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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棠傅时聿免费阅读

江晚棠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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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棠也被她吓得够呛:“你……你叫什么……”江珍珍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并不是江晚棠。将捂着头脸的手放下,质问她:“你是谁?”两人在门口的动静,引来了傅时聿。他昨晚宿醉,今天早上的脸色格外难看,见到江珍珍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主角:江晚棠傅时聿   更新:2022-11-14 20: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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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晚棠傅时聿的其他类型小说《江晚棠傅时聿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江晚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晚棠也被她吓得够呛:“你……你叫什么……”江珍珍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并不是江晚棠。将捂着头脸的手放下,质问她:“你是谁?”两人在门口的动静,引来了傅时聿。他昨晚宿醉,今天早上的脸色格外难看,见到江珍珍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江晚棠傅时聿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江晚棠将笔记本阖上,站起身:“搬到哪里去?”

    当天下午,她就换到了沁绝园附近的另外一栋别墅里。

    傅时聿叮嘱她:“如果我需要你过来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无论我什么时候打,都必须要有人接。别再挑战我的耐心,明白了吗?”

    江晚棠点了点头。

    面对这般冷漠的傅时聿,她反而觉得十分坦然,毕竟在过往的许多年里,他们一直就是这样相处的,她早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几天,江晚棠的日子过得颇为悠闲。

    她花了些时间,将这栋冷冰冰的别墅,按照自己的审美重新妆点,在花园里种上了玫瑰,还另行请了佣人来帮她打扫卫生。

    这似乎是她前世接收到系统之后,最为悠闲自在的一段生活。

    没有倒计时的烦恼,也没有现实的纷争,在这栋小别墅里,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直到当天深夜,一通来自冯灿的电话,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江小姐,麻烦你先到沁绝园。”冯灿的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温和,江晚棠一直对这个秘书很有好感。

    “另外,傅先生喝醉了,要是方便的话,在家里准备点醒酒汤吧。”冯灿提醒了一声。

    她换了身衣服,到沁绝园的时候,傅时聿还没有回来。

    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亲手煮了一锅醒酒汤。

    客厅的自鸣钟响了十一声,大门被准时的打开,一瞬间江晚棠甚至觉得回到了前世。

    她要求他每日都要回家,于是他就踩着点,十一点才回来,像个任性别扭的小孩。

    冯灿扶着傅时聿进门,看到江晚棠站在一旁,喊她:“搭把手。”

    江晚棠连忙上前,两人一起将傅时聿扶到了楼上的主卧里。

    傅时聿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靠着床头就睡了过去。

    冯灿长抒了一口气,两手插着腰:“那个,待会儿你记得给傅先生喂一碗醒酒汤,他最近喝得很多,不喝醒酒汤,明天该头痛了。”

    江晚棠有些意外。

    以傅时聿如今的地位,能让他喝酒喝到这样场合,应该寥寥无几,怎么会‘最近喝得很多’呢?

    难道是傅氏集团,出了什么问题?

    一些烦乱的猜测在她脑海中上演,最终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俯下身,给傅时聿解下了领带,又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希望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就在此时,傅时聿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在醉酒之后,似乎失去了焦距,朦胧的看着她。

    “你醒了,要不要喝醒酒汤?”

    她话音刚落,被傅时聿抓住了手腕,一把拉进了怀里。

    火热的唇贴了上来,江晚棠瞪大了眼睛。

    傅时聿次日醒来,头痛欲裂。

    怀里空荡荡的,可唇齿之间,似乎还留着昨夜的余温,真实得不像是个梦境。

    他靠在床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早就已经去世了,昨夜的吻,又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呢?

    他翻身起床,出了房间,恰巧看见江晚棠从侧卧出来,她撑了个懒腰,长发垂到腰迹,像是一块上好的丝绸。

    “你怎么在这里?”傅时聿皱着眉头。

    江晚棠转过头,靠在门框上:“昨晚,冯灿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的。”

    “昨晚你就在?”傅时聿问。

    江晚棠点头,扶着黑色的雕花楼梯扶手,慢慢往楼下走:“我给你煮了醒酒汤,但昨晚你已经睡着了,就没有再叫醒你。”

    傅时聿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有些不敢置信:昨天晚上,他以为的那个梦,那个温柔又热切的吻,难道是真的吗?

    他又一次,将眼前这个拙劣的替代品,当成了江晚棠,还毫无察觉吗?

    江晚棠对他心头所想一无所知。

    昨天晚上,傅时聿吻过她,然后睡着了。她当然不敢睡在他身边,毕竟上一次她被傅时聿直接从床上推了下去,已经长了记性。

    等到傅时聿睡熟,她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翻身起来,去睡了隔壁的侧卧。

    江晚棠下了楼,正准备离开,沁绝园的大门却再一次被敲响。

    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冯灿,或者傅时聿身边的其他人,顺手将门打开。

    江珍珍站在门口,与她面面相觑,像是见到鬼了一般,大声尖叫。

    江晚棠也被她吓得够呛:“你……你叫什么……”

    江珍珍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并不是江晚棠。

    将捂着头脸的手放下,质问她:“你是谁?”

    两人在门口的动静,引来了傅时聿。

    他昨晚宿醉,今天早上的脸色格外难看,见到江珍珍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去做个早餐吧。”傅时聿在江晚棠肩膀上拍了一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他使唤人使唤得异常顺口,江晚棠也正好不想面对这般尴尬的场面,立马转头就去了厨房。

    江珍珍站在门口,看着傅时聿,神色间满是悲伤:“你还是……忘不了晚棠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傅时聿神色冷淡,准备将门关上。

    自从得知了当年在海边的真相,得知江珍珍欺骗了他许多年,没有对江珍珍动手,已经算是他留给江家最后的体面。

    可江珍珍,却并不这么认为。

    三年过去了,她还没有放弃挽回傅时聿的心。

    “江晚棠已经死了,刚刚那个女人,即便再像她,也不可能是她!”江珍珍挡住了他要关上的门,她的话语像是一道鞭子抽在傅时聿心头。

    他难道不知道江晚棠已经死了,人死不回复生吗?

    他只是熬得太累了,哪怕是在醉酒之后,能陷入片刻的幻觉,聊作慰藉也好。

    “如果你非得找一个替身,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江珍珍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我难道不跟江晚棠更像吗?”

    傅时聿神色更冷。

    他向来是这样的人,对人好的时候,恨不得能捧上天,对人坏起来,也能让人从巅峰坠入谷底。

    “别逼我对江家动手,你骗了我这么多年,我已经给你留足了体面。”他说完,将那扇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江珍珍蹲坐在门前,神色间充满了不甘:“傅时聿,我也等了你这么多年啊!”

    江晚棠对外面发生的 LJ PanPan事情,并不在意,也并不关心。

    早在前世,她对江珍珍,就已经没了多少所谓的姐妹之情。

    餐厅里,她按照自己的习惯,做了吐司和炒蛋,还煎了香肠,烫了一把青菜。

    傅时聿站在餐厅的中央岛台旁,看着她姿态娴熟的做早餐,一举一动,都像是他怀念的那个人。

    他看着看着,甚至陷入恍惚。

    怎么会有一个人,能与另一个人这般相似呢?是他因为太过思念,记忆出现了问题吗?

    江晚棠将两碟早餐端出来,给傅时聿拿了刀叉。然后回到茶水台旁,给自己做了杯拉花咖啡。

    咖啡是滚烫的,她小心翼翼的吹一吹,下一秒,一只手强硬的掰过了她的肩头。

    咖啡翻倒,热烫的咖啡液洒在脚上,烫得她惊叫了一声。

    她被他推倒在墙边,后背磕着冰凉坚硬的墙壁,身前就是傅时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颇具压迫感。

    傅时聿闭上了眼,忽然吻了下来。

    江晚棠瞪大了眼睛。

    这个吻与昨晚酒醉后的那个吻截然不同,一触即分。

    他如同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在唇上擦了一下。

    “你……你做什么?”她声音微微提高,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靠在角落,用充满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傅时聿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截然不同的。

    真正的江晚棠,才不会用这种充满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他双手抱臂,靠在墙边,心情恶劣导致语气也格外的不留情面:“怎么了?出来卖的,亲你一口也这么大的反应?”

