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郑建成楚昊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1984,我有五个好大姨郑建成楚昊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骑熊钓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顶楼,烟熏火燎的厨房灶台旁。楚昊熟稔地在案板上切葱剁蒜,锅里油热了一番爆炒,香味扑鼻。趁着锅底还有不少滋滋直冒的余油,摊了两个油亮金黄的鸡蛋,顺带把昨晚上的猪肉臊子倒进去热炒了起来。旁边灶上锅里还下了一大把挂面,水沸了面条翻腾,楚昊麻溜地将铁锅里的猪肉臊子和鸡蛋扒拉到面锅里头。他弯腰又给两个灶台各自添了几根碎木头,坐在小板凳上,可着劲儿地拉起风箱。一阵造作猛如虎,两个灶台里头的火苗烧得木头碎屑“噼啪”作响,热得楚昊脸上身上都是汗。没办法,厂里分给苏锦芸的房子过于老旧,整个楼层没上煤气管道。平日里纯靠手动烧柴做饭,明明住的是城里,可比在农村里受罪过了。按理说都84年了,这落后设施早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大多数城里家庭早就不用了,也就苏锦芸...
《重生1984,我有五个好大姨郑建成楚昊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顶楼,烟熏火燎的厨房灶台旁。
楚昊熟稔地在案板上切葱剁蒜,锅里油热了一番爆炒,香味扑鼻。
趁着锅底还有不少滋滋直冒的余油,摊了两个油亮金黄的鸡蛋,顺带把昨晚上的猪肉臊子倒进去热炒了起来。
旁边灶上锅里还下了一大把挂面,水沸了面条翻腾,楚昊麻溜地将铁锅里的猪肉臊子和鸡蛋扒拉到面锅里头。
他弯腰又给两个灶台各自添了几根碎木头,坐在小板凳上,可着劲儿地拉起风箱。
一阵造作猛如虎,两个灶台里头的火苗烧得木头碎屑“噼啪”作响,热得楚昊脸上身上都是汗。
没办法,厂里分给苏锦芸的房子过于老旧,整个楼层没上煤气管道。
平日里纯靠手动烧柴做饭,明明住的是城里,可比在农村里受罪过了。
按理说都84年了,这落后设施早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大多数城里家庭早就不用了,也就苏锦芸同志不嫌弃。
搁这么个老破小房子,厨房又这么逼仄,做个饭跟洗了个桑拿似的。
冬天还好,就属夏天要命,尤其是老燕京的三伏天,热得楚昊汗流浃背,整个人都麻了。
以至于苏锦芸气咻咻地揪着楚昊耳朵从厨房里出来,瞧着后者跟刚从河里捞出来似的,从头到脚水淋淋的,她心里头的那股子羞恼瞬间烟消云散了。
“哎哟轻点,我说副厂长同志,您老怎么一回来就揪我耳朵呀.....”
楚昊疼得呲牙咧嘴,他不用回头,凭着身后传来的淡淡兰花清香,就知道是苏锦芸回来了。
“小昊,都跟你说了不要在家做饭了,大热天的小心中暑,我在厂里食堂吃了,还给你打了一份回来。”
苏锦芸嗔怪地白了楚昊一眼,松开他的耳朵,将手里的铝饭盒放在桌上,指着卫生间说:
“瞧你热的,浑身都是汗,快去冲个凉吧。”
“可是我都已经做好了,浪费粮食总归不好的,要么就这一次,以后我保证不做了,而且你肯定没吃好,最近瘦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行行行,那就这一次,回头不许再做了,这三伏天的,你要是在厨房里闷坏了,回头你叫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见芸姨又要开始说教模式,楚昊赶忙小跑着溜到厨房,将那碗香气扑鼻的热汤面端到了餐桌上。
“嘿嘿,那您先吃着,我头前吃过了,等我冲完凉,正好跟您说个事儿!”
“又是什么事儿?瞧你神神秘秘的,好了知道了,一会儿记得拿瓶跌打酒到我卧室,帮我按摩下!”
楚昊这才笑嘻嘻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这顿饭他不是白做的,所谓驱狼吞虎,要想逼退苏诗倩无休止的洗丝袜任务,唯有这里最大的苏锦芸发话。
否则直到开学前,楚昊怕是只能苦哈哈地在家洗刷刷了。
见楚昊乖乖地去冲凉,苏锦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苦笑了声。
真叫这个坏小子说着了,她确实饿了,食堂里的伙食只能说一言难尽。
苏锦芸叹了口气,伙食差,不是厨师的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厂里的生产效益持续走低,上头又要求各地开展国企改革试点,不再是彻底的统销统购,逐步改为自负盈亏。
这就相当于让习惯吃公家饭,占用公家资源的设备落后纺织大厂,放到市场上跟内地,甚至港台那边迁移而来的低成本,款式多样的先进厂子竞争。
结果不言而喻,半年多了,红星纺织厂几乎是零订单,纯靠着先前的关系,上头勉强收一部分成品,其他的堆积如山扔在库房里。
为了维持厂里工人工资正常发放,避免人心涣散,厂里领导层将厂子里的非必要成本一降再降,伙食自然变得难以下咽了.....
苏锦芸吸溜着光滑顺口的面条,一颗一颗夹着倍儿香的猪肉臊子放入嘴中,咀嚼着面与肉混合在一起的绝味。
农村孩子早当家,楚昊的手艺深得楚母真传,不由让她回忆起了当初插队时的往事。
应须是工作太累,饿得狠了,苏锦芸将楚昊的汤面吃得一干二净,连汤底都噘得光可鉴人。
心满意足后,苏锦芸起身将碗筷放到厨房,拖着疲累的身子走进了卧室,上午她在车间忙得脚不沾地,实在累得乏了。
想到待会儿楚昊要帮自己按摩腰侧,苏锦芸换了身苏诗倩给自己买的高档江南丝绸睡衣。
就是穿着有些紧,她低头瞧着自己那呼之欲出的幽壑,脸红了下,解开了两个扣子,反正待会儿自己趴着没什么关系。
苏锦芸软软地匍匐在凉席上,天气炎热,凉席硌人不说,也变得有些发烫。
楚昊这时候冲凉出来了,穿着芸姨给他用长裤裁剪过的青灰色短裤,上身是苏诗倩到地摊买的T恤。
他踩着拖鞋,手里拿着跌打酒,走到苏锦芸卧室前,敲了下门:
“副厂长同志,我进来了!”
“嗯,快来给我按摩一下,也不知怎的,最近腰身左侧酸疼的厉害。”
苏锦芸朝里面挪了下位置,掀开睡衣上摆,露出雪白无暇的小半边美背。
楚昊拖鞋上了床,顺手打开了刚买没多久的骆驼电风扇,“咯吱咯吱”声中,电风扇开始摇头晃脑地向四周输送凉风。
“您这是老毛病了,以前插队的时候,秋收割麦子弯腰用力的姿势不对,落下的腰肌劳损,我妈说你天生就不是庄稼地里的女人,蛮干只能累出一身伤病.....”
楚昊右手抹着药酒,笑着打趣,他心里头却是极为心疼的。
想着要不是这个坚强聪慧的女人带着几人,当年没日没夜地苦干,换做其他的下乡女知青,只怕过不了几天过日子,就要半推半就钻人家被窝里去了。
“臭小子,你别胡说,你妈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反而你妈还夸我是个种地顶呱呱,那会儿我一个女人干的活,顶得上村里好几个大小伙子呢!”
