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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小说结局

717杨枝甘露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那是她自从被苏浥尘夺去心肝后,要度过的第一个天劫。神仙最怕天劫,那便是考验修为的时刻,若成了,便能得道升仙,若是不成,也能让仙灰飞烟灭。几万年前,她也曾经受过,那时她不过一只海棠小妖,便也是经受了三道天雷之后,方才从鬼门关挺过来,而如今,她连内丹都没有了,想挺过去,也就只剩三分的把握。不过数日,海棠花邸外,已经聚集了大片黑压压的乌云,而花邸内,千百棵海棠花树如数绽放。司月小心翼翼将头探出花邸,只是刚看了一眼,黑云之中便有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吓得她立即缩回了脑袋。“小姝,你可还好?”她回到花邸内,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其中一颗并不起眼的海棠树抖了抖枝叶,随即幻化出微弱的人形。“月儿,我在这里,你莫要担心。我用幻术设了假形体,只要躲起来,风雷...

主角:小白花陆渊   更新:2024-11-18 11: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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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小白花陆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当时只道是寻常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717杨枝甘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是她自从被苏浥尘夺去心肝后,要度过的第一个天劫。神仙最怕天劫,那便是考验修为的时刻,若成了,便能得道升仙,若是不成,也能让仙灰飞烟灭。几万年前,她也曾经受过,那时她不过一只海棠小妖,便也是经受了三道天雷之后,方才从鬼门关挺过来,而如今,她连内丹都没有了,想挺过去,也就只剩三分的把握。不过数日,海棠花邸外,已经聚集了大片黑压压的乌云,而花邸内,千百棵海棠花树如数绽放。司月小心翼翼将头探出花邸,只是刚看了一眼,黑云之中便有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吓得她立即缩回了脑袋。“小姝,你可还好?”她回到花邸内,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其中一颗并不起眼的海棠树抖了抖枝叶,随即幻化出微弱的人形。“月儿,我在这里,你莫要担心。我用幻术设了假形体,只要躲起来,风雷...

《当时只道是寻常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那是她自从被苏浥尘夺去心肝后,要度过的第一个天劫。

神仙最怕天劫,那便是考验修为的时刻,若成了,便能得道升仙,若是不成,也能让仙灰飞烟灭。

几万年前,她也曾经受过,那时她不过一只海棠小妖,便也是经受了三道天雷之后,方才从鬼门关挺过来,而如今,她连内丹都没有了,想挺过去,也就只剩三分的把握。

不过数日,海棠花邸外,已经聚集了大片黑压压的乌云,而花邸内,千百棵海棠花树如数绽放。

司月小心翼翼将头探出花邸,只是刚看了一眼,黑云之中便有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吓得她立即缩回了脑袋。

“小姝,你可还好?”

她回到花邸内,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其中一颗并不起眼的海棠树抖了抖枝叶,随即幻化出微弱的人形。

“月儿,我在这里,你莫要担心。

我用幻术设了假形体,只要躲起来,风雷便找不到了。

只待它劈完三下,这劫自是能平安度过的。”

她说是让司月不要害怕,其实自己内心却怕得不行。

当年亲眼见得芍药妖在千年天劫之下被打回原形,而他们花木一族虽有循环再生之理,但遭受天劫后魂风魄散,便是聚魂也无甚效用。

“好,见机行事。”

说完这句,司月便念了个隐身决,藏在一边。

黑云重得承受不住,刹时天地间风雨大作。

雨打花瓣,一片狼狈景象。

好疼!

比上次疼!

她咬唇忍住,紧紧抓住脚底的土地。

半空中出现了一条银蛇,盘旋游走,在乌云的缝隙里飞快地穿行,预期的响声却迟迟没有到来,仿佛在寻找什么。

一声巨响,整个花邸都晃了晃。

地上被劈出一个大坑,一棵海棠瞬间枝叶全部枯萎。

她藏匿在花海之中,满身雨水与冷汗,这次天劫果然重得多,看着那棵被劈成焦灰的海棠,只觉心中砰砰直跳,她绷紧了神经,还有两道。

第一道如愿躲过,下一道也不能马虎,想到这里,她不敢乱了心智,顾言其他,只是将枝叶压更低,不要引起那银蛇注意便可。

可这次,那银蛇却不再上当,它在上空盘旋,俯瞰地面。

似是得知自己受骗,它越发愤怒起来,银蛇在空中蜿蜒咆哮,震的她不由的浑身发抖。

发现她了!

