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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嫁侯爷后,主母每天都在努力失宠无删减+无广告

路鲤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主角是裴今宴苏明妆的古代言情《强嫁侯爷后,主母每天都在努力失宠》,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古代言情,作者“路鲤”所著,主要讲述的是:她本来是富家千金小姐,被年轻俊美的他英雄救美后,春心萌动,想以身相许,却惨被拒绝。后来,她耍了一个强买强卖的手段,嫁给了他!他,堂堂公国府侯爷,多少权贵夫人们的乘龙快婿,想不到就被绑了一段不想要的姻缘。……新婚夜,大写的尴尬!好在,她这个刁蛮大小姐的一场黄粱噩梦惊醒了梦中人的她自己。她自诩,不是富贵命,至少也没那么短命吧!为了不重蹈覆辙,她这位主母人淡如菊还“贤惠”,真香!...

主角:裴今宴苏明妆   更新:2025-04-09 14: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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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今宴苏明妆的现代都市小说《强嫁侯爷后,主母每天都在努力失宠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路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主角是裴今宴苏明妆的古代言情《强嫁侯爷后,主母每天都在努力失宠》,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古代言情,作者“路鲤”所著,主要讲述的是:她本来是富家千金小姐,被年轻俊美的他英雄救美后,春心萌动,想以身相许,却惨被拒绝。后来,她耍了一个强买强卖的手段,嫁给了他!他,堂堂公国府侯爷,多少权贵夫人们的乘龙快婿,想不到就被绑了一段不想要的姻缘。……新婚夜,大写的尴尬!好在,她这个刁蛮大小姐的一场黄粱噩梦惊醒了梦中人的她自己。她自诩,不是富贵命,至少也没那么短命吧!为了不重蹈覆辙,她这位主母人淡如菊还“贤惠”,真香!...

《强嫁侯爷后,主母每天都在努力失宠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得亏苏明妆经历了梦境而不挑口,如果放在几天前,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吐掉。

她在学士府时,就以挑食出名,母亲为了让她多吃两口饭,不计代价花重金到处挖厨子。厨子挖不来,就挖厨子的徒弟。

甚至从前还有笑谈,说学士府的伙食比宫里御膳房的都好。

苏明妆慢慢将那口明明应该香甜口味,实则寡淡无味的菜肴咽下去,又夹了另一只盘子的菜,吃了下去。

嗯,也不怎么样。

就这样,苏明妆在八盘菜都浅尝一下,吃了一小碗米饭,又喝了一小碗汤,便放下碗筷。

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位置上,陪着其他两人用膳。

桌上没人说话。

裴今宴用餐,素来安静优雅,一口菜一口饭,循环三次,再喝一口汤,之后再次循环,好像一台毫无感情的用膳机器。

再看裴二夫人,脸色就比较精彩了——倒不是嫌弃饭菜,而是震惊。

震惊国公府最大的产业之一、如此好地段的酒楼,口味就这种水平?望江楼是怎么撑这么长时间的?

当时她只知道望江楼生意不好,便打算扔给苏明妆刁难一下,没想到竟抛出去这么大的难题。

随后,两人也前后用完了午膳。

霍薇瞥向身旁女子,幸灾乐祸地的问道,“明妆,你觉得望江楼的膳食口味如何?”

苏明妆诚实道,“有一些提升空间。”

霍薇一愣,嗤笑,“你倒是会说话。”

苏明妆垂眸,只当没听出裴二夫人的阴阳怪气。

裴今宴起身,“婶母下午,可有什么计划?”

霍薇也跟着起身,“没别的计划,回府陪枫华,你呢?”

“回殿前司,”裴今宴看了眼门口方向,“走吧,我送您回府。”

霍薇失笑,“和婶母还客气?不用送,你去忙,我们乘马车一会就到了。”

“顺路。”对长辈,裴今宴素来礼节周到。

霍薇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算了,可能正是因为今宴太优秀,所以连老天爷都觉得不公平了吧?

等过几天回家,她得和她儿子裴今酌谈谈,让儿子找两个不伤大雅的陋习,学一学。

人呐,还是不能太完美。

随后,告别了孙掌柜等人,一行人准备回府。

苏明妆和裴二夫人等人依旧乘车、裴今宴一人骑马。

众人坐定后,车辆很快启动。

也许裴二夫人见到侄子,心情好了一些,没像来时那样恶狠狠地盯着苏明妆,而是扭过头,透过车窗看风景。

苏明妆也没理会裴二夫人,视线看向另一个车窗,一边看风景一边思考望江楼的事。

思索,到底是想办法把望江楼好好弄起来,还是维持原状,搭一些嫁妆进去。

前者,就得寻求娘家的帮助,以及大嫂的帮忙。

后者……只要搭嫁妆就行,最多想办法让他们少赔一些。

突然,却见原本骑马走在左侧的某人,突然到了右侧——原来是左侧有一辆马车,他为了躲马车。

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其挺拔的背影。

但为了避嫌,苏明妆还是打算收回视线。

然而就在她收视线时,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有百姓们的惊恐,还有几名女子尖叫。

霍薇也听见,急忙抬声问车夫,“前方出什么事了?”

车夫推开门,回答道,“回二夫人,具体如何小人不知,但看样子好像是一名年轻女子被硬拉到一辆豪华阔气地马车里……”

“硬拉到马车里?”



王嬷嬷见小姐变好,又这般器重她,喜悦几乎掩饰不住,“小姐过奖了,小姐聪慧过人才是。不过小姐准备去知春院见裴二夫人?”

“不,想请她过来,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怕是受不得刺激,别让她老人家操心了。”

“小姐说得是。”

随后,王嬷嬷便差遣小丫鬟,去知春院请人去了。



—炷香的时间后。

裴二夫人带着刘嬷嬷,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

在房间里的苏明妆,听见院子里下人的问安声,便起身快步迎了出去,“晚辈给婶母请安。”

霍薇从鼻子里哼了—下,“免礼,不过如果能换个称呼就更好。”

苏明妆只当听不出裴二夫人的阴阳怪气,“那怎么行?长辈就是长辈,礼仪不能失。百忙之中,让婶母来,是有事相商,我们能不能借—步说话?”

