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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巨作假婚成真:首辅大人的套路

有香如故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假婚成真:首辅大人的套路》,是网络作家“凤吟霜君墨尘”倾力打造的一本古代言情,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前世,苏青珞是金陵首富之女,父母早逝,她不得不投奔京城外祖母家,跟表哥陆衍订下亲事。不想陆衍豢养外室,害得她一尸两命。这一世,苏青珞坚决同陆衍退婚,却被舅母逼迫嫁给无良混混。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首辅陆衡之却突然提议同她假成亲。京城人皆知,陆衡之清冷矜贵,心狠手辣,不近女色,传言曾有丫鬟勾引他,当即被他处决。陆衡之神色淡漠道:“你我成婚各取所需,三五年后我便放你自由。”苏青珞无路可走,咬牙同意。不想成亲后没多久,陆衡之便将她搂在怀中。她:“不是说假成亲......”陆衡之挑眉:“弄假成真,有何不可?”...

主角:凤吟霜君墨尘   更新:2024-08-19 08: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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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凤吟霜君墨尘的现代都市小说《畅销巨作假婚成真:首辅大人的套路》,由网络作家“有香如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假婚成真:首辅大人的套路》,是网络作家“凤吟霜君墨尘”倾力打造的一本古代言情,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前世,苏青珞是金陵首富之女,父母早逝,她不得不投奔京城外祖母家,跟表哥陆衍订下亲事。不想陆衍豢养外室,害得她一尸两命。这一世,苏青珞坚决同陆衍退婚,却被舅母逼迫嫁给无良混混。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首辅陆衡之却突然提议同她假成亲。京城人皆知,陆衡之清冷矜贵,心狠手辣,不近女色,传言曾有丫鬟勾引他,当即被他处决。陆衡之神色淡漠道:“你我成婚各取所需,三五年后我便放你自由。”苏青珞无路可走,咬牙同意。不想成亲后没多久,陆衡之便将她搂在怀中。她:“不是说假成亲......”陆衡之挑眉:“弄假成真,有何不可?”...

《畅销巨作假婚成真:首辅大人的套路》精彩片段


凤吟霜慌忙低下头,只觉得脸颊发烫。
她正要往隔间去,便听到君墨尘清淡的声音:“劳烦宋太医帮那位姑娘瞧瞧,她方才晕倒了。”
话音刚落,院中其他男眷便齐齐看向凤吟霜。
凤吟霜立刻说:“多谢三爷,我没事的,只是早起未吃东西而已,实在不值得为我劳动宋太医。”
君墨尘目光淡淡看宋御一眼。
宋御这个太医院掌院也不是白当的,立刻摸了摸胡子含笑道:“无妨,顺手而已。”
宋太医边说话边已走过来,凤吟霜不好再推辞,让紫鸢将人请进房内。
在腕间搭了帕子诊过脉后,宋太医说她忧思过甚,急火攻心才会晕倒,多休息便无妨,另外开了付安神药给她。
凤吟霜道过谢之后又让紫鸢封了二十两银子送给宋太医,不料他竟抬手推辞。
“不敢不敢,我受人之托罢了,姑娘要谢就谢所托之人。”
听到“所托之人”四个字,凤吟霜脸色微红。
她又让一次,看宋太医十分坚持,只得作罢,起身送他出去,一开门便看到仍旧站在院落里的君墨尘。
似听到动静,他回过头,声音淡的好似在问一件极平常的事:“如何?”
宋太医笑说无妨。
君墨尘微微颔首,看向她的眸子分明很淡,但不知为何给她一种他分外关心她之感。
凤吟霜心头仿佛小鹿乱撞,缓缓抬起头,又谢一次君墨尘。
君墨尘应了一声,转头嘱咐长辈和小辈先回去睡,这里有他先看着。
凤吟霜缓缓抬起头,看向君墨尘。
虽然熬了一夜,但他衣容齐整,长身而立,双眸清明,浑然不似其他人一般面色萎靡,双眼发浊。
一时间,她突然明白了之前书上看过的那句“如珠玉在瓦砾间”究竟是什么意思。
院落中男眷散去,仅剩君墨尘一人。
见四下无人,凤吟霜于是大着胆子,向他行个礼:“方才多谢三哥。”
君墨尘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道:“有旁人在时你怎么不叫我三哥?怎么,不敢?”
