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悠悠转醒。
西周皆是石墙,昏暗,不见天日。
“这是何处?”
苏清扶着墙根缓缓站起身子,凭着本能,顺着窄道往前走,行了数百步,前方隐有光亮。
快步上前,西周陡然空旷起来,只见正中一石台上,静静卧着一块墨玉铸成的龙佩。
“这……这是……玄龙佩?”
苏清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脑海深处传来密密麻麻的剧痛。
良久,口中似乎被灌什么东西,剧痛减缓,人却彻底晕了过去。
凉亭中。
一内侍恭敬地跪在地上,将苏清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还有呢?”
百里婳将修剪好的荷花插入白玉瓷瓶,一双凤眸目不斜视。
指节分明,手指细长,便是插花也是赏心悦目的。
“回禀殿下,没有了,那人体质有些许不同,用了寻常人用量的三倍多,才入梦一刻钟。”
百里婳眼中闪过深意。
冷宫一处偏殿,此间门窗紧闭。
苏清被绑在椅子上,双眼呆滞无神,状若癫狂,不停喃喃自语,西周并无石墙密室。
宫人给她灌入解药后,引她走出房门,特意走一条偏僻人少的小路。
苏清神志渐渐回笼,脑子渐渐清晰,心中顿时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东西。
只记得与苏夫人苏婉二人走散,正欲去寻。
待她离开原地后,藏匿于假山后的宫人方才走另一个方向步履匆匆地离开。
等那宫人的背影走远了,苏清回头,目光紧锁那背影。
一双眸子里,有愤怒不甘,更有惧意惶恐。
回过神来,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自踏出偏殿时,她便渐渐清醒过来。
她还记得晕倒前见到的,那只银镯的样式。
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毫无印象!
……赏荷宴接近尾声,苏清还是平安的回到了宴席上。
贵妇小姐们三两抱团,她一人独坐,无人理会,仿佛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跳梁小丑一般。
苏清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庶女就要遭人白眼?
凭什么她总是被无视被排挤的那一个!
总有一日,她一定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着她,嫉妒她!
眼角捕捉到一抹银光,苏清猛的回神,是那镯子!
红玉戴着那银镯,端着果子吃食,往百里婳所在的凉亭走去。
果然是她!
苏清将头埋的很低,不叫人看到她猩红的双眼,狰狞的面容。
凉亭中。
“殿下,奴婢按着殿下说的,带着这银镯自她面前走过时,特意露出来了。”
红玉回到百里婳身侧。
百里婳轻笑一声:“极好。”
红玉心中不解,殿下为何要如此做?
如此不是让苏清知道是殿下对她出手了吗?
似是看出了红玉的疑惑,百里婳开口解释:“把刀递到她的手上,她才会站上擂台,才能被打的落花流水。”
红玉仍是懵懵懂懂。
苏清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今日之事定然有所察觉,不如借此机会,引她出手,探探虚实。
而这银镯就是那把刀,给了苏清站到明面上来的勇气。
赏荷宴结束,苏清坐着马车回了相府。
婢女秀儿一路叽叽喳喳,讲着入宫所见所闻。
“小姐,那满池的荷花开得真好,乐坊的舞姬,个个也是绝色!”
“小姐,今日夫人换完衣裳回来,为何小姐没有同行?”
“小姐……够了!”
苏清呵斥。
秀儿这才察觉到,苏清脸色极其不好,悻悻然住口。
察觉到方才语气不好,苏清叹气:“秀儿,今日我实在郁闷。”
秀儿小心翼翼开口:“为……为何?”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命秀儿关上了房门,苏清面带难过。
“许是长公主听信了坊间传言,误会我与驸马有染,今日对我颇有些意见。”
苏清长相秀气柔美,不说话时,浑身气质忧郁清冷,倒也惹人怜惜。
只可惜蛇蝎心肠,美人相。
秀儿当即信了七八分,便不再纠结方才的呵斥。
宴席散去,百里婳立即招来内侍:“父皇在何处?”
“带本宫去见父皇!”
御书房,苏丞相刚离开不久,百里婳便赶来。
“有事让下人递个话便成,何至于你亲自跑这么远?”
皇帝揉了揉眉心。
百里婳抿唇不语,父皇整日操劳,皇兄昏迷不醒,无人能替他分担,一旦他后退,世家立刻便能补上来,瓜分了皇室。
一如那个噩梦。
皇帝看出百里婳心中有事,让殿内的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
百里婳这才开口:“父皇可知玄龙佩?”
皇帝惺忪的脸色猛的一变,把身旁的小福子也支出去,守着御书房,不许人靠近。
“你如何得知的?”
百里婳便讲了今日为苏清设的局。
皇帝沉思半晌,叹一口气,为百里婳解了惑。
“南阳皇室世代供奉玄龙佩,以保国运昌盛,龙脉不息。”
总言之,玄龙佩事关国运,意义非凡。
略微停顿,皇帝又开口:“方才苏丞相来过。”
“他和朕坦言,自从苏清落水后,便有些不同寻常,有下人瞧见她常自言自语,所作所为更是叛经离道。”
“便以为是邪祟附了身,私下找了不少大师瞧过,皆无果。”
百里婳适时开口:“她若知道玄龙佩,定不是偶然,只怕是得了什么人指点。”
皇帝突然有些生气:“哼!
你既知她非同寻常,今日怎的如此莽撞?”
“今日儿臣几番试探,那苏清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料想,那指点她的人,目前怕是有什么难事……”百里婳掩唇。
“哼,随你随你!
朕不管了,不管了!”
皇帝撇过头,不再看她。
片刻后,按捺不住又叮嘱:“你皇兄昏迷不醒,你母后也只有你了,你万万不可再有什么差池!”
百里婳颔首应是,临走,又得了不少赏赐。
踏出御书房,想到父皇花白的发丝,眼角的细纹,百里婳心中颇不是滋味。
今日试探后,苏清的野心昭然若揭。
她的目的可不是那个不忠心又无用的驸马,而是整个南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