔首,“这倒也是,那你看好小姐,好生照料着。”
毕竟是亲孙女,虽说痴傻了,昨日大夫说恐怕熬不到秋日,她到底还是不舍。
近日里总想着这丫头还没摔傻的时候,祖母祖母的追在她身后喊,也是造化弄人。
余老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刚一起身便觉袖子一紧,低头看见了她的袖子上挂了一只细白的手。
既来之则安之,事已至此,她总得好好活下去的不是吗?
想罢,余晚之微抬起头,试探着叫了一声,“祖母。”
……
余府出了件大喜事。
据说是那个傻了十几年的三小姐忽然就不傻了。
大夫说是幼时那一摔导致脑中淤血,令三小姐失了心智,此次高热不下,将淤血烧了个干净,于是人又清醒了过来。
只有余晚之自己知道,这具身体早就换了主人。
看得出她的祖母是真心高兴,父亲却只来打了个照面,态度不冷不热,好似她本就是这个家可有可无的人。
倒是她的生母林氏,这几日来瞧过她两次,母女二人说不上两句话,时常冷场,林氏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探究与谨慎。
“晚之,晚之?”
余晚之回过神来,看向出声的余老夫人,唇角挽了挽,“祖母。”
她生得美,不疯傻了,随意一打扮便是绝色,瞧着乖巧又温婉。
“你四妹妹近日议亲,过几日要出门去大昭寺祈福。”余老夫人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大夫说出门走走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随他们一同去透透气,散散心。”
余晚之知晓这并非是什么单纯的祈福,实则是借着祈福的由头相看。
大楚有这样的风俗,男女议亲前会相看,若是两人不反对,那亲事便可定下了。
只是大昭寺这个地方,对余晚之来说是个噩梦,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余老夫人瞧见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以为她关了这么些年不乐意出门,又说:“你若不想去……”
“我去。”余晚之开口。
她正愁没借口出门,机会便送上门来。
余锦棠唰一下从椅子中起身,指着坠儿骂道:“你这贱婢,分明是她余晚之拉我下水,你说!是不是你们事先预谋好的,早就串好了供?”
坠儿吓得往后一缩,“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余锦棠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其余人,“你们说,到底是谁拉谁下水,都说实话,谁敢撒谎我饶不了他。”
这话是威慑。
余锦棠态度已经摆在了那里,这个罪名必须要扣在余晚之头上。
下人是盯着主子的脸色办事,都不是傻子,一个千娇万宠的小姐,和一个丢在庄子上数年都不闻不问的小姐,该怎么答话,大家都明白。
几人偷偷交换了眼神,余晚之就已经知道答案。
果不其然,其余人纷纷说:“是三小姐。”
“奴婢看见是三小姐把四小姐拽下水的。”
“奴才也是。”
余锦棠如今浑身都是底气,看向余晚之,“三姐,公道自在人心,我本不欲与你起争执,奈何你张口就冤枉我,你从前摔傻不是我的错,被送到庄子上也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余锦棠说完自己先哭了起来,一脸委屈地看向余锦安。
余锦安心中也矛盾,余晚之刚被接回来,她受苦多年,如今若是责骂于她,那是要让人寒心的,可是已至此,也不能不处置。
“来人。”余锦安道:“将这丫鬟拉下去,杖责二十。”
“是他们撒谎!”坠儿蓦地抬起头来,朝端坐在椅中的余晚之膝行了两步,“小姐,你替我说说话,少爷,少爷我真没撒谎。”
“贱婢!”余锦棠斥道:“还不快拖下去!”
“等等。”
闹着这许久,余晚之这才从椅子里起身,“二哥都不问问我,就下结论了吗?”
余锦安语塞,顿了片刻说:“二哥不偏袒谁,我只看证据。”
余晚之叹了口气,“那二哥能随我进来一下吗?”