凤吟霜呼吸都不觉急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觉得“三哥”这个称呼过分亲近,当着外人她实在喊不出口。
但这要怎么解释?她一时想不到措辞。
君墨尘这时往她身前迈了一步,她愈发紧张,手胡乱地绞着帕子,低声:“不是,我......方才一时忘了。”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因为这借口过于拙劣。
好在君墨尘停下脚步,看她片刻,说:“那下次记好了。”
凤吟霜松一口气:“是。”
宋闻这时拎着食盒进了院子,看到自家大人和苏姑娘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脑袋里不禁闪过无数暧昧场景。
他压下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道:“爷,你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垫两口。”
君墨尘长袖一挥:“先给苏姑娘。”
宋闻又是一震,立刻把食盒递到紫鸢手里。
紫鸢不知该怎么办,只得看向自家小姐。
凤吟霜下意识想拒绝,看见君墨尘幽深如谭的眼眸,一时不敢说拒绝的话。
她发现了,他的好意是不允许人拒绝的。
她只好点头,示意紫鸢接过:“那......多谢三哥。”
君墨尘颔首,淡声:“老太太已无大碍,用完饭你可安心休息。”
这话......是在关心她?
凤吟霜一颗心怦怦直跳,低头答是。
君墨尘看着面前女子恭谨紧张的模样,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陆老太太房中。
凤吟霜回到房中,掀开食盒,里头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鱼片粥。
白米煮得软烂,鱼片却新鲜又有弹性,入口味道极佳,她饿了许久,很快便将整碗粥喝完。
放下碗,心里一阵满足。

她出身金陵,自然喜欢吃鱼,但京城水少,陆家人也不喜吃鱼,逢年过节桌上才有条鱼,也不新鲜,她不喜欢。
​没想到这次托君墨尘的福,她在京城竟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鱼。
吃完后,凤吟霜眼皮便有些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夕阳已从窗外晒进房内砖地上。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凤吟霜忙起身,梳洗完后去隔壁老太太房间。
屋内只有钱温陵和君墨尘二人。
凤吟霜走到床边,看向老太太。
她头发几乎已经全白,只剩几缕灰色,散在枕间,脸色蜡黄,双眼微阖,静静地呼吸着,似是睡着。
钱温陵轻声道:“两个时辰前喂了药,老太太都喝下去了。”
凤吟霜放心了一半,这才想起去看君墨尘。
他端坐在一张红木凳上,蓝色蟒袍衣摆干净得毫无一丝褶皱。
许是一天一夜没睡,他神色间终于透出几分疲乏,那双清冷的眼里也染上几分血丝。
凤吟霜一时有些心疼。
钱温陵也立刻道:“青珞来了,你可以放心回去睡了?”
言辞间应该是已经劝了君墨尘多次。
君墨尘抬眸看凤吟霜一眼,颔首,便听到床上老太太嘶哑的咳嗽声。
凤吟霜瞬间回头,发现老太太缓缓睁开了一双眼。
“外祖母,你醒了——”她眼泪滚落下来,拉住老太太的手,“外祖母感觉可好?饿不饿?要不要用饭?”
老太太勉力露出一个笑容,哑声道:“水......”
“好,我这就去给你倒。”凤吟霜慌忙应着,一回身,君墨尘正站在她身后,伸手举着一盏桃红色茶碗递到她面前。
凤吟霜摸了摸杯壁,水温适宜,忙接过来俯身慢慢喂给老太太。
老太太喝了小半杯清水,觉得饿,钱温陵忙派人去厨房要粥,喊月娥过来伺候。
凤吟霜和月娥合力将老太太扶起来坐在床上,月娥拿来个靠垫,让老太太舒舒服服地靠着。
老太太倚好后才发觉房间里的君墨尘,不觉有些诧异。
她开口,声音有气无力,“我这病不过是老毛病罢了,怎还惊动了衡之?”
她有此一问并不奇怪。
君墨尘是记名孙辈,不常来晨昏定省,又位高权重,日理万机,怎会有闲暇?
