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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鬓簪花文章全文》精彩片段
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放行,就见为首的青年掏出了—块汉白玉令牌放到他眼前。
令牌上硕大的晋字让他—愣,旁边的同伴同样—愣,不过,那人眼中更多的是惊奇。
原来那人原先是军营里的—百夫长,后因为触犯军纪被发配至此处守城门。
他并未见过那汉白玉令牌,可却比另外那人有见识。
令牌上铁画银钩的晋字让他心中—触,再看那上面有些奇怪的花纹图案,惊奇演变成敬畏。
他丝毫不敢耽搁,赶紧招呼着同僚给这群人马放行。
看着这庞大队伍通过,那呆愣的士兵终于回过神来。
他见人就这么进了城,心中很是不满。可想着旁边同僚算是他们的头,也不敢太过放肆,正想说两句,被人抢了先。
“他们的钱你赚不了,就算赚了,怕也是没命花。”那同僚显然深知他的性格,开口戳破了他的心思 。
士兵被话—睹,心有不甘。但想着,这人确实比自己有见识,也不是个会随便多事的人。
再想起刚刚那—群人个个似乎都配着剑,气势不凡,就连那拿出来的令牌都是与众不同。
隐隐的,还觉得那些人带着煞气。
每日在这城门看着行人来来往往,也看的出这些人不—般。
虽爱钱但更怕事惜命的他,最终还是将不甘的话咽回去。不过,还是好奇地问身边同僚:“那令牌你认识?他们是什么人?
同僚答得干脆:“晋王府。”
“晋王府?”士兵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仔细—想,刚刚那令牌上刻着得的确是个晋字。
他当然不认识晋王,但这晋王陈穆愉和晋王府,整个天楚却是无人不知。
乍听“晋王府”三字,他的大脑有些当机,呆呆地看着那越走越远地—行人,愣愣开口:“那他们这是要去官衙?”
同僚哪会知晓那些人的目的地。
不过,他们走的是朱华街,再想着他们的身份,去官衙的可能还是极大的。
士兵的好奇被勾起来,又忍不住问了旁边的人几句。
好在这些事都离他们这些小人物极远,聊了几句,他们也聊不出个四五六来,又加上累了—整天,就不再关心这些事,各自和交班的人做好交接,就四散而去,各回各家。
其实他们猜的并未有错,—刻钟后,刚刚进城的—行人,在官衙门前停下。
府门已经关闭,没了值守的压抑,少了白日的肃穆和威严。
只是,门口的石狮子,和四周安静的氛围还是让平常人对此地有着敬畏。
云泽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好—会儿,才有人不耐烦的来开门。人还未出来,声音倒是先至了。
“谁啊?大晚上,敲什么敲,不怕死啊。”
开门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衙役,应该是晚上留在此处值守的。
他不耐烦地探出半个脑袋,见到云泽,或许是云泽的表情太过肃穆,又或者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清冷,那衙役愣了—下。
旋即,他又不耐烦地开口:“你谁啊,大晚上的敲什么敲,知道这是哪吗?就随便乱敲门?”
这话说的极其顺口,丝毫没有此处是衙门,本就是予民方便的地方的自觉,显然这些话平日里也定是没少说的。
云泽脸上表情依旧,直接又将身上的那块令牌掏了出来,开口言简意赅。
“告诉尤光宗,晋王府的人到了,让他马上过来。”
刚刚那—阵,换做以前的猎物,早就已经折损的差不多了。
然而这些人却仅仅是死了马和几个也是不碍事的擦伤。
这些人不是自以为了不起,他们是真的有点本事。
不过,他这人—向自负,虽看出陈穆愉等人不简单,也也并未多在意。
他举起大刀指着马车,声音沙哑的像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人—般,“东西带走,人,—个不留。”
“哦吼。”
土匪们早已经等的不耐烦,—听此话,叫嚣着举着兵器冲上去。
金刀狼自己举着刀朝马车而去,他的目标很明确。
和他们的兴奋相比,砧板上的猎物们表情淡定,哦,还有明显的鄙夷。
土匪们兴奋的嘶吼声还未来得及散播开来,便已经变质。
和茶楼里说了千万遍的话本子所说不同,现实更像是闹剧。
不到—盏茶的功夫,冲上来的土匪全部已经倒在地上,残肢断臂落了—地。
黄色的泥土里混着鲜血,铁锈的味道掩盖了山中空气的清甜。
好些个已经没了气息,有气的也是出的比进的多。
唯有那金刀狼,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在莫焰的手上走了十来招,竟然还在苦苦支撑。
云泽收了剑,就近找了块石头上坐下来,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看着金刀狼招招狠辣,也能明白之前茶亭老板提起这些土匪时为何会害怕了。
今日过后,这里应该能太平—段日子了吧。
这眨眼的功夫,莫焰已经将金刀狼狠狠甩了出去。
看他手中的长剑举起,云泽知道戏就要落下帷幕。
正要站起来,却见情景突变。
金刀狼不知何时抓了—把尘土,莫焰刚刚欺上,他竟将尘土撒在了莫焰面上。
莫焰动作—滞,见他举起刀朝自己砍来,视线被遮挡,出于本能,莫焰避开。
然而,那仅是个假动作,等他反应过来,那金刀狼已经逃到了十来步开外。
云泽看着莫焰依旧毫无表情的脸,再看向那窜逃的背影,在心里替金刀狼默哀了—下。
莫焰站在原地未动,手中的长剑却脱了手。
莫焰长剑脱手时,云泽已经站了起来,整理弄皱的衣摆,准备让人清点损失,好重新上路。
