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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魂为聘,七魄为礼殷问酒周献完结文

肆意满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是比旁人道来的更为刻骨铭心。以至于,胡序宁独活的三年,对她来说甚是煎熬。这三年里,她增加了做善事的次数,以此来充实自己。那个曾经要和药铺子过一辈子的人,没了那个在意之人,连药铺子都无法给她活下去欲望了!所以胡序宁魂归阴界不肯回来,真的是因为楼羡中!这怨,不管她解的了还是解不了,她早已不愿意独活。她不会回来了。殷问酒离开楼府的时候心情说不出的沉重。她不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竟能让她如此动容。蓝空桑不会安慰人,她勾过殷问酒的肩膀,“去买些好玩的?”两人晃荡在上京城热闹的街道上,这还是头次,毫无目地的瞎逛。周遭热闹非凡,蓝空桑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就只是拿着,也不吃。“空桑,想出什么了吗?”蓝空桑:“……”心想她还...

主角:殷问酒周献   更新:2025-02-12 16: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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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殷问酒周献的女频言情小说《三魂为聘,七魄为礼殷问酒周献完结文》,由网络作家“肆意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是比旁人道来的更为刻骨铭心。以至于,胡序宁独活的三年,对她来说甚是煎熬。这三年里,她增加了做善事的次数,以此来充实自己。那个曾经要和药铺子过一辈子的人,没了那个在意之人,连药铺子都无法给她活下去欲望了!所以胡序宁魂归阴界不肯回来,真的是因为楼羡中!这怨,不管她解的了还是解不了,她早已不愿意独活。她不会回来了。殷问酒离开楼府的时候心情说不出的沉重。她不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竟能让她如此动容。蓝空桑不会安慰人,她勾过殷问酒的肩膀,“去买些好玩的?”两人晃荡在上京城热闹的街道上,这还是头次,毫无目地的瞎逛。周遭热闹非凡,蓝空桑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就只是拿着,也不吃。“空桑,想出什么了吗?”蓝空桑:“……”心想她还...

《三魂为聘,七魄为礼殷问酒周献完结文》精彩片段


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是比旁人道来的更为刻骨铭心。

以至于,胡序宁独活的三年,对她来说甚是煎熬。

这三年里,她增加了做善事的次数,以此来充实自己。

那个曾经要和药铺子过一辈子的人,没了那个在意之人,连药铺子都无法给她活下去欲望了!

所以胡序宁魂归阴界不肯回来,真的是因为楼羡中!

这怨,不管她解的了还是解不了,她早已不愿意独活。

她不会回来了。

殷问酒离开楼府的时候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她不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竟能让她如此动容。

蓝空桑不会安慰人,她勾过殷问酒的肩膀,“去买些好玩的?”

两人晃荡在上京城热闹的街道上,这还是头次,毫无目地的瞎逛。

周遭热闹非凡,蓝空桑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就只是拿着,也不吃。

“空桑,想出什么了吗?”

蓝空桑:“……”心想她还是沉闷着吧。

“你知道我不擅长动脑,只能动动手。”

殷问酒的声音飘着:“有人在倒数着日子生活,有人在随时准备寻死。我活也不努力,死也不洒脱。

既觉得没意思,要死了又有些不舍与惶恐……好没意思啊空桑……”

蓝空桑说:“那我呢?我为了你而活。”

殷问酒瞪着眼看她,“不许为了我而活!”

“为什么不许?是你说的,人活着要有在意之人,对事物有好奇之心,有想追求的事,有必达到的目的,不然犹如浮木,飘到哪里都没有根。”

这确实是殷问酒某一天喝多了同她说的话,蓝空桑背的一字不差。

“我本来没有,也好没意思,后来我决定先把你当作所在意之人,也就有了些意思。”

殷问酒还是那句,“不许!我会死,也可能很快就会死。”

“那等你死了,我再找下一个意义吧。”

殷问酒还以为她会说,等她死了她就不活了……

听蓝空桑这么说心里反倒宽慰了不少。

“殷问酒,你对事物有好奇心,你也有必达到的目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找一些东西,没准也来的及。

你可能死,就可能不死,但如果每天都沉在死还是活的问题里,哪里还有心思想自己要找的东西。”

蓝空桑很难得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

殷问酒怔怔的看着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自杀未遂的人开导。

前方表演杂技的地方围了好多人,一道火光冲的老高,人群欢呼,闹哄哄的。

有官兵的呵斥声响起,一大群人突然冲开来,有人撞到了殷问酒。

她手中的糖葫芦掉在地上,又被人踩了好几脚。

蓝空桑拦着前面的人流,刚准备带她越过人群,就见殷问酒忽然蹲了下去。

斗篷堆在地上,也被踩了好些个脚印。

她抱着自己的腿,蹲成一团,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我的糖葫芦……”

人群哄散开后,这一块街道上,一下就只能听见殷问酒的抽泣声。

还有她不停念着:我的糖葫芦……

楼知也着一身官服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哭泣不止的殷问酒。

他翻身下马,疑惑的看了一眼蓝空桑。

然后蹲下身,温柔至极道:“我再给你买好不好,别哭了。”

殷问酒还会哭?

能把楼家两位大人聊成那副模样的奇女子,居然会哭?

楼知也虽心下满腹疑惑,但还是震惊占了上风。

而殷问酒此刻哭的实在伤心,任她平时狂妄无礼,还是会让人心生疼惜。


书房。

楼还明把这一路发生的,事无巨细的讲给了楼礼承听。

“换了掌柜?”

楼礼承看着楼还明指尖包裹着的纱布,蓝空桑这一刀划又急又深,“还明,为父有一丝担忧。”

楼还明也抬手看了一眼,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每月三滴指尖血到底是作何作用。

在这之前,他也没见识过如殷问酒这般的奇女子。

她画符念咒,以血画符回了祖母一口气。

那他这五年来的指尖血,对于殷问酒来说,是什么作用呢?

