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吐槽声又响起:呸呸呸,一帮老家伙心肠坏滴很啊,就这么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啊,还好意思说自由婚姻,烂得出奇和出奇的烂里二选一,叫哪门子自由?!
啊对了,我还得接着那个挑剩下的,比烂的更烂的那个!
气死啦,根本忍不了一点!
易听安心头一热,生养父母都将她推出来顶包,为她抱不平的竟是那个传说中人人鄙夷的娇气假千金?
她刚刚却还生了害她的龌龊心思……心声的话音刚落,安静的宴会厅,隐隐传来啜泣声。
易母盛锦心惊声:“笑笑,你怎么哭了?”
南书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对不起,我只是忍不住,都是我的错!”
“怎么能怪你呢?”
易母心疼地想要去握她的手。
南书笑手疾眼快站起身来,一边“可云舞”,一边哭诉:“都怪我,是我不够好,若我不这般体弱,是不是我也能像安安一样招人喜欢,何至于现在都只争安安一个,让安安如此为难。”
“我真的好恨我自己啊,像我这样的人,哪里值得配这么好的未婚夫,就该送到教堂当修女去……”说到这儿,南书笑己经基本快要跑出宴会厅,盛锦心生怕她做傻事,急得惊呼:“快,快拦住她!”
站在门口的是梁、那两家的儿子,听见招呼声正朝她而来,南书笑扬眉,正好有点手痒。
南书笑多病……精神病也算病吧!
小女子不才,区区武术九段。
旋转、蹁跹,一膝盖顶在“地缸”两腿之间,烂黄瓜,老鸨子都没你趁女人!
再抬手、抖腕,咣叽一拳头凿在“螳螂”下巴上。
大烟鬼,那么能吞云吐雾怎么不见你上天当王八!
整个宴会厅早就乱做一团,只有易听安怔怔立在原地,听着那个只有她听得见的窃喜声音:打完心里舒服多了,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还不等俩男的喊疼,便看见南书笑哭得动情,竟“嘎吧”地一声,哭晕了过去……易母盛锦心瞬间惊得尖叫:“快!
快来人啊,笑笑晕过去啦!
快送医院啊……”易听安这才回神,慌忙跟上前去扶住盛锦心:“母亲,家里这边还有宾客,让我陪笑笑去医院吧!”
呜,她还关心我!
这么善良美丽、心思细腻的女鹅,受你们这夹板气呢!
订个屁婚,都给你们搅黄喽!
易听安脸上一红,差点没有听清盛锦心的回应:“还是我去吧,你一个小丫头去医院能做什么,家这边有你父亲和几个哥哥……我去吧。”
始终安静坐在角落的盛怀筹突然沉声开口,“北城医院我有熟人。”
倒在地上的南书笑差点破防,这个盛怀筹……多少有点阴魂不散吧!
这么点事儿也怕易听安受委屈吗,便宜舅舅也算是做的可以啦~……南书笑的原身确实是个多病多殃的,明明她只是装晕,却在医院里检查出了好几项异常,被要求住院留观。
南书笑看着那硕大的针头,哭得痛彻心扉,这年头,给人用的输液针,比给牛用的还粗吧?
易听安借着盛怀筹的面子,倒是很快就打点好了一切,回到病房时就看见南书笑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准备给她打针的小护士,哭得我见犹怜。
“笑笑?”
易听安挨着南书笑坐下,“怎么自己偷偷在哭啊?”
在易听安的认知里,南书笑今日所有的眼泪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帮她摆脱困境不得己而为之。
可如今这医院里只有一个小护士,南书笑却还是如此泪流满面……易听安难免心软起来,其实,南书笑也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啊。
两人突然换了身份,说到底,南书笑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笑笑……”易听安斟酌着开口,“其实……我从来都没想抢过你拥有的东西,只要你愿意,我……”易听安的话被南书笑的心声打断:她真的好漂亮,说话声好听、心地又善良,味道也香甜,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女孩子才懂女孩子的好……易听安诧异地回头,正看见南书笑满眼星星地看她,又慌地躲开。
“笑笑,”易听安了然浅笑,真挚诚恳地看着南书笑的眼睛,“谢谢你。”
“嗯?”
南书笑一怔,谢她做什么……嘶,好疼!
南书笑回头,便看见那粗壮的针头埋进血管之中,栽了,原来易听安是在她这玩声东击西呢!
易听安犹豫许久,却还是没有将自己能够听到南书笑心声一事告诉南书笑。
她在法兰西留学三年,经过不少磋磨,她虽然认可了南书笑这个朋友,却还是不敢完全托底。
一个人,底牌亮得太早,很容易惹上祸事。
就当是她卑劣吧,易听安暗自鄙夷。
夜深了,好说歹说才将匆匆赶来的盛锦心又劝了回去,易听安窝在一旁陪护的沙发里,与南书笑如旧识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说来说去,也绕不开俩人的婚约。
“也不知当年是怎么定的婚约……个顶个的好色多情。”
易听安感叹,虽然梁大帅在北城推行一夫一妻制,可显然这些个大官人家自己是不愿遵循的。
“烂黄瓜……”南书笑鄙夷一笑,“性甚致灾,割以永治吧!”
易听安一怔,怎么还读诗?
“梁那两家的男人都不咋地,不过家世还行,梁家手握兵权,那家又有皇亲国戚,你更希望嫁到哪家?”
南书笑又开口。
易听安叹气:“我哪个都不想嫁,不如做个自梳女,一辈子不嫁人才好。”
易听安是当真希望与南书笑做朋友的,思来想去,起身坐在了南书笑身边,低声道:“说句只有你我听得的话,如今时局动荡,整个国家哪年没有三两个大帅倒台,谁又知道何时轮到梁家……至于那家……更不过徒有虚名,就如水中花镜中月,以后谁掌权,都不会轮到他们八旗一脉了。”
南书笑一怔,她倒是真的没想到,才十八岁的易听安,居然对这时局有如此一针见血的见解:“不能不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