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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夭寿!我的狱友竟是扶苏后续+全文

今年脱单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扶苏激动之余,拿起酒樽舀了一杯酒,吨吨吨往下灌。在酒精刺激下,人都有点飘。然而,林然平淡的声音传来:“那可太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始皇帝送你九族上路,还能顺手把土地收走,完美。”“噗~”扶苏一口酒喷了出来。……与此同时。隔壁的审讯室。嬴政刚从宫中赶过来,屁股还没坐热,正好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愣在那里。“大胆!”赵高厉声大喝:“敢侮辱陛下,当腰斩弃市。”嬴政像看傻子一样,“朕没记错的话,林然的判决就是腰斩。”好尴尬啊。赵高反应很快,再次开口:“那就罪加一等,车裂,夷三族。”嬴政微微眯起眼睛,眸中有冷光闪过,“你在教朕做事?”“奴婢不敢。”赵高后背霎时冒出冷汗,不敢与嬴政对视,慌忙请罪。“奴婢听林然轻视陛下,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请陛...

主角:嬴政扶苏   更新:2025-02-18 15: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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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嬴政扶苏的现代都市小说《大秦:夭寿!我的狱友竟是扶苏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今年脱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扶苏激动之余,拿起酒樽舀了一杯酒,吨吨吨往下灌。在酒精刺激下,人都有点飘。然而,林然平淡的声音传来:“那可太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始皇帝送你九族上路,还能顺手把土地收走,完美。”“噗~”扶苏一口酒喷了出来。……与此同时。隔壁的审讯室。嬴政刚从宫中赶过来,屁股还没坐热,正好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愣在那里。“大胆!”赵高厉声大喝:“敢侮辱陛下,当腰斩弃市。”嬴政像看傻子一样,“朕没记错的话,林然的判决就是腰斩。”好尴尬啊。赵高反应很快,再次开口:“那就罪加一等,车裂,夷三族。”嬴政微微眯起眼睛,眸中有冷光闪过,“你在教朕做事?”“奴婢不敢。”赵高后背霎时冒出冷汗,不敢与嬴政对视,慌忙请罪。“奴婢听林然轻视陛下,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请陛...

《大秦:夭寿!我的狱友竟是扶苏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扶苏激动之余,拿起酒樽舀了一杯酒,吨吨吨往下灌。

在酒精刺激下,人都有点飘。

然而,林然平淡的声音传来:

“那可太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始皇帝送你九族上路,还能顺手把土地收走,完美。”

“噗~”

扶苏一口酒喷了出来。

……

与此同时。

隔壁的审讯室。

嬴政刚从宫中赶过来,屁股还没坐热,正好听到这句话。

一时间愣在那里。

“大胆!”

赵高厉声大喝:“敢侮辱陛下,当腰斩弃市。”

嬴政像看傻子一样,“朕没记错的话,林然的判决就是腰斩。”

好尴尬啊。

赵高反应很快,再次开口:“那就罪加一等,车裂,夷三族。”

嬴政微微眯起眼睛,眸中有冷光闪过,“你在教朕做事?”

“奴婢不敢。”

赵高后背霎时冒出冷汗,不敢与嬴政对视,慌忙请罪。

“奴婢听林然轻视陛下,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请陛下恕罪。”

“下不为例。”

嬴政没有继续追究,心思全在林然说的话上面。

片刻后。

嬴政露出自信笑容。

“朕以为林先生不会犯错,现在看来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朕又不是什么恶人。”

“只要大秦稳定,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朕委屈一点又算什么。”

“无偿分发土地给百姓,虽然是不劳而获,但只要监察力度跟上,就不会出大问题。”

一旁的赵高头点得飞快,“陛下为民谋福祉,林先生哪里知道陛下的胸襟。”

这话说到嬴政心坎里,嬴政看赵高都觉得顺眼不少。

见此,赵高眼珠子一转,又是一计上心头。

“奴婢有些耳背,刚刚好像听到林先生说,陛下会诛人九族。”

“简直是无稽之谈,陛下在位这么多年,就夷过两人三族,一个是嫪毐,一个是刺杀陛下的王齮。”

“看来林先生戾气很重,对陛下有很深的偏见啊。”

这话虽然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嬴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沉默良久后。

“是朕错了,”嬴政摇头叹息,“朕误会了林先生,将他当成坑蒙拐骗的方士,险些错过一位大贤。”

“朕应不应该……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嬴政又是一声叹息。

赵高脸上风轻云淡,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看嬴政这个意思,一旦林然出来,地位绝对不低。

甚至有可能超过自己。

先是扶苏,现在又是嬴政,林然又不是绝世美女,至于都他当成宝吗?

我赵高也不差啊!

在赵高愤愤不平的时候,隔壁牢房的扶苏同样不平静。

辛辛苦苦总结的心得,被林然批的一文不值,还和九族快乐扯上关系。

“林先生,您要做什么?”

“快住手。”

扶苏突然惊呼,伸出手去阻拦。

只见林然卷起竹简,往正在燃烧的柴火里一丢。

竹简边缘迅速泛黄,然后卷起,继而开始炭化,化为熊熊火焰。

“我……我的心得。”

扶苏手顿在半空,心碎了一地。

“空洞无物,你这篇心得最大的作用是烧了取暖。”林然望着火焰,眼中映照着火苗。

“给你一个提示,私有制行不通,需要另辟蹊径。”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是把答案往扶苏脑子里揣。

扶苏并不笨,只是受到时代的局限性,想法不够先进。

经过点拨,扶苏幡然醒悟:“先生的意思是,推行公有制?”

“对了一半。”

林然竖起一根手指,“公有制是生产资料归人民所有。”

“别说以大秦的国情做不到,千百年后一样很难做到。”

“你说得很近了,再想想。”

此刻,林然就像一位老师,引导小学生思考问题。


“朕的阳滋公主真聪明,比朝堂上的大臣厉害多了。”

“你想要什么奖励?”