其意是,两人单独对话。

霍薇凝眉,“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讲?还要这么偷偷摸摸?”

周围丫鬟们见自家小姐热脸贴冷屁股,心里气愤得不行。

再看自家小姐、那个学士府小魔王,非但不生气,反倒是表情赞同,“婶母说得有道理,那就请进吧。”

说着,自己转身,先进了屋子。

霍薇冷笑着翻了个白眼,“所以说,刚刚是故弄玄虚咯?本夫人倒要看看,你把本夫人叫来,能有什么正事。”

又是—炷香的时间后。

霍薇震惊地睁大双眼,面色苍白,“什……什么?晋国公府针对我们?望江楼不断赔银子,是晋国公府所为?他们是怎么知道,孙掌柜何时有准备、何时没准备的?”

“细作啊,想来,晋国公府在我们府里,以及望江楼都安插了 眼线,”苏明妆笑容甜美,—脸的无辜,“所以刚刚晚辈才说,想单独和婶母说这件事嘛。”

说着,看向刘嬷嬷。

霍薇也下意识看向刘嬷嬷,心中大叫不好——如果刘嬷嬷是被收买的人,可怎么办?!真糟糕,刚刚应该听苏明妆的,单独说话!她也该死,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人家都说了有正事,就不能耐着性子听上—刻钟?现在可如何是好!?

刘嬷嬷也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吓得噗通跪地,“二夫人明鉴!夫人明鉴!奴婢在国公府二十几年,—直在老夫人身旁兢兢业业伺候,奴婢不是细作,真的不是细作!”

霍薇尴尬地解释,“不……不是……我不是怀疑你是细作。”

之后气急败坏地对苏明妆喊道,“你是故意的吧?本夫人还真小看了你,以为你真如盛传那般混不吝,原来却是个有心机的。”

—旁王嬷嬷再受不了这气,也喊道,“混不吝是小姐吗?明明是二夫人您!您说是来帮国公府打理家事,您除了刁难小姐外,打理哪里了?望江楼有没有问题、是否被人坑害,账册上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家小姐为了看这些账册已经两三天晚上没睡好了,而且调查出晋国公府,也是拜托了我们学士府大少夫人帮忙,有书信往来做证据!你们厉害,你们自己怎么调查不出,只会往望江楼里填银子?小姐说想借—步说话,是您自己满不在乎,带刘嬷嬷进来,现在又埋怨小姐!”

“你……”霍薇就这么被生生喷了—通,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明妆心中感激王嬷嬷——她从来不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哪怕经历不堪梦境,也无法心甘情愿的受委屈。只是,她还想—年后和离,不想招惹事端,只能生生地忍了。



雅琴梳着小姐的长发,赞叹出声,“小姐的头发真好啊,握在手中好像捧着缎子一样,奴婢无论梳多少次,都忍不住赞叹。”

云舒使唤着二等丫鬟,把两大箱子精美头面搬来,眉开眼笑道,“何止是头发?小姐皮肤也软得好像嫩豆腐,每次奴婢为小姐上妆,都趁机多摸两下。”

苏明妆狠狠抖了一下。

雅琴急忙问,“小姐您怎么了?是奴婢给您梳疼了吗?”

“没有。”苏明妆面色苍白——她为什么抖?因为云舒的话,让她想起了那些贪恋她美色的男人。

雅琴见小姐没生气,才暗暗松了口气,“小姐,今日奴婢给您梳一个牡丹髻?再配上那套黄金掐丝翡翠头面,定是雍容华贵、美艳动人呢。”

苏明妆皱了皱眉,“不,梳单髻,随便用个玉簪子,不用其他头面。还有,妆容也不用画,咬个口脂就可以。”

众人吃惊——小姐平日里最是重视妆容的,每天梳妆打扮就得花上快一个时辰,有时发髻不满意,更是要拆上几遍,今日怎么变了性子?

云舒小心翼翼,“小姐,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心情不好?”

苏明妆垂下眼,“都没有,只是觉得太麻烦了。”

她这辈子,不想招摇了!

梦里,如果她没被那些男人盯上,没被陷害,下场也许不会那么惨。

“……是,小姐。”众人见小姐坚持,也就按小姐说的办了。

……

早膳,

在陪嫁下人们惊愕的目光中,苏明妆吃了一碗粥,两个包子、一小碗汤和两碟小菜!

别怪大家这么惊愕,实在是,从前小姐在娘家可是出了名的挑食。

又因为学士和夫人生小姐时年纪不小,还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娇惯得很。

每天早晨小姐用膳,夫人都在旁边陪着、劝着,最夸张的一次,只要小姐多吃一口饭,夫人就给一两银子。

但即便是这样,小姐依旧挑口。

夫人为了让小姐多吃饭,重金招了不少名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学士府明珠院的饮食标准,搞不好比宫中普通嫔妃的标准还高。

大婚前,夫人还曾担心小姐不习惯国公府的饮食,想送厨子。

只是刚成婚就自带厨子,又显得小姐娇气,便打算先大婚,待小姐回门时,把厨子捎带过去。

谁能想到,小姐大婚第二天……胃口就这么好!

况且国公府的伙食,明明不怎么样!

王嬷嬷想到昨天发生的事,紧张起来,忐忑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奴婢要不要去请大夫?”

苏明珠也发现自己吃得多了一些,略有尴尬,“咳……没……没什么,我就是……饿了……”

她不是饿,而是想吃!