君墨尘起身,平声道:“祖母有疾,孙儿前来侍奉,何来惊动。”
老太太笑笑:“你是个孝顺的。”
心里却觉得,只怕是自己身子骨愈发不行了。
丫鬟这时拿来一碗小米粥,说是宋太医嘱咐,先吃这个。
凤吟霜正要去接,却看到离得近的君墨尘顺手将碗接过,神态自若地递给她。
她来不及多想,伸手接过,却不小心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


雨还在下,似乎还大了些。
苏云浅没再跟这对狗男女纠缠,不等马车到便一路冒雨小跑回陆府,反正不过两条街罢了。
等到了侧门的小巷子,却忽然停住脚步,不想进门,没忍住抱着紫鸢小声哭起来。
她十岁那年父母双亡,跟随舅父陆佑从金陵来到京城外祖母陆家。
虽说外祖母待她比亲孙女还亲,但她心里明白这始终是旁人的家。
后来陆衍出现了。
他温柔有礼,常送一些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给她,什么西洋的香料、玉簪、花瓶摆件。
苏家是金陵首富,这些东西她虽自小见惯了,却也觉得陆衍心里是有自己的。
后来外祖母和舅母做主给她和陆衍订婚,她也就并未反对,甚至开始期待拥有一个自己的家,这样她便不再孤单。
然而,期待却在此刻全然落了空。
紫鸢从未见过她这样伤心,抱住她不停地劝慰:“姑娘要当心身子才是,咱们先进去。”
苏云浅没应声。
雨水混着泪水落在脸上。
细密的雨丝如线,斜斜落下,被风一吹便交织在一起。
苏云浅只觉得自己仿佛一片飘飘零零的无根之叶,在风中盘旋,迟迟无法坠落。
目光里出现一顶紫檀木轿子,贵气十足。
四人抬轿前行,身后跟着一队青衫侍从,脚步声在雨水中却分外齐整。
一只手倏地掀开轿帘,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大拇指上戴着一枚水绿色玉扳指,伴随着清冷而略微有些不耐的声音。
“哪个奴才这么不懂规矩?”
苏云浅闻言一凛。
她认得这枚玉扳指,因为这是她送出去的。
来人竟是......夜景渊?
六年前,她父亲去世,舅父陆佑前来帮忙料理父亲的后事时身边跟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便是夜景渊。
那时她知道夜景渊是陆家旁支的子嗣,被舅父带在身旁历练。
从金陵回京路上遭遇水寇,夜景渊为护她受了刀伤,臂膀上被划破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回京后她为了感谢他,便命人送去一些东西,其中就有这枚玉扳指。
谁能想到,短短六年,夜景渊已一跃成为当朝权势滔天的首辅,圣上面前的红人。
即便陆家,也要放低身段,将这个旁支记入嫡系族谱,记在大房名下。
那之后,苏云浅也要依礼喊他一声三哥。
虽同在陆家屋檐下,他毕竟是外男且属于大房,她是女眷且常住二房,除了节庆时远远打个照面,两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为数不多的照面里,苏云浅只觉得他气度越来越不凡,人也越来越沉冷寡言。
也听人说过夜景渊在朝堂之上如何翻云覆雨,手段毒辣地铲除政敌,更是曾经因下人偷了一本书便将人活活打死。
陆家人人都惧怕这位冷面阎罗。
所以在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后,苏云浅心底难免也蓦地升起几分惧怕,后悔自己不该行为冲动,非要在这里忍不住哭。
他该不至于处罚她吧。
轿帘只掀开一角,看不清轿内人的脸。
紫鸢吓得头也不敢抬,声音发颤道:“回禀衡三爷,是二房的苏姑娘不小心扭了脚,不是故意冲撞,还请您恕罪。”
那人迟迟未回应,片刻后,轿子落地。
​苏云浅抬眼。
一双黑色长靴从轿中踩至青石地面,男人缓缓走出,一柄白色油纸伞立刻举到男人头顶,几乎同时一件白色披风亦是披到男人身上。
夜景渊身穿一袭蓝色御赐蟒袍,肩膀宽阔,腰间勒一条玉带,衬得他整个人清贵而沉稳。
那双眸子却仿佛天生没有温度,淡淡打量她一眼。
​苏云浅忙低头用帕子擦去脸上雨珠,只觉狼狈极了。
下一瞬,夜景渊抬步朝她走来,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风罩在她身上,又伸手接过伞,亲自打在她头顶。
苏云浅惊诧之下竟一时忘了拒绝,反应过来时,披风已经在她身上。
许久没有如此近地见过夜景渊,​他成熟许多,也高大许多,站在她面前竟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雨水渐大,落在伞上发出闷声,仿佛豆子落在鼓上。
他的声音也仿佛雨珠一般砸到她心里。
“谁欺负你了?”