云中一声巨响,眼看一道天雷便要直直劈向她,就在她闭上眼,做好赴死的准备时,却只见枝丫上方,形成了一层暗黄色的气流,直直将雷电分流了出去。

她抬眼望去,司月念了个仙诀,眼神直盯着那处气流。

奈何她法术有限,又不能泄露太多身份,那气流不过片刻便在半空中破裂。

司月应声倒地,在地上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那道雷电似是心有不甘,仍源源不断的向她袭来。

比想象之中更痛,即使了经过分流的电击,仍能震的她感觉身体仿佛要裂成无数片。

汩汩鲜血顺着枝干流出来,痛得她几乎昏死过去,本形险些被带出地面。

心中按捺不好,这仅仅是第二道天雷,便已经能击的她去了九成功力,云静姝心中一紧,铁了心的便要挨过这最后一道。

她定了定神,凝聚周身最后一丝气血,哪怕赴死也要慷慨一搏。

眨眼的工夫,一抹金色的身影飞过她身边。

雷电劈下,巨响声中,一树海棠尽数绽放。

身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而耳边却骤然响起一道闷哼。

她抬眼望去,竟是君慕然化作一道透明的屏障,立在她枝丫之上,为她生生接下这道天雷。

漫天浓云瞬间散去,和风轻拂,艳阳高照。

望望澄澈的天空,她艰难地恢复人形,无力地倒在地上,满身血污。

而半空中的君慕然缓缓落下,立在她身边。

他嘴角咳出一丝血,还未来得及擦拭,便将急忙将她从地上扶起。

“姝儿,你怎么样?”

“我,我,快去看看月儿,快去……”还未说完,她便昏死在他怀中。

……海棠花邸内一下多出了两个病号,忙的君慕然整天晕头转向。

他身为中天神尊,挡下这道天雷精血虽然也损耗不少,但好在内力深厚,不久,便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

“姝儿,只是我为你现熬的粥,你先尝尝,小心烫!”

君慕然坐在床沿上,一受托着碗,一手便将吹了口气的勺子往她嘴边送。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她不自在的瞥了撇四周,花邸内的仙娥纷纷低着头偷笑。

忽而,面前一阵清风拂过,司月已然站在她床边,看着两人喂粥,脸上堆满了假笑。

“如此浓情蜜意啊静姝上神,您可快些吃了这粥吧,不然你不喝这第一口,我们便也轮不上了。”

司月虽说也受了重伤,可终究是比她好过太多,只是刚刚将养了几日,便能够下床走动,可司月这人是从来不会好好走路的,来去如风,每日都在她面前飞来飞去,看见他们二人独处,便故意要进来搅局。

她自是知道司月的意思的。

对于这尘世间的情感,她云静姝是不能够沾染半分。

一旁的君慕然已经忍了司月很久了,每次只要他来到她房内,司月必定紧随其后,此时听到这话,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悦道,“司月上神若是想喝,便去厨房自己去取,姝儿她脸皮薄,受不了你这么酸她!”

看着眼前尴尬的场景,云静姝内心暗道不妙,这几日她次次都是扮演着和事佬,陪着笑脸伺候这二人,要知道,这两位祖宗,她可是谁都不敢得罪。

“那中天大人的意思就是说我司月脸皮厚了!”

君慕然说的这句话明显激怒了司月,她一向乐的逍遥,活的洒脱,管他是什么掌管中天的王,就是西方如来佛祖惹了她,她也得怼回去。

“我可没这么说!”

君慕然仍旧是连头都不曾抬一下,自顾自的吹着勺子,向云静姝的嘴里递去。

噎下热粥,她连忙打起哈哈,“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姝儿,咱们只顾着吃粥便罢,不必理会这强词夺理之人。”

君慕然将勺子放在碗里,腾出一只手来,将她脸转向他处。

“你!”

司月这回却是彻底气炸了!

她看着面前就差快要粘在一起的两人,忽的伸出手,指尖直直她,“你说,云静姝,我可是强词夺理之人!”

她就知道,受伤的永远是她,每次他两闹上矛盾,最后都要归结到她身上。

“啊?

月儿当然不是,月儿最好了!”