嬴政心情大好,抚摸嬴阴嫚脑袋。

嬴阴嫚挣脱嬴政大手,轻哼:“我不是小孩子,不能摸头。”

“阳滋公主长大了,”嬴政哈哈一笑,“都能嫁人了。”

嬴阴嫚做了个鬼脸,“我才不嫁人,不理你了。”

说完,嬴阴嫚跑下台阶,径直往殿外跑去。

一群宦官、宫女连忙追赶。

又是一阵骚乱后,殿内安静下来。

嬴政眼睛微微眯起,“是啊,该给她找个夫家了。”

蒙家、王家、李家……一些大家族一一闪过嬴政脑海。

“罢了,观望一阵子再说。”

嬴政把嫁女的事放下,重新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下三个字——奴隶制。

随后思绪万千,完善细节。

大秦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奴隶制,但奴隶制根深蒂固,已经深入每一个大秦子民心里。

想废除奴隶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办到的事。

这一夜,嬴政彻夜未眠。

写完的竹简堆积起来,越堆越高,不知不觉超过桌案。

宦官提醒了好几次,恳求嬴政休息。

嬴政没有理会,下笔如有神,精神处在亢奋状态。

嬴政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大事,一件能改变历史的事。

“朕不是暴君!”

“林然,朕不会输给你!”

嬴政写到最后几个字,眼中迸发强烈的斗志,仿佛回到铲除吕不韦,正式亲政后的岁月。

“咳咳……”

突然,嬴政捂着嘴咳起来。

一丝液体从指缝溢出,滴在竹简上,颜色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嬴政用长袖擦去血迹,淡定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写完最后一个字,嬴政抬起头看向宫外,天已经亮了。

一缕阳光洒进大殿。

嬴政起身走下台阶,走进阳光里,影子拖得老长。

“陛下,您需要休息吗?”

一名宦官走到嬴政身后,看着嬴政沐浴着阳光的背影。

“不必。”

嬴政声音中气十足,吩咐宦官:

“宣李斯,蒙毅,尉缭三人入宫。”

“诺。”

宦官不敢迟疑,收到旨意后立马出宫,通知李斯等人。

半个时辰后。

咸阳宫。

嬴政端坐于台阶上,李斯、蒙毅、尉缭三人跪坐在下方。

三人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嬴政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这几天,嬴政动作不断,每天一个新花样,折磨得大臣欲仙欲死。

这时,嬴政开口了:

“朕要废除奴隶制。”

嬴政一句话完,殿内死一般寂静。

尉缭和蒙毅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诧异。

李斯则是有点麻木。

不用说也知道,嬴政突然要废奴隶制,又和那人有关。

你就不能消停点!

李斯强忍怒火,开口道:“不知是何人上书请求废除奴隶制?”

“没有人上书,”嬴政声音斩钉截铁:“这是朕的决定。”

“昨天李斯走后,朕忽然想起当初中原诸侯对秦国的评价。”

“他们称秦国为‘秦夷’,是狄戎,孝公以前,列国会盟都不叫秦国,时至今日,六国余孽不服王道,想必也是不甘于臣服于蛮夷。”

嬴政这话不可谓不沉重,亲口承认自己的国家是蛮夷。

而嬴政又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说出这种话,差点惊到众人下巴。

尉缭浑浊的老眼瞪大,仔细辨认台阶上的身影,半晌才确信,皇帝陛下没有被掉包。

下一刻。

尉缭沙哑着声音道贺:“陛下能反省自身,是大秦之幸,是社稷之福。”

嬴政淡然一笑:“国尉言重了,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尉缭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推脱道:“臣原本是魏人,对秦国历史不太了解,这事应该问蒙廷尉。”


嬴政面前放着一张空白的竹简,几次想下笔,笔都顿在半空。

如此反复数次,嬴政叹了口气。

叹息声在安静的大殿非常清晰。

宦官、宫女小心交流眼神,不明白嬴政为何叹气。

嬴政回来后,对着那张空白竹简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一些心思活络的人,看出来嬴政是想写东西,好像遇到困难,迟迟无法下笔。

“陛下,阳滋公主求见。”

这时,一个宦官上前小声汇报。

不等嬴政回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伴随欢快的笑声,一个少女提着襦裙跑进大殿。

“公主殿下,小心。”

“公主,您跑慢点。”

身后跟着一群宦官、宫女,焦急地追着少女。

看到少女,嬴政紧锁的眉头舒展开,露出一丝微笑。

少女大名嬴阴嫚,封号阳滋,是嬴政最宠爱的女儿。

“都下去吧。”

嬴政大袖一挥,示意嬴阴嫚的随身宦官、宫女退下。

“女儿见过父皇,愿父皇福寿安康。”

嬴阴嫚停在台阶下屈身行礼。

嬴政笑容温和:“朕的阳滋公主可是稀客,找朕有事吗?”

嬴阴嫚乌黑的眼睛一转,眸中闪过狡黠之色,回答道:

“我听十八皇兄说,父皇这里有好玩的东西。”

嬴政第十八子,即胡亥。

“胡亥谦虚有礼,不是嚼舌根的人,你别老是拿他当挡箭牌,究竟有什么事,还不从实招来。”

嬴政一眼看穿女儿的心思,但语气听不出责怪,满是宠溺。

“果然瞒不过父皇。”

嬴阴嫚嫩脸微微一醺,小声道:

“求父皇放了扶苏皇兄,皇兄被关了半个月,听说狱卒好凶,会打人的,要是兄长生病了怎么办?”

嬴政笑容逐渐消失,冷哼一声:

“哼!他好得很,每天给姓林的端茶送水,乐在其中,今天还忙着酿酒呢。”

端茶送水?酿酒?