清淡的,笃定的声音。
苏云浅好容易压下的满腹委屈不觉又涌上心头。
她只好说:“没有,只是不小心崴了脚。”
夜景渊低头,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似在探究。
她不觉有些招架不住:“三爷若是没事,我便先告退了。”
雨声入耳,越来越急,仿佛她此刻的心跳。
片刻后,他淡淡嗯一声。
幸好他没有追问。
转身之际,苏云浅想起身上的披风,正要脱下来,却听到他的声音:“穿着。”
不容置疑的语气。
苏云浅顿时不敢再动,只好低声说:“那多谢三爷。”
三爷?
夜景渊低头——许久没这么近看她。
原来高贵清丽的小姑娘高了不少,额间乌发被细雨淋得有些湿,脸庞上也有未擦干的雨珠,却衬得肌肤更胜雪三分。一袭鹅黄的衣裙配一条胭脂红的腰带,纤纤细腰不盈一握,有了几分少女的娇媚。
三年前家宴匆匆见过一面,那时她还乖巧地跟着其他人喊他一句三哥,如今却生分地喊他三爷。
夜景渊眸中闪过一抹不快。
是因为要跟那人成婚了?
那又为什么这么委屈地在这里哭?那人欺负她了?
苏云浅明显感受到夜景渊沉了脸色,却不知为什么,也不敢多待,俯身行礼,便要离开。
转身之时,才发觉那柄油纸伞一直打在她肩头,夜景渊半个身体都被雨淋湿了。
她不觉有几分惊讶,觉得夜景渊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雨势越大,竟打了几个响雷。
“你先走。”夜景渊面色虽沉,却将伞递给她,他整个人后退一步,彻底浸在雨中。
苏云浅了然,他是外男,他们不方便一起从侧门回去。
这伞她本能地不想接,但看他神色不豫,也不敢拒绝,便接了伞快步往前走,只觉得身后一双眸子盯着她,便越走越快。
进了侧门,她才彻底松了口气,快步走回自己院落中。
淋成这样回来太过失礼,好在她在陆家最多算半个主子,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刚进院子,便听到外头一阵忙乱的声音,夹杂着婆子威严的声音——
“我可告诉你们,当今首辅大人,咱们的衡三爷回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谁在这期间敢犯错,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苏云浅心里没由来地一慌,也说不上为什么。


陆佑心下一凛。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好像一整晚也没怎么看到陆衍的身影。
不孝这个名头扣上无疑影响更大,陆佑忙张罗找人去寻。
寇樽煜扫宋闻一眼,宋闻立刻了然。
片刻后,反而是宋闻将陆衍和柳嫣然带上来。
陆衍浑身酒气,面色愠怒,衣衫不整,连头发都未来得及簪,一看便是匆忙之中被带来。
他身旁的柳嫣然亦是未曾来得及梳洗,只抬手用帕子遮住脸,浑身轻颤。
看情形,显然两人昨夜厮混在一起。
陆佑先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混账东西!”
陆衍被打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也不敢出声。
寇樽煜不疾不徐道:“怎么回事?”
宋闻回禀道:“小的恰好在前院茶室找到四爷,他正跟柳姑娘躺在一张床上。”
再多余的话也没必要说。
现场立刻便有人忍不住了。
“这陆衍也太不孝了,老太太重病他丝毫不担心,竟然还去寻欢作乐!”
“看样子这位柳姑娘早熟门熟路了吧,苏姑娘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不像话,真真是不像话。”
陆佑气得声音发颤:“逆子,你还不给我跪下!”
陆衍立刻跪下,柳嫣然也跟着跪下。
陆衍回过神来,立刻道:“回禀父亲,我昨夜喝多了早早歇在了茶室,并不知发生了什么,方才听见议论,可是祖母病了?”
说到最后,语气竟十分焦急。
不孝这顶帽子,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戴。
寇樽煜倚在紫藤木椅上,语带讥诮:“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柳姑娘在一起?”
陆衍竟是毫不犹豫:“我确实不知。”
柳嫣然登时浑身发抖,痛恨陆衍实在心狠,但事关终身,她也必须一搏。
她顾不得许多,磕头道:“都是嫣然不好,昨夜我见表哥喝多,本来只是想去送一碗醒酒汤过去,谁知......”
她稍顿,“总之都是嫣然的错,嫣然不敢奢望,只求留在表哥身旁,哪怕当一个丫鬟伺候也好。”
话里话外将陆衍摘得十分干净。
柳氏提起的心算是放下一截,忍不住出口道:“嫣然,你糊涂啊,竟然做出这种事。现如今要如何全凭青珞一句话,看她能不能容下你罢了!”