目光触及面前之人,君慕然仍是一脸的淡然,与情绪激动的司月对比格外鲜明,果然,这修了十几万年的大神就是和他们这群小神不一般。

他只是又将云静姝的头扳回来,强迫着对上他的脸,“吃粥。”

司月自觉自己这是自讨没趣,一个仙诀念过去,将她床旁的纱帐燃了起来,眼看着火焰迅速蔓延,司月才觉得出了口气,大哼一声飞出了殿外。

司月倒是聪明,知道自己气量不如他就算了,比功力更是自讨没趣,便要那她的东西出气。

可某人却再次躺枪。

她坐在床上口里含着热粥,尽管被烫了舌头仍不忘赶紧扑灭火焰,某位财迷泪流满面对着殿门吼去。

“司月!

你赔我金宝琉璃镶丝极品杭绣蝉翼帐!”


很多年前,月儿曾同她说过,她是个懦弱的人,她的那颗心,苏浥尘要了,她便给了,毫无还手的念头。

可却不知,这不是懦弱,这是害怕。

月儿说,若是她被人夺去了心肝,哪怕抢不回那颗心,也要与他讨要个说法。

可当每每受了月儿的撺掇后,她真的决心要去找他的时候,身上却是如坠千斤,竟是连一步都迈不开了。

于是,她便也习惯了。

感情之事,自来讲究你情我愿,强求不得。

情来便上,情伤便逃,若是逃不过,宁愿两两相忘,就此放过彼此。

就像是当年,她还与苏浥尘在一起的时候,她曾问过他,“如果我们最后不能走到一起,那我会不会像爱你这样再去爱别人?”

苏浥尘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大概是觉得她比较蠢钝吧。

他举了一个例子。

“就像你一直爱吃那桂花糕一般,没有了桂花糕,你还能有梨花糕,玫瑰糕,再不济,海棠花蜜也是你唾手可得的,便不必偏执于此。”

“可是,其他那些我固然爱吃,全部都吃完了,终究还是会想念桂花糕。”

他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那我问你,你吃不到桂花糕,会死么?”

“不会啊。”

她老实回答道。

“这不就是了,吃不到桂花糕又不会死,那便就没什么,人生在世,凡人尚且能够得过且过,何况我们神仙,寿命不知比他们长了多少倍,若都是如你这般计较,岂不是会活的很累。”

苏浥尘说这话的时候,是抬头望向天空的,并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她。

她低头悄悄揩去了眼角的泪珠,在心中喃喃道,“可桂花糕就是桂花糕,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于是后来,她才知道,说什么得过且过,不要计较,其实苏浥尘才是最计较的人,他等了妃颜几万年,仍然没有一刻放弃过要为妃颜聚魂续命的念头,也许在苏浥尘眼里,只有云妃颜才是他的桂花糕,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而真正不计较的人,才是她云静姝。

……躺在摇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随手捏了手边一只拨好了壳的鲜荔枝,扔进嘴中,大快朵颐。

云静姝半眯着眼睛,耳边听着厨房里不断传来的菜刀声,鼻尖闻着饭菜的香味吞了吞口水,她拉长了调子询问正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的君慕然,“还没好啊?”

“马上就好了。”

厨房里传来有些焦急的男声,“你旁边的桌子上我放了些鲜荔枝,你先吃些垫垫底。”

自从被君慕然捡回他的中天仙境,云静姝便就留在了这里,开始了她和君慕然的“试用期”。

不得不说,君慕然的确是一个好男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关键是每日看着他那副俊俏容颜,她也能比平日里多吃下一碗饭。

君慕然包揽了她的一切,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却又怕掉了,含在口中,却又怕化了。

惹得众仙娥纷纷嬉笑,她们中天仙境终于要迎来一位神后了。

云静姝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整日里就是吃吃睡睡,玩玩乐乐。

白天,君慕然做自己的事,她便看着他做事。

而到了夜里,君慕然便会将她搂在怀中,陪她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

他喜欢搂着她,她也就依了他,任由他环抱着。

她常会不由自主的看他睡觉时的模样,其实他睡觉的时候与平日里并无二致,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身边,似乎是很满足的样子,竟像个孩子一般。

夜里,她常常会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男子龙袍玉冠,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他常常会在皇宫中的某处,盯着一副画像流泪。