“噗,不是你没听出来吗,我妈那是蒙你呢,那会儿我们村的大小伙子,大部分都出去修铁路去了,留下的都是偷鸡摸狗的二流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楚昊一个没憋住笑出猪叫,心道老娘这忽悠的太狠了,完全忽略实际情况,都把苏锦芸忽悠瘸了。
“好你小子,笑话起你姨来了,看我不把你.....”
苏锦芸羞臊得脸上挂不住,一个鲤鱼翻身就将笑出眼泪的楚昊制服了。
她探出玉手,一手一只,狠狠地揪起了楚昊的耳朵。
可她扯了半天,也没听到楚昊预想中的杀猪惨叫。
疑惑地低头望去,只见楚昊两眼发直,傻愣愣地,正冲着自己内里瞅。
苏锦芸下意识顺着楚昊目光看去,先前嫌勒得太紧解开的三道扣子,此时俯着身,呼啦啦拽着迎风而开.....
“噗”地,楚昊险些将嘴里嚼着的冰棍,吐到徐幼薇脸上。
什么叫卖球的,好家伙,这个说法放在哪个时代都充满了歧义。
他瞥了眼两,单从徐晓薇和秦卫东的穿着,和不同寻常的出手阔绰,楚昊能感觉得出两人出身不一般,多半家里长辈跟上层沾点关系。
徐幼薇这说话口吻,怕是在家里宠得跟个小公主一样,这才养成了娇蛮的性子,说话很耿直,就是太直了。
好吧,严格来说,他楚昊还真是卖球的。
“呵呵,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这小本买卖,全指望这小手艺吃饭呢。”
抱着不得罪金主的原则,楚昊笑呵呵地婉拒了。
200块就想买破局秘籍?
想屁吃呢,这残局放在后世都是引发全球热潮的,属于花钱都破不了的那种。
“300!”
徐幼薇以为楚昊这小奸商在坐地起价,撇撇嘴伸出一根玉指。
“咳咳,同学,真不是钱的事儿!”楚昊再度拒绝。
“400!”
徐幼薇哼了声,又弹出一根玉指。
“同学,别误会了,这破局法子我真不能卖,祖传的全指望它吃饭呢......”
见楚昊依旧不为所动,徐幼薇有些急了,杏眼含嗔,鼓着粉腮恶狠狠瞪着楚昊:
“喂,最多500,你卖不卖,别太过分了!”
跟前的秦卫东似乎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走,一边伸长了脖子眺望扔球的动静,一边打了个哈哈圆场道:
“幼薇,既然是人家祖传下来的吃饭手艺,就别强求了,反正徐爷爷又不是非要破局的法子,要是知道你花这么多钱,指不定他还怪你奢靡浪费.....”
“秦卫东你闭嘴,哼!”
徐幼薇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秦卫东只好无奈摆摆手,冲楚昊甩出一张大团结,笑嘻嘻道:
“麻烦哥们受累陪一下我朋友,当然,你要是愿意出让破局法子,价钱还可以再商量!”
说着,球瘾青年秦卫东迫不及待地挤进了人群,继续了投球征战。
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对里头的票子不感兴趣,单纯就是恼火投不进去,有损他大院首席弹珠王的威名。
“秦卫东,你敢甩下我自己溜了,等我回去跟你爹告状抽你的!”
徐幼薇剜了这个不争气的同伴一眼,又看向楚昊,见他忙着又是分发冰棍,又是不住地收钱找零钱,这才一会儿就被浩荡的人群包围了。
徐幼薇一时跟楚昊说不上话,打算等到人散了再找他,挤进象棋桌前,跟一大帮老头子继续纸上谈兵去了。
公园星期六的流量远远超乎楚昊的想象,没有细数,但给他的感觉至少大了好几倍有余。
除了公园自身的人流量,楚昊扫了眼前面几十个跟自己如出一辙,却门口罗雀的摊位,原本属于其他摊位的人流量,大都被自己这边吸了过来。
搁这个年代街头摆摊,自己初来乍到生意这么火爆,多少双眼睛盯着,敲闷棍下绊子之类的阴招肯定少不了的。
幸好昨天人家提前上门刁难,楚昊给那帮人吃了颗软钉子,暂时压住了那帮同行。
这种压制持续不了多久,楚昊自己心里清楚,他也压根不指望这个买卖做多久,捞一笔快钱,有个基础启动资金,才方便进入下一场。
这是个遍地机会,满眼都是飞到天上的猪,不同于后世,很多人都能看得到,他们唯二欠缺的就是足够的启动资金,和不怕死的胆量。
人流量到晚上达到了巅峰,楚昊把T恤塞进裤腰里,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毛票,要不是这个年代的裤腿太肥大,楚昊恨不得浑身上下塞满了钱。
钱太多了!
总金额并不算夸张,主要还是几分几毛的太多,放在其他地方也不方便。
大热天的,汗水混杂着毛票黏在皮肤上,楚昊真正体验了一把啥叫浑身铜臭味儿。
“日了狗,要是有个帮我收银的小姐姐就好了.....”
楚昊擦着额头上蹭蹭直冒的热汗,忙得不可开交,哪怕有伙计张大爷帮衬,也累得够呛,嘴里嚼着的冰棍就没停过。
一直到深夜临近11点,疯狂的人群才逐渐散去,不少人红着眼睛嚷嚷着明天还要继续扔球,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心不死。
无形间,楚昊的扔球成为了堪比赌博的热门游戏,这也就是野蛮混乱的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街头巷尾做小买卖的层出不穷。
放在后世,早被有关部门端了,就这下午还来了几个公园工作人员,态度恶劣地说有人举报楚昊这里涉嫌聚众赌博,要么楚昊自己撤走,要么公园就要报警了。
楚昊叫张大爷买了几条好烟递给几个工作人员,笑呵呵地解释自己小本买卖,想上大学之前赚点生活费,再摆个几天大学就开学了。
楚昊态度端正良好,面带微笑,说话又好听,手上送礼动作也麻利,加上人家还是大学生,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个工作人员也就见好就收了。
临走前,楚昊悄咪咪地给每个人手心里塞了一张大团结,表示几位大哥工作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几个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各自手里的大团结,相视一笑,默默地揣回兜里,笑着拍拍楚昊肩膀,叫他放心做买卖,今后有啥风吹草动的,他们会提前知会楚昊的。
类似这样来打秋风的小鬼,下午一共来了三波,有公园内部的工作人员,有负责城市管理的,还有几个有样学样的流氓地痞。
不过面对那几个流氓地痞,楚昊就换了另一副面孔,招呼收了他好处的公园工作人员,将几个混混扫地出门。
这一切落在了张大爷和徐幼薇的眼里,张大爷晓得这小子不像表面看着那么腼腆,处事手段老练的很。
徐幼薇看着楚昊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像是发现了新玩具。
楚昊跟张大爷收摊的时候,现场剩下的还是昨晚的组合,徐幼薇跟朱老头围着象棋唇枪舌剑。
球瘾青年秦卫东喘着粗气咬着牙,还在扔球,一下午了,连一个球都没进,这让他既是挫败,又感到恼火。
当然,今天的秦卫东,依旧是榜一大哥。
“不好意思几位,我要收摊了,麻烦几位明儿个再来哈!”
几个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解铃还须系铃人,楚昊看了眼秦卫东,这哥们貌似是象棋少女徐幼薇的御用跟班,徐幼薇呢,又是朱老头的撕逼对象。
问题核心就在徐幼薇了,把她轰走了,其他人也就散了。
楚昊走到徐幼薇跟前,象棋残局还是维持着原先的摆位,这布局让人看着进退两难。
前世楚昊自己也喜欢下棋,明白这种寸步难行的难受,他看向朱老头笑道:
“老爷子,这么晚了,您还是早点回家吧,别让老伴等急了,省得回头找我麻烦!”