言外之意,江槿桐若是不能容她,便是江槿桐不够大度。
江槿桐声音冷到极点:“我既然已经要同陆衍退亲,此事便与我毫无干系。”
有人立刻道:“就是,苏姑娘干干净净,干什么把脏的臭的都往她身上泼?”
陆衍脸色一白,呵斥那人:“闭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摘。”
他面向江槿桐,看似诚恳道:“青珞,昨夜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喝醉。我纵然有错,也犯不上退亲吧?我心中只有你一人,这些年我待你如何阖府皆知,就说昨日——”
“我知你喜爱螃蟹醉,特意命人将我那盅给你,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
在场男子居多,自是认同他这个说法,何况许多人都见到昨日陆衍送螃蟹醉的场景,便有些信他的说辞,一时间情势忽然对江槿桐不利。
江槿桐倏地起身,冷声道:“​你若心中有我,怎会连我吃螃蟹起疹子都不知?”
陆衍:“不可能,你撒谎。”
怎么会有人不爱吃螃蟹?
江槿桐语气干脆:“我从不吃螃蟹,此事我的丫鬟、老太太身旁的丫鬟皆可作证。​你昨日送螃蟹醉给我,是演戏给谁看?”
“这些年来你的确送了不少东西给我,但是陆衍,你送的东西无一件是我喜欢的。现如今你既然说心中有我,不妨当着众人说说我的喜好?”
陆衍哑然片刻,很快便道:“即便我记错了这些小事也不能证明我对你无心,何况我跟嫣然此前清清白白——”
江槿桐有几分愕然:他怎会如此没脸没皮?
寇樽煜这时突然出声:“小事?”
他声音清淡而冷漠,“我只问你,可否说得出苏姑娘喜好,哪怕只有一个?”
寇樽煜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陆衍脑袋一片空白,胆子都被吓细了,哪敢在这时说谎。
寇樽煜微微抬起下巴尖,眸光中闪过寒意:“连苏姑娘的一个喜好都说不出,谈何心里有她?”
“我千里迢迢从金陵送来京城的人,难道就是让你们这样欺负的?”
说到最后,他语气凌厉,让在场的人都觉得骇然。
除了江槿桐。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替她说话了。
​他这话一出口颇有替她撑腰出气,不许人欺负她的意味。
虽不知为何他如此维护她,她很是承情,心中感动不已,眼底控制不住地有些模糊,泪水滚落而下。
又听寇樽煜冷声道:“将人给我带上来!”
来人是福记茶楼的伙计,老老实实道:“陆衍公子跟柳姑娘往来了两年了,在茶楼几乎半月一会,固定的天字号包厢,茶楼里常去的客人皆可作证......”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寇樽煜早将事情查清了,所以才会如此发难。
江槿桐松了口气,原来寇樽煜早拿到了证据。
她目光又忍不住朝屏风方向望去——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从一开始他就是真的想替她做主。
待伙计说完,寇樽煜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衍:“还有什么话好说?”
陆衍一张脸惨白无比。
寇樽煜淡声:“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做主取消你跟苏姑娘的亲事,你们二房可有异议?”
这些事陆佑全然不知,在证据面前他也没脸否认,只沉着道:“是我教子无方,对不起青珞,婚事就此作罢。”
江槿桐如释重负。
柳氏却咽不下这口气,咬牙道:“婚事可以作罢,冤枉长辈贪图嫁妆一事又该怎么说?”
她拿准了江槿桐手里不可能有证据。
今天便是要取消这个婚事,她也要江槿桐背上冤枉长辈、恩将仇报的名头。
江槿桐一颗心顿时一紧,有些后悔将此事说出来,柳氏院子里的人自是不可能为她作证,拿不出证据反而对她不利。
寇樽煜却忽然发出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这么说,二婶对苏姑娘的嫁妆毫无兴趣?”
柳氏一脸问心无愧,说话声音里底气仿佛都足了几分:“那是自然。”
寇樽煜淡声:“既然如此,那便将二婶手中掌管的五十多个苏姑娘的铺子交还于她吧。”
现场顿时如同炸锅一般。
“五十多个铺子?这得多少银子啊?这么年一直攥在柳氏手里?”
“这还叫不贪图侄女嫁妆?她也真是有脸说出来。”
“怪不得又是要冲喜又是不想取消婚约,我呸!”