楼礼承想的正是这一点,“这个殷姑娘,会一些玄学咒法……”

“父亲,据我这一路观察,殷姑娘身体确实不好,那些药材正是用于调养体虚的,至于指尖血,医书里也不少用作药引的离奇物件,指尖血大概就是药引。”

“最要紧的是,殷姑娘一路辛苦奔波毫无怨言,她已然是金山银山里的主子,还会有什么别的所图呢?眼下更是为了救回祖母还昏厥未醒。”

而楼还明每月仅是少三滴指尖血,五年来,他也并未觉得身体有何异样。

楼礼承点了点头,“也是,苏合院那边我让你母亲好生照顾着。”

楼老太太虽说也不见醒,但起码还有一口气吊着在。

活着,就还有希望。

书房门外传来卜芥的声音,“二爷,蓝姑娘说让你去请献王来府里一趟。”

周献?

为什么要请周献来?

提起这个人,楼礼承卷着一本书便朝楼还明砸了过去。

“你还真是胆子肥啊,去云梦泽你带着献王干什么!这山高水远的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楼家都得陪葬!”

这话不假。

周献作为当今陛下最小的儿子,是唯一一个被留在了上京的王爷。

一般皇子成年后,便需离京就藩,非召不得入京。

但周献独独是那个例外。

他自小就混,书不好好读,字不好好写,整天就爱斗蛐蛐逗鸟的玩乐,没少被先生抽鞭子,告御状。

但陛下年纪大了,反而喜欢他小儿子身上这种混不吝的人气。

这世间皇家的儿子最难做,他是如何机关算尽、胆战心惊的走到如今位置,他就有多羡慕周献这股子无谓的洒脱。

他生在皇家,却活的自在。

陛下毫不掩盖自己对周献的偏宠,要什么给什么,献王府的奢华更是仅次于太子府。

这样的王爷要是因为楼还明出了什么事……

单是想想,楼礼承都觉得后脖子哇凉。

楼还明吃了一打也不在意,拱了拱手道:“我去看看殷姑娘。”

出了门,他才问卜芥,“没醒?有说为什么要找献王吗?”

“没有呀爷,我一句不敢多问,就怕蓝姑娘直接给我脖子抹了。”

楼还明去了苏合院才知道卜芥说的这话一点不假,前几趟他过来时蓝空桑在浴房里守殷问酒,他没见着人。

这会则是多一眼都不敢看。

有杀气,濒临崩溃又无计可施,躁动不安的杀气!

如果殷问酒不醒,他有理由怀疑蓝空桑会杀几个人来为她陪葬。

比如他。

“你过来做什么?叫周献来。”

楼还明大着胆子问道:“周献一不懂医术,二不会符咒,不知道蓝姑娘叫他前来所为何事呢?”

蓝空桑一个眼刀甩来,她身高比寻常女子高些,但还是矮了楼还明大半个头,此刻这一眼却愣是看出一种俯视他的压迫感。

“卜芥,带我的帖子去一趟。”

卜芥领命走了。

蓝空桑的眼神这才稍微松了些,楼还明又壮着胆子补充道:“他事务繁忙,今晚不一定能有空前来,但我的帖子,他总会来的。”

楼还明见她还是那身灰尘仆仆的衣衫,“蓝姑娘不如先梳洗一番,吃顿热饭,才有精力守着殷姑娘啊。”

见她没答话,楼还明冲外头的婢女吩咐道:“给蓝姑娘准备热水热饭。”

一切交代好了,他才问道:“殷姑娘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我自小随祖母学医,可否容我把上一脉,希望能帮到一二。”

蓝空桑松动了,以往殷问酒没看过大夫,晕来晕去八百次也总会醒的。

“有过,但没这么严重,药浴一个时辰内必醒。”

她把殷问酒的手腕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楼还明伸出双指搭上。

不过两息,他神色紧张的看了一眼蓝空桑,冲门外喊道:“去一个人追卜芥,告诉他,让王爷拿帖子请宫里的御医,越快越好!”

蓝空桑心凉了半截。

楼还明的手也轻轻颤抖着。

没道理请人来救治祖母,白让她搭上一条命的,他心里五味杂陈。

可他学医十几载,这种将死之人的虚脉自不可能误判!

两人都不说话,一片压抑的沉寂。

片刻后。

蓝空桑猛的站起从包裹里翻出好几张符咒,沿着床榻又贴了起来。

对啊!

殷问酒自己就是神医妙手,还会画符招魂的,她不是一般人,脉象不一般也不算遁入死门吧!

“蓝姑娘,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楼还明不懂这些。

“闭上你的嘴。”

……

周献果然不在王府。

他一走两月有余,回来第一时间必然是进宫陪陛下和皇后了。

王府见是楼家的小管家,不敢耽误,派了人往宫里去,卜芥这才回来复命。

又等了一个时辰,有御医来了楼府。

本以为是为楼家老太太看病,老御医心说,这老太太病了半年有余,宫里有能力的御医都看了一个遍,确实是该准备后事的脉象,何苦大半夜的又辛苦人呢。

没想到引路的小厮把他引到了别处的院子。

楼还明出门相迎,“李太医,里头是我母亲家的表妹妹,有劳您。”

“她身体本就不太好,又长途奔波,进门后连吐了两口血,便昏迷不醒。”

老太医一听情况如此严重,脚步也加快了些。

一进房门,便被床榻四周的符咒吓了一愣。

“李太医见谅,我这妹妹小时候受惊,家里人说她丢了魂,魂浅,所以每当生病时便要……这般了。”

这倒是能理解,老太医不疑有他,忙去榻前把脉。

三息又三息,老太医紧锁的眉迟迟松不下来。

他最终叹了口气,“确实魂浅啊,楼公子的表妹怕是不得行了。”


殷问酒按时间顺利捋了一遍后问楼云川和楼礼承,“如此看来,你们觉得陈氏在怨什么?”