    江晚棠脸色涨得通红,却没办法反驳他。

    此时此刻,她确实就是靠着他给的钱,在他的房子里,苟延残喘的感受着片刻的平静。

    “到底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傅时聿皱着眉头:“丁振没这个本事,难道是顾长沐?”

    江晚棠心头一紧。

    临死前,她将公司的全部股份,以及外婆的晚年,都托付给了顾长沐。

    她知道顾长沐对她的心意,可她从来没有打算回应。

    听傅时聿话中的意思,似乎顾长沐已经成了他的对家?

    在她离开的这几年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下意识的想要撇清和顾长沐的关系:“是你自己主动说要包养我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自己会查。”傅时聿慢慢冲她走过来,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颚,露出了一个充满着恶意的笑:“你这张脸最好是真的,不然我会让你知道,骗我的代价。”

    傅时聿放完狠话就离开了。

    他脸皮颇厚,也没把江晚棠当个人物看,自顾自的吃完了早餐,扬长而去。

    江晚棠心里还憋着气,连碗筷都没收拾,离开沁绝园,回到了隔壁的别墅。

    她心中浮现了浓浓的危机感。

    死而复生的兴奋感,在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意识到,必须得尽快独立起来,摆脱傅时聿的控制,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经济上。

    而在此之前,她得先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郊区小院外,有一颗十分茂盛的槐树,树枝粗壮而茂密,树干要两个人签手才能围住。

    江晚棠就躲在那颗槐树的枝干后,静静等待着傍晚的到来。

    每天傍晚,外婆都会出门散步,沿着河边的小路一直走,走到分岔路口,然后再慢慢走回来。

    她怀着期待的心情,一直等到了天黑,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小院的门里出来。

    在江晚棠的记忆里,外婆是个身体健朗的老人,每隔两个月都会去染一次头发,看上去比实际年轻得多。

    可现在,不过短短三年,外婆似乎老了十岁,真的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她拄着拐杖,卖力的往田野的方向走去,在她背后,江晚棠泣不成声。

    外婆的背影越走越远,她也忍不住探出身子,想要多看几眼。

    可就在这时,郊区小院又传来了声响。

    顾长沐推门出来,看见槐树后的身影,那一瞬间几乎心跳都要停止了。

    “晚棠!”他下意识喊了一声,惊动了江晚棠。

    江晚棠回头,看见了顾长沐,慌张极了。

    她身上发生的故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即便顾长沐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可她也不敢去考验对方的接受度。

    更何况,她现在还行业傅时聿纠缠不清,更没必要给顾长沐再招惹麻烦。

    “晚棠,是你吗?”顾长沐整个人都被震撼了,向槐树后走去。

    江晚棠连忙往小院附近的巷子里跑。

    巷子又长又窄,有许多分叉,若非从小在里头乱晃,进去一会儿就容易迷路。

    她对路况十分熟悉,顾长沐也并没有追她。

    他亲手将江晚棠的遗体送去火化,即便因为她的身影而恍神了一刻,等到理智回归,自然也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外婆慢慢从田野尽头走回来,问顾长沐:“小顾,刚刚你怎么了?一直叫晚棠的名字?”

    顾长沐回过神来,指了指旁边那棵槐树:“方才,我在槐树下,看见晚棠了。”

    他苦笑:“一定是我这几天事情太多,眼花了。”

    外婆却抓住了他的手,紧张的问:“真的吗?真的看见她了?”

    她喃喃自语:“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她是不是回来看我了?”

    顾长沐背上顿时起了一层细汗。

    看花眼,跟中元节撞鬼,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外婆却并不觉得可怕,扭头回了屋子里,开始给江晚棠烧纸钱。

    顾长沐看着背影佝偻的老人,火盆里明黄色的火焰跳动着,他心头的恐惧慢慢的消退了下去。

    他是非常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此时此刻,却也忍住不盼望,如果这世间真的能有灵魂,能有来世……

    而另一头,江晚棠从小巷的另一个出口,慢慢踱步离开。

    眼泪已经爬满了她整张脸,她泣不成声。

    在那黑暗中无限下坠的沁绝园,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重生之后,她的感情比起前世来说更为平静、平淡,她以为自己死过一次的人了,除了生死,再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东西。

    可直到今天,见到外婆佝偻的背影,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对前世还有那么多的留恋。

    曾经最美好的时光,她都在追逐那个永远也不会给与她回应的男人,现在上天给与了她新的机会,她怎么能继续裹足不前,停留在他编织的虚幻安稳里呢?

    江晚棠回到了沁绝园。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江晚棠给自己制定的第一步计划,是用自己手上剩余的几百万,想办法找个小项目入股。

    而要做成这件事,首先就得打入海城的社交圈子,得给自己置办些行头。

    曾经她风光时,参加拍卖会的礼服,定制费用都是几十万,然而到了如今,她自然不可能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为了省下一笔置装费,她小心翼翼的回了沁绝园。

    这是她曾经的家,她花了无数的心血、时间、金钱,来打造这个婚姻的城堡,最终却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牢笼。

    她确定了傅时聿不在,家里也没有任何人,才摸着黑慢慢进了卧室。

    她的身形与前世没有太大的变化,以前定制的礼服裙子也还能穿。她尽量挑选了一些看不出购置时间的经典款,然后站在了主卧的衣服雕塑前。

    费力的将雕塑搬开,露出了后面的保险箱。

    现在的她十分感激,当年没有将密码锁设成瞳孔扫描,或者指纹扫描,而是选用了最简单的九重密码锁。

    每一重密码她都清楚的记得,很快就打开了保险箱。

    保险箱里放着她当年的一些证件,还有珠宝首饰,以及她觉得重要的合同、文件。

    三年时间过去,这些东西都还原封不动的放在这里,她心头有些复杂。

    她在那些高档的珠宝中挑挑拣拣,最终只选择了一对非常不起眼的钻石耳坠,又选了一条珍珠项链。

    这都是她上一世购置了,却没有带出去过的,应该不会被人关注到。

    她将东西收好,就在这时,楼下大厅的灯忽然亮了。

    江晚棠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去看到底是谁在楼下,赶紧将保险箱关上,四处看看,只得躲在床底下。

    几乎就在她刚刚藏好的时候,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了。

    宋智推开房门,将喝得醉醺醺的傅时聿扔在床上。

    他累得叉着腰:“喝喝喝,喝死你算了!”

    “人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知道要死要活了!”宋智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他两句,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宋智又说了几句,扭头离开了,并没有察觉,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而床底的江晚棠,却因为他的话而费解。

    宋智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傅时聿总是喝得酩酊大醉,难道是因为她吗?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

    而此时,傅时聿睡得迷迷糊糊的,正在做梦。

    他梦到了江晚棠,她仰脸看着他,问他要不要一去去那篇海滩,度过他们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

    而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她,而是告诉她:“好……我已经知道了,很多年前,在海边救我的那个人,不是江珍珍……”

    床底的江晚棠,只听见了‘江珍珍’三个字。

    原本她微微跳动的心,立马又平静了下来。

    等到傅时聿睡熟,她悄悄离开了沁绝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想办法处理了江丽音花掉的征信,注册了一个小型的进出口贸易公司。

    傅时聿像是将她忘到了脑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来找她。

    为了寻找更好的项目,江晚棠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她拿着伪造好的邀请函,参加了一个小型的资产拍卖会。

    江晚棠已经离开了海城的社交圈子好几年,记得她的人并不多了。她站在角落里,举着香槟杯,完美的融入了这个衣香鬓影的宴会厅里,长袖善舞的跟人交流着,套取一些行业变换的消息。

    而就在这时,顾长沐却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他直愣愣的冲她走过来,甚至因为步伐太快,而撞到了什么人。

    江晚棠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他,转身就想跑。

    然而,她一个转身,却撞进了一个高大宽阔的怀抱里。

    “你怎么在这里?”傅时聿皱着眉头,看着她。

    江晚棠心里叹了口气。

    海城明明是一座有着几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可这一刻,她觉得海城好小,小到明明她已经十分小心,都还是同时撞上了傅时聿和顾长沐。

    在这个不该她出现的资产包拍卖会上。

    “晚棠?!!”顾长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江晚棠转过头时,他已经走到了眼前。

    顾长沐的神色先是满满的震惊,跟白日撞鬼差不多,完全是凭借着他对江晚棠的感情,才敢走上前。

    然而,等到走近了,看清了江晚棠此时的脸,他神色就镇定了许多。

    江丽音的脸与江晚棠很相似,但熟悉的人还是能完全分清。

    “傅时聿,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长沐指着江晚棠,神色是满满的鄙夷:“怎么?现在后悔了,想念晚棠,所以找了个冒牌货,还带到这种场合来?”