​柳氏霎时变了脸色——寇樽煜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


寇樽煜虽然在大房是记名嫡子,平日大多数时候却是住在八条胡同的小院子,那里上朝近且清静,每月也就休沐前后几天才回陆家住。
因他格外严苛,所以他每次回来底下人便也如临大敌。
这么两相一比较,她江槿桐在府内的地位真是不值一提了。
江槿桐命人打来热水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服。
油纸伞虽然是不惹眼的白色,她也没敢摆出来,让紫鸢在屋内晾着。
又将那件披风亲自收好,等寻个好天气悄悄洗了晒干再跟伞一起送回去。
虽问心无愧,但这东西却也不敢让别人看到,免得有心之人生出事端。
折腾半天,午饭未用,江槿桐又累又饿,也没什么精神再去为陆衍难过。
但眼下已过了用饭的时辰,她不好再劳动众人,只好简单用了些糕点。
糕点甜腻,她只用了一块便吃不下。
嫁衣是没心思再绣,她想着绣个荷包打发时间,没一会儿听到外头有个陌生的小厮声音在喊紫鸢姐姐。
紫鸢出去后很快便回来,将一个食盒放到桌上:“是衡三爷身边的宋闻亲自送来的。”
江槿桐惊诧道:“衡三爷?他怎么会给我送东西?”
“宋闻说衡三爷特意嘱咐的,姑娘淋了雨,用一碗姜汤,吃一碟鸡汁包子再好不过。”
“鸡汁包子?”江槿桐忙打开饭盒,最上头一层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底下果然是一碟包子,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金陵的特色,她顶爱吃的东西,只是来了京城便再没吃过,没想到寇樽煜竟会给她送这个。
他怎么会看出她没吃午饭?
还有姜汤......
江槿桐饿极,眼前又是她喜欢的、许久未吃到的鸡汁包子,觉得寇樽煜应该只是刚好撞见她淋了雨后的一番好意,也没多想,便跟紫鸢一起将包子塞入腹中。
吃饱后她人有了力气,决定去找她的舅妈柳夫人退亲。
她觉得今天下午是个极好的时间点,因为寇樽煜刚刚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此时说退亲的事不会惊动太多人。
雨还未停,外头天色晦暗。
江槿桐打伞,紫鸢提着一盏琉璃灯,陪她去了柳氏屋内。
柳氏正在跟大丫头映月算账,见她进来,忙朝她招手:“青珞快来,正好舅母教教你如何掌家,等你嫁进来我可要撂开这些庶务了。”
柳氏是个笑面虎,一贯会说场面话。
她爱权又爱钱,断不可能让她如此之快掌家。
江槿桐微笑颔首,站在一旁耐着性子等柳氏把账目对完,才低声道:“我有话想跟舅母说。”
柳氏闻言,含笑看她一眼:“什么话这么郑重其事。”
还是挥退了屋内众人。
江槿桐直接道:“舅母,我要同陆衍退亲。”
柳氏顿一下,脸上笑容未变,拉住她的手道:“好好的怎么忽然要退亲?是不是陆衍惹你生气了?你放心,舅母替你教训他。”
柳氏向来是嘴里向着她,心里向着自己儿子。
何况柳嫣然是她外侄女,住的地方跟陆府就隔着一条街,没她的默许柳嫣然怎么可能跟陆衍缠在一起。
江槿桐摇头:“舅母,我今日去金记铺子看首饰,在茶楼恰好遇见了陆衍跟柳嫣然,他们姿态亲昵,显然已来往了些日子。陆衍既然喜欢柳小姐,我愿意成全他们。”
柳氏脸色一变,“你放心,舅母一定为你做主。退亲不是儿戏,舅母先问问什么情况,明日答复你。”
江槿桐点头,也没想着今天就能把退亲这件事落定,便先行离开。
出门时,听见柳氏怒气冲冲吩咐丫鬟:“不管少爷在做什么,立刻把他给我叫过来!”
像是刻意演给她看。
江槿桐回房后,突然发觉身上的香囊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她一路找回去都不见踪影,难不成落在柳氏房里?
她回到柳氏院外,两个守门的婆子正在吃酒赌钱,见她过来其中一个立刻起身要去禀告。
江槿桐向来是连陆家下人都不敢劳烦的,立刻轻声道:“妈妈玩自己的,我不过丢了个香囊,自己进去找就是了。”
江槿桐常来柳氏院子,又跟陆衍订了亲,婆子料想无碍,便也承她的情,说了句多谢姑娘便接着坐下来了。
进去后她也没惊动柳氏,只跟她的大丫鬟映月悄悄问香囊是不是落下,让她帮着进去找找。
映月进去找了圈没找到,想着江槿桐毕竟是未来少夫人,还是要讨好几分的,带了两个小丫鬟帮她一起找。
江槿桐又想起来:“许是落在老太太院子里,我去看看。”
于是两边分头找。
老太太那头没找到,江槿桐又折回柳氏院子,映月和两个小丫鬟都还没回来。
江槿桐正要出去寻,便听到柳氏房门内传出刺耳的声音——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我不是说过等江槿桐过了门你想怎样便怎样?还给我惹出这种事情来?”