那个梦境实在真实,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食不果腹的情景,哪怕在她死前的一刻钟,还有个猥琐男人,拿着一只包子对她说:只要陪他睡一觉,包子就给她。

她当时得了花柳病,流落街头,别说包子,连口热水都喝不到。

她没吃那个包子,因为她及时的死了。

如果她没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包子,而……

想到这,苏明珠打了个冷颤,面色苍白、难掩惊恐。

王嬷嬷看见,惊呼道,“云舒,小姐情况不对!快去请大夫!”

苏明珠急制止,“别!我没事,我只是突然吃得有些多,国公府厨子的手艺很对我胃口,真的!王嬷嬷你相信我!”

学士府下人们都惊呆了——这早膳对胃口?就这?

王嬷嬷小声道,“小姐您别怕,您要是觉得委屈,咱们就回学士府,自有学士大人给小姐主持公道。”

苏明妆连连摇头,“王嬷嬷你真误会了,我没委屈,这里厨子的手艺真合我胃口!”

说着,还怕王嬷嬷不信,又抓了一只包子,塞进嘴里。

“!!!”众人。

学士府的下人惊愕,她们第一次见小姐吃饭这么痛快。

国公府的下人也惊愕,因为她们之前就听说苏明妆和玉萱公主是“京城双珠”,是两个刁蛮任性、难伺候的主儿,却没想到苏小姐比她们想象中随和得多。

王嬷嬷见小姐很快吞下了包子,也不得不信。

“奴婢信!小姐您别吃了……不是,奴婢并不是不让小姐吃,而是小姐平日里饭量极小,今天突然吃这么多,怕吃坏了脾胃。现在时候还早,奴婢陪小姐散步消消食,等敬茶仪式后,小姐若是还想吃,咱们再继续吃。”

苏明妆思忖片刻,“王嬷嬷,我们先回房。”

“啊?回房?”王嬷嬷不解。

“对,回去再说。”

随后,便在众人不解中,一众主仆回了苏明妆的房间。

主仆走后,丫鬟春竹来到刘嬷嬷身旁,小声道,“嬷嬷,您觉不觉得,夫人有些怪啊?”

刘嬷嬷也疑惑,“没错,看学士府人的反应,夫人平时在娘家好像不是这样,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得提防些。”

春竹,“是,嬷嬷!回头奴婢和姐妹们说一声,大家轮流盯着夫人,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刘嬷嬷点了点头,看向主仆离开的方向,“走,我们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之后,春竹叫上秋杏,随刘嬷嬷去了。

……

苏明妆的房间。

刚一进门,苏明妆便问道,“王嬷嬷,您可会礼仪?就是那种特别标准的礼仪?记得我十三、四岁时,母亲专门从宫中请来位教养嬷嬷教我,当时我没坚持下去,现在想想,真是好可惜。”

众人惊掉下巴——小姐竟然说可惜!?

当初因为这事儿,小姐可没少闹。

宫里教养嬷嬷不是人人都能请到的,若是请来,那也是代表了宫里,是各个府的座上宾,别说小姐们不敢违逆,就连府里的老太君,也得对教养嬷嬷客客气气。

唯独在学士府,苏小姐不肯学,教养嬷嬷训斥、苏小姐还顶嘴,把教养嬷嬷鼻子险些气歪,不顾学士夫人挽留,连夜离开学士府,回到宫里。

至于回宫里是否在皇后娘娘那告状,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在京城贵族圈人尽皆知,敢顶撞宫里教养嬷嬷、无视礼仪、无法无天的,除了玉萱公主,就是学士府的苏明妆了。

要不然,两人怎么成了臭味相投的好友?人称京城双珠?

学士府众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小姐竟然因为没学到宫廷礼仪而惋惜!

王嬷嬷惊愕地张大嘴巴,“小……小姐……您确定您没事?”

苏明妆也知道,今日自己的表现太不正常,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找了个借口。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见没外人,才结结巴巴道,“因为我……喜欢裴将军嘛,当然就想做得更好。”突然声音顿住。

因为看见刘嬷嬷领着两名丫鬟进来,正好听见她说的话。

苏明妆花容失色——糟!这可怎么办?


抱怨后,她站起来,思考要不要回去。

但—想到回到那个屈辱的房子,回忆着过去不堪,便不想回去。

她抬眼看了凉亭,心中思忖着——反正那人走了,她再离开,岂不是白瞎了这块好地方?

良辰美景奈何天,切勿辜负小凉亭啊。

想着,苏明妆忍着屁股上摔的疼痛,慢慢走到了凉亭里。

也不知是暂时离开痛苦源,还是因为刚刚那摔的—下,竟把她从梦中摔了出来,现在的她,好像暂且忘了梦中处境,回到了梦前的无忧无虑。

她深吸—口气,笑着感叹道,“这样才对嘛,管那么多干什么?我是谁?我可是没心没肺的京城双珠!至于那个梦,只当梦—场,只要保证裴老夫人不会因我吐血,我不和锦王乱搞,—年后和离,—切就结束了。我开开心心回家,他快快乐乐和顾翎羽并肩作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岂不妙哉?”

正说着,—阵酒香传入鼻子里。

又把她“京城双珠”的惬意打碎。

苏明妆如打蔫的茄子,跌坐在凉亭—圈红木美人靠上,支着小下巴,怔怔看着远方,陷入沉思。

殊不知。

在距离小凉亭不远的—个空着的院落,屋顶,盘坐着—道颀长身影,拎着酒罐。

裴今宴拧着眉,盯着不远处凉亭里,趴在美人靠上的女子,低声嘟囔,“怎么不走了?”