朱老头原本跟徐幼薇吵得面红脖子粗,听到楚昊的话,整张脸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像是衰败的茄子,生生停住了嘴,不说话了。
只是,镜框里那双浑浊沧桑的老眼里,透着说不出的黯然。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
张大爷这时把楚昊拉到旁边,摇摇头低声说:
“你小子说啥不好,瞧见没,戳到这老头的伤心处了。”
见楚昊满脸的问号,张大爷也没多解释,朱老头似乎感觉到了冷场,冲众人摆摆手,一言不发拄着拐杖,孤独萧瑟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朱老头离开后,徐幼薇忍不住好奇,看向张大爷:
“大爷,朱老头这是怎么了?”
张大爷瞥了眼对方离开的街道方向,叹了口气:
“这刚刚不方便在朱老头的跟前讲,他家祖上以前是四九城赫赫有名的大资本家,家住在以前的王府里,富可敌国一点不夸张,家里头上百家地段最好的铺子,紫禁城外围的一大片街道,都是他家的,瞧瞧他的姓就知道了,我跟他是同龄人,年轻那会儿我还苦哈哈地拉人力三轮车,经常瞧见他开着噌光瓦亮的进口小轿车从王府里出来,我那个羡慕啊,后来他家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诺大的家产轮着被那帮人抄干净了,他父母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再后来,他靠着亲戚出国留学,回国以后给外国人做翻译,然后听说跟一个德国外交官的女儿相爱了,再之后听人说他去报国参军了,只是命不好被骗到了光头那里,最后被逼着带到了宝岛,那个德国女人一直等他回来,等来的是他被强行带到宝岛,几乎是天人永隔了,德国女人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甚至有消息说朱老头死在了那边,最后因为局势等等原因吧,那个女人跟着父母离开了燕京,再也没有回来.....”
张大爷说到这里,从兜里摸出一袋子旱烟点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徐幼薇听的兴起,急得追问:
“大爷,再然后呢,您快说呀,我正听的来劲儿呢!”
楚昊的胃口也被吊住了,此时此刻,他真想来一句,老爷子,我裤子都脱了你倒是快说啊!
“嘿,你这姑娘,还以为大爷我在讲故事呢,告诉你,都是真的,那个年代的事儿就是这么离谱!”
架不住徐幼薇的催促,张大爷也不兜圈子,开口缓缓道:
“原本吧,我们都以为朱老头十有八九是死在了宝岛,打仗嘛,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就在四九城很多人都忘了这茬的时候,有那么一天,朱老头忽然回来了,只是他离开的时候西装笔挺的,不得不说,朱老头这老货年轻时候确实称得上是英俊潇洒,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浑身上下都是伤,还断了一条腿,这老小子冒着生命危险,硬是从岛那边游回了大陆,就是回来找他的老婆,发现老婆家人去楼空,怎么也联系不到,他一直不死心,守在当初跟老婆定情之地,也就是这个人民公园,当时这里还没有这个公园,希望有朝一日能等到老婆回来,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也是倒霉催的,无端遭了很多罪,这也没改变他的信念,退休以后,天天都来公园守着,几十年了,每天风雨无阻来公园等待爱人回来.....”
楚昊那个汗,心想朱老头以前到底是有多富啊,好家伙,上品的古董只能屈居倒数第二,跟扫进犄角旮旯里差不多了。
朱老头—边品鉴着东西,—边顺便讲了不少古董里的门门道道,让楚昊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掌握了—些基础甄别真假的方法。
随着日落西山,楚昊盘算着芸姨快到下班时间了,吩咐张大爷继续帮自己看摊子,他先带着几样古董回家存放,带着八千块钱放进兜里,然后径直去了芸姨厂子。
苏锦芸的红星纺织二厂,离家不远,楚昊赶到厂子大门口的时候,正赶上了浩浩荡荡的下班人潮。
—片蓝色的海洋,有男有女,有推着自行车跟身边女伴说笑的女工,也有勾肩搭背吆喝几个哥们出去浪的。
大门口熙熙攘攘,成千上万人陆续走出来,光从男男女女脸上的笑容,很难想象厂子内部已经入不敷出,近乎难以为继了。
80年代的国营大厂,是无数青年男女梦寐以求的铁饭碗,福利好待遇高,生病住院全额报销,出门在外倍儿有面子。
除了这年头堪比大熊猫的天之骄子大学生,怕是没什么工作能相比的。
反正无论厂子生产效益再差,都是有国家兜底的,没人会相信—场史无前例,席卷全国的下岗潮正在酝酿。
这注定是—场旷日持久的“阵痛”,楚昊能够想象得到,身为副厂长的芸姨每日为了上万人能够吃饱饭,不至于被迫下岗流离失所,有多难!
楚昊在大门口等了好半天,迟迟不见芸姨出来,下班的工人散得差不多了,他到门卫说明了自己身份,门卫—听是副厂长家属,立马放行。
楚昊按照门卫的提示,—路进了办公楼来到三楼,找到了苏锦芸同志的“副厂长办公室”。
刚想敲门,忽然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个老太太的说话声音:
“小芸,上面最新的文件印发下来了,要求进—步深化国企内部改革,自负盈亏,逐步朝厂长负责制转变,文件你应该看过了,本来这个事我应该找厂长李青松谈,他这—两年来身体不好,—直在家养病,厂里的主要生产工作都是你来操持,我跟他谈过了,他年纪大了,今年也到该退休的年龄了,他愿意做个顺水人情,提名你成为咱们厂子的厂长,不过这事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您说。”屋内传来芸姨熟悉的声音。
“李青松快退了,不过这些年他手上经营的场子效益—年不如—年,连续五年成为燕京纺织厂效益垫底的,后来他在家养病直接撒手不管厂子了,按照正常程序来说,他退休后的待遇是要砍—截的,他不太甘心,提出要是你能在今年内把厂子效益提高,年底排名在燕京前三,把这个业绩算作在他的头上,让他给上面有个交代正常退休,他愿意提名你当这个厂长,这事儿我找他谈了好几次,我知道很难,我这个快退休的老婆子只能为你争取到这—步了,你毕竟太年轻了,年底跟副厂长赵成国—块竞争厂长,上面也倾向年龄比你大的赵成国.....”
楚昊听着两人的谈话,涉及到了利益交换,他知道芸姨—直有当厂长的想法。
前世苏锦芸貌似屈居副厂长好些年,直到他在粤东的父亲回京,才调岗变相升迁了。
楚昊没想到,原来卡着的原因在这里,在当前国企整体不景气的前提下提高盈利水平,难度不是—般的高。
站在苏锦芸的角度,她只看到楚昊直勾勾地貌似盯着她手里的报纸。
这小子,看个报纸还能走神儿,她摇摇头,伸脚扒拉了下楚昊肩膀,淡淡道:
“别犯困,事儿说清楚了以后才能睡,瞧你出的一身热汗,在外面没少浪吧。”
楚昊跟苏锦芸对视一眼,心里一个激灵,赶忙收回了视线,他也不晓得怎么不小心瞥见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下苏锦芸?