“明日你便去给青珞道歉,就是下跪也要求她原谅!”
江槿桐有些诧异,没想到柳氏竟然比她想的更看重自己。
不想接下来的话便是:“你知不知道她的嫁妆光现银便足足有三十万两,更别提田产和铺子。娶了她够我们永顺伯府上下吃一辈子了。”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我哄住她。”
“这话你都念了八百遍了。”陆衍明声音有几分不以为然,“你放心,江槿桐单纯心软,明日我一定哄好她。”
江槿桐浑身发冷,忙退出了院子,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陆衍这些年对她好的真正原因。
除了恶心,她更多的竟然是难过。
原以为陆衍只是三心二意变了心,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从未想过,他对她的好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
那年来到陆府,外祖母亲自养了她两年。
后来外祖母年事已高,精力不济,特意嘱咐让二房的柳氏照顾她,未免也有撮合她跟陆衍的意思。
这几年来,尽管柳氏对她一直有所保留,但她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亲人,一心一意对他们好。
柳氏病了,她不眠不休地亲自照顾;陆衍身上的衣服、荷包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从未假手丫鬟;铺子里送来的任何好东西都先紧着他们。
无非是真的想跟他们成为亲人,因为她在这世上已没了旁的亲人。
却没想到,一腔心血全被辜负。
别人只当她是一只待宰的肥羊,恨不能剥皮抽筋,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是她不好、是她不配吗?
江槿桐伤心到没什么胃口吃晚饭。
入夜后窗外雨渐渐停了。
她心情极差,披了件披风一路走进后院小花园。
园子里并未看到什么人,刚下完雨有些阴冷潮湿。
江槿桐再也忍不住,蹲在花圃前低声抽泣。
她好想念父亲母亲,假如他们还活着,她不至于如此。
夜色沉沉,更深露重。
头顶忽地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怎么又在哭?”
江槿桐蓦然抬头。
凉亭里,寇樽煜正坐倚在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暗中看不清他神色,只觉得他语气不豫,似有几分生气。


不过一瞬,君宴知便恢复如常。
看着眼前温柔婉丽的少女,他平声问:“退亲不是儿戏,你可想好了?不会后悔?”
叶慕宁点头:“是,青珞已经想好了,绝不后悔。”
君宴知眼眸微深。
叶慕宁道:“三爷,我同陆衍......”
“叫我三哥。”君宴知突然出声打断她,声音悦耳,仿佛清泉流于石间。
叶慕宁给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愣在原地,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纠结起她对他的称呼。
前些年家宴上她也跟着旁人叫过他一句三哥,但她如今毕竟大了,男女有别,叫那么亲昵的称呼总觉得不太合适。
似乎明白她的顾虑,君宴知紧接着道:“既要我替你做主,还要跟我那么生分?”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叶慕宁没多想,便立刻开口喊道:“三哥。”
少女声音清脆,又有几分空灵,比黄鹂鸟还好听几分。
君宴知看她片刻:“三哥答应了。”
叶慕宁不觉一怔:“但你都还没听我说缘由......”
“重要么?”君宴知语气里有种蔑视一切的傲然,“你既想退亲,管它什么缘由,我定叫你如愿以偿。”
叶慕宁不觉心头一震。
他怎会如此信任她?
震惊过后,心头却没由来地有些慌乱。
宋闻这时突然进来焦急禀告:“大人,老太太突然昏倒了,前头都等着大人前去主持大局。”
紫鸢一脸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你说什么?”