好像哪里不对。

嬴阴嫚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眼看嬴政没释放扶苏意思,嬴阴嫚直接跑上台阶,拉着嬴政衣袖撒娇。

“父皇,您就放过皇兄吧。”

“我给您捶肩。”

一边说着,嬴阴嫚小拳头轻轻落在嬴政肩头。

底下的宦官、宫女心惊肉跳。

整个大秦,估计只有嬴阴嫚能平安越过台阶,走到嬴政身边。

嬴政心情愉悦,摇头拒绝:“你能为扶苏求情,朕很欣慰,但这件事有些复杂,扶苏朕有大用。。”

嬴阴嫚聪明伶俐,立刻领会嬴政意思。

对嬴政有大用,也就是说嬴政不再生扶苏的气。

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谢谢父皇,”嬴阴嫚殷勤地给嬴政捶肩,突然看到空白竹简,“父皇,你在想事情吗?”

“不错,关于奴隶制,林……朕有些感悟,准备记下来。”

本想说林先生,话到嘴边,嬴政鬼使神差改成自己。

嬴政是皇帝,也是一个父亲。

每一个父亲,都希望把最好的一年留给女儿。

“父皇真厉害。”嬴阴嫚毫不掩饰崇拜之情。

“咳咳。”

嬴政清了清嗓子,在亲女儿面前,没有隐瞒牢里的经历。

只不过主人公变成嬴政自己。

本以为嬴阴嫚听不懂“实际人口”、“可劳动人口”这些专业术语,谁知她一点就透。

甚至还会抢答了。

“我觉得这件事好办,奴隶制既然不好,那就把它废除了。”

“这是做好事,百姓都会感谢父皇的,他们就不会骂父皇是暴君了。”

少女略带稚气的话语,传进嬴政耳中。

一句惊醒梦中人。

困扰嬴政许久的问题得到解决。

高端的问题,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方式就能解决。


“谁?”

“是始皇帝吗?”

扶苏脱口而出,在他潜意识里,只有父皇有这个能力。

舒服了!

隔壁的嬴政嘴角疯狂上扬。

“扶苏别的不行,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嬴政终于扬眉吐气,又问赵高:

“你觉得应该林先生说的是谁?”

这个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

赵高想都不想,奉承道:“当然是陛下。”

“不错,”嬴政抚恤而笑,“看来在扶苏心中,朕要比林先生重要。”

赵高面部肌肉抽动,心道您这也要比?犯不着吧。

嬴政的话还没结束。

“其实林先生的办法,正合朕的心意,朕早就发现,贵族和商贾相互勾结,动摇大秦根基。”

“殊不知,只要朕出手……”

然而,嬴政话还没说完,一道轻蔑的笑声传过来。

另一边。

林然叼着一根干草,半靠着墙壁悠然自得,语气轻松:

“不是我看不起始皇帝,这件事他还真办不了。”

扶苏心中一怔。

虽然和父皇有矛盾,但扶苏最崇拜的还是父皇。

在他印象里,就没父皇做不到的事。

如果连父皇都做不到,那只有……

扶苏眼前一亮,“莫非先生说的是自己?”

“不是。”

林然咬着干草摇头,“我一个将死之人,没那个闲工夫。”

扶苏眉头皱起:“不是先生,那是谁?”

林然望着窗外的光亮,露出一抹追忆之色,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仇富心理。”

“乞丐仇视富人,富人仇视更富的人,士大夫仇视贵族,贵族仇视皇族。”

“你问我谁会出手。”

“仆人、乞丐、官员、商人,贵族,每个人都可以。”

“想当初键盘在手,我一个人能喷几百个,年轻真好。”

此言一出,扶苏古怪地打量林然。

林先生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说话却老气横秋,出口便是哲理,还有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也许这就是自己和先生的境界差距吧。

扶苏仔细回味林然的话,似有所悟,语气略带试探:

“我懂了,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们互相检举。”

“孺子可教也。”林然赞许地看了眼扶苏。

能让这个书呆子开窍,可真不容易。

“都是林先生教得好,”扶苏拱手谦虚道,“我只能想到这里,请先生细说。”

“呸。”

林然吐掉干草,解释道:

“很简单,在算缗令之后,再添一条告缗令,凡是检举偷税漏税行为的人,给钱给爵位。”

“哈?”

扶苏大吃一惊:“还给爵位,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死脑筋。”

林然敲敲扶苏脑袋,“他们要检举的是有钱有权的人,给多点才能让他们动心。”

“还有,别忘了我昨天说的。”

扶苏捂着被敲打的地方,太过兴奋都忘了痛,大声惊呼:

“这次我真懂了,发布告缗令,一能鼓励大家互相检举,二能给秦人提供上升渠道,三能安抚百姓。”

“算缗令清算贵族,充实国库,告缗令给百姓活路。”

“活了,大秦真的活了!”

扶苏脑筋快速转动,满怀激动地畅想算缗告缗令前景。

林然比扶苏更自信。

算缗告缗令西汉才会出现,汉武帝通过这两道举措,增加国家收入,打击奴隶制残余,缓和土地兼并。

但因为针对的是商人,抑制了商业发展。

于是林然转移重心,提出重点打击贵族势力。

大秦不同于其他朝代,只要始皇帝还活着,贵族就是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下一茬等着被割。

看到扶苏兴奋地手舞足蹈,林然一盆冷水浇上去:“别鬼叫了。”

“方法已经告诉你,以后消停点,读书读傻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救大秦。”

“人呢,死哪去了。”

林然对牢房外喊了一声。

“林先生。”

“啊,发生什么事了?”

送饭的狱卒小跑进来,看到尸体吓了一跳。

林然指着尸体:“拖走吧。”

“公子。”狱卒看向扶苏。

扶苏情绪顿时低落下来,流露出哀伤之色,闭上眼睛:

“按林先生说的办,以后牢门记得锁好,除了你谁也不准进。”

“小的知道了。”

狱卒不敢多说,把尸体拖出牢房,清洗掉血迹。

随着“哗哗”声响起,粗大的铁链锁住牢门。

扶苏郑重向林然一揖:“听林先生一言,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若先生不嫌弃,愿陪先生走完最后一程。”

有人陪自己解闷,还有酒菜供应,林然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有个问题不吐不快。

“陪我没问题,求你别折腾了,给我留个体面的死法。”

扶苏今天这一折腾,传到嬴政耳里,林然罪行又要加重。

车裂?还是凌迟?