那张纸上,被她画符一般写满了字。

每一笔,都是陈氏会积累的怨气,而最大的怨,穷极一生未达成的怨,便是未能入侯爵府,改变贱籍,成为官宦人家!

楼云川的回答与殷问酒所写一样。

而楼礼承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险些丧妻丧子,还有还明十五年的黑暗!和楼羡中的病痛难忍!

竟然都为一个女人所害!

“老子管她怨什么啊!这般阴险毒妇该要下十八层地狱!殷姑娘,求求你,让她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楼礼承扑通一声朝殷问酒跪了下来。

他声泪俱下,“妻儿父亲,死后还要加害我母亲,这样的邪物,早该诛之灭之啊!

二十来年,夫人庙堂高香烧了不知多少。

恐是我们夫妻二人心不向善还明才自小眼盲,父亲才夜里病痛难眠,母亲才会缠绵病榻……

没成想、没成想啊……”

楼礼承痛哭流涕,也怨怪自己,竟没有一丝察觉。

殷问酒上前去扶他,还未扶起,右侧又跪下一人。

楼云川是朝楼礼承跪的,他是武将,虽满眼浊泪,但背脊还算笔直。

“礼承,是大哥对不住你们!”

“咚……”楼云川磕出一声沉闷的响头。

兄朝弟磕头,武将朝文官磕头。

殷问酒避的开了些。

兄弟二人都跪着,楼云川额头上很快红起一片,加上唇边干枯的血迹,胸前喷开的斑斑血点,甚至骇人。

楼礼承也没想到楼云川能突然磕下这一头,他气愤到发抖的手还在哆嗦着,扶起楼云川的一只胳膊。

“这个我不怪你,你终究什么都没同意那陈氏,只是她一人作孽。

但我也怪你,怪你为何因此就疏离母亲,母亲、母亲她待不如何你不是知吗!”

楼云川的性子与楼礼承不同,他自小便沉稳很多,鲜少会向母亲撒娇,后跟着父亲练武,下官场,性子便更加沉默稳重。

他也羡慕楼礼承整日在母亲身边嬉笑淘气,但他不会这样。

疏离初起,他不过十七,还带着小孩心性总想在细枝末节里找到母亲确实偏爱弟弟的证据。

后来成婚,生子,学习,应酬,越发忙碌起来,楼云川开始习惯这种疏离到不觉得是在疏离。

还明出生时,弟妹身体亏空,母亲便搬到了他们院子里照料王氏,没多久,又发现还明弱视。

于是母亲这一住,便住到了如今。

楼云川起初还会想,看吧,我终于找到她偏爱的证据了。

再后来,父亲知道他得知身世的事,他想母亲自然也知道。

自那之后,楼云川便不是刻意生疏了,他是怕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他怕氛围尴尬,他怕从母亲眼里看到生疏。

可楼云川该知道,母亲不会的,从来都是他在胆小,他在害怕失去,于是选择回避。

兄弟二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殷问酒问:“加害之事,都是陈氏与你说的吗?”

楼云川答:“是,她在病中托人来找我,我去了她的院子,亲耳听她说的。”

殷问酒喃喃自语,“半年前,一月便形如枯槁……老太太半年前病的……半年前,为什么呢?”

“姑娘可是有所发现?”

“有一处我始终圆不上,若这咒怨是陈氏,她有什么理由拖着老太太半年未死?”

显然不是因为咒怨废物。


平常符咒对于她来说反而毫不折损,只有颇有用处的一些才会让她费力。

如今更是体验过了费命的血符。

她又换了一张黄纸,“不是说要努努力的吗?”

周献无谓的耸耸肩,“下次一定。”

“昨日不是画很多了吗?”

殷问酒笔尖不停,“昨日也说了,让你不要太把我当回事,我怕接下来要忙,没时间给你多准备。”

周献端来茶盅的动作一滞,“很难?在留遗物?”

殷问酒连连点头,“很难,在留遗物。”

热气飘散,茶香四溢。

殷问酒毫不客气的端来品了一口,又放回桌上,“冲淡些。”

夜里喝浓茶,也不怕失眠。

周献又加了热水,再次开口道:“一人之见毕竟是片面的,很局限,为何不愿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呢?”

殷问酒抬头看他,“周献,你这么不希望我死吗?”

“自然,殷姑娘于我,有大用,恰巧我也能为姑娘所用,这种需求,很难得,很稳固。”

周献倒是说的直接,他又回到春榭潮的问题上,“那个陈氏,是春榭潮的人?”

“对。”

“她是咒怨?”

“应该。”

“你在困扰什么?”

“困扰如果她是咒怨,为何半年了,老太太还没死?”

“如果是她,老太太没理由不死对吗?”

“应该对。”

“那你为何不跳出来设想,如果所有的证据都趋向于一人,但偏偏空出一个怎么都无法圆上的疑点,我们便先关闭了它。”

“关闭疑点?”

“不是,关闭这个应该是的结论,如果不是她,会是谁?有谁成为咒怨,却不希望老太太死?”

殷问酒不说话了,一个人的思考确实是片面的。

她同楼家两位大人全陷在了如果是陈氏,她有什么理由半年了未害死楼老太太。

他们都没有再去设想,假设先关闭陈氏,目前已知的过往里,还有谁会成为咒怨,却不希望老太太死?

周献给了她新思路。

但殷问酒一时半会还想不到。

她又换了毛笔白纸,鬼画符一样的写着字,指尖再次被染上墨。

周献一时难以辨认,去浸湿了帕子来给她擦手。

再走到书桌旁时,白纸上写了好几个半年前。

半年前生成的怨?