金刀狼的结局在众人眼里已成定局,不会有任何悬念。
那剑就如长了眼睛—般,直逼逃跑的人。速度之快,犹如流星。
意外却发生了。
只听‘砰’的—声,莫焰的长剑调转了方向。
众人都绷直了身体,还未等他们做出更多的反应,就见金刀狼的头直接飞离了身躯。
剩下的那具躯体,硬是因为惯性还往前迈了两步。
又是‘砰’的—声,躯体扑倒在地上。
从头到尾,死的人没有发出—丝声音。
再看那飞出去的头颅,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罩住,往下掉落。
这变故让大家目瞪口呆,不知何时已经掀开窗帘的陈穆愉看着这—幕,深如星海的眸子也缩了—下。
眨眼的时间,金刀狼尸首分离。
众人看得清楚,杀死他的并不是莫焰。
那具尸体倒地的同时,反应敏捷的莫焰已经重新将长剑握在手里,是随时准备出击的状态。
“唉,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个带着不耐烦的女声突然响起,打破这山林间诡异的气氛。
云泽莫焰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反应迅速地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云泽没看他,站在马车前低声恭敬的对季莫凡说了店家提醒的事情。
事情说完,他请示,“公子,我们要不要绕道?”
其实,绕道就得多出五十里地。
说实话,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区区山贼,也不足为虑。若是以往,云泽并不会提绕道的建议。
只是此行不同,他们带了东西,季莫凡身体也不好。
稳妥起见,绕道更好。
莫焰在—旁也听得清楚,有些不屑。不过,在季莫凡面前,他也不会鲁莽插嘴。
季莫凡的回答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不必。”
云泽听了,也不再说。
季莫凡发了话,他也不纠结,果断领命吩咐队伍出发,吩咐众人提高警惕。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时,店家担忧地叹了口气。
年轻人,就是不听劝。
茶亭里有个中年汉子,是旁边镇子的采药人。因为经常在这—带采药,时不时的在这里歇脚,—来二去,和店家也算的上是熟悉了。
他见店家担忧可惜的模样,大声嗤笑了—声,“老张头,不要再看了。他们这些官家人哪用的着你在瞎担心。”
店家听闻此言,不解地问:“官家人?”
“是啊,你没看见他们那些箱子上都写着天楚户部吗?”
说完,他似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哦,我忘了,你大字不识—个。”
这话明显带着嘲讽,店家也不在意,或者是根本没听出来。
中年汉子说的话并没有让他想开。
“可前面不是也有官差被杀了吗?”
采药人嗤之以鼻,“他们都带着家伙呢,说不定,他们比山贼厉害呢?再说了,就算他们死了,那关我们什么事,你瞎担心什么?那些当官的和山贼还不是—样,都是吸人血的怪物,死的越多才越好呢?就应该让他们互相残杀。”
常年战乱,需要大量的军费,筹措军费,就增加税赋。江南丰饶,朝廷多半的税赋都出自这里,越来越重的税收让穷苦百姓已经苦不堪言。
比起爱国,他们更加怨恨这些做官的不能体谅民生多艰。
他这话实属大逆不道,听见的人都吓了—跳。
店家赶紧示意他别说了,那人见茶亭还有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妥,不再说话。
好在,其余的人也都是些过路的,又都是穷苦人,也没有说什么。
老张头被他这么—打岔,也不再担忧那些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声气,就到灶台烙饼去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采药人有句话说得是对的。
他这小百姓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能去操心他人的生死。
死活,都是自己的命咯。
季莫凡—行皆是骑马,虽因地面泞泥放缓了脚步,可还是比走路的人要快的多。
不过两刻钟,他们已经到了店家所说的天行道。
天行道两边皆是草木茂盛的高山,道路狭窄,季莫凡的马车堪堪可以通过。
好在莫焰驾车的技术极好,—路行驶着和宽广的道路上倒也是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地势—看就是山贼藏匿的好地方,尤其是那草木里,要藏人绝对是轻而易举。
云泽早就已经吩咐众人提高警惕,—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他早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莫焰虽是驾着马车,所有的感官也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举—动。
周围除了马蹄声,就偶尔山风吹过,引起草木树叶晃动的声音。
等她慢悠悠的喝完粥,再将剩下的牛肉打包走出翠云轩时,陈霄正好从外面进来。
两人擦肩而过,弄得她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收回来。
走了两步,陈霄突然回头,“韩娘子?”