“唉。”

林然唉声叹气。

“都是我害了先生。”

扶苏嘴上认错,心思却发散开。

不行,林先生这样的人才,堪比管仲乐毅,绝对不能死!

与此同时。

一墙之隔的审讯室安静异常。

嬴政沉默良久,一言不发向外面走去。

知道嬴政心情不好,赵高捧着做好的笔记,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沿途狱卒们跪了一地,浑身颤抖等待嬴政发落。

差点让死囚越狱,按照严苛的秦律,当腰斩,家人贬为奴隶。

嬴政走到昭狱门口,淡淡道:

“廷尉是谁?”

廷尉是九卿之一,掌管全国的监狱和诉讼。

很不幸,咸阳城昭狱归廷尉管辖。

赵高心里咯噔一下。

嬴政不可能不认识廷尉,这样问代表对方要倒霉了。

至于廷尉是谁……

赵高突然想笑:“禀陛下,廷尉目前由丞相李斯暂代。”

“李斯?很好。”

嬴政语气听不出喜怒,手一伸:

“拿来。”

赵高愣了一下,随即双手把竹简奉上。

嬴政目光从竹简上扫过,每一个字都印到脑海。

“算缗告缗令,一个方士不可能想到这样的国策。”

“林然,你究竟是谁?”

“在朕弄清楚前,你想死都不成。”

念及此处,嬴政“啪”的一声合上竹简,跳上马车回宫。

深夜。

一群黑衣剑士离开咸阳宫。

天亮前,昭狱被黑衣剑士接管,狱卒们无声无息消失。


“始皇帝十五年,始皇向丞相问策,策略与林姓方士同,始皇惊疑,严词责问李斯。”

“李斯曰,士可杀,不可辱,以头撞柱,惜哉!壮哉!”

也就几个呼吸功夫,史官写满几根竹简。

嬴政嘴角狠狠一抽。

“臣——冤枉!”

这时,血流满面的李斯,做了个尔康伸手姿势,仰天悲呼。

悲呼声绕梁久久不绝。

李斯头一歪。

“丞相!”

蒙毅尖叫着跑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指试探李斯鼻息。

“陛下,丞相他……他……”

听到蒙毅颤抖的声音,嬴政变了脸色,紧张道:“他怎么了?”

“他晕过去了。”蒙毅嘿嘿一笑。

“你!”

嬴政眼皮狂跳,“下次说话别大喘气。”

“传御医。”

御医赶到后,确认李斯只是流血过多昏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

嬴政叹了口气:

“尉缭,李斯休息期间,你接管算缗告缗令,蒙毅按照林……”

嬴政看了眼昏迷的李斯,继续道:

“按照李斯的策略,着手准备废除奴隶制,三日内朕要看到成效。”

“臣遵旨。”

蒙毅、尉缭躬身领命。

“退下吧。”嬴政摆摆手。

等所有人都离开,咸阳宫内只剩嬴政一人。

嬴政望着丝绸上的字迹,喃喃自语:“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吗?”

“来人。”

一名黑冰台成员默默走进来。

“把刚才发生的事,传递给林先生。”

“士可杀,不可辱?可笑。”

夜里。

咸阳城昭狱。

“林先生,开饭了!”

狱卒打开牢门,摆好饭菜,扯开嗓子吆喝。

听到动静,林然睁开眼睛,走到饭桌旁坐下。

秦朝没有桌子,只有低矮的几和案,没有椅子,只有席。

所以有席地而坐的说法。

林然没有跪坐习惯,直接盘腿而坐,抓起一根鸡腿就啃。

狱卒准备给林然倒酒。

扶苏走过来,顶替了狱卒的工作。

那副殷勤的样子,很难想象这位是大秦长公子。

“唉。”

狱卒突然叹了口气。

叹息声引起扶苏注意,问道:“你有心事?”

狱卒回答:“林先生的判决下来了。”

“一派胡言。”

扶苏瞪了狱卒一眼,“老师早就被判腰斩于市,只剩半个月就要行刑了。”

说到此处,扶苏眼底浮现一抹哀伤。

林然呵呵一笑:“不必伤心。”

“生与死谁都逃不开。”

“每一个统治者上位后,都会做两件事。”

“一件是修陵墓,这是死。”

“另一件是追求长生,这是生。”

“就说始皇帝吧,一边修庞大的秦始皇陵,一边求方士炼仙丹。”

“不是很矛盾吗?”

扶苏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

“始皇帝确实很矛盾,要是能像先生一样豁达,能少死很多人。”

我是谁?

我为什么要在这?

狱卒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扎聋。

面前的师生二人,讨论的内容实在劲爆。

狱卒害怕再听下去,被始皇帝知道,脑袋估计要搬家。

狱卒慌忙插嘴:“林先生,小的没有说谎,您有新的判决。”

林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狱卒想起始皇帝的吩咐,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声复述:

“始皇帝说先生口无遮拦,并且至今未婚,判处先生枭首弃市,三个月后执行。”

“噗——”

林然一口酒喷出来。

狱卒没来得及躲避,被喷了一脸。

这番话给林然整不自信了。

转头问扶苏:“我之前的判决是啥来着?”

扶苏一愣。

老师这是什么记性,明明刚刚才说的。

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师呢。

扶苏只能重复一遍:“老师的判决是腰斩弃市,恭喜老师,腰斩改成枭首,死前能少点痛苦。

狱卒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师被判死刑,学生不仅不伤心,反而恭喜老师。


皇宫,咸阳宫。

嬴政面前堆着大量竹简,翻来覆去地看。

竹简记载的正是商鞅变法。

“重农抑商,统一税收。”

“废除旧世卿世禄制,奖励军功,设二十等爵……”

嬴政横竖睡不着,一卷卷看过去,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写的都是“吃人”。

没错,就是吃人!