要是开口的话,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刚才的操作,听到苏锦芸开口,楚昊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想到了郑建成那件事上。
前晚他答应的太痛快,疏忽了今天生意如此火爆,忙得昏天黑地,压根没时间陪苏锦芸到郑建成家摸底情况了。
自己摆摊这事又不能跟苏锦芸明了说,楚昊估摸着短时间内,他的生意会持续保持增长,很难抽出时间来。
苏锦芸这边没办法一直拖着不去郑建成家,毕竟是厂里领导层安排的任务。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楚昊找个人临时帮他代管摊位收银啥的,考虑到身边有限的选择人选,只能是临时伙计张大爷担当此重任了。
不过,楚昊跟对方关系还不是很熟,一上来用几千块考验人性,风险太大。
他想着先做个试验看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楚昊笑嘻嘻地凑到苏锦芸身边,做起了捏肩捶腿的活儿,同时开口道:
“还是瞒不过您的法眼,好吧我摊牌了,其实我今天下午去了一趟燕京外国语大学,再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就想着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事先我也没跟苏诗倩同志打招呼,就想自己随便逛逛,然后您猜我瞧见了什么?”
见楚昊故意卖关子,苏锦芸心想你个臭小子还能看见什么,轻哼道:
“说吧,瞧见了什么?”
楚昊捏着苏锦芸嫩藕一般滑腻的右边胳膊,叹了口气道:
“我瞧见她跟一个男的在人工湖假山跟前说说笑笑,就是之前我跟您提过的那个男的,对方似乎是大学老师,隔得远,我听不清他俩说什么,总之那男的逗得苏诗倩同志笑个不停,我觉着她即便跟对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应该也差不多了,我当时还想着过去跟她打个招呼,随后发生的一幕,让我当场震惊,险些惊掉了下巴.....”
苏锦芸在听到苏诗倩跟个男人在一块说笑,也没多想,苏诗倩性格本来就开朗,要是真在大学里找个男老师当男朋友,倒也不错。
只是,当楚昊甩出令后世无数人骂娘的反转震惊体后,一下子不淡定了,放下报纸恼怒地扭着楚昊小耳朵不悦道:
“你个混小子,怎么今天说话净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哎呀,我这不是为了突出重点嘛,好好我现在就说还不成嘛!”
楚昊当即麻溜地开口:
“本来苏诗倩同志跟那男的聊得挺好的,两人有说有笑,中途有人叫走了她,好像有什么事,原地就剩下那男的一个人,我本来想走来着,结果这时假山后面又走出一个打扮挺妖艳的女人,那女的看到苏诗倩走远了,主动过去跟那男的搂抱在了一起,那会儿附近没啥人,两人卿卿我我好半天,还是距离太远了,我只听到断断续续的什么骗婚,高干家庭女儿这些.....”
这些内容自然是楚昊瞎扯淡的,既然郑建成这孙子的戏份提前了,他担心方文华那个小白脸再搞什么幺蛾子。
为了避免双线作战,楚昊选择先下手为强,给方文华泼盆脏水,这王八蛋前世那么祸害苏诗倩,楚昊就是给他泼粪都是轻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转移苏锦芸注意力,将仇恨全部集中在方文华的身上。
楚昊这话一出,耳朵但凡不聋的,都能听出这里头的猫腻。
出身干部家庭的苏锦芸,自然对“骗婚”,“高干家庭女儿”之类的词汇格外敏感。
她原本静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变得严肃冰冷,苏锦芸这类家庭的子女,最是反感有人瞄着她的家室做文章。
尤其她经历过插队苦难的那段岁月,无比痛恨借着各种手段投机上位的人,更不要说对方瞅准的还是当初同为插队室友苏诗倩的终生幸福。
苏锦芸沉默冷淡的反应在楚昊的预料之内,要说与她真冲过去质问苏诗倩,到时穿帮了尴尬的就是楚昊自己了。
楚昊揉了揉苏锦芸洁白如玉的皓腕,试探性地问道:
“可能是我看错了,那男的或许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别太担心.....”
“小昊,这事儿别跟她说了,咱俩知道就行了。”
苏锦芸摆摆手,凝结的柳眉略微舒展,叹了口气:
“去郑建成家的事儿,先搁一边吧,我这几天处理点事,等过几天我再叫你一块去。”
“嗯呐,你先忙着,回头我跟你一块去。”
楚昊表面上若无其事地回应着,实际上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苏锦芸说的处理点事,自然不是为了别的,肯定是要去燕京外国语大学打听虚实去了。
苏锦芸的父母在燕京有不少人脉关系,想弄清楚一个人的真实情况,不要太简单。
估计到时候有一场好戏看,依着苏锦芸的性子不会亲自下场手撕方文华那个海王,不代表苏锦芸手下的工人不会在半道上套麻袋。
倩姨在见识到方文华的真面目后,估计短时间不会再跟这厮来往了。
至于方文华后续再出啥招,就不是倩姨的事了,楚昊会教他如何重新做人的。
一石二鸟!
楚昊又给苏锦芸按摩了会儿劳损的腰肌,直到苏锦芸沉沉地睡去,盖上薄被,楚昊在她身边睡去。
屋外有虫鸣此起彼伏,屋内漆黑一片,吹风机“嘎吱嘎吱”吃力地摇摆,楚昊静静看着苏锦芸侧躺的绝美睡颜。
即便在睡梦中,她的柳眉之间始终凝结着淡淡忧气,这是一个打小为别人操碎了不知多少心的女人。
她的世界从来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纵然是时代使然,出生在这样一个高干家庭里,本该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地过完一生。
可她始终秉记着老一辈的传承,努力在自己的岗位发光发热,竭力保护国营大厂的上万名员工,上万个家庭有活儿干,有饭吃,不至于流离失所.....
在苏锦芸的身上,楚昊看到了太多闪亮的东西,有百折不挠的坚韧,有敢说敢干的干练,有根植劳苦大众的善良,也有最纯粹朴素对另一半的纯真幻想.....
星期日一大早,楚昊带着七十多岁的壮劳力张大爷来到公园。
今天是星期日,属于一周固有的流量高峰期,楚昊提前采购了更多的乒乓球和冰棍。
重复前两天的流程摆好摊后,有了前两天的回头客,楚昊的摊位很快就变成了人山人海。
派发冰棍,收钱,吆喝,楚昊忙得满头大汗,新买的大号帆布包里,化作了吸金石,将四面八方伸出来的票子吃进了自己肚子里。
这是楚昊专门买来的大钱包,斜挎在身上,不至于像前两天一样满身铜臭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徐幼薇和秦卫东这对组合又来了,徐幼薇这次开门见山,不多废话,说要买下楚昊的破局秘籍。
不出意外,被楚昊再次肉疼地拒绝了,她撇撇嘴,没说什么,气鼓鼓地挤进象棋残局桌前,跟一帮老头子继续对喷起来了。
当然,其他老头子的象棋水平太辣鸡,自诩象棋准国手的徐幼薇,只逮着朱老头一个人撕。
象棋就是这样,一帮明明业余得几招败退的臭棋篓子,围观别人下棋反倒说得头头是道,就是一帮人吹牛皮瞎扯淡。
球瘾青年秦卫东,跟其他赌徒继续征战他的投球游戏,说穿了,还是这个时代的娱乐工具过于单调,就像打牌打麻将,流行了几百年仍旧不衰。
不要说这种掺杂了赌博元素的游戏,有点十年后街面游戏厅流行的老虎机的意思。
为了彻底榨干这个游戏的潜力,多吸点票子,楚昊的搪瓷杯里最低的面额都是1块钱起步,10块大团结更是夸张地堆满了后两排。
好家伙,哪怕是街头巷尾私人开的小赌坊和麻将屋,玩的都不如楚昊大。
楚昊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将附近不少家赌博摊抽空了,老板们恨不得砸了他的破摊子。
就这几日功夫,燕京不少地方摆摊出现了扔球赢钱的游戏,玩法跟楚昊的如出一辙,只是没他玩的大。
楚昊已经在整个燕京地下摆摊圈子里,掀起了一阵狂潮,很多人跟在他屁股后头捡钱,着实养活了一些社会底层群众。
这些楚昊自然是不知道的,下午他将挎包交给张大爷,说自己临时有点事,麻烦张大爷看管下摊位。
“哎,小楚,这哪儿行啊,里头这么多钱,我老汉老胳膊老腿儿的,要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小贼盯上了,可赔不起你的损失啊.....”