外人不知,这小凉亭是裴今宴从小到大的隐蔽所。

他儿时,被责任和理想压得喘不过气来,就趁夜色跑到小凉亭上透透气。

随着年龄增长、学业加重,外加进入殿前司,便很少来这里了。

自从不小心救了苏学士之女,被诬赖、名声扫地,他又重新开启了隐蔽所——白天依旧维持淡定沉稳,到晚上才跳到来凉亭上,看着熟悉的夜空和月亮,怀念儿时。

那时候父亲健在,母亲身体康健,他虽有理想在身,但头上有两把保护伞,人生是快乐的。

还没等他准备好,父亲却突然去世,母亲伤心过度忧郁成疾,他也被迫—夜长大,撑起国公府这个摊子。

若叔叔们还在国公府,他压力尚小—些。

但因为家族计划,父亲和叔叔们分家,各自发展,他难有依靠。

今日他被姚国舅辱骂时,起初以为自己扛不住了,后来强逼自己去回忆从前,思考理想,竟平静下来,觉得和凄惨境地比起来,几声辱骂不疼不痒。

本来以为就这么扛过去了,直到夜深人静,姚国舅的辱骂再次自脑海中浮现,悲痛愤怒才发作起来。

他跑到隐蔽所平息心情,谁知道刚坐—会、喝了半罐酒,就跑来个不速之客,把他生生赶走了。

裴今宴沉稳如潭的双眸,泛起些许少年躁意,不悦地看向小凉亭——好么,那女人直接躺美人靠上了,这是打算今晚就歇这了?

好在,没—会,女子从美人靠上起身。

就在他以为,她会离开时,没想到她又重新坐在美人靠上,还挥了挥拳头,好似做下什么决定了—般。

裴今宴举起酒罐,灌了—口酒。

他想等她离开,他再回凉亭上待—会。

却没成想,两个固执的人,—个在凉亭,—个在屋檐,就这么熬了—夜,直到黎明才分别离去。

……

清晨。

王嬷嬷担心小姐又不睡,起了个大早,急匆匆赶来。

果不其然,

小姐坐在桌旁,左手翻着账册,右手拨着算盘。



众人惊呆——这是苏小姐?大婚之前,苏小姐可亲自带人冲到学士府,跑到老夫人面前阴阳怪气说,子不教父子过,把老夫人气得一晚上吐了三口血,今天怎么这般通情达理了?

苏明妆见众人愣在原地,也不管旁人,自顾自地开始解扣子。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很快,便将女子身上一层又一层婚衣褪去,只留一层薄薄的火红丝绸里衣。

另几名丫鬟,清理床上的干果、铺被褥。

被子一铺好,苏明妆就急不可耐地钻了进去,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王嬷嬷拿来湿巾子,“夫人,奴婢给您擦擦脸。”

苏明妆抢过巾子,自己在被窝里胡乱地擦了几把,又把巾子丢出去,“你们都出去,我想自己待一会,”声音一顿,又惊恐道,“刘嬷嬷!”

国公府的刘嬷嬷也吓了一跳,事态诡异,也顾不上什么鄙夷,“是,夫人有何吩咐?”

苏明妆牙齿打颤,“切记!今日新房发生的事,万不要说给老夫人听,如果老夫人问起,你就说……就说一切正常。”

“是,夫人。”

“出去吧。”

很快,房内没了人。

苏明妆又勉强忍了会,才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怕……

真是太可怕了!

那算是什么梦?明明就好像发生过一次!

她还清楚记得和锦王偷情时的提心吊胆,后来被发现时的无地自容。以及被所有人排挤,在马车里听见外面孩童唱的打油诗,都是骂她的。

不仅裴老夫人被她气死,后来母亲也被她气死!父亲将她逐出家门,下人们哄抢她的银子,她没银子后不得不去……

苏明妆哭得更大声,她死死抓着自己头发,强迫自己不再回忆,再这么回忆下去,她怕是要疯。

突然一阵困倦袭来,苏明妆刚想睡,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个可怕念头——到底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梦?

会不会……梦里才是真的,她现在已经与裴今宴和离、把母亲气死、被父亲逐出家门,成为京城第一荡妇。在绝望中,梦见又重回到成亲的那一日?

这么一想,她又不敢睡了。

怕一觉醒来,自己又重新沦为荡妇。

不知哭了多久,疲惫的苏明妆幽幽睡去。

房门外。

下人们刚出房门,便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王嬷嬷为首的学士府派,一派是以刘嬷嬷为首的国公府派。

王嬷嬷这边,云舒焦急道,“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早晨还好好的,怎么拜完堂,就好像被惊吓了一般?”

王嬷嬷叹息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雅琴问,“要不要去告诉夫人?小姐说,洞房里发生之事不能告诉裴老夫人,可没说不能告诉我们府夫人。”

王嬷嬷骂道,“傻丫头,夫人不让告诉裴老夫人,是怕裴老夫人担心。难道咱们要让我们苏夫人担心吗?”

另一边。

国公府的丫鬟也围了上去,“刘嬷嬷,这些事儿要告诉老夫人吗?”

刘嬷嬷皱着眉头思考很久,“老夫人身体不好,万不要告诉。”

“是,嬷嬷。”

……

清晨。

苏明妆刚睁开眼,就猛然想起那个梦,狠狠一抖。

好在,入目是一片红色,而非“记忆”里的肮脏破屋,她稍稍松了口气,思绪不自觉又回到梦境——梦中,第一天新房被砸,她哭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敬茶仪式,便带着王嬷嬷去讽刺裴老夫人了。

裴老夫人被气得面色苍白,把她赶了出去,之后裴今宴接皇令,出京为皇上办公差。

一会敬茶仪式,她该怎么办?

闹是肯定不敢闹的,她可不想有梦里的下场。

……没错,一会就夹着尾巴做人!

好好敬茶,哪怕裴老夫人打她几巴掌,她都不能吭声!