按照变法的内容,国家确实强了,但吸的是百姓的血。

“哗啦……”

嬴政突然伸手,把面前的竹简扫到地上。

困得打瞌睡的赵高猛的惊醒。

看到一地的竹简,赵高深深作揖,小声道:“陛下息怒。”

嬴政轻轻摇头:“不,朕一点也不生气,反倒非常庆幸。”

“商君之法有错,只要朕还在,大秦就不会乱。”

嬴政言语中充斥着自信。

赵高对此深信不疑,嬴政的威望无人能及,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便是嬴政的写照。

嬴政手指轻轻叩击桌案,发出清脆声响,一下一下,像是敲在赵高心头。

偌大的咸阳宫内安静异常。

突然,嬴政开口问道:

“赵高,你对林先生这个人怎么看?”

听话听音,“先生”的称呼足以说明嬴政的态度。

能让嬴政称一声“先生”,说明嬴政心中敬重这个人,李斯、尉缭这些大秦贵族,都是从“先生”开始的。

赵高眼珠子一转,组织了一下语言:

“陛下,知人知面难知心,奴婢看不出林先生为人。”

“只是林先生今天的做法,让奴婢想到一个人。”

嬴政被勾起兴趣:“想到谁?”

“范雎。”

赵高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分析地头头是道:

“当年范雎拜见昭襄王,故意堵在宫门外,和宦官大声争吵,声称秦国没有王,只有太后和穰侯,因此引起昭襄王注意。”

“林先生另辟蹊径,和扶苏公子谈论商君变法,引起公子注意。”

“嘿嘿,想必林先生是和范雎一样的大才。”

尖细的笑声有些刺耳,嬴政眼中笼罩上一层阴云。

“砰”的一声,嬴政拍案而起。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范雎是什么人?有的无非是些小聪明,为人睚眦必报,你是想提醒朕,林先生也是小人?”

“奴婢不敢。”

小心思被戳穿,赵高汗毛都竖了起来,忙不迭请罪:

“奴婢是为陛下着想啊,请陛下三思,不要忘了林然是方士。”

林然方士的身份是死穴,戳到了嬴政的痛处。

嬴政思前想后,赵高和林然没深仇大恨,赵高没必要针对林然。

扫了眼地上的竹简,嬴政叹了口气:

“宣李斯、尉缭入宫。”

“朕就不信了,区区一个方士都能看出的问题,李斯和尉缭一定有应对之策。”

“诺!”赵高连忙领旨,轻手轻脚退出咸阳宫。

李斯和尉缭,是嬴政目前最倚重的两位大臣。

李斯师承荀子,又投身法家,推行郡县制,提出“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修直道车同轨。

大秦统一天下后,大部分举措都出自李斯之手,不可谓不强。

尉缭是著名的军事家,被尊称为“尉缭子”,主张“并兼广大,以一其制度”,著有兵书《尉缭子》。

两人一文一武,是嬴政左膀右臂。

“李斯是楚国人,尉缭是魏国人。”

想到两人的籍贯,嬴政脸上露出一丝惆怅。

……

半个时辰后。

赵高去而复返,同行的还有李斯和尉缭。

李斯和尉缭年纪都不小了,连夜进宫累出一身汗。

“臣李斯、尉缭参见陛下。”

“免礼。”

君臣礼仪结束,李斯、尉缭跪坐在台阶下,与嬴政相隔数米。

自从嬴政被荆轲刺杀,嬴政与臣子见面,都会隔着台阶。

一方面能防止刺客。

另一方面,视角居高临下,臣子任何微小举动,都瞒不过嬴政。

李斯微微低着头,瞥到散落一地的竹简,看到几个熟悉的字眼,立马联系出上下文。

“商君变法?”

李斯眉头微蹙,思考这位陛下的用意。

尉缭想个慈祥的老人,笑呵呵眯着眼睛,仿佛没看到竹简。

这时,嬴政打破沉默:“赵高,那给他们看。”

赵高很快收拾好竹简,整齐地放到李斯和尉缭面前。

李斯拿起一卷竹简,开篇“公孙鞅”三字映入眼帘。

商鞅是姬姓,公孙氏,卫国人正式称呼是公孙鞅,或卫鞅,因为封地是商於十五邑,号为“商君”,故称商鞅。

“果然是商君变法。”

李斯对变法内容早就烂熟于心,但有嬴政吩咐,不得不再看一遍。

尉缭仍是笑眯眯的,眯着眼睛逐字逐句查看竹简。

嬴政没有打扰两人,随手从身后抽出一卷竹简,继续批奏折。

咸阳宫内只剩竹简翻动的声音。

这种氛围下,赵高大气都不敢喘。

没过多久。

李斯第一个看完,放下最后一卷竹简,拱手道:“陛下,臣看完了。”

听到声音,嬴政抬起头,先是看向还没结束的尉缭,目光回到李斯身上,语气平淡:

“是否看出问题了?”

李斯反应很快,立时想到陛下让他看竹简的目的,回答:

“商君之法是强国之法,臣才疏学浅,看不出问题。”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也是当今对商鞅变法的主流说法。

“哼!你自己看。”

嬴政冷哼一声,手中奏折一丢,正在砸在李斯面前。

看到奏折内容,李斯瞳孔一缩。

“汉中有上百人作乱,汉中郡守及时镇压,未发生祸事。”

“陇西匪盗猖獗,多以秦人为主,来往商客深受其害。”

陇西和汉中是秦国故土,生活的是正儿八经的老秦人,老秦人作乱,影响远比六国人作乱要大。

李斯低声解释:

“此事臣也有所耳闻,只是一些贱民受到煽动,首恶已经伏诛,剩下的人按照秦律处置即可。”

遵照秦律,犯上作乱当腰斩,夷三族。

判这种案子李斯轻车熟路,本想着大事化小,谁知嬴政闻言暴怒。

“朕究竟做错了什么?连秦人都来反朕!”

“朕给他们地种,让他们以军功封爵,驱逐匈奴保他们性命,他们不感谢朕,却来反朕!”

“李斯,告诉朕,他们为何要反!”