    顾长沐的视线在江晚棠身上扫视了一番,冷笑道:“你以为,你给她穿晚棠的衣服,带晚棠的手势,再带她来这种商业场合,她就会是江晚棠吗?”

    傅时聿顾不得再质问江晚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他的注意力都被顾长沐吸引了。

    “我想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傅时聿冷冷看他一眼:“你要发疯回去发,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顾长沐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忌他人的眼光。

    他走近了两步,质问傅时聿:“我再怎么丢人现眼,也比不上当年在晚棠的葬礼上,你那么丢人现眼吧。”

    江晚棠听到这话,震惊的看了傅时聿一眼。

    以她前世与傅时聿那冷若冰霜的关系,实在很难想象,傅时聿会在她的葬礼上失态。

    能来给她送葬的,就算是他给她的体面了。

    傅时聿如同被尖锐的冰刺扎到一般。

    江晚棠的葬礼,是他这一生,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眼睁睁的永失所爱,亲眼见证着那一切,真的太痛了。

    “顾长沐,你有什么资格来耻笑我?”傅时聿握紧了拳头,反唇相讥:“我确实辜负了她。可这也是我和晚棠之间的事情,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我不配?”顾长沐抓着他的领子:“你别忘了,晚棠死前,所有的股份、财产都转让给了我!她的外婆也托付给我照顾!在她眼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你们的婚姻根本不值得被她留恋与承认!”

    “而现在,你还找了个这么拙劣的冒牌货,想要来顶替她的位置!”顾长沐毫不顾忌,破口大骂:“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傅时聿忍无可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拳头极硬,极重,一拳几乎将顾长沐打得眼冒金星。

    傅时聿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怒气。

    “看在你照顾外婆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他揉了揉手,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长沐:“顾长沐,你早就时过境迁,要跟李家的三小姐订婚了,何必还来为江晚棠打抱不平。她那点儿家产,我从来都不觊觎,只有你才会对此耿耿于怀。”

    江晚棠站在不远处,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离开。

    无论如何,顾长沐能从这段感情里走出去,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于傅时聿……

    ‘她那点儿家产,我从来都不觊觎’……

    在傅时聿眼里,她耗尽心血拼下来的全副身家,根本就不值一提,就像是他们的婚姻,就像是她曾经的爱情。

    江晚棠回了别墅。

    方才在拍卖会上,她已经获得了一些意向信息,有几个小项目,都是目前的她可以尝试承接的。

    她先在网上搜了一下相关信息,然后又给对方一一回电,约好见面时间。

    紧接着,她处理了一下她目前创立的小公司里,需要处理的事情,发布了几分招聘消息。

    这一次,她是真正的从头开始打拼,心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与胆怯,反而充满了斗志。

    处理完工作,手机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丁哥。

    这是江丽音以前存下的号码。

    自从她被傅时聿包养了之后,丁振再也没找过她麻烦,只有原身的父亲,会时不时打电话来要钱。

    江晚棠考虑了三秒钟,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毕竟她现在已经成为了江丽音,接手了这条生命,那原主的麻烦也好、亲眷也罢,她都要想办法处理。

    “丁老板,有何贵干?”她开门见山的问。

    听到她的声音,丁振都有些意外。

    其实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此时的江丽音,声音听起来清亮镇定,似乎已经没了一个多月前那怯懦的感觉。

    “江晚棠,既然你话说得这么直接,我也不饶弯子了。”丁振笑道:“你爸的债,现在是不是得先还了?”

    江晚棠扯了扯唇角,好整以暇:“什么债?”

    “你!”丁振怒道:“怎么,现在想翻脸不认账了?一千万的赌债!你爸可还在我手里呢!”

    “他欠的债,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晚棠冷笑一声:“你就是告到法院去,也不可能判我还。不过,真要闹到法院,你那些不干不净的生意,可真不知道,会不会关门大吉。”

    “你个小娘们儿,敢威胁我!”丁振在电话那头,在江父身上狠狠踹了一脚,让江晚棠听她父亲的哀嚎。

    刺耳的哀嚎声,并没能唤起江晚棠心头的怜悯。

    她能感觉到,刚刚进入这具身体时,似乎还有江丽音的隐藏意识在作祟,会影响她的一些想法与判断。

    可如今,江丽音的影响越来越小,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江父,对她江晚棠来说,只是一个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丁老板,恕我直言,你就是把我爸给打死了,他也还不出钱。”江晚棠轻声警告:“但是,我却有可能因此跟你不死不休,给傅先生吹吹枕头风。”

    “你现在可是长本事了!“丁振完全没想到,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个怯弱胆小的江丽音,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不仅说话成熟、老道,还这么的冷静自持。

    简直不像是个高中辍学的小太妹,倒像是他讨好过的某些女老板,因为性别容易被人轻视,为了在商场谋求一席之地,为人处世就更加的锐利、强势,不留情面。

    “毕竟丁老板送了我一场这么好的前程,我当然得有点长进了。”江晚棠手头捏了只笔,转来转去。

    “那你是准备赖账了?”丁老板沉下嗓音:“你别以为傅先生对你暂时有几分新鲜,就能为你如何如何了。花无百日红,我就是现在奈何不了你,再过个几年,你要是落在我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你心里没数吗?”

    “哎呀,丁老板,谁说要赖账了。”江晚棠声音温和了些:“不过是先给你将利害关系分析清楚,然后再跟你算这笔账罢了。”

    她唇角挂着轻笑,眼神中却带着杀伐果断的凉薄,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坐在大办公室里模样。

    言笑晏晏,话里藏锋:“何必这么心急呢?”

    江晚棠一番连敲带打,已经完全将丁振绕到了她的思维领域里。

    这是谈判中最基本的手腕,就是让对方顺着自己的思路往前走。

    只要思路统一了,自然能换来她想要的结果。

    “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样?”丁振问。

    江晚棠听到这话,唇角翘起了一个弧度,像只狡猾的狐狸。

    傅时聿站在房间门口,静静的看着她,她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丁老板,开赌场算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只是这生意呢,开放给某些穷人,可能很难做到一本万利。”江晚棠说:“我爸兜里到底有几个钱,你心里也清楚。这段时间,你不仅没有苛待他,反而还让他继续借钱,继续赌钱。我猜,现在他签下的欠条,恐怕已经不止一千万了吧。”

    丁振喉头一梗。

    自从知道傅时聿真的包养了江晚棠,他当然就敢继续借钱给江父了。毕竟,江丽音攀上了傅时聿这样的大老板,那他当然得榨出一层油来。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他傅傅续续又借了几十万给江父。反着,江父即便借了钱,也还是都填进了赌场里,等于左手倒右手,又回到了他的口袋,还能敲江丽音一笔竹杠。

    只是,他没想到江丽音这么个没见识的小娘们儿,竟然也能想到这一层。

    “丁老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但是呢,我有两个条件,你答应了这三个条件,我自然会还钱。不然的话,就得看是我先吹枕头风,让傅时聿弄死你,还是你能等到他对我腻烦的那一天了。”江晚棠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就像此时的傅时聿已经被她迷得五迷三道一般。

    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给别人画饼吹牛逼,都是异常熟练的技能,忽悠个丁振,压根不在话下。

    “你先说。”丁振吸了口气。

    “第一,你以后不准再给我爸放贷,也通知你其他的朋友,不准给他放贷。我知道,你们开赌场的,都有一套自己的客户明细消息,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从今天开始,日后他欠的债,我一概不还,与我无关。”

    “第二,你算清楚,现在这一千多万里,到底多少是本金,多少是利息。本金,我全额还你,利息嘛,我给一百万,多了没有。”