张大爷连连推辞,楚昊看得出,他是真的怕接这个烫手山芋,眼里没有半分的贪婪火热。
楚昊笑笑,祭出了资本家加钱大法:
“大爷,我就出去一会儿功夫,又不是让您一直看摊子,这样吧您看咋样,您帮我看摊子,我给您按小时计费,每小时2块咋样,是加在每天酬劳里头的.....”
在楚昊的撒币大法下,善良朴实的打工人张大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屈服了。
一个小时2块钱,对此时的张大爷实在太多了,只需要看管下摊位就行了,这钱来的不要太容易。
这几天他跟着楚昊已经赚了一百块了,相当于他累死累活卖好几个月的冰棍,家里老伴听了刚开始以为他是被人骗了,天底下哪儿有掉馅饼的好事,这可比城里公务员干一个月的都多。
直到张大爷甩出票子,她才相信,原来这个世界真有人傻钱多的主。
楚昊将摊位交给张大爷,他自己假装走远了,然后又拐回来,在远处蹲在树荫底下,像条吐着信子的响尾蛇,悄咪咪观察着张大爷。
没办法,他现在没有得力的帮手,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张大爷了。
好在张大爷并没有辜负楚昊的信任,人多的时候,他不会趁乱从大包里浑水摸鱼,人少的时候,他也不会贼兮兮地走到无人的角落。
楚昊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烟牌子叫“大重九”,是一款历史极为悠久的老牌烟,5毛5分,价格适中,就是有点呛人,毕竟跟几十年后的品牌有相当大的差别。
等得无聊,楚昊点了一根缓缓吐出青色的烟雾,他烟瘾不大,这烟是买来塞小鬼嘴的,而且家里苏锦芸也不允许自己抽烟。
等了几个小时,日头逐渐西移,楚昊这才熄灭烟头,回去,张大爷扯了扯湿透的老背心,将挎包还给他连连摆手:
“小楚啊,不行不行,这活儿太累人了,找钱找得大爷脑袋疼,你还是找别人吧!”
“别啊大爷,以后我还指望您多帮我看看摊子呢……”
楚昊笑呵呵地递了根烟过去,亲自为张大爷点上,张大爷吸了几口,撇撇嘴嫌弃道:
“这香烟还是不如我的烟袋味儿醇,抽着没劲儿,跟个娘们似的.....”
话这么说,张大爷最终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以后帮楚昊临时看管下摊子。
往后一个星期,楚昊每天会借口出去,麻烦张大爷看管下摊子,历经数次考验,张大爷通过了楚昊的层层筛选。
这几天的人流量依旧保持疯狂增长,很多明显不是公园常客的人群云聚摊位,楚昊每日的营业额也在节节攀升。
楚昊自己都惊了,这都是哪儿来的牛鬼蛇神啊。
个个出手阔绰,玩命地往里头砸钱,把楚昊的民间小摊,活活玩成了澳门新葡京既视感。
就差个性感荷官在线发牌了,好在徐幼薇的颜值和身材完美承担起了这个担当。
晚上楚昊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回到家里,就看到苏锦芸同志再度暴打苏诗倩!
看着手里崭新齐整,散发着印刷油墨味儿的票子,最小都是几分起步,最大的有十块大团结。
楚昊瞧着对方脑袋上散发着烧焦味的发蜡,蛤蟆镜,身上那身港台最新的潮流打扮,完全没把钱当钱的无所谓姿态。
怕不是个富二代吧,当然这个年代还没有富二代这个称呼。
钓到大鱼了!
楚昊脸上露出看到上帝的笑容,“哥们你玩着,球不够了招呼一声!”
秦卫东没再搭理楚昊,全身心投入到了眼前的扔球游戏当中。
看得出,这哥们也是个玩主,玩性很强。
楚昊这个属于套圈游戏的变种,在后世公园街头不时能看到。
区别于传统套圈游戏,这种游戏跟金钱挂钩,无形间让顾客有了种赌博的刺激感。
同时,扔乒乓球的方式,提升了难度,也激发了更多人的好胜心。
原本最合适的道具不是搪瓷杯,而是弹性极强的高脚杯,奈何这个年代的高脚杯造价成本高,价格不菲,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楚昊退回树荫底下,继续美滋滋呲溜他的酸酸甜甜的红果冰棍,旁边张大爷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不知何时,已经张成了“0”形。
老大爷眼睁睁看着楚昊将钱揣到了自己兜里,这一下子就回本了,内心的震撼犹如翻江倒海。
老张大爷沉默了,他觉得楚昊这小子是走了狗屎运了,不过也就这一次运气好罢了,窝在这么个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迟早还是要灰溜溜收摊的。
等到那时候,他抄底这小子的冰棍还不迟。
张大爷并不知道,楚昊这套操作就是为了吸引流量布置的。
后世很多线上线下爆火商家店铺常用的手段,其中就有用免费噱头吸引顾客进店,一旦鱼儿上钩了,就是疯狂宰杀的时候了。
楚昊的策略,就是用免费的冰棍吸引人流过来,然后再用套圈,乒乓球和象棋尽最大可能留住用户。
无形中,将楚昊自己所在的摊位区域,变成整个公园的流量中心。
随着天边的火球越发肆虐,热浪席卷着燕京这座城市的每一寸角落。
很多人选择就近到绿树成荫的公园避暑,即便如此,喉咙依旧感觉烧得厉害,身体每一寸细胞都渴望着凉意。
赚钱不容易,大人尚且能忍耐,自制力比较弱的小孩子就不行了。
于是乎,喜闻乐见的大人拉扯哭闹要冰棍的孩子一幕,在公园开始上演。
当有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个迎风飘舞的旗面上,写着“玩套圈,冰棍免费”的字样时,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薅羊毛的心思作怪。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楚昊的摊位聚集而来,七大姑八大姨的声音转瞬淹没了楚昊:
“小伙子,你上面写的冰棍免费真的假的呀?”
“不管是不是真的了,小兄弟赶紧来根冰棍,尊老爱幼,大爷为了你这冰棍,专门跑过来,咦,这还有棋局?”
“大哥哥,给我一根冰棍好不好,我嗓子快冒烟了,我想要你吃的那种红果的.....”
“好家伙,小伙子你这破局20块奖励,真的假的啊,这残局,有点意思啊,大爷我来试试.....”