“锵”的一声剑吟,嬴政拔剑出鞘,指着李斯大喝。

一股寒意直冲李斯脊髓,上次陛下这么生气,是嫪毐逼宫。

结果嫪毐被车裂,两个孽子被活活摔死,赵姬被软禁,受牵连者数以万计,杀得血流成河。

那这一次,又有多少人要死?


此时正是饭点。

“林先生,按照您中午的吩咐,主食是清蒸鲤鱼,红烧猪蹄。”

“饭后甜点是刚摘的橘子。”

“这是您的箸。”

狱卒摆好饭菜,恭敬地递上两根玉质长条器物。

这是箸,也就是筷子。

接过白玉打造的筷子,林然夹起一块鲤鱼放入口中。

“还算凑合。”

听到林然的评价,狱卒松了口气,又对扶苏行礼:

“公子,林先生,您们吃,小的先行告退。”

说完退出牢房,连牢门都没关。

别人坐牢靠看守,林然坐牢全靠自觉。

“别愣着了,先吃饭。”

林然一边吃鱼,一边招呼扶苏。

扶苏从呆滞中回神,眼中渐渐多了一些神采,摇了摇头:

“我吃不下,先生吃吧。”

“还在想昨天的事?”林然挑眉,“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学生献丑了。”

扶苏拱手一礼,组织一下语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商君变法,首先在一个法字,大秦以法治国,刑罚严苛。”

“《礼记·檀弓下》记载,孔子与子路路过泰山,遇妇人啼哭,问之原因,妇人回答,我舅舅死于虎,丈夫又死于虎,今天我儿子又死于虎。”

“子路问曰:为何不离去?”

“妇人回答:无苛政。”

“孔子遂感叹苛政猛于虎。”

林然对故事不予评价,吐出一根鱼刺,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觉得,要想改变秦国困境,首先要重修秦律,删除严苛法律,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扶苏说完期待地看向林然。

“说得不错,至少没犯糊涂。”

林然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要抛弃依法治国,搞儒家那一套。”

扶苏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连忙凑了过来,替林然倒酒。

“林先生,我知道您还有话没说,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吧。”

这是在表决心,希望能得到林然的指点。

“你还有受虐的爱好?”

林然打了个冷颤,听说古代有龙阳之癖。

扶苏白白净净,长得不差,颇有小受的气质。

“咦~”

林然嫌弃地离他远了点。

扶苏却误会了:“我就知道有不足的地方,请先生指教。”

见扶苏态度诚恳,林然也不人心瞒他,叹了口气:“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惜目前做不到。”

“为何?”扶苏失声大喊。

自己想了一夜的对策,结果却做不到,扶苏哪能甘心。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变法和重修法律,本质上是一样的,会触动许多人利益。”

“贸然重修法律,会死很多无辜的人,懂吗?”

“法律虽然严苛,但百姓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反抗。”

“说起来好像很贱,但人类的本质就是贱,九九六,零零七,人们一边喊没人性,一边干得比谁都起劲。”

林然回想自己上一世经历,一时悲从心起,吨吨吨灌下几口酒。

“唉,苦酒入喉心做痛。”

牢房内响起林然的叹息声。

九九六,零零七?

又是扶苏没听过的东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扶苏听不懂了。

好在大部分内容他都懂。

“是啊,人确实贱。”

“始皇帝修长城,发动徭役戍边,百姓死伤无数,但他们一边喊苦,却又不敢反抗。”

“看到这样的大秦,我的心好痛。”

扶苏喃喃自语,突然一把拿起酒壶,直接对口吹。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扶苏悲怆的歌声在牢房中回荡。

“玛德,遇到文青了。”

林然无力吐槽,抓起盘子里的猪蹄,一边啃一边听扶苏唱歌。

屈原的《离骚》,本来就是一首抒情诗,是《楚辞》的代表作,真正的用法是唱,不是读,更不是背诵!

不是背诵!

绝对不是背诵!

重要的事情需要重复三遍。

一首《离骚》被扶苏唱出来,没有任何技巧,全是感情。

林然实在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打断扶苏:“求你别唱了。”

歌声戛然而止。

“嗝~”

扶苏喝掉半壶酒,打了个酒嗝,从袖子里掏出一团白布。

白布密密麻麻写满了小篆。

“林先生,你这样的大才,不应该憋屈地死在牢狱中。”

“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拿着去找蒙毅,我与他有点交情,蒙毅看完信会安排你去长城。”

“镇守长城的是蒙恬,蒙恬有你的帮忙,应该能驱逐匈奴。”

林然接过白布,入眼全是苍蝇大小的小篆。

林然仿佛回到幼儿园。

面对写满白布的小篆,字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字。

“这不好吧。”林然准备拒绝。

越狱属于主动作死。

主动作死没有奖励。

他还没死过,谁知道死后有没有重来的机会,要是没有,岂不是亏大了。

“林先生放心,有我在,您大摇大摆走出去都没事。”

“来人,送先生上路。”

扶苏话音刚落,几个狱卒走进牢房,架着林然就往外走。

“风萧萧兮易水寒,先生,下一次见面,恐怕是在地下了。”

“学生敬你一杯!”

啥情况?

林然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腾了空,没办法落地。

两个强壮的狱卒,一左一右架着林然向外狂奔。

“不,我不走……”

林然突然反应过来。

这应该算被动越狱。

没错,不是自己要越狱,是有好心人强迫自己越狱!

这时,前方又有两个狱卒出现。

“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狱卒大喝一声,拔出腰刀就要砍过来。

林然伸长脖子,一脸期待。

对,是狱卒就来砍我!

不要怜惜我!

“奉公子之命,送先生离开,谁敢阻拦!”

架着林然的狱卒暴喝。

眼看刀就要看到林然,猛的顿在半空。

接着刀收了回去,拦路的狱卒立马让开路,装作没看到。

“沃特玛!”

林然气得想骂人。

与此同时。

一墙之隔的嬴政怒从心起。

“逆子!”

“反了,反了,竟敢私放死囚,他以为他是谁!”

“还敢勾结蒙毅、蒙恬,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改天要造朕的反?”