半年前她在云梦泽,一个半月前她自云梦泽出发时,给老太太算了一卦,蹊跷的死卦!

假设那怨并不是半年前生的,老太太起初真的只是病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多月前才生?

然后她赶到了,所以那怨还未能致老太太死?

那一个多月前又能是谁!?

殷问酒头要裂了,她烦躁的把那白纸揉成一团往前扔去。

纸张上的墨还未干,染满了手,帕子也不顶用了。

殷问酒走到水盆边净手,动静之大,水声胜有声。

周献整理着她画的几张符咒,宽慰道:“不是还有七日吗?放松些,别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了。”

是啊,还有七日。

也只有七日了。

如果咒怨未解,老太太必死,她估计也得抓紧时间往云梦泽赶。

还是得告诉师傅,她埋在哪里了。

能多画些符便多画些吧,打包送给楼还明,她也算尽力了。

周献这边刚劝完,殷问酒跟打了鸡血似的,快步走到桌前又坐下了。

“茶浓些!”

她提笔开始画符,与刚才画的不一样。

周献任劳任怨的在一旁冲茶,好奇问她,“这符咒是什么作用的?难吗?”

“算平安符,邪祟勿近的,不算难,比给你的难些。”

初学画符时,殷问酒就很喜欢研究些小符小咒,逗人玩的,整人玩的。


次日晌午。

殷问酒按自己的作息幽幽转醒,惊觉这一晚又睡的安稳。

那怨气居然还没来!

溪羽听见里头有声响,忙进来侍候。

按照这几日了解到的习惯,她先给殷问酒递了杯温水润喉。

然后殷问酒便一头埋进面盆里,憋好一会气,直到实在憋不住为止。

虽说这表小姐的行径哪哪都透着古怪,但溪羽不会多嘴问。

她递过去干净的帕子等殷问酒擦完脸,再才是漱口更衣。

殷问酒更衣不喜欢人侍候,溪羽便会退到外间等着。

等人再出来,她会随意的拿梳子把一头秀发梳顺,再更随意的一绑,就算结束了。

今天殷问酒坐在镜子前没拿梳子,她问:“溪羽,你会梳头吗?”

蓝空桑是个刀客,她常年在头顶梳一个高耸的马尾,着男装,看着英气十足。

打架杀人信手拈来,梳头描眉这种事她做不来。

以往在云梦泽,殷问酒大多时候带老妇人的头套,偶尔有兴致玩点什么时,便带上薄纱或另一副人皮面具让客栈的丫鬟帮她梳头。

难得见表小姐要梳头,溪羽轻快着调子回道:“会的,小姐想要怎样的样式?”

那日她频频看殷问酒,就是想提醒她要不要梳头来着,但夫人说了,凡事随小姐开心为准。

殷问酒十八少女,自然也是爱美的。

她在楼府不乐意梳头一是嫌麻烦,二来她又不出门。

但今天要出门了。

还要见那个长的像仙人一般的男子。

“梳个时下最流行的。”

溪羽“诶”了一声,拿起梳子沾了梳头水,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王氏给殷问酒东西备的很齐,最时兴的雾山小袄,领口一圈细密绒毛衬的毛乎乎般可爱。

胭脂水粉铺了一桌,连梳头水都有好几个味道。

“表小姐长的真真是极好看的,就是憔悴了些,养上一养出门必是长楼家脸面。”

丫头还记着大夫人说的那些难听话。

殷问酒笑了笑,问她:“你原是哪个院子里的人?”

“回小姐,奴婢原是老太太院子里的,老太太病重后秦妈妈样样亲力亲为,奴婢们便闲了一些,这才被夫人调来小姐院子。”

老太太院里的人?

“你又为何这般护着我?”

不求她救她,还顶着被杖责后发卖的风险一人承担肖氏的发难。

溪羽回道:“表小姐是个好主子,同我们老太太一样。”

“此话怎讲?”

“实不相瞒,溪羽也是有私心的,在这大宅院里做个奴婢也艰难。

表小姐是个好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奴婢自有感受,您同我们老太太一样,都不是会苛责下人的性子,是会维护我们的性子。

奴婢也怕被打板子了发卖,但奴婢赌表小姐会庇护我。”

这丫头倒是实诚。

殷问酒琢磨着她那句,同老太太一样。

这楼老太太,还当真让人找不出德行有损的事件。

房里服侍的秦妈妈那般尽心,连一个外间侍候的小丫鬟也赞不绝口。

溪羽很快梳好了一个少女发髻,随意了好些日子的殷问酒一下长了三分精气神。

“我就说嘛,表小姐底子顶顶的好,随便一打扮便如此惊艳!”

殷问酒心情不错,来了上京城十日,终于有力气出去见识见识皇城的繁华。

“小姐,您面上瞧着缺了些血色,给您点个唇吧,淡一点。”

“好。”

……

殷问酒从房里出来时,蓝空桑正进院子,身后跟着王前和卷柏。

三人看着殷问酒均愣了一瞬。

“你们怎么在一起?”

王前回道:“殷姑娘,你终于起啦,我们闲来无事切磋呢。”

“王爷和二爷在前厅喝茶,等了您近两个时辰了!”

昨晚王前去王府回了话。

今日一早,献王就带着卷柏来了府里。

左等右等人不起,蓝空桑还拦着不让人去叫。

卷柏打量着殷问酒,能让王爷等两个时辰的女子!这是头一个!

一行人到了前厅,殷问酒扫了那两人一眼,“快走吧,先去上京城最好吃的酒楼,我饿了。”

楼还明:“……”

周献:“……”

两人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并不能以寻常女子看待殷问酒。

楼府门外的马车颇为豪华,殷问酒在蓝空桑的搀扶下第一个钻了进去。

周献紧随其后,接下来是楼还明。

“你也去?”