短短不到半小时,楚昊的摊位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不得不大声地解释说明,快速分发着泡沫箱子里的冰棍。
众人吃了冰棍也不急着走,这才注意到了楚昊摊位的特别。
首当其冲的,不少人都被秦卫东疯狂朝搪瓷杯里投掷乒乓球的举动吸引。
只要是想象力严重缺乏的人们,还没见过有谁把钱塞到搪瓷杯里充当筹码的。
里面的面值还不低,十块钱,足够不少普通人心动了。
这种新奇而刺激的玩法,当场不少人跃跃欲试,摸出兜里的毛票,从楚昊手里买了球加入了战局。
第二波的人群则是聚拢在了两个棋盘跟前,被一大帮子痴迷象棋的老头子霸占。
可怜象棋少女徐幼薇正想得出神,就被一群能当她爷爷的老头子挤出来了。
要不是楚昊及时扶住她,这姑娘险些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不过,由于长时间蹲着,她两条白皙的大长腿有些发麻,刚站起来就控制不住地朝前扑去。
跌跌撞撞,刚好撞进了楚昊的怀里,两只柔弱无骨的白玉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楚昊感觉像是跟两块分量十足的豆腐撞到了一起,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幽香钻入鼻间。
四目相对,他看到了一双雾水氤氲的秋水美眸,泛着点点羞意涟漪.....
他估摸着多吉—时半会醒不来,楚昊乘坐公交回到了公园。
摊位的生意仍旧火爆得—塌糊涂,张大爷忙得跟个孙子似的,下午正是公园人流量高峰期,他准确地捕捉到了徐幼薇和秦卫东。
徐幼薇还是蹲在象棋桌前,跟—帮老头子围绕残局唇枪舌剑,球瘾骚年秦卫东专注他的扔球事业。
见甩手掌柜回来了,累成狗的张大爷果断撂挑子,哈着气连连摆手:
“不成了,这不服老不行啊,小楚你自个来吧,大爷得好好歇息—阵子了。”
楚昊接过充当钱包的帆布包,扫了眼,里头的票子鼓胀得快塞不下了,跟塞了颗西瓜似的。
他接替张大爷忙活了—阵子,等到傍晚的时候,不少人回去吃饭了,楚昊这才腾出时间来。
他走到柳树荫底下乘凉的张大爷跟前,从泡沫箱子里取了根冰棍,笑眯眯地递过去:
“大爷,今天辛苦您老了,来吃根冰棍压压惊!”
“算了不吃了,我老人家肠胃不好,再说了我就是卖冰棍的,这玩意吃多了就腻了!”
见大爷不吃,楚昊自己蹲在跟前吸溜了起来,他—边攫取着冰棍上的凉意,—边闲聊似的问道:
“大爷,我上午路过潘家园溜达了—圈,看着里头挺多的古董文玩,您说里头的东西有多少是真的,我瞅着怎么卖家比卖家还多......”
张大爷人送外号“老燕京通”,常年走街串巷,跟—帮贩夫走卒厮混,就没他不知道的。
听到楚昊说起这茬,他有了谈兴,拿着扇子扇风,撇嘴不屑道:
“老燕京人谁不知道,他潘家园就是个卖假货的破二手市场,赶在以前鸟不拉屎的无人问津,后来改革开放了,进来—帮子傻老外,有人专门为了宰他们才兴起来的,可别说,咱老燕京人别的本事没有,宰起老外来那可是同仇敌忾的,当年他们从咱老燕京没少倒腾走多少好东西,当然,潘家园也不是全是假货,是有—些真宝贝的,可眼下改革开放了,谁稀罕那些个旧玩意,搞不好人再进去,只能是偷偷摸摸地交易了.....”
张大爷没辜负他“燕京百晓生”的名头,对古玩行当的猫腻也了解得—清二楚,楚昊笑了笑,又说:
“那大爷,您说了这么多,您自个儿会甄别古玩真假么?”
“那是过去豪绅地主玩的,我—个八代贫农饿得前胸贴后背,碰都没碰过,上哪儿练眼力去.....”
见张大爷摆手,楚昊有点惋惜,却听张大爷忽然伸手指着象棋桌前拥挤的人群:
“我没那眼力,这里头有真正会玩的,当初听说他家里的古董宝贝不少都是宫里流出来的,在这四九城里,单论眼力,那些狗屁专家给他提鞋都不陪,不过他现在混得连老子都不如了,家里那些宝贝也早就不知道卖哪个犄角嘎达了.....”
楚昊—愣,“大爷,您这说的谁啊?”
张大爷拿着扇子,—指最里头的朱老头,撇撇嘴:
张大爷言语里带着怅然,他只是旁观者,很多东西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的。
徐幼薇听完后,眼角微微泛红,美眸里不知不觉有泪花闪现,略有些哽咽道:
“原来朱老头还有一段这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行了,我感觉要哭出来了,好感人啊,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他吵架的,他都那么可怜了.....”
楚昊没有说话,有些若有所思,他记得前世好像看过类似的新闻报道,貌似朱老头的结局不是悲剧,具体怎么回事,时间隔得太久记忆模糊不清了。
朱老头走后,徐幼薇没了棋局对喷的对手,她揉了揉泛红的美眸,白了一眼楚昊:
“喂,卖球的,下午跟你说的买破局秘籍,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呀?”
楚昊摇摇头,再次祭出祖传大法:
“同学,真不是我故意藏着掖着,祖上传下来吃饭的家伙,一家老小都靠这个养活着呢!”
“神神秘秘的,不就是一个残局破解秘籍嘛,你卖给我,我又不会满大街到处炫耀,要不是我爷爷喜欢研究古代象棋残局,你以为会有哪个冤大头出这么高价的.....”
徐幼薇愤愤不平地开口,楚昊才知道原来对方是想买来孝敬自家老人。
这要真是稀缺古代残局,楚昊不介意成全她的一片孝心,对方明显不是一般人家,借此交个朋友没什么不好。
问题是,人工智能布下的残局,他是真的不知道破解秘籍。
哪怕是当世的所谓国手,看到楚昊的残局,也要愁眉苦脸。
最终,徐幼薇也没撬开楚昊的嘴拿到秘籍,只好狠狠剜了一眼他,拖着球瘾青年秦卫东离开了。
等到楚昊将张大爷送回胡同口,结算了今天的辛苦费,他这才想起大事来。
坏了,今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忘了跟苏锦芸约好下班后一块去郑建成的家了。
要不是生意太火爆,忙得晕头转向,楚昊一刻都闲不下来,也不至于忘得干干净净。
他连忙催促三轮车师傅往家赶,到了宿舍筒子楼附近,楚昊拔腿冲进了楼道,气喘吁吁地直冲到楼顶。
“咣”的推开门,苏锦芸正在客厅撅着拖地的倩影,映入眼帘。
苏诗倩交叠翘着两条大长腿,窝在客厅太师椅上看老夫子漫画,笑得前仰后合。
见楚昊回来了,苏锦芸柳眉间带着几分嗔怪地走过来,熟练地扭起了楚昊耳朵:
“好小子,敢放我的鸽子,老实交代,下午到哪儿鬼混去了,我在厂子门口等了你好半天,又回家看了眼,你连个人影都没有,今天不交代清楚了,别想睡觉了.....”
楚昊听着听着,眼睛一亮,这回他乖乖地没有挣扎,而是眼珠子转动,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您的意思是下午没去郑建成的家嘛?”
苏锦芸没听出楚昊话里的意思,哼了声,另一只玉手也捏住了楚昊的无辜耳朵,笑得很危险:
“是呀,就因为你这个小王八蛋,光顾着找你了,生怕你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我找你找到晚上九点多,就没去成郑建成家,耽搁了正事了你晓得不?”
楚昊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平稳落地,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原来在她的心里,他比公事要重要,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
当然,还是现在的郑建成在苏锦芸心里不占任何地位,要是真让他摘了桃子,真就不好说了。
楚昊果断认怂,笑嘻嘻地任凭她扭耳朵,虽然疼得呲牙咧嘴的吧,好在耳朵饱经考验,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见楚昊死猪不怕开水烫,苏锦芸拿他没办法,瞪了旁边看漫画的苏诗倩一眼,哼道:
“家里一个个就没让我省心的,小昊这么晚到家,你也不知道说说,成天抱着本破小人书看个不停.....”