至于对裴今宴……她也要夹着尾巴,无论裴今宴怎么骂她打她,她都不反抗,尽量不招惹他们母子,静等和离。

只可惜,北燕国律法规定,成婚满一年后才能和离,三年后才能休妻。

苏明妆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那个噩梦,她已经看不清自己对裴今宴的感情了。

也许,她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裴今宴。

刚开始裴今宴救她时,她是感激。后来裴今宴对她冷淡,她是不甘心。

她把不甘心告诉了唯一的好友玉萱公主,玉萱公主为她抱不平,之后她们两人便想方设法地对其打压。

谁知那裴今宴却是个硬骨头,就这样欺啊欺啊,欺出了感情,开始喜欢上……如果那种不甘心,可以算喜欢的话。

当时玉萱公主听说她喜欢裴今宴,也是吓了一跳,但毕竟是唯一的好友,便让身边几个狗头军师(贴身宫女)想了办法,教苏明妆编排裴今宴,说裴今宴救她时顺便轻薄了她。

苏明妆越想越羞愧——当时她也是疯了,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这时,帷帐帘子被人从外面撩起一条小缝,明亮光线从缝隙中照入昏暗的床内。

是雅琴。

雅琴见苏明妆红肿着一张小脸坐在床上,急忙问道,“夫人您又哭了?您若是心情不好,就骂奴婢出出气,万不要憋坏了身子。”

苏明妆看到雅琴,心中惭愧。

因为梦里,她没银子时,竟……把雅琴和云舒卖掉了,她真不是人!

“没……没有,就是想家了,还有,你们以后就叫我小姐吧,这样……我也好像回家了一样。”

“是,小姐,”雅琴倒是没多想,毕竟小姐一向任性,她们早就习惯,“现在时辰还早,您可以再睡一会,等到了时间,奴婢再叫小姐起床去敬茶。”

小姐素来喜欢赖床,有时甚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不了,不睡了。”苏明妆利落地下了床。

雅琴见小姐起床,便叫来了其他丫鬟,服侍小姐梳妆打扮。

苏明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美艳动人的脸蛋,不寒而栗——从前她曾因为自己这张脸沾沾自喜过,但后来失去家族庇护才知道……红颜多薄命。

那些男人,就像苍蝇一般嗡嗡围着她转,只要找到机会,就狠狠叮上来。

有些权势大的,即便没机会,也会创造机会,就好像……她陷害裴今宴,逼着他娶她一样……



清晨。

王嬷嬷起了个大早,第一个来小姐房间,因为她昨天临走时小姐还在看书,便担心小姐看上一夜。

果不其然,小姐还真在看。

却见女子发髻已拆,柔亮的头发垂在身上,乌黑的发丝、火红的婚衣,衬托女子肤白胜雪。

她半趴在桌上,左手支着自己小巧的下巴,右手指尖轻搭在书页边缘,半垂的浓密睫毛如同蝶翼,一动不动,似乎是睡了,但睫毛间的眸子,却认真专注。

看见小姐改邪归正、认真好学,王嬷嬷是打心眼里的高兴,但……也不能因为看书所以不睡觉啊!?

王嬷嬷轻声道,“奴婢见过小姐。”

苏明妆被问安声惊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亮了。

王嬷嬷看着女子迷茫地看向窗子,忍不住低声埋怨,“小姐,本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您不能这般急于一时,快去睡吧。”

苏明妆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书页,沉思片刻,又摇了摇头,“不了,帮我准备浓茶,我再看会。”

王嬷嬷见小姐坚持,只能先去泡浓茶。

天蒙蒙亮了,窗外有了鸟鸣声,清新的空气糅杂了晨露独特的芳香,嗅上一下,便精神气爽,比浓茶还有用。

苏明妆干脆起身,出了房门,在无人的院子里静静走着,思绪又回到梦中——

梦里,裴二夫人打了她,又被裴二老爷重罚,记恨在心,找机会报复。

某一天,便来了雁声院,让她接手一个铺子。

她自是不愿意,毕竟她在学士府被父母、兄嫂宠着,只要吃喝玩乐,或与玉萱公主纵情享乐便可,何须她干活?

而且她跋扈归跋扈,可不傻,她和裴二夫人闹得不可开交,裴二夫人这时候找她管铺子,绝无好心!

她却没想到,拒绝打理国公府产业,正中对方下怀,裴二夫人直接把她关在国公府,禁止她外出,还每天换花样地刁难她。

她不服,搬出娘家压裴二夫人。

那裴二夫人更绝,不仅把母亲找来,还把京城许多夫人们找来,让众人评理,问大家说:苏家小姐费尽心机嫁入国公府,成为当家主母却不管家务,总想出去玩耍,合不合理?

夫人们本就瞧不上她,便仗义执言说不合理,还用话语挤兑母亲,说苏府就教出这样的女儿?多半是主母无能、家风不端。

母亲理亏,难以反驳、无地自容,回家后便大病一场。

可以说,这一战,她输得彻彻底底。

后来,裴二夫人又来找她,给她两条路:一条是接手铺子。接手后,可以偶尔出门,一个月不能超过十次。

另一条便是不接手铺子,但也不能出门。

还说,国公府没条件养那无所事事的纨绔。

她只能选择前者。

就这样,华丽丽地掉进了另一个大坑——那个铺子,是个规模不小的酒楼,也是国公府最大的产业之一,只是自从老掌柜去世、两位老厨子回家养老后,生意便一落千丈。

那么,为何生意一直不好呢?

这就要从北燕国的制度说起了。

北燕律例规定,商人不得入仕、官员不得经商,禁止官商勾结。

但如果光靠官员的薪水,在不贪污的情况下,又很难供养起一大家子,所以朝廷规定,官员们可以有私产。

这些私产可以是农庄、别院,也可以是店铺、手工作坊。

但官员们的私产不能亲自打理,毕竟若自己上手,就与商人无二,只能交给后宅正室主母打理。


她也知道,不能再继续想梦里的糊涂事了,否则搞不好她也要被气死,

又缓了好一会,心口的绞痛终于平息。

苏明妆回了房间,先将浓茶喝下去,振作了精神,细细想了起来——前天本应发生在她和裴二夫人之间的闹剧,被她避开,没了那场闹剧,却不知裴二夫人会不会继续刁难她。

……应该会的!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刁难,用什么方式刁难。

梦里的刁难方式,是让她管铺子,

却不知,接下来,是否还让她管铺子。

如果真让她管,她肯定是要接的!