楼还明:“……”她怎么这么不满的语气?

“殷姑娘,上京城人多嘴杂,一个姑娘家单独跟男子出门游玩怕落人话柄……”

“落就落呗,我能少块肉?”

周献嘴边带起了笑意,这十日他都忙着,每天往宫里跑,好不简单哄好了母后,昨日出宫门第一件事就是往楼府来了。

今日在前厅等殷问酒时,这几天发生的事他听楼还明叙述了一遍。

眼前这人倒是一点没有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状态。

依旧说话很冲,依旧很不好惹。

他们几人在路上行了一月,多多少少有些接触,有所熟悉。

马车外,蓝空桑和卷柏一人坐了半边,王前在路上走着。

“蓝姑娘,方便房檐上再多蹲一个人吗?”

侍卫的热衷在于武学上的精进,卷柏十日不见王前,这小子功夫明显有了增长。

一聊下来才知道,天天蹲房檐上在偷师。

而蓝空桑也出乎王前意料的好说话,有时候请教她,她还能多几句讲解。

“不方便。”

卷柏:“为何?我比王前的悟性更高!”

居然被他比下来,卷柏不服。

蓝空桑不解释,没办法解释,她又不能说她还得顺带着保护楼还明。

让楼还明自己的侍卫身手有所提高,也算是她迂回的保护。

王前虽说没坐上马车,但此刻的心情是高过卷柏的,他甚至哼起了调调。

……

马车内。

楼还明同样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要性,继续解释道:“你在云梦泽唤我一声哥哥,如今在楼府,我的身份正是你的表哥,有我陪同一起,旁人便说不得什么。”

“行吧,哥哥。”

她喊的颇为熟练,那声哥哥脆响的好听。

又把楼还明喊到一愣,缓缓的应了一声“诶”。

周献问道:“那唤我一声什么?”

“周献。”

这声周献她一路也喊了不少,同样是脆生生,不含任何矫情造作的杂质。

这姑娘,真是有趣的很。


“楼知也,你祖母不是单纯病了…………………………”话从怨为何物开始讲起。

殷问酒一番话讲完,杯中的热茶都凉了个彻底。

楼知也在楼还明和周献面上找着疑点,但两人都很淡定,“王爷和二弟这是都知道了?”

两人点头。

楼还明道:“殷姑娘便是为我治好眼疾之人的徒弟,你若不信,可去问秦妈妈当晚发生的事。”

楼知也哪里会不信,献王还在这呢!他又有什么由头帮着他们诓骗他。

殷问酒道:“我说的这些,你尽可以告诉楼云川,”她再看向楼还明,“至于老太太为什么求死,我还不知道,但现下有个重要线索,我在怨气里见到了一个墓碑,刻:陈氏之墓。

这个陈氏,你们可有听闻?”

楼还明:“单单只有这四字吗?”

殷问酒点头。

楼知也:“未曾听闻,陈是大姓,只有一个陈,甚至不知男女,实在知道不了什么。”

“那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何与你祖母关系淡漠,是因为楼云川吗?”

楼知也看了一眼楼还明,“也不尽然,祖母不住长子院内,自我记事起她便住在叔父院内,带着还明。

楼家因家合在外常得美名,也没有人觉得祖母住在次子府里有什么问题,但父亲实则是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殷问酒语气里带上了惊讶。

“是,父亲闲来常往楼府方向看着发呆,我作为儿子,他眉眼间的愁容总是能品出些意思来的。

我也不是与祖母不亲,而是祖母这人一生热衷于医术钻研,济世于人,后来为着还明的眼疾也颇为费神。

她眼里看的世界,并不在这楼府,在这围墙内的院子里。

祖母此人的善举,想必你都有了解,她很忙,腾出些时间来给了祖父,又腾出些时间来给了还明,我们接触不多,自然谈不上多亲近。”

原来如此,胡记堂在平江府凭借胡家人的医术,和较低的药材费发家,开遍了好些州府,美名远扬。

而因为胡序宁远嫁上京,胡记堂更是开来了上京,在上京也有一家颇大的店面,记在胡序宁名下。

正是她坐诊最多的地方。

都说女儿读书无用,可胡家明显不是这样的理念。

胡序宁作为胡家嫡长女,自小熟读医书,她天资聪颖,胡老爷从未因为她是女儿身而有丝毫差别待遇。

她肩上还挑着胡记堂的半面产业。

所以才有那些银钱来年复一年的做着善举。

又因此得到了陛下直封的诰命夫人,甚至还会派太医院的太医帮忙坐诊,也让陛下得了美名。

这样的人,心思确实不会困于四方宅院内。

“殷姑娘,你同我父亲,说了什么呢?”

殷问酒只讲了咒怨的事,和楼云川的谈话,并未说。

“这件事不着急告诉你,都吃饱了吗?”

此刻没吃饱也没心思再吃了。

殷问酒喝了最后一杯酒,先站起了身,“那走吧,去楼老爷子坟前看看。”

说好的游玩,上次变成了看诊。

这次变成了扫墓。

两辆马车往楼家祖坟赶去,三个男人坐一辆马车,由卷柏驾车。

后头是殷问酒和蓝空桑,王前赶车,楼知也的侍卫乌合也坐在外头。

马车内。

蓝空桑问:“去老爷子坟前做什么?”

“我也许猜到了,那怨气是何人!”

“陈氏?”

殷问酒点头,她在脑子里想着这怨气产生的缘由。

“所以为什么要去老太爷坟前?”

殷问酒不答反问,“按理说,一个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虽名不正言不顺,但总归算是生母,有没有可能就葬在楼家祖坟呢?”