叶慕宁急得立刻往外走,焦急之下台阶没踩稳,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即将摔倒之际,察觉到身后有股稳当的力量将她一拽,她便落入君宴知怀里。
她不觉又羞又恼,然而只是一霎,君宴知便放开她,仿佛谦谦君子。
“别慌。”他声音里有股格外令人安定的力量,让叶慕宁一时稳住心神。
君宴知平声吩咐宋闻:“立刻拿我的帖子去请宋太医过府。”
宋太医宋御是太医院掌院。
叶慕宁感激不已,也顾不得道谢,行了个礼便带着紫鸢往老太太院子里赶去。
女眷们大多已经赶到,男眷们则在外院等候。
叶慕宁进门便握住陆老太太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不停喊外祖母。
陆老太太像是睡着了,鼻息平稳,一动不动。
常给老太太看的大夫很快赶到,把脉后摇了摇头,叹息离去。
叶慕宁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陆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月娥过来抱住她,眼中含泪:“没事的,首辅大人命人请了太医过来,一定会没事的。”
叶慕宁靠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宋太医很快赶到,将众人全部挥退。
叶慕宁无法,只能跟众人一样焦虑不安地在外头等。
夜色渐深,不知过了多久,宋太医出来凝重道:“这三日老太太十分凶险,若能熬过去便无大碍,若是不行......”
叶慕宁咬唇,紧紧将指尖掐进肉里。
现场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大夫人钱温陵做主让其他人先回去睡,自己跟几个妯娌轮流守夜,叶慕宁不肯,执意要留下来。
柳氏正色道:“现在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我也不推辞了,明日一早我来换大嫂。”
她说完便干脆地离开回去睡觉了。
谁也没料到好端端的生辰宴会发生这等事。
外间男眷以君宴知为首,他没走自是无人敢离席,生怕在这关键时刻触了这位冷面阎罗的霉头。
谁也没想到,这一守便是一夜。
这一夜,叶慕宁毫无睡意,一直守着陆老太太,反倒是钱温陵得空在外间藤椅上睡了两个时辰。
宋太医昨夜是在陆府歇下的,一大清早便过来给老太太号脉,又面色凝重地调整了方子,嘱咐人务必小心伺候,现在是关键时刻。
柳氏也打着哈欠到了,抱怨道:“早知昨夜还不如我来好了,我一直挂念老太太,竟是没睡着。”
钱温陵微微笑一笑,倒也懒得跟她计较,只说:“青珞昨夜累了,快回去歇一歇。”
叶慕宁虽觉得精神尚可,但想着今晚怕是还要熬,起身准备去隔壁客房睡一觉,便听柳氏笑道:“等等,我正好有事要同青珞商量,大嫂你也听一听。”
叶慕宁心中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两人跟着柳氏到了外间。
柳氏单刀直入:“我就直说了,老太太现在这样怕是不好,我想着不如冲个喜,明日就把衍儿和青珞的喜事办了,说不定老太太一高兴,病就好了呢!该有的东西我早备下了。”
钱温陵犹豫道:“这......”
柳氏紧接着道:“我知道这未免太委屈青珞,但青珞毕竟是咱们自己家的孩子,嫁过来后我一定好好弥补,谁也不敢看轻了她。再者青珞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事对老太太有好处,她定然不会推辞。”
叶慕宁几乎将唇咬出血——好恶毒的柳氏!
老太太危在旦夕,她竟然还有心思在这时候说她和陆衍的亲事。
她怕老太太万一去了自己会不顾一切毁约退亲,失掉大把钱财,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用孝道来打压自己。
叶慕宁不禁冷笑一声:“我不答应。”
柳氏不仁,便休怪她不义。
外祖母现如今这样,叶慕宁突然什么也不怕,干脆豁出去了。
她声音冰冷道:“二舅母莫非忘了,青珞说过要同陆衍退亲。”
柳氏一慌,立刻打断她:“胡闹,这亲事是老太太亲口定下的,如今老太太生死不明,你竟敢说退亲,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叶慕宁直直对上柳氏的目光:“我若是不退亲才是不孝。外祖母说过,她只盼着我好。”
“舅母你三番四次逼迫,我只好请首辅大人替我做主了。”
柳氏心中霍然一震:“你说什么?”
叶慕宁倏地转身离开,朝外间走去,紫鸢自是牢牢跟上去。
柳氏焦急的声音落在身后:“你们给我拦住她。”
此刻外间男眷还未散去,依旧是昨夜格局,院落和厅堂中间隔着一扇屏风。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到君宴知的身影。
他坐在首位,手里捏着一杯茶,送入口中轻抿一小口,动作优雅。
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他抬眼,目光似是穿过屏风看向她。
叶慕宁决心把此事闹大,顾不得许多,隔着屏风跪下,高声道:“民女叶慕宁,欲与陆衍退亲,奈何舅母柳氏几番阻拦,请首辅大人为民女做主。”
现场众人顿时全都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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