    丁振在电话那头气得够呛,一脚踹在江父身上,江父又哀嚎了一声。

    “丁老板,你要真把我爸给打死了,那我可就省事了。人死债消,也算是你们赌场的规矩了,对吧。”江晚棠冷冷道。

    最终,丁振没了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答应。



 江晚棠先给丁振转了一百万,当买个清净。

    她很清楚,丁振日后不会放过她。而她也不准备放过这个人渣,只是时候不到,她现在拿对方没办法。

    不情不愿的打完钱,江晚棠将自己现在凄惨可怜的小金库盘点了一番,更想发奋赚钱。

    而就在这时候,傅时聿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她身后传来:“你还真是会扯着虎皮做大旗。”

    江晚棠一愣,扭过头去,迎上傅时聿复杂的目光。

    她回想起,前世,他也这么说过她。

    只是那时,他的态度远没有现在这般平静,而是带着鄙夷,像是在看什么不堪的东西。

    江晚棠垂下眼眸,掩住不该有的情绪。

    她很清楚,现在触怒傅时聿是不理智的做法,毕竟她现在的处境,就如同走钢丝般,还需要暂时积蓄力量。

    她低眉顺眼,声音也显得温柔了许多,与方才对丁振那般的疾言厉色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我也是没办法,才借了傅先生的大旗。”

    她微微抬头,神色里甚至有些委屈的意味:“您也知道,丁老板对女人很凶的。您也不想他真的冲到这里,将我打一顿,再逼我还钱吧。”

    “他没这个胆子。”傅时聿淡淡道。

    江晚棠笑了笑:“那是当然,他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敢跟傅先生作对呢。”

    傅时聿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听得出来,江晚棠这是在有意给他戴高帽子,好让他不在计较方才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他看着她那略显狡猾的神态,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另外一个身影。

    她也是如同现在这般,即便是被他用难堪的言辞羞辱,也从不生气,甚至还会反客为主,调戏他两句。

    当初,他觉得她举止轻浮。

    现在,却无比怀念当初的时光。

    “你还欠丁振多少钱?”他问。

    “本金四百六十万,利息一百万。”江晚棠补充道:“刚刚已经把利息给还清了。”

    傅时聿走上前,捏着她的下颚:“不求我帮你一把吗?”

    “傅先生如果愿意帮我,自然会帮我。如果您不愿意,就算是我去求,又有什么用呢?”她笑嘻嘻的看着他。

    曾经,她也乞求过他的爱情,为此付出了一切。

    可是,他就是一个那么铁石心肠的人,不爱就不爱,不愿就是不愿,无论对方再怎么祈求,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你倒是足够清醒。”傅时聿很满意她的识相。

    对他来说,不过是因为她的脸,所以找了个回家摆着看的花瓶罢了。

    虽然他不缺钱,可这只花瓶,并不值得更多钱。

    “如果傅先生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先去准备晚餐了。”她轻轻推开他的手,不想再跟他同处一室。

    跟傅时聿在一起的感觉,总是会让她回想起许多曾经的画面,心里觉得别扭。

    傅时聿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江晚棠离开了房间,傅时聿坐在她那张软乎乎的皮沙发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张椅子竟然跟沁绝园书房的那张椅子同样同款,仅仅只是换了眼神。

    他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间书房,简直像是沁绝园书房的复刻版。

    虽然很多东西的模样都不一样,可看上去的感觉,却异常相似。

    甚至不止是书房,而是这整栋别墅,都与沁绝园有着无数的相似之处。

    他皱着眉头,心里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悦。

    沁绝园对他而言,是他和江晚棠的共同居所,是他心灵深处的归属地,被江丽音模仿,就像是将内心最深处的念头,翻出来,展现在大众面前一般。

    这让他愤怒。

    他想要的,只是一张长得像江晚棠的面孔,偶尔能让他寄托思念。

    却并不是真的要找一个人,处处模仿她,甚至替代她。

    傅时聿站起身,正要下楼去警告江丽音。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被桌上的一张文件给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张简单的合约初步合同,内容乏善可傅,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合约最下方,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江丽音。

    那字迹,与江晚棠几乎一模一样。

    他皱着眉头,将那张合同捏起来,盯着江字与清字看了半晌,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谓的灵魂转世,更是荒谬不可及。

    傅时聿很明白这些道理,可在过去的三年里,他却也没少做求神拜佛的事。

    北芒的道馆,敦煌的佛像,他曾求遍漫天神佛,希望能换来时光倒流。

    可他的内心深处,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所谓的前世今生。

    他的心中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寄托,只能无可奈何的、清醒的,在永失所爱的痛苦中挣扎。

    他用酒精麻痹自己,为的也不过,在虚幻的梦境里,她能给与片刻的垂怜。

    然而,在此时此刻,在这个简单的签名面前,傅时聿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相信的事情,似乎正在被打破。

    如果说,长得相似是天生的,举动相似,或许是他思念过度,那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怎么可能连笔迹都如此的相似呢?

    他死死盯着那个签名。

    江丽音三个字,几乎要被他的视线灼烧出一个洞来。

    江字,她习惯将两点连做一笔写。

    清字,她习惯将月字的竖勾拉长。

    字体龙飞凤舞,嚣张流畅,带着一股子行云流水的潇洒意味,非常的有辨识度。

    这一笔字,难道也是刻意去练的吗?

    傅时聿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拨通了冯灿的电话,询问道:“江丽音的身世,再查一遍。仔仔细细的去查,她这几年里都经历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冯灿心头一凛。

    关于江丽音的过往,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将她这二十二年的经历,总结成了薄薄的两页纸,发到了傅时聿的邮箱。

    但是,这个查法,紧紧只是普通的查法,对一个包养的情人来说,已经够了。

    而傅时聿的话,让他心头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难道这个江丽音,竟然是敌对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吗?是傅先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让他再去查?

    如果有什么闪失,那他可难辞其咎。

    “好的。”冯灿先将事情应承了下来,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具体咱们往哪个方向去查呢?”

    “所有。”傅时聿说:“事无巨细,能查到的资料全部都给我。”

    “好的。”冯灿说完,等着老板挂电话。

    “等等。”傅时聿捏了捏鼻梁骨,补充了一句:“顺便查一查,丁振那小子都在干些什么勾当。”

    挂了电话,傅时聿下了楼。

    江晚棠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端到桌上。



其实,当她愿意放下身段讨好的时候,是十分柔软的。而此时此刻,在她还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她就只想先稳住傅时聿。

    既不能让他产生别的心思,但也不能触怒他,更不能让他发觉她的真实身份。

    于是,她做的三菜一汤,都是前世很少做的菜色,其中有一个菜是傅时聿不爱吃的。

    傅时聿入座,看见那道菠萝肉果然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饭,他看着江晚棠忙忙碌碌的收拾屋子,有片刻的晃神。

    曾经,她也给他做过很多次晚餐,甚至经常送餐食到他公司里。

    她手艺极好,宋智吃得非常的满足,可惜他却没有动过几筷子。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一件让他异常惋惜的事。

    他怅然若失的离开。

    接下来几天,集团的工作格外忙碌,他也愿意将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忙碌之中。

    钱越赚越多,虽然还是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虚,却能填补他空虚的时间。

    直到周五的傍晚,下班前,冯灿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将两叠资料,放在了傅时聿的案头。

    “傅先生,这是您先前让我查的资料,请您过目。”

    傅时聿将笔记本电脑推开,伸手拿过那厚厚的文件夹:“你先简单汇报一下。”

    “薄的那一叠,是江丽音的资料,除了最近两个月有些不对劲之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冯灿指了指红色的那本,又指了指黑色的那本:“至于丁振,那信息量就太大了。他如今涉足的产业,有很多黑色的部分,开赌场、放贷款,背着您干了一大滩烂事。”

    他欲言又止,很想建议傅时聿,赶紧和丁振划清界限。

    跟了傅时聿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傅时聿虽然这些年里赚了不少钱,而且在商场也素有心狠手黑的名声,可他做的生意,可都是遵纪守法的生意。

    所谓的心狠手黑,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眼光特别的精准罢了。

    可傅时聿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傅时聿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翻看江丽音的生平资料,比起上一次那轻描淡写的调查,这一次冯灿给出的资料显然详细了很多。从她儿时父母离异,母亲至今下落不明,一路写到她念完高中辍学,去工厂打工,结果父亲欠了一大笔赌债,不得不陪酒还债……

    总的来说,简直像是一部血泪史。

    其实她并没有做错太多事,走到卖身的地步,仅仅只因为两点:

    第一是她父亲的坑害。

    第二是她本人的愚蠢。

    傅时聿皱着眉头,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直到看到最近两个月的事情,费解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傅时聿指着下头那行字:海城市庆华贸易有限公司

    “这是江丽音在上个月注册的公司。”

    说到这里,冯灿也觉得十分不解:“这家公司才注册了一个多月时间,已经招聘了十几个人,而且已经完成了几笔低收高卖的交易,虽然资金量很小,但能看出来,中间一个多余步骤都没有,显得操盘人非常老练,要么就是有着相当靠谱的关系。”

    说到这里,冯灿忍不住看了傅时聿一眼,心想:这该不会是你给你的情妇开着玩儿的吧?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傅时聿挥了挥手,将冯灿给打发了。

    等到冯灿退出去,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阖上,他才蹭的一下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来。

    他两手撑着桌子,只觉得被心中那个猜想,震撼得头晕目眩。

    曾经的江丽音,不过是一个普通家庭的陪酒女,她的能力与见识,怎么可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回想起那天在拍卖会现场见到的江丽音,她当时穿了一身白色的裹身裙,带着白色的长手套,打扮低调素雅,姿态利落,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那一瞬间,他就像是看到江晚棠活了过来一般,愣愣的看了她许久。

    所以,等到回过神来,意识到那不是江晚棠,他才会那么愤怒。

    可是,如果那就是江晚棠呢?

    如果她真的就是江晚棠,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变得合乎常理了起来。

    如果她就是江晚棠,所以她才会对沁绝园那么的熟悉,知道任何东西摆放的位置,才会煮出味道那么熟悉的醒酒汤,才会有那么相似的字迹,才能够用曾经用过的手法,再次白手起家的创立公司……

    忽然,他想到了那日拍卖会上,格外激动的顾长沐。

    傅时聿的想法完全拐到了另外一个方向:或许,顾长沐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毕竟,当年是他将江晚棠送去火化的,他除了一抔骨灰,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江晚棠也将所有的股份、财产,全都转让给了顾长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一个局?”傅时聿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他却对江丽音,就是江晚棠这件事,有着一种莫名的直觉。剩下的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要如何证实这个猜想。

    江晚棠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忙的都是她新公司的事情。

    公司刚刚成立,有很多制度都不完善,身边也没有得力的助手,许多事情都得她亲力亲为。

    接到傅时聿电话的时候,她一瞬间都没回过神来,还以为自己在前世。

    直到看到眼前的小小会议室,几张年轻的的面孔都盯着她,她才意识到,现在的她是江丽音。

    走出会议室,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温温柔柔的接了电话:“傅先生。”

    “嗯。”傅时聿应了一声,问她:“在哪里?”

    江晚棠还不知道他调查自己的事情,想了想,编了个理由:“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在逛街。”

    “是吗?”傅时聿站在她公司门口,原本准备进去的步伐,又停了下来回到了电梯口:“在哪里逛?我去接你。”

    “额……”江晚棠看了眼写字楼对面的商城:“在银河摧残。”

    她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工作装,穿着衬衫西裤,显然不像是在外逛街的,于是连忙补充了一句:“您不用过来接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我现在就去沁绝园?”

    傅时聿听着她那客气又疏离的口吻,心头隐隐不快。

    如果,她仅仅只是江丽音,或许他会觉得她足够识相,能拿捏得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给他找麻烦。

    可是,一旦想到她其实是江晚棠,她这般疏离的口吻,就像是在他心头捅刀子一般。

    每一刀都在提醒他,她根本不愿意与他相认,也不想再回到从前。

    可是,他偏要勉强。

    “我说了来接你,不想再说第二遍。”他唇角带着一丝笑,电梯门打开,他走出了写字楼:“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

    江晚棠咬了咬后槽牙,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傅时聿这个王八蛋,从来都没有让她省心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好的,那您过来接我吧,我在这里等您。”

    挂了电话,她快速回到会议室:“今天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了,小傅你把我之前提出的修改意见先修改发给我,其他人散会。”

    她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楼,然后冲进银河璀璨,在进门第一家店里买了一套休闲装,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存在店里。

    几乎她刚刚收拾完,傅时聿的电话就跟了过来。



“我已经到商场了,你在哪里?”傅时聿问。

    “我现在就过来。”江晚棠转过身,正要朝门口走,却撞进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傅时聿就站在她面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傅先生……”她心跳快了一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傅时聿有些不悦,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

    她买东西的速度很快,上一秒还穿着一身工整宽松的西装,像个气势十足的女强人,下一秒就已经换了条浅蓝色的长裙,温柔得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变脸功力一流,险些将他也骗过去了。

    他轻笑:“今天这身很漂亮。”

    “谢谢。”

    “就是这双鞋,不是很搭。”傅时聿的视线从她的白色高跟鞋一扫而过。

    江晚棠眉头跳了跳。

    因为她今天穿出门的,就是一套白色的西装。刚刚她换了裙子,鞋还没来得及买,他就已经到了

    “我的品位一向不是很好。”她挤出一个微笑:“傅先生见笑了。”

    傅时聿一言不发,带她进了一家鞋店。他是银河璀璨的超级VIP,自然能得到所有奢侈品牌的闭店招待。

    江晚棠有些不敢置信,她很难想象,傅时聿竟然会做出陪女人逛街的事情。

    可眼前的一切,却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她坐在沙发上,换了一双浅蓝色的高跟鞋,心里却一片冰凉:原来,他那么的残忍与冷酷,仅仅只是对前世的她而已。

    这天晚上,江晚棠算是逛了个尽兴。

    傅时聿如同二十四孝男友般,陪她逛了一晚上,温和又周到。

    可他越是这样,江晚棠心里就越是难过。

    对一个包养的女人,他尚且能有如此的耐心,温柔待人,可对前世的她,却总是那般的不留情面。

    她原本以为,这份温柔,只属于他心中认定的曾救过他的江珍珍。

    而如今却发现,其实他的温柔,对谁都可以,只除了对她。

    逛完回家,江晚棠脸上虽然挂着笑,那笑意却没能到达心底。

    傅时聿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他问。

    “嗯?”江晚棠微笑着看向他:“逛累了,有点口渴。”

    傅时聿将车上的水拿过来,帮她拧开了瓶盖,递给她。

    江晚棠喝了两口,将水放在一旁,坐在后车厢的单人座椅上闭目养神。

    她其实根本不累,精神上也十分清醒,只是不想面对傅时聿罢了。

    傅时聿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扫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其实仔细看看,此时的她与先前的模样,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即便相似也只有五分而已。可这五分的相似,却给了他十分熟悉的感觉。

    并非是因为一张脸,而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跟他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

    回到沁绝园,傅时聿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他的计划即将开场。

    书房里,傅时聿看着笔记本电脑,江晚棠想要离开,被他阻止,于是只好坐在一旁看书。她有些坐立不安,还有一大堆工作需要处理,可她现在偏偏去不了,分身乏术。

    傅时聿接了电话,瞥了江晚棠一眼,皱着眉头问道:“外婆怎么了?”

    江晚棠听到他的话,立马转头看向他,目光中透露着紧张。

    那天晚上,她在槐树后看见了外婆佝偻的背影。

    与三年前相比,外婆的身体,差了不是一点点。

    “在哪家医院?”傅时聿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江晚棠听见医院二字,更加着急了,下意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着傅时聿一起往外走。

    傅时聿像是压根没注意到她,在门口换了鞋,拿了车钥匙,就走进了院子里。

    他的声音从夜色中飘来:“市立人民医院,三号楼特护病房801……”

    江晚棠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紧张极了。

    心脏像在被拉扯!

    外婆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三年前她无法逆天改命,只能让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遭受了打击。

    那此时,她捡回了一条命,难道要对外婆的身体,不闻不问吗?