她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陈霄眼里的疑惑和惊讶。
又是这个眼神,莫名其妙。
这几个人今日都中邪了?
还是说,自己毁容了?
毁容?
唐书墨脑中有光闪过。
她的脸!她洗了脸之后没上妆。
卧槽。
她下意识往陆瑾庭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正好也在看她,眼神深邃。
他开始那个眼神……靠,他认出她了。
心头莫名的冒出心虚,她快速转回视线。
她扯出得体有礼的笑容,挥手和陈笑霄打招呼,“早!公子这是有事忙?那您继续,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一口气将话说完,未等陈霄开口,迅速转身走人,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唐书墨面上镇定,实际是飘着离开翠云轩的。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飞。
他认出她了,为何没有揭穿?
陆瑾庭看着她慌乱的离开,眼色沉了些。
她这是知道自己露馅了。
仵作……难道真的是个巧合?
那为何她没有将昨日的事报官?
是害怕的明哲保身,还是不想多管闲事……
一旁的云泽见他一直盯着刚刚那人,心中一凛,“公子,那位姑娘是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
陆瑾庭收回视线,心中冷笑一声,“去县衙打听一下昨日那位仵作。”
云泽不解,怎么好好地提起仵作了。
不过,主子命令,他不会质疑,“是。”
唐书墨出了翠云轩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买了盒胭脂。
找了个没人的巷子给自己好好打扮了番,才慢悠悠的回白歌镇去。
至于翠云轩里的那几个人,终究不过是路人而已,今日一过,他们就再不会有瓜葛,不需费神。
快要出城的时候,遇到摆摊说书的陈瞎子。
好好的道路里三圈,外三圈,她挤了几次都没能过去。
南泉县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这十年来,整个县里最大的事就是县东头的吴老爷竟然有钱娶了个妾。
要知道,就算是知县家可都是没有多余的银子养妾室的。
所以,这吴老爷因娶了个妾一跃成为县里首富。此事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整整被说了三年热度才渐渐淡下来。
这一耽搁,她发现天天拿着吴老爷家小妾说事的陈瞎子,今日讲的竟然是昨日土匪进城的事情。
南泉县素来太平,稍有风吹草动,不出一个时辰,传遍全县。
昨日那么大动静,大家这么快知晓此事也不奇怪。
唐书墨惊讶的是,那陈瞎子讲的绘声绘色,虽有夸张言辞,却也八九不离十。
她不禁怀疑,难道陈瞎子昨日就在现场。
可是,他不是个瞎子吗?
反正没事做,听听说书正好打发时间。
他绘声绘色的演讲,验证了唐书墨昨日的猜测。
昨日她从翠云轩开溜后,对峙的两伙人直接动了手。说打架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一方赢得了压倒式的胜利。
据陈瞎子说,那个气质卓绝的年轻人,连兵器都没亮出来,直接用筷子当兵器,只听‘唰唰唰’之后,十几个土匪全成了尸体。
路过的人目睹了整个过程,赶紧连滚带爬的去报官。
李老三带着衙役刚出县衙大门,那杀人的一行人自己走进了县衙。
有消息灵通之人打听到死的是弃岁山上穷凶极恶的土匪,也惋惜这杀人的倒霉。
虽然死的是土匪,乃为民除害,可是他们不是官差。那么多条人命,怎可随意杀害。
众人都认为这几个外地人必定是出不了县衙了。
一个时辰后,守在县衙门口看热闹的人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跑进县衙。
没过一会,李老三领着一群衙役和那丫头急匆匆从县衙里出来。
有眼尖的人认出,其中有两个正是下午那一行人之二,一点也不像是杀人犯该有的待遇。
一个经常守在红袖楼后门的乞丐认出红袖楼的小月,震惊的众人又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大家连饭都不回家吃,赶紧追着他们到了红袖楼。
跑得快的喘着气看到莫焰的手起刀落,即使大半的吃瓜群众被吓得魂不附体,回去的时候,却也不忘奔走相告,和三姑六婆、街坊四邻分享讨论今日见闻。
跑得慢的人则看见他们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知县大人亲自将那几人送出了县衙。
和众人想象的不同,一行人毫发无损。
还不到天亮,整个南泉县的人都知道昨天弃岁山的土匪被几个外地人给杀了。
只是,最后这个结论唐书墨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更有意思的是,陈瞎子的故事里竟然提到了她。
严格来说,翠云轩的事的确是因她而起,也是她让小月去官府告发的。
她觉得稀奇的是,陈瞎子在说她时,竟然说了句红颜祸水。
虽然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妥,换了个说话——丑人多作怪,听的唐书墨更是别扭了。
她在心里骂了两句陈瞎子,好奇自己此刻冲到陈瞎子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
看了一眼,那里三圈,外三圈都是在她的事情上找到共鸣的人,唐书墨理智地压下了这个念头。
她低下头,默默退到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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