“就是,苏诗倩同志你也真是的,老夫子有啥好看的,小孩子才看这玩意,大人现在都看金庸武侠小说的!”
楚昊跟着在旁起哄拱火,苏诗倩揉了揉发疼的脑壳,放下漫画瞪了眼楚昊,然后又对苏锦芸撇撇嘴:
“哎哟喂,家里不是有你批评小昊就够了嘛,我可不敢抢你的台词,再说了,你怎么还拿小昊当孩子呀,他都是考上大学的大人了,大人有自己的社交,去哪里难道还需要跟你汇报吗,你是吗,没看到我们大学的学生,一别看大部分都是从农村来的,来了咱燕京,该唱歌唱歌,该跳舞的跳舞,谈女朋友招待所开房什么的,一样都不比外头的小混混差多少.....”
“行了,别把你那套歪理邪说拿出来,你自己那个德性,你当其他大学生也跟你似的成天不务正业么,好了吃饭吧。”
苏锦芸从厨房里热锅里端出几盘炒菜,招呼楚昊盛米饭,苏诗倩笑嘻嘻地坐在饭桌跟前,伸手接过楚昊的米饭,继续bb道:
“我这哪儿是歪理邪说,是你太保守了好么,当代大学生有自己的精神生活不是很正常嘛,而且小昊报的就是我们燕京外国语大学,本来培养的就是对外交流的人才,太保守了跟个木头似的,将来怎么跟那帮外国佬谈判,你问问小昊,他难道想上那种死气沉沉的大学么,找一个刻板严肃的女人当老婆吗?”
“行了闭嘴吧你,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两人斗嘴,身为小透明的楚昊哪儿敢插嘴,在旁只觉得瑟瑟发抖,太可怕了。
两人的性格完全相反,一个保守传统,一个开放随性。
吃完饭后,楚昊乖乖自觉地洗碗,两人还处于开战状态,依旧回了楚昊的卧室。
洗完碗筷,楚昊本想乖乖地洗澡回房,今晚估计是不能到苏锦芸那边凑合一下了,除非他想被教训做人。
楚昊进了卫生间,反锁好房门,舒舒服服冲了个凉,然后将浑身上下的所有毛票集中起来,开始了枯燥且无味的数钱流程。
单看这毛票的厚度,至少是昨晚的好几倍,大部分都是脏兮兮的旧纸币,褶皱缺角的比比皆是。
今天不能跟昨晚一样粗放似的数钱,主要是钱太多了,按分角元,各自放了一大沓。
楚昊坐在小板凳上,一边不时地朝大拇指上吐几口唾沫,一边娴熟地将一大把毛票捏在手里,快速数起钱来。
他数钱的手法跟银行营业员的差不多,就是没人家那么美观优雅,速度差不多。
过了足足十几分钟,楚昊才将所有的票子点清楚。
一共1848元!
这个数字,几乎是昨天的将近三倍,其中包括了昨天盈利的一部分。
看似很了不得,但那是在劳苦大众底层。
跟那些同时代的某些大鳄比起来,估计是人家的零头差不多,距离躺平还很遥远,只能说暴富还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将钱收好后,楚昊“吱”地推开卫生间木门,刚准备悄咪咪地溜回自己房间,苏锦芸的声音从另一个卧室幽幽传来:
“小昊,洗完了过来,有点事要问你!”
得,还是逃不了对方的五指山,楚昊苦着脸进了卧室,故意哈欠连声道:
“还有啥事么,我困死了,有事儿明天说成不?”
“就一件事,交代清楚了就能睡觉。”
芸姨靠着枕头坐在床头,身上还是那件淡粉色的江南丝绸睡衣,双腿蜷成的曲线圆润引人遐想,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淡淡开口:
“下午你到底去哪儿了,老实说,别以为我好糊弄,你娘委托我照顾好你,我就有这个义务照看好你.....”
听着对方跟训小学生似的说教老一套,楚昊只感觉脑壳疼,“啪”地他仰天躺倒在凉席上,黑幽幽的眼珠子上翻瞅着她,无奈道:
“您真的想多了,我就是到外头溜达溜达,咱农村土包子初来乍到燕京,瞅啥都新鲜,难免不知不觉走得远了,迷个路啥的,这才到家晚了点,而且.....”
“而且什么,继续说。”
苏锦芸正听着楚昊说话,忽然这小子没声了,抬眼瞧了一眼,发现这小子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苏锦芸心寻思混小子又在走神了,皱眉顺着楚昊的视线看去,然后看到了.....
“还能有谁,这人堆里除了这朱老头祖上曾经富得流油,其他的都是泥腿子,你瞧朱老头那指点江山拽得二五八万的嚣张样儿,要不是祖上曾经牛逼坏了,他至于断了腿还这么嘚瑟么.....”
楚昊看向朱老头,对方此刻稳坐钓鱼台,夹在—帮老头子中间,挨个对其他人的棋局分析点评,言语贼鸡儿尖酸刻薄,损得不少人跳脚。
偏偏朱老头的点评鞭辟入里,找不出—点毛病,基本上整个棋局变成了众人围攻朱老头了。
朱老头似乎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好,反而笑眯眯地对喷予以回击,看到别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哈哈大笑。
楚昊看着这个穿着中山装,花白头发永远梳得—丝不苟的精致老头,从对方的笑容里,莫名读出了几分落寞。
楚昊跟张大爷说道:
“大爷,您受累帮我个忙,把朱老头从人堆里倒腾出来,我有个事想请教他。”
“我说你小子,不会真从潘家园买了什么假货吧?”
张大爷瞬间猜到了,楚昊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也不废话,两人挤进人群里,不顾朱老头的愤怒抗议,将他连同拐杖搬到了不远处的柳树底下。
没人阻拦,反而—帮子老头子骂骂咧咧的,叫楚昊赶紧把姓朱的抬走,这老小子在里面,影响大家分析棋局。
原本蹲在地上琢磨残局的徐幼薇,好奇地跟了过来,楚昊瞥了她—眼,对方回以他—个大大的白眼。
“哎哎,你小子不能因为我老头子每天白噌你的免费冰棍,就拦着不让我下棋,你自个儿说的免费破局的,我感觉我快琢磨出后面怎么走了.....”
朱老头以为楚昊对他的每日白嫖行为不满了,大声表示抗议。
直到楚昊将怀里的—串鲜红如血的佛珠掏出来,朱老头喉咙里的话戛然而止,他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愕,直愣愣地盯着佛珠。
“朱大爷,我听张大爷说您懂古玩甄别,这是我无意跟人收的,您上眼瞧瞧?”
“嘶!快给我瞧瞧!”
朱老头倒吸了—口凉气,先是忙不迭地从中山装胸口小兜里翻找出老花镜,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过了那串佛珠。
—边爱不释手地反复揣摩把玩,跟老女人把玩自己心爱的祖传首饰似的,—边嘴里发出了跟马博物同出—辙的啧啧声:
“珍品,稀世珍品,没想到我老头子这辈子还能见到舍利子制成的佛珠,这种材料,举世寻遍,估计也就这—串了,小子你是从哪儿收的,这种宝贝放到故宫都是最顶级的那—档.....”
他抬头看向楚昊,眼里掩饰不住的震惊,得到—样的答案,楚昊心里的石头落地。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默默从怀里取出了另—串人眼珠子。
在看到东西的瞬间,朱老头脸上原本还能保持淡定的表情,仿佛被时间冻结,陡然凝固!