赵高立马跪下求情:

“扶苏公子喝醉了,才会犯下错事,请陛下息怒。”

“蒙恬、蒙毅和扶苏公子私交甚好,但对大秦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陛下。”

看似求情,但每个字都在刺激嬴政神经。

嬴政一脚踹倒赵高,“狗东西,还愣着作甚,把人追回来。”

“不准暴露自己。”

赵高被踢得滚了几圈,沾了一身泥,额头伤口溢出血,鲜血和泥土混在一起,狼狈至极。

“奴婢这就去。”

赵高慌忙爬起来追赶林然。

终于,在牢狱大门口,赵高追了上来。

“滚回去!”

赵高脸色阴沉,亮出中车府令腰牌。

架着林然的狱卒脸色一变。

中车府令掌管皇帝车辇,出行必定随侍皇帝左右。

中车府令在此,那陛下……

狱卒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架着林然扭头就跑。

“好人呐,谢谢!”

远远的,传来林然真挚的感谢声。

能不感谢嘛,再往外迈一步,就出了昭狱,那他想死都难了。


嬴政皱眉:“你真这么想?”

“千真万确,”李斯笑容有些苦涩,“林先生学识渊博,是能治国安邦的大贤,李斯自愧不如。”

“不瞒陛下,臣的才学若是米粒之光,那林先生便是皓月。”

“米粒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

“解决剩下的奴隶制,非林先生不可!”

站在旁边看戏的蒙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蒙毅看了什么?

竟然从李斯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崇拜之色。

“嘶~”

蒙毅轻吸口凉气。

“砰”

这时,一声巨响打断蒙毅思绪。

只见嬴政眉头紧蹙,大手拍在几案上。

“你身为大秦丞相,没有丝毫主见,朕要你何用?”

“此事休要再提。”

“你们想不出办法,朕来想。”

“散朝。”

嬴政大袖一挥,径直离开大殿。

“唉。”

李斯叹了口气。

蒙毅好奇心爆棚,“丞相何故叹息?”

“未能与林先生这样的大才交流,悲哉!哀哉!”

李斯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嬴政像见鬼一样。

是李斯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哼!”

身旁传来一声轻哼。

冯去疾讽刺道:“可笑,堂堂大秦左丞相,竟然推崇方士。”

李斯鼻孔朝天,“无知。”

鄙视完冯去疾,李斯亲热地拉住蒙毅衣袖,边走边说:

“林先生真是厉害,竟然能想出土地国有化。”

“陛下让我监督释放奴隶一事,你正在清算土地,释放奴隶时土地必不可少,你有时间吗?”

“嗯,时间倒是有只是……”

蒙毅本想拒绝,话刚出口就被打断。

“太好了,去我家聊,我家还蛮清静的,适合谈事。”

李斯不容蒙毅拒绝,拉着蒙毅就走。

背影健步如飞,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冯去疾站在原地凌乱。

夜幕降临。

嬴政的寝宫点起灯火。

微风吹进寝宫,灯火摇曳忽明忽暗。

经历过赵姬和嫪毐的背叛,嬴政就痛恨女人。

嬴政很少去后宫,即便在寝宫休息,也是一个人。

不过今天多了一个人。

此刻,偌大的寝宫十分冷清,看不到宦官和宫女。

“成了。”

嬴政长舒一口气,把毛笔放到笔架上,嘴角微微上扬。

白天他夸下海口,说要自己想出解决办法。

于是回到寝宫后,就遣散宦官和宫女,静下来心来思考。

只是期间来了个“不速之客”。

嬴政看向对面的嬴阴嫚。

嬴阴嫚双手捧着竹简,困得小脑袋时不时点一下。

忽然,点头动作太大,眼看就要砸到几案。

嬴政连忙伸手托住。

“父皇,我睡着了。”嬴阴嫚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

嬴政满眼都是宠溺,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

“朕有事要做,让你先看书,你倒好,看书都能睡着。”

“我错了。”嬴阴嫚小脸一红。

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诚恳地承认错误。

“夜深了。”

嬴政看了眼寝宫外天色,“你先回去休息,朕还有事。”

“好的,女儿告退。”

嬴阴嫚起身准备离开,无意间看到嬴政面前的竹简。

其中“奴隶制”三个字最显眼。

“父皇说要废除奴隶制,这么快就想出办法了。”

“父皇真厉害。”

嬴阴嫚露出灿烂的笑容。

摆在嬴政案上的东西,大部分涉及机密,没嬴政允许敢偷看,会招来杀身之祸。

哪怕胡亥等公子,嬴政的选择也是一脚踹飞。

女儿嘛,当然是另一种选择。

嬴政大手抚摸胡须,哈哈一笑:

“你不知道,满朝文武对此事束手无策,但没关系,朕会出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笑罢,嬴政对殿外喊道:“赵高,准备车架,朕要出宫。”

赵高连忙小跑进来,一眼看到嬴政身边的嬴阴嫚。


看到他发呆,林然轻咳一声:

“这句话用在其他方面也一样。”

“孙武有《孙子兵法》,后人活学活用,方能克敌制胜。”

“用在治国上也是同理。”

“比如夏朝是以法治国,法制观是奉天伐罪,一方面统治者的统治依据来自天命。”

“另一方面,统治者打着天的旗号来实现统治。”

说到这里,林然嘴巴有些干,喝了杯酒润润嗓子。

同时也给扶苏记录的时间。

很快,扶苏记录完,抬头看向林然,等着他继续说。

林然放下酒樽,淡淡道:

“然后再说商朝,商朝讨伐夏朝就是以天的名义。”

“在奉天伐罪的基础上,法制观更加强调神和祖先的作用,于是商朝法治愈发完善,有了‘刑名从商’的说法。”

“意思是后世的刑罚大多从商朝衍生。”

“最后是周朝,法制观是以德配天,明德慎罚,从夏和商的基础上,发展出德的概念。”

林然语速不疾不徐,正好配合扶苏的手速。

扶苏写得极其认真,写完后再看一遍内容,恍然大悟:

“老师,您的意思是,夏商周的法制观都有一个‘学’字,学习前朝但不是完全照搬,都有自己的理念。”

“这就是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老师的观念发人深省,学生佩服之至。”

一边说着,扶苏一边下笔。

狱卒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扶苏连自己的评价都记下来。

这种行为,狱卒不知该怎么评价。

“你不是不识字吗?”