这样的梦来来回回的做过很多次,却始终无法看清那画中之人,即使是看清了,后续也发生了很多事,她一醒来,却又是什么都不记得。

他用的香是松香,云静姝就喜欢紧紧挨着他,她喜欢这味道,每日鼻尖萦绕的香气,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能让她忘记许多烦忧之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那日,她突然从床上惊醒,耳边传来司月急切的声音。

“小姝,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司月似是感知到她身上的符纸有异,才用了千里传音之术找到她。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这声音已然在天地间寻觅了许久,好不容易借得那天地镜,才发现她竟置身于如此隐蔽之地。

司月的声音里,急迫且带有了怒意,“云静姝,你给本上神死哪去了,你忘了过几日是什么日子了么,还不快给本上神滚回你的花邸来!”

突然想起这件大事,云静姝心中开始慌了,在这中天仙境待了许久,竟是连这头等大事也忘却的一干二净了。

她不忍心吵醒他,亦不想连累他。

不告而别。

功力已经恢复了个大半,念了个仙诀,便往她花邸处飞去。

……花邸内,司月早就候在门前,等着云静姝一进门,便要当头棒喝。

“云静姝,你是不是想死啊,消失了这大半个月,可让本上神好找!”

刚进门,眼见坐在大殿中央的司月便向门口处扔过来一个酒盒。

幸亏她闪的及时,不然砸也能将她砸个半死。

“月儿,你听我解释……听你解释,你一个人跑到那中天仙境干嘛去了,莫不是和那中天王在一起逍遥快活了?”

听到这句,云静姝没有言语,只是低眉浅笑。

看到这一幕,司月也算是明白了。

她敛去心中的怒火,转而却忽的平静了下来。

司月叹了一口气,深深的道,“你,是不是对那中天王动了情?”

她动情了么?

她也不知,只是每日睁开眼就想去寻找那人,每夜合上眼,梦里梦到的也是那人,她是真的动情了吗?

云静姝抿了抿嘴唇,淡淡道,“我已经忘情绝爱几万年,又怎会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动情。”

司月却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继续道,“你那内丹不归,你便不能动情。

那里毕竟只是一张符纸,经不起折腾。

这几日,我已感觉到你那片符纸偶有颤动之意,你若是还想活命,要么就去把内丹抢回来,要么就躲在你这花邸中。”

听到这话,她便也是沉默了,“月儿,我……”司月不等她说完,换上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小姝,你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把你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吗?

这世间的情爱,你是半分都沾染不得的,我知这对你对他都很残忍,可是……可是,我保命要紧……”云静姝接过话,脸上却像是寒冬里的枯草,毫无生机。

“过几日,便又是天劫。”

“小姝”司月忽的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怕,过几日的天劫,我陪你一同渡过!”


云静姝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紫宸宫的。

等了大半夜的阿瑶在宫门外发现了晕倒的她。

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紫宸宫的床上。

抬眼看去,她的身边没有君慕然。

宣旨的太监撕扯着尖利的嗓子,催促阿瑶立刻收拾东西,迁入冷宫。

阿瑶跪在地上,求了那太监半日,太监才勉强答应,等云静姝醒来再行迁居。

云静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着阿瑶抱着自己的手背,哭的泣不成声。

“阿瑶,你莫哭……”话说到一半,竟不禁干呕了起来,半晌都停不下来。

跪在地上的阿瑶连忙擦干净眼泪,“娘娘,您这是……”转而,却一改脸上的忧愁,大喜起来,“娘娘您这几月里葵水迟迟不来,难不成……是有了?”

闻言,云静姝却呆愣了片刻,随之抚上自己的小腹,阿瑶的意思是,她有了孩子,有了君慕然的孩子?

看着半天没有动静的她,阿瑶还以为她是开心过了头。

“娘娘,娘娘太好了,您有小皇子了,我们快些禀报皇上,皇上要是知道了您有喜了,定然不会再与您置气,娘娘也不用去冷宫了!”

思绪被拉扯回来,相比阿瑶的激动,她却显得更为淡然,“阿瑶,我已经不是娘娘了……不,您是!

阿瑶这就去禀报皇上,太好了……”她却急忙抓住阿瑶的裙角,“等等!”