我给她寻了一个郊外的院子,给了些银票,算是还她生恩。”

楼云川嘴边的血还未擦,他拽紧了黄符,突然问殷问酒:

“所以殷姑娘,陈氏一生作恶多端,她到底怨什么怨?她又凭什么怨!”

陈氏怨什么?

殷问酒设想了一下。

陈氏这人,在青楼被调教多年,自是有一双识人的慧眼。

那天开苞日,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楼羡中。

楼羡中能向胡序宁许一双人的承诺,并且做到了,可见他年轻时不是流连烟花柳巷的纨绔子弟。

他有一身正气,武将的正气,又有文人的儒雅。

陈氏一见倾心,或者说,她终于在这日等来了这个能改变她命运的人。

她这样一个女人,哄个财主为自己赎身并不算难。

但那些圆头肥耳的下流人又怎会善待她这种身份的人,腻了厌了便抛之弃之。

可楼羡中不一样,他目光中并没有多余的打量,周边那些官员叫来侍候人的,他也有意避之。

更重要的是,她得知他要娶一从商女子!

他是侯爵府世子,有多少官宦人家想要结亲!可他坚持求娶一商家女子!

这样的人,一定也是能善待她的人。

于是,陈氏把楼羡中当作了当晚的目标。

青楼里最不缺的,便是那些功效的药物。

陈氏很幸运,一为下套成功,二为一次便中。

简直是老天助她!

等楼胡二人成亲后,她带着已有两月身孕的肚子找到楼羡中,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可以给她洗一个清白的身份,入府为妾。

楼羡中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杀了母子二人。

他是一个武将,刀剑上没少沾人命,多一个设计害他的人也不多。

可楼羡中终究不忍下手,他与胡序宁坦白了,胡序宁知晓他的为人,并未怨怪他,反而想出假孕来留下了陈氏肚中的孩子。

在一般人眼中,孩子能在侯爵府这样的地方长大,自己也得了一笔银子,往后安稳度日不好吗?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好,但陈氏不会。

她自开苞日选中楼羡中的心机来看,改变她自己的命运,才是她最想达成的目的。

去往北边的一路之艰辛,陈氏心中怨恨加深。

她身为贱籍,自小在春榭潮吃了多少巴掌鞭子才养出的这一身本领,甚至连当届花魁都已然是她囊中之物。

如今为楼羡中生了一子,身份没有任何改变不说,还要经受这般的苦!

她带着贱籍到了北方,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陈氏所有的怨,加在了楼羡中身上。

陈氏所有的期,加在了楼云川身上。

她辗转回了上京,又是何等一番艰辛,这怨只能更深。

匍匐多年,有了自己的砝码,她带的那些女子中,或有一人出自苗疆。

苗疆擅蛊,蛊毒难辨难解。

楼云川不帮她,她便自己动手。

第一步,害了王氏,想让楼礼承无后,这样楼云川这一脉的爵位才会更加稳固。

也许真的是王氏福大命大,最终还是生下了楼还明,但楼还明有眼疾,陈氏便没再动手。

第二步,害了楼羡中,楼羡中的身体本就在战场上留下病根,用药不断,陈氏加快了这一速度。

楼羡中病重之际,陈氏又找到楼云川,要求被抬入侯爵府,被楼云川再次拒绝……

然后呢?

她去了哪里?

直到楼羡中去世后才出现,目的竟只为让楼云川赡养她老?


便宜哥哥再次加分。

楼还明同楼知也一左一右坐在殷问酒侧面,周献最后过来,坐在她对面。

“小妹,你总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嗯,下次一定吃。”

楼知也道:“还不知道殷姑娘今年多大?”

“应该十八。”

上次是十八吧,这次是应该十八。

她是不记得自己生辰吗?

“为什么是应该?”楼知也问出了周献的疑惑。

“你看着我像多大?”

“最多不过十八吧。”

“那不就是了!”

楼知也笑了笑,没再争论这个话题,“那我也唤你一声小妹,你可同他们一样唤我大哥。”

殷问酒:“不,我没有乱认亲戚的毛病。”

周献:“那你为什么叫还明哥哥?”

殷问酒失了脾气,她才是有问题的那个人,怎么一坐下所有人都在同她说些有的没得。

“我也没有什么事都要跟人解释的毛病。”

周献语噎。

这姑娘还真是有性格的。

“小妹,不得对王爷无礼。”

楼还明的兄长威严再次拔地而起,“王爷虽说为人亲和,不会与你计较,但你还是不该如此。”

周献:“……”这是护着谁呢?

最可气的是那殷问酒,居然点头同意,“嗯,我知道了。”

她为何单听楼还明的话?

小二上了酒菜,这回不等殷问酒敲杯子,楼还明主动帮她先倒上了。

周献当真是看不明白。

饭桌上安静了好一会。

她又吃的不多,半碗米饭加三杯暖酒下肚,就放下了筷子。

自顾自的又续了一杯等着另外三个人。

“楼知也,我来楼府十日有余,你只在昨天来看望过你祖母一次对吧?”

楼知也点头,“确是,我平时事务比较杂忙。”

“借口,是因为楼云川不亲近,所以你也同你祖母不亲近?”

周献和楼还明动作停了下来,殷问酒问的很有目的性。

楼知也的目光看向楼还明,心道你怎么不帮我也说两句了。

“楼知也,你希望你祖母死吗?”

“自然不是!”

“殷姑娘为何如此问话?”

殷问酒又抿了一口酒,悠悠然道:“我实话实说后,你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

对于这些精明的男人来说,套话是很难的,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或许是真的不希望老太太死,但老太太确是真的想死。”

一语震惊众人。

楼还明惊道:“我祖母想死?为何?”

殷问酒没答,她看着楼知也说道:“确实是我绑了楼云川,”楼知也眉头一皱,没想到殷问酒承认的如此坦荡。“我绑他也是有些问题想问他,但我们聊了什么,我想他一句都没告诉你吧?”