    她趴在门口,看见傅时聿的车一骑绝尘的离开。

    确定傅时聿走远了,江晚棠赶紧去了院子里。

    她没有车钥匙,只能深夜叫车,折腾了许多才终于到达医院。

    从医院大门下车,她心中默念着:市立人民医院,三号楼特护病房801……

    她一路跑得飞快,小心的避开所有的医护人员,到了三号楼八楼的走廊。

    她站在长廊尽头的房间前,房间里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情况。

    她小心翼翼的拧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光洒在黑暗的房间里,下一秒灯被打开。

    刺目的光线,让她用手遮住了眼睛。

    将手放下,傅时聿站在病房正中央,用悲伤的神色看着她。

    江晚棠完全没想到,傅时聿竟然会在这里。

    房间里,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病床都被推到了一边。

    显然,这只是一个局。

    她张了张嘴,往后退了两步就想跑。

    傅时聿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门里。

    质量不太好的木门在她身后关上,她被他的身体挤压着,牢牢的固定在木板门与他的胸膛之间。

    “江晚棠!”他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中的悲愤几乎要溢出来。

    “傅先生……我是丽音……”她强调了一下‘丽’字的读音,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他迎面而来的炙热的吻给堵住。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像是想要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揉捏的力道大得让她发疼。

    “你……你轻一点,弄疼我了。”她挣了挣手,莫名觉得他现在的眼神,有些可怕。

    像是盯准了猎物的野兽,下一秒就想将那猎物生吞活剥,融为一体。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装傻?“他埋头在她颈侧,克制着力道,咬了她一口。

    “傅时聿,你冷静一点。”江晚棠推着他的头,不敢太用力,却从他的唇齿间,感受到了一种冰凉的危险感。

    “我冷静一点?”傅时聿冷笑,抓着她的手腕,眼眶赤红:“我怎么冷静?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江晚棠撇过头,不愿意迎上他的视线。

    而傅时聿却足够强势,也足够霸道,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直视自己。

    江晚棠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这跟我也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傅时聿反问:“这些日子,你看着我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你是想折磨我吗?所以在我身边这么久,都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他语气中带着一点儿绝望:“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的字迹,你是不是就准备在我身边,看笑话似的看上三年,然后再离开?”

    江晚棠被他激怒了。

    她用力推开傅时聿:“你现在说这些,算是什么意思呢?表达你对江晚棠很怀念,你曾经很爱她,在她死后永失所爱吗?”

    她冷笑了一声:“那她活着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呢?”

    她一步步的逼近他,明明矮了他一个头,却有种高人一等的气势:“傅时聿,你可别忘了,江晚棠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你花钱包养的冒牌货。”

    “不可能,你们明明就是一个人。”傅时聿说得斩钉截铁:“如果你不是她,听到外婆进了医院,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你急急忙忙的跟过来做什么?”

    江晚棠两手一摊:“你如果不信,大可以抽血、验DNA,我说了我不是。”

    “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我很确定,我没有认错人。”傅时聿忽然上前,将她拉进怀里:“我曾经以为,我对你并没有那么熟悉。可是现在看到你,我才意识到,原来曾经的记忆,那么清晰的刻在我心里。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没有忘记。”

    江晚棠一把将他推开,跑过了医院的长廊,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江晚棠上辈子死后,被系统绑定,胎穿到小说世界已经二十五年了。

她的任务是攻略男主傅时聿,只要他爱上了她,系统就可以帮她在现实世界复活。

这时候,傅时聿推开宴会后门,走了进来。

男人英挺俊朗,可惜满脸嘲讽:“你跟人喝到胃穿孔才拿到的项目,又被我轻而易举抢了,真可怜。”

江晚棠怔怔的看着他,他的头顶上,有一行只有她能看见的字。

【江晚棠攻略傅时聿倒计时:最后3天】 

攻略失败,她的灵魂就会被抹杀。

她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讨好:“那看我这么可怜,你爱我一下行不行?”

“爱?你也配谈爱?”傅时聿沉脸。

“你姐姐三年前得了血癌,要你的骨髓来救命。你倒好,见死不救,还用她的性命要挟我,让我娶你。”

江晚棠手指松了送,压着伤怀。

“阿浔,我有苦衷——”

“放手!” 

男人眼中戾气渐浓:“你的谎言真让人觉得恶心。”

说完,傅时聿甩开她,转身离开。

江晚棠跌倒在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无声的爬满了整张脸。

她没有撒谎。

如果不是和他结婚,她三年前就被系统抹杀了。

可惜拖延了三年,她爱他入骨,他却恨她如斯。

……

离开宴会,江晚棠回到她和傅时聿的家,沁绝园。

沁绝园原来叫沁情园,可傅时聿说情字不合适,改成了‘绝’。

屋子很大,却一室冷情。

按照他们结婚定下的协议,只要傅时聿在海城,每晚都必须要回家。

而傅时聿也不会让她好过,只在每天晚上十一点,才准点踏入家门。

江晚棠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等他,却无意间看到了姐姐江珍珍发的朋友圈。

视频中——

江珍珍和傅时聿喝着交杯酒!

这段视频还加了配文:庆祝我们拿下海城商业街项目!感谢一直有你在我身边。

刹那,江晚棠心痛如刀割。

“咚——”

钟声敲响,深夜十一点到了。

门口的密码锁传来声音,接着,傅时聿走进屋。

江晚棠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脸上挂起完美的微笑:“回来了,今天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先泡个澡?”

“别装了,这种好妻子的戏码,你演了三年还没累吗?”傅时聿嗤笑一声,抬手将她推开。

随后,他冲她甩了一份文件。

“真要对我好,就把它签了。”

文件首页,‘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刺痛了江晚棠的眼。

她别过头,难堪低喃:“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傅时聿捏着她的下颚,毫无怜惜:“三年的时间,这场闹剧难道还不够吗?江晚棠,你可别逼我对你下狠手!”

江晚棠仰头看他,目光破碎,商场上厮杀冷决的女人,此刻却格外卑微。

“没有你的爱,我会死啊。”

傅时聿冷笑一声:“那你怎么还不死?

最后,傅时聿摔门而去。

江晚棠追出门,却只看到他的车尾,消失在夜幕中。

时间走到十二点,虚空中显示了一行字——

【江晚棠攻略傅时聿倒计时:最后2天】

与此同时,五脏六腑好像突然失去生机,江晚棠猛地咳嗽了几声,鲜血顺着唇角落下,触目惊心。

她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入目皆白,她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苍白的病床上。

“你醒了,喝点水吧。”

江晚棠顺着声音看过去,顾长沐坐在病床旁。

他是公司的二把手,这些年来与她并肩作战,共同把MC集团经营成数一数二的金融投资公司。

“不是什么大病,你好好养着就行了。”顾长沐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心疼。

但江晚棠很清楚,自己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长沐,我想休息两天。”江晚棠闭着眼睛,语气中满是疲惫,喃喃道:“我想去见我外婆。”

顾长沐沉默了瞬:“你太辛苦了,出门散散心也好。”

当天下午,江晚棠办理了出院,来到了外婆家。




“音音,你又瘦了,是不是太辛苦了?”

“外婆,我不辛苦……”

江晚棠看着外婆苍老的容颜,极力憋住眼泪,想要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怎么忽然哭了?”外婆将她抱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哄她,“是不是你妈又逼你跟傅时聿离婚,要把江珍珍嫁给他?”

“我打电话说她去!她八年前偏心,非把你救傅时聿的恩情抢给江珍珍,现在还要逼——”

“跟妈妈没有关系,你不要打电话给她。”

江晚棠吸了吸鼻子,强自压下心头的委屈:“我只是很久不见您,想您了……”

“好,那就在外婆这多带几天,等过了生日再走。”

江晚棠闭上眼点头。

上辈子她就是个孤儿,这辈子有外公外婆疼她,她已经知足了。

她只是难过,外婆送走了外公之后,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黄昏。

江晚棠孤身来到当初她救傅时聿的那片海。

当初为了救他,她险些将命赔了进去。

这些年来,她极少来这片海岸,垂死的恐惧感,始终折磨着她,让她不愿意回想。

而且,傅时聿也不准她来这,觉得她会玷污他的圣地。

她曾经试图解释过,救他的人是自己,可换来的只是更多的厌恶。

可如今,她真要死了……

江晚棠走在海岸边,远远看见一对璧人,是傅时聿与江珍珍。

他们的对话,被海风传来——

“据说这片海域,是有名的定情海,有情人只要许愿就能终成眷属,你有和妹妹来过这片海吗?”

江珍珍靠在傅时聿肩头,语调温柔。

“她倒是想来这。”傅时聿抚了抚江珍珍的长发,话却很凉薄,“她那种心机的人,不配来这。”

夕阳下,江珍珍微笑踮起脚尖:“那你陪我许愿,好吗?”