毕竟不接的话,被裴二夫人关门打狗,遭的罪更多。

她虽对众人愧疚,愿意承受众人的刁难、报仇,却也不是受虐狂,能舒坦一些,定是不想遭罪。

苏明妆做下这个决定,下意识点了下头——那么,接了铺子后,该怎么做?

梦里,她接了铺子后,便想把之前无能的掌柜、厨子和小二都辞掉,重新雇佣一批,却被制止。

因为酒楼里的人,都是裴家受伤的旧部,国公府要对他们负责。

她和裴二夫人争执起来,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她的境遇很惨。

最后,这摊子还是父亲帮她接了。

父亲出钱,翻修了酒楼,又高价挖了许多能干的掌柜和小二。

父亲所雇的掌柜和小二为了争权,和裴家旧部的雇员打了起来,这还不算,后来那些人为了祸害裴家旧部,竟然趁裴家厨子烧菜时,在里面投毒,吃死了客人,最后国公府又是一团乱……

苏明妆将茶碗放在桌上,无语得直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一个人的人生,怎么能这么糟?她都不想承认,梦里的那个是她了。

这时, 王嬷嬷匆匆回来。

果然如苏明妆预料,厨房得到通知,不给雁声院的人供应三餐,气呼呼的雅琴和云舒,跑出府买早膳去了。

……

用过早膳不久。

雁声院的下人们还在小厨房忙乎,就见门口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裴二夫人,刘嬷嬷,以及几名丫鬟。

霍薇站在院门口,得意地看着小厨房,还幸灾乐祸道,“果然是学士府大小姐啊,就是矜贵,都不稀罕我们国公府的厨房,要自己搭厨房。”

众下人一听,瞬间就火了——这裴二夫人欺人太甚!明明是她下令不让厨房供应膳食,现在又跑来说风凉话?

但没主子允许,她们做下人的又不敢轻易反驳。

雅琴等人担心——小姐会不会冲出来和裴二夫人吵架?如果再吵下去,小姐和国公爷这夫妻感情岂不是雪上加霜?

王嬷嬷却担心——小姐怕不是又要主动挨骂吧?她知道小姐有自己的打算,但见小姐受辱,还是愤怒又心疼。

“婶母,大事不好!”

房门口,突然传来女子的一声惊叫。

不是别人,正是苏明妆。

却见穿着火红常服婚衣的窈窕身影匆匆跑出房门,停在裴二夫人面前,焦急道,“婶母大事不好,那些厨房下人竟然阳奉阴违,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们去收拾他们!”

众人愣住——这又是哪一出?

霍薇嫌弃地后退半步,“什么阳奉阴违?”

苏明妆好似看不出对方的嫌恶,美艳动人的面庞一脸的认真,“今天早晨雅琴到厨房取早膳,厨房下人说是婶母您下令不让他们提供膳食。但刚刚您来,却又表现得不知情,不是厨房阴奉阳违,又是什么?该不会是婶母对厨房下令,又在晚辈这装无辜吧?晚辈听说婶母是将门之女,理应刚正不阿,应该不会耍这些不入流的小心机。”


“姚舅舅,我……”

没等她说完,姚国舅就眼神狠厉地看了苏明妆—眼,“你闭嘴,当舅舅的自要帮你讨回公道。”

这话说得正⽓凛然,但苏明妆却从姚国舅眼神中看出了威胁——我给了你面子,接下来你就要给我面子,别不识好歹!

苏明妆后面的话,噎在喉中。

她对裴今宴投去歉意的目光,之后对姚国舅福了个身,行了个晚辈礼,便提着裙摆转身回了马车。

见人走了,姚国舅露出满意的笑容,高声道,“怎么不说话了?刚刚的光明磊落呢?只许你轻薄我侄女,就不兴我误会那女子?你为人正直、不近女色?呸!如果裴家祖先安国公知道子孙是这样的德行,还不如早早自断子孙根了,哈哈哈哈哈!”

苏明妆在登上马车、即将进入车厢时,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眼,正好看见裴今宴冷然的侧颜。

却见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从赤红到青紫,从青紫到苍白,又从苍白到赤红,紧绷的下颚角,暗示他口中紧咬的牙关。

——终还是她的错!

苏明妆不忍再看,低头钻进了车厢。

裴二夫人还在焦急,红着眼圈怒道,“我说姓苏的,今宴是否轻薄你,你心里没数吗?之前你什么手段先放—边,如今你嫁给今宴,就是今宴的人,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丢脸?”

刘嬷嬷也早流泪,王嬷嬷很是尴尬。

苏明妆垂下眼,强忍着内疚,“婶母您冷静,刚刚的情况您也见了,裴将军马上要与姚国舅交恶,—旦姚国舅真被裴将军抓,姚丞相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救下那女子,虽控制了局面,却也丢了姚国舅的面子,姚国舅定是要找回面子的。即便今天不当众辱骂裴将军,回头也会暗算国公府。希望……您理解……”

裴二夫人盯着冷静自持的女子,哽咽着苦笑,“理解?呵,你让我怎么理解?今宴是我看着长大的,虽是侄子,但在我心里也是儿子!你知道从小到大,他多拼吗?

从六岁开始,便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别的孩子读—本书,他就要读两本;别的孩子练武—个时辰,他就要练两个时辰;哪怕练字时,别的孩子在手腕上绑—个沙包,他要绑两个沙包!

他崇拜先祖国公,以先祖为标榜,勤奋努力、洁身自好。别的男子十三四岁便安排通房丫鬟,有些十七八岁去逛过窑子,但今宴今年十九岁,连女子的手不肯碰,身旁伺候的都是小厮,没半个丫鬟。你呢?你直接造谣他轻薄你?你怎么敢啊!?”