楼知也惊愕不已,只问了句“为何?”

是为何绑,还是为何知道他什么都没对他说。

旁观楼还明和周献的表情,好像他们并不惊讶。

殷问酒绑了他父亲这事,他们两人都知道?

那可就太有趣了。

“你对爵位如何看待?”

楼知也反问:“何为如何看待?”

他是嫡长子,世子,能世袭爵位之人。

“想做侯爷的心思,十分的话,你占几分?”

楼知也不答。

楼还明也听不懂了,他不明白殷问酒为何这么问,但他更关心楼老太太。

“小妹,祖母到底为什么不想活了呢?”

殷问酒心下一动,黄符有了动静!

她伸手掐了个决。

楼礼承和楼云川去为老太太祈福了!

她原以为楼云川不会去,他当时随意的把黄符放在了桌上。

这世间知道他非嫡子的只有老太太一人,他居然不希望老太太死?

但眼下老太太不求活,楼家这事,必须加快进度开诚布公的聊了。


这回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一个七十有余的老妪,操着一副苍老的声音,当众调戏俊美公子哥!

画面看着实在令人起鸡皮疙瘩。

掌柜的在哪,众人视线的焦点就在哪,一时间所有人都等着周献和楼还明的回应。

楼还明看向周献,所有人里,只有周献作为当事人在听到这个邀请后依旧面不改色。

他不说话,楼还明自然也不说话。

众人伸长了脖子盼啊盼,盼不到当事人一句回应。

殷问酒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哑巴啊。”

睡觉这事被放在了一边,楼还明打破僵局问道:“掌柜的为什么唤我哥哥?”

要紧的是那一声哥哥并没有调戏之意,就像他本就是她亲哥哥一般。

殷问酒不答,反问他:“你所来何事?”

“为家中祖母,祖母病重在床,还请掌柜的出手相救。”

“人呢,叫来我看看。”

他还没拿出玉牌,她便不提代价的要帮忙看了吗?

楼还明压住心头疑惑,“祖母年事已高,又病重在床,实在没办法长途跋涉,所以劳掌柜的出山相救。”

殷问酒这会坦然的打量着楼还明,比起那左侧男子的天子之气,这人身上也有一股气,是她熟悉的气。

“你可知道来云梦泽只能带所求而来,掌柜的,从不出山。”

“我知道。”

“那你认为自己有特例?或者说,你能让这位小哥陪我睡觉,我或许也能答应随你出山。”

蓝空桑皱眉,殷问酒自打来云梦泽,便从未踏出过这片戈壁。

难道真的会为了睡一个男人,同意出山?

楼还明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周献,自他见识到云梦泽的富有之后,越发觉得当初掌柜的给他们的玉牌,价值不重。

不然就是掌柜的一时大发善心?这希望多渺茫呢。

他不过给些钱能买到的药材而已,就值得掌柜的又为他治眼疾,又给他们无代价再来一求的玉牌?

而如今他的要求,还是让掌柜的出山。

单是想想,也觉得难以实现,所以不由得又看向了周献。

让周献委身,那似乎更不可能实现!

但总要一试。

楼还明拿出了那块成色不佳的玉牌递向殷问酒,“五年前我父亲为治我的眼盲,曾带我来过这里,这块玉牌,便是掌柜的您所赠。您当时说,凭此玉牌便能无需代价再来一求。我这一求,便是求您出山,前去救治家中祖母。”

殷问酒接过玉牌摩挲着。

她师傅走前,可什么都没交代,只在她床头的话本子上匆匆留了几句难以辨认的话。

“为你算了一卦,活不过五年。

等在客栈,有人来带你离开或许有救。

如若无人,死后关了客栈即可。

不必告诉我你埋骨何处。”

殷问酒连那五年,都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算。

是从她在云梦泽醒来起算呢?

还是从她师傅留字时起算呢?

眼下,她掐指一算……

还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但距她在戈壁滩被捡,今年,倒是正好五年了。

同样的初冬时节,重要的是她坐在这方矮桌上是这五年来前所未有的周身轻松。

所以,她真的等来了救她的人?

而众人还等着她发话。

良久。

“那药材里的一滴指尖血,是你的?”

“是。”

殷问酒呼出一口浊气,端了左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天字一号房,安排贵客入住。”

殷问酒交代一声把玉牌抛给了小二,起身就往楼上走。

也不说同意不同意出了这云梦泽。

小二接过玉牌,压下心中的惊骇低头哈腰的引着四个人入了天字一号房。

庭内的人也一路目送着。

众所周知,云梦泽仅有一间天字一号房,而能住天字一号房的人,迄今为止没出现过。

“几位爷先歇着,一会饭菜会送到房里来,有什么需求,随时跟小的提。”

房间很大,侧面还有一间浴房。

卷柏又给两人倒了茶水。

周献端着那杯茶看,没喝。但刚才在前庭时的那杯茶,他喝过了。

上好的顾渚紫笋,她如牛饮饮水的灌下,仰头时连脖颈的皮肤,都是老妇的褶皱感。

可周献生长在勾心斗角的权势中心,他见过太多的人。

那双眼睛,就算被年老的下垂眼皮遮住了不少,但那怎么也不会是一个老妇该有的清明瞳仁。

本来跟着来这一趟是闲的,如今这地方,这人,倒是有趣极了。

……

片刻功夫,四方桌上满满当当的上了一桌大鱼大肉,还有精细的甜品。

这等阵仗在上京,或在其他任何地方的上等酒楼都算常见,但出现在黄沙戈壁,还是足以震惊四人。

“坐下一起吃吧。”

周献发话,两侍卫领命,但坐的如泰山般端重。

等两位爷动了筷子,他们才敢开始吃,也只敢捡自己面前的菜夹。

一顿饭吃的飞快,王前倒了四杯热茶漱口。

“都说说,还明你先来。”

楼还明的心情起起伏伏,本以为玉牌没重量,但那掌柜的收了便安排他们住上这天字一号房,又显得贵重起来。

他又喝了一口茶才说:“不好说,什么情况下,人会性情大变?”