听见声音,阿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软塌上的女子,容颜苍白却依旧艳丽无双。

“是,娘娘请吩咐……阿瑶我有孕的事你莫要说出去,彤妃如今也怀有身孕,若是宣扬出去恐对孩子不利,况且你知道的我身子一向不好,孩子能平安落地固然是好,若是与我无缘,也省的大家空欢喜一场。”

面对阿瑶的疑惑,云静姝也只是淡淡解释了几句。

“可是娘娘……”云静姝摆了摆手,便让阿瑶退下,阿瑶纵使心有不甘,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想了很多,想到了她与君慕然之间的重重过往,翻身之时,只觉枕头旁有硬物在侧,她掀起了被角,看见了那两尊静静躺在枕边的泥人。

那是七年前的上元节灯会,君慕然带着她去逛夜市。

她一直很安静,最后突然停留在了一个泥人摊面前,静静盯着那泥人不说话。

“姝儿,你喜欢泥人?

看为师给你捏一个。”

君慕然看着便走了过来,向着摊主讨要了些彩泥。

手指翻动,不一会,便捏出了一个红衣白绫的小姑娘,递给了她。

她没说话,他便接着又捏了一个自己,从此这个两尊泥人便被她收了起来,后来入了宫,便一直放在近身的地方。

她入宫时,曾以为,他们就会像这两尊泥人一般,一直生活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君慕然已经很久没有踏入过这紫宸宫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她将手放到了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喃喃自语道,“如果你活下来,我就留下来,如果你死了……”她低下头,微微轻笑起来,“那娘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经想,她要做娘那样的人,才情举世无双,又有一个好夫婿,还有一个像自己一样可爱的孩儿。

然后她和相公一起教他读书写字,带他一起玩耍。

晚上的时候,三个人并排睡在一起,她睡在中间,相公和孩子睡在两边。

但她遇上那场灭门之祸,遇到了君慕然,然后入了宫,当了皇后之后,她便知道,这只是一种梦想罢了。

其实她也努力过。

她曾尝试放弃过她的复仇大业,相信了君慕然的“未来”,如同这么多年来一样,他教她什么,她就学什么。

他给她什么,她就要什么。

于是三年前,夺嫡之乱,他说跟他走,她便毫不犹豫的追随他来。

那一刻,君慕然胜了,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倪看着众人,看着沦为阶下囚的太子跪在冰冷的台阶上,她知道,从那时候起,他便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他的心中,装满了天下,什么承诺过的帮她复仇,什么承诺过她的“未来”,不过全随了众人惊呼的那一声“万岁”消逝在空中了。

他舍弃的,还有他们之间的情谊。

又是一年上元佳节,一如七年前一般,民间的花灯会热闹非凡,可今年却多了一件喜事。

怀有身孕的彤妃即位成为东岳的新后,双喜临门,皇宫内外的宴会办的格外热闹。

这次林梓彤也坐上了高坐,就在君慕然的右边,帝后大宴群臣,与民同乐。

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新后面容艳丽,身着一袭火红凤袍坐在那高坐之上,接受着众人的庆贺,煞是亮眼。

皇宫内外处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却只有云静姝一人,静静的坐着,身边的喧嚣似乎完全与她无关。

这天一早,林梓彤早早便派了人去冷宫,邀请她去参与这次的上元宴会。

她的位置就设在帝后的高台之下,高台之上,帝后两人的浓情蜜意,她都看在眼里,那样清清楚楚。

看着君慕然牵起新后的手,走向台下,走过她面前。

一如当年,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也是这样牵起过她的手。

那时,她所住的山中别苑,海棠开满了山头,他站在她的面前,轻言浅笑道,“姝儿,师傅遇到了一个大麻烦,若是胜了,便能赢得这天下,若是败了我也不悔这一役。

但为师心中一直有件事没有完成,你知道的,为师的这个性子,一向不想做日后令自己后悔的事。”

他说的如此漫不经心,似乎这不过是一件平淡普通的儿戏一般。

于是那一刻,她就该明了,不能对他倾注太多爱恨。

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姝儿,为师一无万贯家财,二没有通天之能。

为师虽不能与你笑傲江湖,走遍天下,但唯有这天下之责,千里江山,万千百姓。

若姝儿愿意,慕然……”君慕然眉眼一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倾国以聘!”