他们在光晕中接吻。

江晚棠心头剧痛,如同万箭穿心。

一瞬间,血液往头上涌,耳边似乎在轰鸣,她朝后栽倒下去……

再次醒来,江晚棠又躺上医院病床。

傅时聿站在她床前,见她睁开眼,哗的将一叠检查单甩在她身上。

“做了一堆检查,根本查不出半点毛病。江晚棠,故意装病很有趣是吗?你就不觉得这种博关注的方式,太恶心了吗?”

江晚棠脸色惨白。

“我没有装病。”

慢慢靠在床头,她说句话,唇瓣都在哆嗦。

“没有装病?”傅时聿冷笑了一声,明显不信。

“你是想说,医院的检查单有问题吗?那你换家医院查,查出绝症,我给主治大夫送锦旗。”

话如重锤,敲得江晚棠心口闷堵。

“阿浔,你喜欢江珍珍什么呢?”

她和江珍珍是双胞胎姐妹,论相貌,她不必江珍珍差。

论能耐,江珍珍毕业之后,还需要爸妈花钱给她办画展,开工作室。

而她江晚棠,却是白手起家,创办了MC集团,明明自己才是最适合站在傅时聿身边的人。

可他为什么总不肯多看她呢?

傅时聿却是讥讽看着她,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珍珍心地善良,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也配跟她相提并论?”

“可是,当年救你——”

话没说完,就被傅时聿蹙眉打断:“江晚棠,省点装模作样的功夫吧。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冷脸说完,就毫不留恋走开。

江晚棠看着他的背影。

心,似乎在逐渐冰封。

此时此刻,她终于认命。

傅时聿不会爱她,她的攻略死亡结局,无法更改。

江晚棠坐在窗前发呆,看着冷风卷走了树梢上最后一片枯叶,她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私人律师的电话。

“我想拟定一份离婚协议……”

人生中最后的时光,她就成全傅时聿一次,给他想要的。

……

深夜。

江晚棠拿着离婚协议书回到家中,想跟傅时聿做最后的告别。

夜晚十一点,傅时聿准时推门进屋。

“阿浔。”江晚棠上前拦住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今天打扮得很精致,傅时聿上下扫了她一眼,却说:“怎么?见装死没有用,就换手段了?”

江晚棠被狠话刺得一顿,而后装作没听见似的,低头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递上前:“我今天来,是想放你自由。”

傅时聿一把夺过,冷笑一声,直接翻倒了最后一页。

随之,嘲讽的神色顿住,她竟然真的签了字。

他这才认真看向眼前的女人,可对上对方平静的眼眸,心头却莫名发烦躁。

“难得,江总总算愿意甩开我这颗歪脖子树了?”

他故意嘲讽,想在她眼中看到从前的小心翼翼。

可这一次没有,江晚棠只静静看着他,没做回应。

傅时聿觉得无趣,落笔飞快,签字后就拿着文件离开。

好像他的头发丝都在感慨,终于甩掉了江晚棠这个讨人嫌的包袱。

但在他踏出大门的最后一刻,江晚棠还是没有忍耐住,追着最后他:“傅时聿,如果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你会怎么样?”

傅时聿顿步,回头对视,平静却又残忍告诉她——

“我会谢谢你。”

江晚棠所有的勇气,在‘谢谢’这两个字中,溃散干净。

这些年来,她的感情在傅时聿眼里,大概就是一个笑话。

江晚棠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日记本,输入密码打开。

里面所有内容都和傅时聿有关,是她的整个青春。

文字从青涩到成熟,话语从多到少。

一句一句‘傅时聿,我爱你’从热烈到死寂,她从头看到尾,已经从深夜到了第二天早上。

最后一条——

“如果穿书要攻略男主,却发现自己爱上了男主,怎么做才合适呢?”




这时,虚空中忽然亮起了红色警告——

【警报!警报!江晚棠攻略傅时聿倒计时:只剩5小时!】

江晚棠呆呆坐了一会儿,泪无神落在泛黄的日记本上。

——怎么做都不合适,爱上傅时聿的那一刻,她的攻略注定失败。

……

两个小时后。

江晚棠见了顾长沐,并且将MC的所有股份都转让给了他。

顾长沐莫名且慌张:“你这是要做什么?如果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你我都知道,现在的MC就算没有我,也能发展的很好。”江晚棠带着歉意,目光恳求。

“我并不是无偿送你股份,我其实想托你照顾我外婆。”

听着这临终遗言般的话,顾长沐更加不安。

“晚棠——”

“你陪我走走吧。”江晚棠打断他,忍着身体的疼,冲他笑笑:“我听说站在巴别塔顶端,可以看见逝去亲人化作的星星,我想去认认位置。”

顾长沐直觉这话不对,可也只当江晚棠想念逝世的外公。

她家的情况他很清楚,江母生她的时候难产,从小江晚棠就跟外公外婆生活,直到十七岁那年,才被正式接回江家。

不久,海城巴别塔。

江晚棠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她已没了什么力气,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她靠在顾长沐肩头,看向星空。

星星没看见,映目却是红色的催命字符——

【江晚棠攻略傅时聿倒计时:00:30:59】

只剩半个小时的生命。

不知怎么的,江晚棠就落下泪来。

她以为自己会恨傅时聿的冷漠,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却还是想他……

“我想去见傅时聿。”

她的声音很轻,顾长沐凑到她唇边,才听清她说的话。

他心头一疼,却不忍心拒绝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迈巴赫在拥挤的马路上缓慢挪动,顾长沐急切的声音在江晚棠耳边响起。

“傅时聿今晚在海城第一酒店给江珍珍过生日,这段路是海城最繁华的地段,难免有些堵,再过个20分钟,我们大概就到了。”

可系统的警告却显示——

【江晚棠攻略傅时聿倒计时:00:00:26】

江晚棠看着外头满满的车流,如同长龙般,蔓延至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她知道,自己恐怕见不到傅时聿了。

她拨通了傅时聿的电话,如果见不到人,在死前再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

“嘟——”

电话每响一声,江晚棠的生命就越少一秒。

电话响了十声,自动挂断。

江晚棠疲惫靠在副驾驶上,呼吸越来越轻。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给傅时聿再次拨过去,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对面大楼广告屏上的一幕。

灯红酒绿的宴会中央,傅时聿握着璀璨的宝石,冲着江珍珍单膝下跪:“珍珍,生日快乐。”

与此同时——

【江晚棠攻略傅时聿倒计时:00:00:00!】

【警报!警报!攻略失败!】

第五章

海城,凌晨两点。

江珍珍的生日宴会终于结束,她笑着将客人们一一送走,得意得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傅时聿站在酒店露台,看着酒店入口,像是在等着谁。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来。

助理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了一句:“傅总,要安排车回沁绝园吗?”

傅时聿将烟拧灭,满脸烦躁:“不去。”

拧灭了烟,他却转身下楼上了车,还打开了手机。

不错所料,手机上有江晚棠的未接来电,心头的烦躁莫名舒坦了点。

他关上手机,仍向后座。

都已经离婚了,他才懒得搭理江晚棠那个疯女人。

傅时聿抬起手,看了眼自己无名指那个素圈戒指,这是结婚那年,江晚棠自己设计的,据说还专程去找了国外的著名珠宝工作室定制。

打开车窗,他将戒指摘下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往车窗外一扔。

银色的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光,消失在夜空中。

夜风扑面而来,道路两旁的路灯像过往的时光,迅速往后褪去,像是翻了新篇的人生。

傅时聿想,这是自由的感觉。

次日。

傅时聿照常上班。

办公室里,他的好友宋智坐在旁边的皮沙发上,像一只八卦的鹦鹉:“江珍珍和江晚棠的生日都在昨天,你送了江珍珍一颗南非大钻石,送了江晚棠什么?”

傅时聿闻言,嗤笑一声:“她也配?”

宋智叹了口气:“难怪江晚棠今天不来送饭了,肯定是生气了啊。”

他慢悠悠的说着风凉话,带着些调侃的意味:“难得啊,你们结婚五年,她就像是对你没脾气似的,现在终于腻了?”