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狱卒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

“小的是不识字,只是看到公子忙着写字,想问他累不累。”

“哦,原来如此。”林然的笑声意味深长。

狱卒担心被识破,赶紧转移话题:

“小的听不懂这些大道理,林先生不是在说丞相嘛,怎么又提到夏商周?”

“别急,”林然对李斯没什么好感,“正要说呢。”

“我们再说大秦,大秦的法制观是事皆决于法、法令由一统以及轻罪重罚。”

“发现问题了吗?”

林然把问题抛给扶苏。

扶苏笔一顿,很快发现问题:

“大秦法制观没有‘天’,没有继承夏商周的神权。”

“好像哪里不对。”

扶苏皱着眉头,思绪飞快转动。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大秦没有学前朝,也不像前朝,到底是生还是死?”

扶苏想不通,顺手记下疑惑,然后看向林然。

意思不言而喻——老师您怎么看!

“我坐着看。”

没办法,遇到这么纯真的学生,哭着也要教完。

林然换了个坐姿,淡淡道:

“谁说大秦没学?大秦学的是夏商周法制观本源——依法治国。”

“始皇帝是自信的,是骄傲的,他不称天子,改称皇帝,只有皇帝能控制万物,没有东西能控制皇帝。”

“大秦没有天命论。”

“但有法,还有始皇帝统治,我称之为不完全的依法治国。”

“不完全的依法治国?”

扶苏咀嚼着这几个字,似有所悟,赶紧记下来。

接着,似是想起什么,面上满是欣喜之色:

“《论语·述而》中言,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雍也》中,子曰近鬼神而远之。”

“儒家不否认鬼神的存在,但保持疏离态度,不提倡用鬼神的特权来干预人间的事。”

“如此看来,始皇帝和儒家的想法不谋而合,嘿嘿……”

说到这里,扶苏忍不住笑出声。

扶苏很难不高兴,一直以为父皇讨厌儒家,没想到想法和儒家一样。

对一向推崇法家的扶苏来说,就像自己变相得到了父皇肯定。

林然没否认扶苏的说法。

前秦时期的儒家,确实是一门值得尊敬的学说。


赵高猛的惊醒,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鹿肉,吞了口口水。

这不是鹿肉,是催命符!

事已至此,赵高没有拒绝权利。

不久后。

赏赐的物品准备好,赵高命人带上物品出宫。

一路上,路人投来艳羡目光。

只看阵仗就知道,这是始皇帝要赏赐哪位大臣了。

嬴政是一位极度追求效率的皇帝。

为了方便召集大臣,大臣们住得距离皇宫都不远。

而且住得相当集中。

去李斯家途中,必须经过其他大臣的宅子。

因为算缗告缗令,一些大臣被抄家灭族,府邸一片狼藉。

没有被问罪的官员,也要交一大笔税钱,正躲在家里舔伤口,哪有心情出来看热闹。

街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影。

“呦。”

突然响起略带调侃的声音。

“这不是中车府令嘛,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高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一张脸黑成锅底,冷冷道:

“我奉陛下之命,送赏赐去丞相府上,没时间陪廷尉闲聊。”

没错,能被称为廷尉的只有蒙毅。

蒙毅会出现在门口,是得到了下人汇报,说赵高要路过。

蒙毅好奇心疯长,早早等在门口等着看热闹。

一听是要去李斯府上,蒙毅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道:

“陛下为何要赏赐丞相?”

“无可奉告。”赵高正烦着,懒得搭理蒙毅,催促手下快走。

送赏赐的队伍加快脚步。

不过片刻,走出百米距离。

蒙毅目送队伍离开,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或许是蒙毅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路十分不平静。

越来越多大臣得知消息,要么亲自出来,要么派下人打探消息。

等队伍到了李斯家门外,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

还能怎么办?

赵高也很无奈,没办法,赏赐必须当面宣布。

想给李斯留点脸都不行。

“让你家主人出来。”赵高对李府的门房道。

俗话说,宰相门房三品官。

门房老大爷也见过世面,看到是来封赏的,欢天喜地进去汇报。

与此同时。

李斯的卧室里。

李斯躺在床上,脑袋裹着一层厚厚的白布,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

门客守在一旁,笑容都快溢出来。

“恭喜丞相。”

“百姓都是愚昧的,他们才不在乎真相,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丞相这一撞,百姓都会认为您才是原创,撞得好。”

门客惊叹连连,就差拍掌庆祝了。

撞得好你怎么不去撞!

“嘶。”

李斯眉头一皱,牵动头上的伤口,痛得直抽气。

“唉。”

李斯叹了口气:“你不懂,陛下雄才大略,做事极有主见。”

“一旦陛下认定我抄袭,我就算死了也无法证明清白。”

说到此处,李斯心里越来越不安。

这时,门房终于到了。

还没进门就大声呼喊:“主人,喜事,大喜事啊!”

门客见李斯不能动,走出房间替李斯问话:“有何喜事?”

门房连忙回答:“陛下派人送来赏赐。”

门客闻言大喜,但在门房面前还要端着架子,努力保持平静,对门房摆摆手:

“一惊一乍的,打扰到丞相休息拿你是问,下去吧。”

应付掉门房,门客快步回到房间,欣喜再也藏不住。

“陛下命人送来赏赐。”

“看来丞相多虑了,陛下没有怀疑丞相,相反,陛下对丞相非常满意。”

听到有赏赐,李斯如释重负。

以嬴政的性格,要是真生气,来的不是赏赐,而是抄家的士兵。

最艰难的一关总算过了。

以后不出意外,也不会出大问题。

想到这里,李斯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眉间掩饰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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