那瞬间,云静姝明知这是甜言蜜语,是他一贯的玩笑之言,却还是心里不由得为之一撼。

似那春风拂过,于是桃红柳绿,千里莺啼。

于是,她便将手放入他手中,随他来到这宫中,即使知道会遇到红尘俗事,遇到勾心斗角,仍选择与他一同万劫不复。

念及于此,眼前容貌不改当年的他,依旧还是牵起了别的女子的手。

君慕然下去与众人同庆的时候,新后来到她面前,对她莞尔一笑:“姐姐,来喝一杯。”

“不必。”

她推却,少有的拒绝。

对方却是越发不依不饶,一定要闹着让她喝上一杯。

最终僵持到君慕然回来,新后同君慕然讲清了原委。

君慕然便点了点头,同云静姝道:“今日大家如此尽兴,皇后亲自敬你的酒你莫要扫兴!”

“好。”

她从不曾拒绝过他,这次亦不例外。

只是喝完这杯酒,她便转身离开,独自回到了冷宫,一个人坐着吃了碗汤圆。

那汤圆又糯又甜,此时在她口中,却苦到了心里。

看着宫外那一轮明月,她想起了民间的俗语,“人月两团圆”。

回想起从入宫以来,她每日过得好像活在梦中一般,浑浑噩噩,早已忘记了当初也曾许下要走遍天下的豪言。

她一面看着月亮,一面吃着汤圆,没多久,突地觉得下腹剧痛,那疼痛仿佛浪潮一般,一波一波袭来,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此刻她心中那么惶恐,以至于声音都变了调子,竟是从未有过的凄厉与疯狂。

“阿瑶!

快!

叫太医,叫皇上来!”


东岳国都,紫宸宫。

云静姝冷冷的看着这宫殿内的一切,不知道何时她已经变得如此沉默寡言,宫女阿瑶似乎也是习惯了她的沉默,顺手便将递给她的茶水放置在床头。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静姝不由惨笑,她知道,君慕然一定会来找她。

轰隆的一声,宫门被踹开,眼前的男子身着龙袍金冠,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如十年前,他也是这般匆忙赶到公主府中,将她从利剑之下救走。

眼中氤氲,她嘴角溢出丝丝气息。

“师傅……”她声音很小,只有她一人听的见。

君慕然冷眼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微眯着双眼,那眼神中分明藏了三分杀意,看的女子心中微颤。

“云静姝,你可知你都干了什么!

如今东岳国师被你杀了,镇国之鼎无人守护,天降流火,万千百姓遭此劫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若是天下大乱,你便以死谢罪!”

他情绪激动,震怒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阿瑶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愤怒的出现在紫宸宫中,见此场景,却也吓得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可云静姝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仍是平静的语气。

似乎他的愤怒激不起她心中一丝波澜。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缓缓开了口。

“我知道……”十年前,她在大周公主府内,亲眼目睹全家上下被人斩杀,她的母亲,那个大周人人称颂第一美人——倾城公主,在最后时刻用生命为她挡下一剑。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长着狭长凤目的男人为何要这么残忍,除了她,全府上下,无一人幸免。

便是在半月前,她不顾君慕然阻拦,手刃仇人,才知道她全家的死不过只是东岳国师为了一己私利,为博他最爱女人的一笑罢了。

多么可笑的理由,只因她母亲是大周第一美女,只因那女子的嫉恨毁了她一家。

“你知道你却偏偏杀了他?

朕跟你说过很多次,你的仇朕一定会帮你报,只不过,不是现在!”

闻言,她却淡淡一笑,“我只记得师傅你曾教过我的,你说做人不必顾忌其他,那样会很累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好。”

那是当年他醉酒后告诉过她的话。

听到这句,君慕然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挥袖一把打掉放在床头的瓷杯,抽出腰上的软剑指向她,“朕救你出来,不是让你去报仇,更不是让你来折腾我无辜的东岳百姓!”

“我自己做下的事,我愿承担后果。”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亦没有在她脸上看出分毫害怕的模样。

君慕然只觉自己的太阳穴凸凸的跳着,跳的他脑袋生疼。

他皱眉咬牙说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指向她的剑向她胸前移了两寸,直直对着她心口。

她的神情仍平静如水,甚至还带了几分释然,伸出手来将剑锋往自己心口送去。

血从她指尖落下,霎时间,利剑刺入了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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