“……”苏明妆无言以对。

王嬷嬷心疼自家小姐,壮着胆子,“裴二夫人明鉴,如果刚刚不是我们小姐出去解围,国公爷肯定把姚国舅绑了!国公府若与姚家交恶,那样别说什么面子,怕是连‘里子’都没了!”

“……”这—次沉默的是裴二夫人。

她已过不惑之年,从前再怎么冲动,如今也被阅历磨平,她知道王嬷嬷说的是真的——裴家人自知子嗣单薄,难以形成规模,便商议分家,各自发展,再重新联合起来,形成—个以自家内部组成的关系网。

而国公府,便是最关键的—支!

经过两代人的努力,现在裴家越来越好,如果这时候树敌,前面几十年的努力,怕是终归泡影!

从某—角度看来,苏明妆确实是帮了今宴。

王嬷嬷心—横,继续道,“还有,奴婢认为多亏我们家小姐给国公爷—个污点,让姚国舅有发泄的方向。否则,姚国舅想祸害国公爷,却发现国公爷无懈可击,只怕以后手段会越发下作。”


还没等裴二夫人说完,苏明妆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年轻女子?当街强抢民女?搞不好是姚国舅!能不能绕路,我们最好躲一躲!”

姚国舅,便是皇后的亲弟弟,也是皇后唯一的弟弟。

与苏学士老来得女相同,皇后母族姚家,也老来得一子,便是姚国舅。

而且姚家娇惯姚国舅的程度,只在苏家之上,不在苏家之下。可想而知,娇惯出了怎样的一个祸害。

姚国舅今年三十一,最大特点便是贪吃好色!

其有妻有妾,正室出自名门望族,妾室刚开始也在名门庶女中找,后来就越来越随便,甚至纳青楼女子为妾。

每次皇后想管教弟弟,都被姚母阻拦,还有皇后祖母寻死觅活,皇后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姚国舅胡闹。

皇上也没法插手,因为姚家是他最强有力的拥护者,也帮他对抗拥有重兵的武王,最后看在姚国舅只好色、不贪权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了管束,姚国舅便越来越猖狂,经常强迫良家女子。

刚开始强占后,还能接回府、纳成妾,后来随着妾室人数越来越多,连姚丞相也看不下去,下令禁止他纳妾回府。

姚国舅再占女子便宜,就用银子了事了。

但即便给银子,他也坏了人家姑娘名节,毁了姑娘一生,受害的是姑娘。

因为姚国舅的存在,京城年轻女子甚至不敢出门,即便出门,也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或在脸上擦上脏兮兮的猪油。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梦中,她并没被姚国舅残害,因为等她落败时,姚国舅也死了。

马上风,死在女人身上。

霍薇用一种古怪眼神盯着苏明妆,“回避,这就是对待姚国舅的办法?果然同类人了解同类人。”

“……”苏明妆。

别怪裴二夫人这么说,京城人确实把姚国舅和京城双珠归为一类——老蚌得珠,被娇惯坏的。

一个是被国丈娇惯,一个是被皇上娇惯,一个是被苏学士娇惯。

但到底男女不同,京城双珠只是讨人厌一些,并不是做出伤害外人的事,姚国舅却是个妥妥的祸害。

苏明妆听见马蹄声,下意识看向车窗,之后周身血液凝固,“糟!他不会要去招惹姚国舅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苏明妆话音还没落地,就听见前方传来裴今宴的声音,“我乃殿前司公事,前方何人,发生何事?”

哗!

周围百姓先是一片哗然,随后是又瞬间一片死寂。

众人期待地看向这名容貌俊美、一身正气的年轻官员,希望京城可赶紧出个人,管管这姚国舅吧。

同时又很是担忧——姚国舅的势力,全京城都知道,姚国舅背后是皇后、是皇上,谁的背景能超过姚国舅呢?

从前也有看不惯姚国舅的官员,最后怎样了?被陷害的陷害、贬官的贬官,后来便再没人敢管姚国舅了。

霍薇都吓死了,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女,此时面色苍白,在车厢里急得直跺脚,“糟!怎么办?国公府这些年刚有些起色,可别这个时间,招惹姚国舅啊!如果枫华听说今宴得罪姚国舅,又要吐血了!”

苏明妆本来只是担心,听了裴二夫人的话,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顾不上别的,直接冲到车厢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去看前方发生的事。

果然,看见一袭紫衣的裴今宴策马在姚国舅豪华的马车旁,可怜的女子半个身子被塞到车厢里,双手还紧紧抱着车厢门的门框,死死挣扎。


药童哪敢让堂堂国公夫人煎药?

但夫人要求,师父又忙着和国公爷说话,没人帮他做主,便只能被迫同意了。

一刻钟后。

翁郎中安慰道,“将军也别太忧虑,老夫人是心病,只要不受刺激,慢慢养着,再寻一些好药材,定会养好。”

裴今宴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令人不寒而栗,浓密睫毛盖住的幽深黑瞳,里面杀意汹涌。

话刚说完,翁郎中就后悔了——不受刺激?怎么能不受刺激?京城谁人不知,国公爷被迫迎娶学士府那被惯坏的骄纵女子?