余锦安以为她想为那丫鬟求情,跟着进入房中。
转到了屏风后,余晚之才慢慢撩起了袖子,露出细白如瓷的手臂。
虽是兄妹,此举仍是不妥,余锦安下意识想别开脸,还没来得及躲,却倏然顿住了。
余晚之第一次感谢这副身体的娇气。
她在庄子上养着,为了防止她乱跑,下人时常将她关在屋子里不见天日,肤色也较常人更为白皙,此刻手臂上赫然一个淤青的指印。
余锦安看看手臂,又看看余晚之的脸,“这是……”
“二哥不是要证据吗?”余晚之放下袖子,“四妹看着柔弱,手劲着实不小,二哥若是还不相信,可以叫四妹进来比对一下指印大小就知道了,我脖子上还有抓伤,二哥要看吗?不过二哥还要其他证据,我是拿不出来了。”
手臂是余锦棠抓的没错,可脖子上是谁抓的余晚之就不清楚了,不过余锦棠既然要玩,那她陪她玩玩也无妨。
余锦安此刻心下愧疚。
他自己清楚,说到底他心里是更偏袒余锦棠,毕竟在身边看着长大,感情自然要深一些,他心里也觉得余锦棠不是那样的人。
他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听见下人的话都没有求证一番就下了结论,实在是愧为人兄。
“晚之,”余锦安心下难安,既羞愤又生气,“余锦棠,进来!”
余锦棠原本在外面还洋洋得意,听见这声连名带姓的呼喊吓了一跳。
进屋后只见余锦安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而余晚之坐在一旁。
“二哥,怎么了?”
“怎么了?”余锦安紧盯着她的脸,“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推谁下水?”
余锦棠心跳漏了一瞬,咬牙道:“是她推我下水,下人们不都说了么。”
余锦安没错过余锦棠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眼神闪躲的那一下,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给你三姐道歉。”
余锦棠:“凭什么?!”
啪——
余锦安在桌上一拍,他气得够呛,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捏起余晚之的袖子往上一掀。
“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
余锦棠看着那指印神色一呆,养在庄子上的疯丫头,倒比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还要娇气。
“谁知道是谁抓的?”她硬着头皮说。
余锦安和余晚之冷冷看着。
无人应她,余锦棠越发心虚,“是……是我抓的没错,是她拉我下水,我不会泅水自然抓着她不放。”
余锦棠抵死不认,可她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余锦安:“道歉!”
“我不!”
“我让你道歉!”
余锦棠一下哭了出来,抽噎着说:“我就是不喜欢她,凭什么她有一段好姻缘,我就得配家世低微的许家公子,还有她一回来,连哥哥都不疼我了。”
“你简直无理取闹。”余锦安气急,可看见余锦棠哭成这样,多少还是有些心软。
正僵持着不知如何是好,余晚之开了口。
“二哥,我头有些疼,我可以回去了吗?”
余锦安皱着眉,“多半是着了凉,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想必快要到了,今日这事,二哥……”
余晚之打断,“没关系。”
走出房门,余晚之在门口稍立了一会儿,听见屋内余锦安压低的斥责。
“我没在三妹面前责骂你,是给你留些颜面……”后面的夹杂着余锦棠的哭声,再听不清了。
余晚之看向地上跪着的坠儿,“走吧。”
适才余锦安拍桌子的动静那样大,院中跪着的下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坠儿起身,扬眉吐气地冲着其余人哼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她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话憋着难受,“小姐,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余晚之头也不回,“你觉得应当如何?”
“当然是给她两巴掌了。”坠儿作势挥了两下手。
“打了她有什么好处?”
坠儿心直口快,“心里舒坦呀。”
“实为莽夫之举,除了心里舒坦,我什么也得不到。”余晚之说。
“这倒是。”坠儿想了想说。
余晚之笑了笑,“扇两耳光算什么舒坦?逞一时之快得不偿失,留一线余地,有她加倍还我的时候,那才叫舒坦。”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她懂。
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也懂。
如今她孤掌难鸣,往后要想府上生活下去,多一个人向着她,她在府上的日子就好过一分。
余锦安和余锦棠一起长大,感情非她能比。
要让余锦安愧疚,却不能太过,过了那个度,人就容易逆反,反倒会让人觉得她咄咄逼人,倒不如留个余地。
余锦棠会矫揉造作装可怜样,难道她就不会么?戏么,她自问演得不比余锦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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