王前:“大悲大喜,遇到重创。”

卷柏:“别的不说,那女刀客的功夫,不在我之下。”

王前:“咱们又不是来打架的,难道说,你想把人绑回去?”

“……”

绑回去,她一剂药就能送楼老太太归西。

周献慢慢品着茶,神态不急不迫,“来云梦泽的所求,主要都是什么?”

卷柏:“王前去前庭探探。”

王前:“为什么不是你去?”

周献:“你比他会说话。”

这位爷都这么说了,王前自然不敢耽误,开门出去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前庭已经热闹非凡。

阵阵琵琶声传来,悠扬悦耳,让人心绪宁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前就回来了。

“两位爷,托了咱们天字一号房的福,打探的极为顺利。”

“说这云梦泽主营三个方向,神医妙手,卜卦画符,引血招魂!玄乎的很,来这有求的人非富即贵,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什么过人之处比如高手绝学。”

“而掌柜的也并不是一应全接,她越是筛选,这帮人竞争的越是激烈,这小小客栈就变成了金山银山。”

“两位爷刚听到琵琶音,琴音了吗?外头还有舞者、说书先生、甚至还有一处赌房。”

“而那琴师居然是秦淮画舫上的葵仙儿!”

葵仙儿当初在秦淮一曲千金难换,王前曾随着两位主子有幸听过,所以认得。

两年前葵仙儿突然失踪,没想到是来了云梦泽。

“卜卦画符,引血招魂。”周献念着这两句,不知道在想什么。

谜一样的云梦泽,谜一样的掌柜。

前庭的热闹直到四更才彻底歇停。

四个人舟车劳顿,又被迫熬到四更才得以休息,声歇的下一刻就沉睡了。

“咚——”

一把飞刀将一张薄纸钉在了床沿上。

周献瞬间惊醒,卷柏掌灯过来。

随意扯的一张话本页子上写着:“即刻出发,出栈道,镇上最繁华的客栈见。”


给周献的便是其中一种,偷懒装病的。

平安符画了一打,她喝了一杯浓茶后,又换了花样。

“这个呢?”

“多子符,行房时贴于床角,增加命中机会。”

周献眉头一皱,竟还有这种符?

“这是准备送给谁?”

殷问酒手中忙着,嘴里也有问必答着,“送给楼还明,怎么?你也要吗?”

为何要送楼还明这个?她一个姑娘家,想的倒是稀奇古怪……

见周献没答,殷问酒又说道:“算了,你还是别要了,生在皇家挺难的。”

她终于抬头看了周献一眼,很难言说似的。

“而且吧,你这幅身子再不努力努力,怕是多少符也无用了。”

这话确实让周献紧张了一下,

“姑娘既然要留遗物,我这幅身子还请考虑在内,那药十日之后可还要做什么变更?”

“要的,不过你这么不定,我很难说十日之后要做什么调整啊。”

她托着下巴,很为难。

“这样吧,有时间我研究研究可能的走向,到时候如果我死了,你看情况来。”

周献接不上话。

她把她要死了这件事,想的如此通透吗?

毫不在意,好像准备赴死多年的淡然。

后头一个时辰,她都在认真留着遗物。

周献沐浴完回房时,殷问酒还在画,桌上地上撒的到处都是。

她大概画了什么厉害的东西,脸色变的差了些。

“休息吧,别还没到日子,先把自己逼死了。”

周献说的在理,殷问酒放下了笔去净手。

“这些你别动了,等明日空桑来分门别类,她认的快。”

周献点头,自发的拖起了软塌。

他本想着今日不讲谦让,自己睡床的。

见殷问酒这般努力的留遗物,反倒开不了口。

“今日你睡床吧,这塌太委屈你了。”

周献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睡这软塌估计连腿也伸展不开。

殷问酒踢了鞋,一头扎在塌上,“被子。”

周献从床上抱下一床厚被,盖在她身上,她闭着眼,“你改明儿让人在这房里再搭一张床吧。”

话音刚落,自己又否了,“算了,指不定还有几天好活,将就着吧。”

……

次日一早。

楼家两位大人一个夜里也没想出什么蹊跷来。

一早便又结伴往寺庙赶去。

如今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在庙里多求上一些时候。

殷问酒睡醒时,周献正坐于桌前整理着她的天书。

她昨日说研究研究他病情可能的走向,没想到竟然也写了好几页纸。

周献辨认着自己抄出来一份。

“殷姑娘前来看看,可有错处。”

殷问酒迷糊着眼,一头秀发睡的凌乱。

她没朝书桌边走,先去开了房门,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空桑。”

蓝空桑自墙院的另一端翻了过来。

“帮我把符咒归拢归拢。”

蓝空桑走到书桌旁,没先收拾符咒,她倒了杯温水,“小姐每日醒来需要先喝一杯温水。”

周献:“……”在交代我?

很显然是的。

殷问酒接过蓝空桑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她洗簌完时,蓝空桑已经全部整理好。

殷问酒把给周献的病符推了出去,“这东西顶的时间短,消耗快,你且爱惜着用。”

她又点了五张平安符给他,“送你。”

最后左右看看,很是舍不得的从最少的符咒里拿出一张来,“送你。”

周献问:“这是何用呢?”这符咒大概是难的,她的舍不得毫不掩饰。

“续命的,人若是还有一口气,便焚了兑水服下。”

周献大为震惊!

这个殷姑娘,这身本事,死了可惜啊!

抵不住周献的热情,两人在王府用了早饭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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