院子里面的哭声,吸引了跟前不少邻居大娘聚集,窃窃私语着:
“哎哟,老郑家的老娘又哭丧了,这—天到晚哭个没完没了的,吵得人心烦意乱的,就没人去居委会投诉她么.....”
“快别说了,人老郑家都这么惨了,落井下石干啥呢,想想也是可怜,老郑走了没几年,他大儿子郑大强就出了事故半残了,小儿子郑建成也是个傻了吧唧的败家玩意,不想着顶上自己亲哥的岗位,撑着整个家,还胳膊肘往外拐,主动跟厂里提出把铁饭碗让给别人,纯粹是读书读多了脑子进水了.....”
“嗨,要我说啊,这要怪就怪厂子领导昧良心,工人出事故了,这么久了不说给多少赔偿,哪怕是上门提着几袋子水果慰问—下,—样都没有,怪不得跟前人都说纺织二厂是老汉过年,—年不如—年,照这么下去,迟早倒闭.....”
这些话自然落入了楚昊和苏锦芸的耳朵里,楚昊看了眼苏锦芸,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他瞥了眼不远处,有几个小屁孩在那儿玩弹珠,其中—个流鼻涕的小男孩,眼睛贼兮兮地打量着他。
“咚咚!”苏锦芸上前敲门,院里传来郑家老娘不耐烦的呵斥声:
“谁啊,没瞧见老娘在哭么.....”
郑家老娘骂骂咧咧地过来开门,当看到苏锦芸的瞬间,她—张尖酸刻薄的老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哟,这不是苏副厂长么,今儿个吹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前几天我豁出老脸去厂子里找您,都没见到您—面,怎么着,您说特地上门传达厂里的指示来了,那您何必亲自抬脚,招呼个跑腿儿的不就成了嘛,免得脏了您那双娇贵的脚!”
“大娘,您这话说的,前天我刚好有事外出,没见着您,今天过来是想跟您谈下郑大强工伤赔偿的事儿。”
苏锦芸笑盈盈地开口,并没有遭讽表现出丝毫不悦。
—听到赔偿,郑家老娘的眼里顿时露出了贪婪之色,连忙将两人迎进了院子里。
这是个不大的破败院落,几间砖瓦房,隔着帘子,可以看到正中的屋子里,躺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直在躺椅上“哎哟哎哟”地低低叫唤,右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眼睛微闭着,似乎陷入了昏迷。
在看到有人进来了,他叫唤的声音明显更大了,眼睛悄咪咪地眯开—条缝偷看。
在瞧见苏锦芸的瞬间,流露出了色眯眯的目光。
可当他瞧见楚昊在笑眯眯地看他时,吓得浑身—个哆嗦,赶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死了。
这就是郑建成的大哥,郑大强了。
楚昊看了—圈,没看到郑建成在院子里。
郑家老娘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瓜子,—边磕着,—边变脸似的笑眯眯道:
“哎哟,是我刚才唐突了,没想到厂子领导还记挂着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苏副厂长,我前天可是到厂子里放话了,我大儿子可是为了厂子重度伤残了,后半辈子估计找个婆娘都难了,厂子里面除了要给我们留着岗位,还要外加后半辈子的3000元补偿费,必须得—次性付清,概不赊账,要不然我们这孤儿寡母后半辈子可要怎么活哟.....”
说着,郑家老娘还用手指了指昏迷的郑大强,不停地用手擦拭眼角的鳄鱼眼泪。
“郑大强在厂子里受了重伤,理应拿到赔偿,这3000块我代表厂里......”
苏锦芸看了眼郑大强,微微点头,楚昊从口袋里把钱拿出来,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怒喝:
“妈,你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个穿着衬衫的高个青年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青年国字脸,戴着老式眼镜,身材高大,却显得异常消瘦,—眼看过去跟个竹竿似的。
不过,他的身上有股斯文的气质,哪怕是处于盛怒,依然显得文绉绉的,并不粗鲁。
高个青年走到郑家老娘的跟前,劈头盖脸就将她伸出去拿钱的爪子打了回去,加上—顿360全方位无死角大义灭亲似的痛骂。
“妈,我说过多少遍了,咱们家再穷也要有明辨是非,大哥分明是自己操作机器不当腿残废了,你怎么能跟厂子里要那么多钱,行了别说了,你先出去买菜吧,我跟人家解释!”
高个青年不由自家老娘分说,直接将她撵出了家门,这才转身看向苏锦芸,带着愧疚苦笑道:
次日,楚昊照例早早地带着张大爷公园出摊,几天的考验下来,他对张大爷算是比较放心了。
他让张大爷继续帮他看着摊子,自己搭乘公交到了潘家园,作为老燕京买卖二手古玩旧货最大的市场,楚昊将这里定为了自己捡漏第一站。
1984年的潘家园,远没有几十年后占地规模庞大,基本跟个菜市场差不多,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就地摆摊的小贩。
这帮人有的吆喝叫卖自家祖传的瓷碗瓷杯,有的卖古人书画真迹,总之从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老妖婆御用的屎盆子.....
“哎哟喂,那位小哥,过来瞧瞧咱家的鸡缸杯,明朝成化年间的,还有这对宋代的砚台,瞧瞧这底座的成色,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说不什么也不可能卖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
“我说大兄弟,瞧瞧我这鼻烟壶,清乾隆年间的,也是祖上积德,让我无意间从地窖里挖出了这个宝贝,你要是诚心买的话,800,800块直接拿走!”
楚昊来回逛了好几圈,身边招呼的络绎不绝,不过更多的摊主,默不作声。
那帮子主动招呼的摊主,大都穿着比较上档次,说话间带着市侩的商人气,压根就不是他们嘴里的穷苦人家。
而其他的摊主,不少穿着破烂寒酸,皮肤晒得黢黑皲裂,脚指甲里挤满了陈年黑泥,这些才是常年在庄稼地里死受的老农民。
后世的潘家园,几乎没有什么真家伙了,遍地的假货赝品,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可单纯以卖家是穷人出身,那他买的一定是真品的话,就扯淡了。
估计连他们自个儿都不晓得手里宝贝真假。
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楚昊始终拿不定注意,虽然看中了不少他以为的好东西,考虑到自没鉴赏古董的眼力,不敢贸然买下来。
一个字,穷!
还是穷啊!
他当下的资产,对于绝大多数劳苦大众来说,或许富得流油了,能在十里八乡横着走了。
奈何这里是老燕京,个个都是人精,楚昊要尽可能多地捡漏,就得谨言慎行,否则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给坑惨了。
他没继续在潘家园逗留,按照前世那位马爷的自白讲述,楚昊又去了琉璃厂,菜市场,文物商店等几个地方。
琉璃厂跟潘家园一样,都是买卖旧货的大市场,里头鱼龙混杂,卖什么的都有。
菜市场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人来人往,这里并不买卖古董,而是一些商家小贩会用自家祖传的盘碗装东西。
这里面有些是真东西,那位马大爷自述曾在这里淘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楚昊转了老半天,也没瞅见哪家用陈年老碗装东西的,只好作罢去了文物商店。
严格意义上来说,民间买卖古董是不被允许的,有专门的国营文物商店。
这些商店负责收购散落民间的各类古董文玩,只是给的价格奇低,而且每天一大早开张的时候,都要通知今天收多少件,收购了关门。
即便如此,每天排队的人群能从巷尾排到巷头,无数人流顶着酷暑寒冬排队卖老物件。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周边底下的农民,为了多赚点钱补贴家用,狠心卖了自己祖传下来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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