昨天晚上婆娘还一边缝补一边聊天,说如果她是裴老夫人,文武双全的儿子一生幸福被毁,气也要气死。

翁郎中自知说错了话,尴尬地轻咳一声,“咳……要不然……将军进去陪陪老夫人,在下去瞧瞧药煎得怎么样。在下那弟子,最是喜欢偷懒。”

裴今宴收回思绪,眸中的杀意也淡了淡,“郎中受累了。”

“不敢,不敢。”

翁郎中急匆匆跑到院子角落,那个搭起来专门煎药的小屋。

却见他的弟子白芷,此时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火炉旁边,蒲葵扇被红裙女子抢了去,

那女子坐在炉旁,神情认真、手脚笨拙地扇着炉火。

药童都快急哭,“师父您可算回来了,这位……这位是国公夫人,非抢我的活儿,要亲自给老夫人煎药。”

翁郎中吓了一跳。

再看去,却见女子毫无形象地坐着小凳,白嫩的脖子伸得老长,明眸大睁,一眨不眨地盯着炉内火苗,小心翼翼地扇蒲扇。

女子的发髻应是匆忙挽起,此时略有散乱,几缕半长的发丝垂下,搭在颈间,被一阵一阵火风吹起。

飞起的乌发,将女子本就瓷白的皮肤,衬得好似软嫩豆腐,也衬得女子精致侧颜娇若芙蓉。

女子峨眉紧皱,还紧张地咬着唇,红粉色的唇,硬是让她咬得发白。

知道的,知晓这是在煎药。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一丝不苟炼什么仙丹。

翁郎中心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京城双珠”,那个娇惯跋扈、不讲道理的学士之女?

在他想象里,那女子定容貌粗俗不堪、神色戾气,但眼前的女子,专注柔美,和他想象正好相反。

翁郎中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这位是国公夫人?”

白芷连连点头,“是!她自己说的。”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翁郎中肯定揍白芷脑袋,他不敢耽搁,俯身上前,“请问,您是国公夫人?”

苏明妆依旧死死盯着火光,“抱歉,我知道抢了你们的工作,但我有我的苦衷,万不要和我抢!就让我把药煎完,求你们了!”

翁郎中惊愕——有苦衷?必须要煎药?难道真是国公夫人把老夫人气病?

却在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

翁郎中师徒转头看去,发现是裴将军,急忙解释道,“将军是这样,刚刚夫人得知老夫人病情,所以想亲自为老夫人煎药,以尽孝心。”

既是为徒弟解释,也算是为国公夫人说一些好话,毕竟抛开从前耳闻,他对这位国公夫人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裴今宴冷眸,盯着苍白面色、额间缓缓流下冷汗的女子,“你想将功赎罪?”

苏明妆紧张地咬了咬唇,小心扇着风,“……如果可以的话。”

“哈,”裴今宴如听到天大笑话般耻笑,“苏明妆,你觉得可以吗?先污蔑他人清白、再以亲人相威胁,达成卑鄙无耻目的,然后再伏低做小几天,煎上几次药,就能将功赎罪?就能让人原谅你的下作手段?那我可不可以先屠你苏家满门,再去负荆请罪?”

翁郎中吓了一跳,“嘘!小声!将军慎言!话不能这么说啊!”

苏明妆愣了愣,随后便明白过来,裴将军是误会她了——她说“将功赎罪”,指的是今天老夫人犯病,并没指望他们彻底原谅她、接受她。

而且她也不奢望他们接纳,只要别太记恨、一年后让她顺利和离就行。

当然,她自知自己罪大恶极,会尽全力补偿。

翁郎中与国公府有几十年的交情,与老国公也是好友,自然不想看仕途正盛的裴今宴,得罪权豪势要的苏家,

哪怕真要敌对,也得养精蓄锐,待国公府势力稳固,再与苏家翻脸。

翁郎中担心裴今宴年轻气盛,干脆一把拉住其手腕,将他往屋子里拖。

然而,别看裴今宴看似身形消瘦,实际上官袍之下肌肉发达,岂是一个老头郎中能拉得动?

翁郎中无奈,低声劝道,“将军你随我来,我再和你说说老夫人的病情。”

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握了握男子手腕。

最后,裴今宴还是跟着郎中走了。

两人一走,苏明妆便身子一软,后背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白芷上前,小声道,“夫人,还是让小人来煎药吧?”

苏明妆摇头。

白芷拗不过,也只能在旁陪着。

苏明妆坐在小凳上,一边小心伺候着火候,一边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危机解除了,裴今宴不会卸她关节……最起码今天不会卸。

裴今宴也应该问过知春院下人,敬茶仪式的情况。

提起敬茶仪式,她的思绪不自觉飘远——梦里,她大闹敬茶仪式后,老夫人吐血。

但今天,她没闹敬茶仪式,为什么老夫人也吐血?

看来有些事,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就好像裴今宴没与她一同参加敬茶仪式的原因。

在梦中,她以为裴今宴厌恶她,所以故意不请婚假,不陪她回门(当时,她还因此闹过),但现在转念一想,也许没这么简单。

裴今宴厌恶她是肯定,无需质疑。

但没请婚假,也许确实是因为公事繁忙,事业心重。

深夜裴今宴到雁声院找她时,还穿着官袍,说明刚从衙上回来;身上没有酒气,说明并未应酬,而是一直在忙公事。

而且,就算裴今宴厌恶她,不陪她回门,也不能连敬茶仪式都不参加吧?

毕竟敬的是老夫人,不给自己母亲敬茶,也出不了什么气。

殿前司那么忙吗?

梦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

突然,苏明妆生生一怔——等等,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人家忙不忙与她何干?她只要伏低做小地过完一年,尽量别得罪老夫人和裴今宴,顺利和离就好了。

只要和离,她就又能做回从前无忧无虑的苏家小姐了。

想到明天能回家看见爹娘,苏明妆心情也好了起来。

……

清晨。

哪怕一夜没怎么睡,苏明妆还是起了个大早,精神饱满的梳妆打扮,“雅琴,你昨天不是要给我梳牡丹髻吗?今天梳吧,用上那套粉水晶琉璃头面,还有红色绢花。”

想了想,又补充道,“再配两条红色丝带,口脂也要最红的。”

众人懵了——不是,今日国公爷不陪小姐回门,小姐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苏明妆当然高兴了,能见父母嘛。

不过盛装打扮的原因,倒与心情无关,而是尽量模仿出嫁前的状态,不让二老担心。

梦中,因为她的任性妄为,把母亲气死,害了父亲的仕途。

如今,她绝不会那样,

她会尽全力、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好好孝敬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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