傅时聿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回想起那份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不知为何,他心头莫名的觉得闷,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子胸闷的感觉排出,对宋智吩咐:“以后别提她,我已经离婚了。”

“真离了?”

一向吊儿郎当的宋智,难得正经起来:“以江晚棠对你的执着,不到死的那一天,她恐怕不会放手吧?”

不知为何,‘死’字莫名的触动了一下傅时聿的心弦。

他想起江晚棠反反复复对他说的那句话——

“没有你的爱,我会死的。”

满口谎话的坏女人!

傅时聿冷哼了一声:“她死了关我什么事?”

宋智闻言笑了,调侃了一句:“你真的对她没感情呀?那兄弟我可要下手了。”

“你什么品位?江晚棠那种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你了?”傅时聿问。

“可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有能耐创办出数一数二的金融公司MC集团,长得漂亮,人能耐做饭还好吃!”

宋智冲傅时聿挑了挑眉,“说真的,这么个女人真的多得是人追!”

傅时聿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他掏出手机放在桌上,上面显示着几十个江晚棠的未接来电。

“那女人无趣又赖皮,你要不怕麻烦就去追。”

傍晚,天边夕阳绚烂。

海城最顶级的海宴会所,一群公子哥汇聚于此。

轻缓的音乐、醉人的美酒还有环绕周遭的美人,将‘纸醉金迷’四个字演绎到了极点。

“今天,咱们哥几个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傅总重归自由!”

傅时聿冲那人举杯,算是收到了他的祝福。

宋智在一旁调侃:“除此以外,还要恭喜咱们阿浔和珍珍终成眷属。”

于是,现场起哄的声音更大,众人都乐得不行,直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那江晚棠岂不是很尴尬,老公变姐夫了?”

全场一静。

傅时聿皱眉,摆了摆手:“别提这种扫兴的名字。”

众人对望了一眼,而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说笑,玩乐。

……

深夜。

傅时聿喝得醉醺醺,被司机送回绿城花园。

这时傅时聿成年之后,就为自己购置的居所,从未让江晚棠来过。

结婚之后,他不想让江晚棠走进他的生活,于是专门另外购置了沁绝园,任由江晚棠折腾。

推开门,江珍珍穿了一身十分清凉的纱裙,含羞迎了上来。

“阿浔,你终于回来了。”

第一眼,傅时聿恍然以为看见了江晚棠。

直到看见江珍珍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心头的燥热忽然平息。

“房间冷,多披件衣服吧。”傅时聿下意识躲开了江珍珍搀扶的手。

江珍珍笑脸僵住,她当然能听懂傅时聿的言下之意。

可她并不想就这么放弃。

她赤着脚,从身后抱住傅时聿:“阿浔,我听说你跟晚棠离婚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意都没有变过。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她的声音极为温柔,但凡对她有一丁点儿的意思,恐怕都难以拒绝这样低姿态的投怀送抱。

可傅时聿,偏偏就推开了她。

“珍珍,你知道的,我照顾你无关爱情。”

江珍珍仰头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




傅时聿在她肩头拍了拍,转身出了门。

江珍珍看着他决然的背影,心头的愤恨,一点一点的从眼中溢出来。

八年前,傅时聿落海,江晚棠把他救上岸之后,就昏迷了。

她很早之前就喜欢傅时聿,就求着母亲帮她撒谎,抢走江晚棠的救命之恩,反正她和江晚棠是双胞胎姐妹,傅时聿未必能认出来。

她以为,有了这层救命之恩,自己一定能得到傅时聿。

但没想到,江晚棠就像是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无论傅时聿对她多么冷淡,那女人都不离开!

甚至还和傅时聿结婚了!

好在,无论江晚棠怎么讨好,傅时聿都不吃那套。

夜色中。

加长劳斯莱斯在马路上疾驰。

傅时聿坐在后座,脸色糟糕至极。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小心询问:“傅总,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趟医院。”

不知怎么的,傅时聿莫名的想起了江晚棠,过往的片段像是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嗯。”

司机尽职尽责的将傅时聿送到了医院门口。

傅时聿刚要下车,看见不远处顾长沐扶着江晚棠的外婆,昏暗路灯下,两人穿着一身黑,上了顾长沐那台迈巴赫。

这么晚了,他们怎么会在医院?

莫名的,他心头一紧。

傅时聿拨通了特助的电话,简短说明情况,末了说:“去查查他们怎么回事。”

半个月后。

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傅时聿坐在桌前,文件堆得老高,他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格外不对劲,心中如同堵着一团棉花,憋闷得难以呼吸。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傅时聿说。

进来的人傅时聿的特助,他先看了眼傅时聿的脸色,然后小声汇报先前傅时聿让他调查的事情。

“傅总,已经查过了,顾长沐那天是陪同江小姐外婆去医院看病。”

傅时聿闻言,鬼使神差般问:“江晚棠呢?”

“这个不清楚,但我特地去查了医院近几天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在监控录像里看到江小姐。”

傅时聿沉下脸色。

他扯了扯唇角,语气中带着嘲讽:“虚伪的女人。她不是一直标榜自己孝顺,结果连从小把她带大的外婆生病了,都只让一个外人陪同。”

特助张了张嘴,他觉得傅时聿说的不对。

虽然与江晚棠接触不多,可他觉得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他只是一个助理,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在此时,门口又传来动静,宋智走了进来。

宋智刚才在门口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敲了敲傅时聿的桌面,皱着眉头:“有一段时间没见江晚棠了,听说她还把股份全部转给了顾长沐,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傅时聿心头一紧,随即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故弄玄虚罢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宋智耸了耸肩,无奈看着他。

傅时聿自己都没发现,手中的文件已经被他捏皱。

想到江晚棠将股份全部转给顾长沐,他心里就梗得厉害。

MC集团是江晚棠花了半天命才打下的江山,她却轻而易举给了顾长沐,还让顾长沐陪她外婆去医院……

他们两个的关系,能干净?

傅时聿心头不快,却不愿意承认被江晚棠影响了心情。

他干脆拿上车钥匙:“走!去夜色阑珊!”

宋智惊到了,‘夜色阑珊’那可是海城著名的‘上垒欢乐场’!

傅时聿嫌弃这地方乌烟瘴气,从来都不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阿浔,你这离了婚怎么跟个脱缰的野马似的?”

“不去就滚!”

……

晚上十一点半,夜色阑珊。

包厢里,名贵的酒在桌上开了一排,傅时聿坐在包厢正中间的沙发上,身边依偎着姿态妖娆的女人,一杯接一杯的给他倒酒。

包厢的门大敞着,偶尔过路的人,都能听到这里震天的喧嚣。

傅时聿抬手看了下时间,又蹙眉抬眼看向空荡荡的门口。

只要他人在海城,从前只要超过十一点,江晚棠早来逮人了。

可今晚为什么迟到这么久?

宋智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是在等江晚棠。

可事到如今,两人都离婚了,傅时聿还嘴硬得很,他也不知要怎么劝。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宋智夺过傅时聿的酒杯。

傅时聿心里憋闷得厉害,见宋智拦着他喝酒,心头更加不爽,挥开他:“回去做什么!我又没喝醉!你别管我。”

他夺过了酒杯,旁边的陪酒女就要再给他添酒。

正在这时,包厢外忽然传来一句:“江晚棠!”

傅时聿顺着发声源看了过去……

傅时聿将酒杯往宋智手里一塞,就冲了过去,动作快得简直不像是喝醉的人。

他冲到声音的发源地,举目四望,并没有看见江晚棠。

她并没有来,只是出现在了他人茶余饭后的八卦闲聊里。

“江晚棠啊!那个女人是真的狠!”

说话的是之前有过商业合作的商业伙伴,叫李畅。

他显然是喝醉了,说话都大舌头,嘻嘻哈哈的笑着:“但是再狠又怎么样!不还是被傅时聿给甩了!现在灰溜溜的不知到哪里去了,再没脸出现在咱们海城的社交圈子里的吧!”

傅时聿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莫名气愤。

李畅并没有发现傅时聿,仍旧说得眉飞色舞。

“当年,她想要我的一个项目,我骗她让她喝一斤白酒,她还真的眼都不眨就喝了。结果喝完就流鼻血,捂着胃去了医院!”

“当时还没离婚吧,你就不怕人家老公找你麻烦啊!”旁边有人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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