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鸾从谢宁宸晦暗不明的眼神中看出他此刻被逼无奈的隐忍。
她在心中冷笑不己，面上却是一副恨其不争的凄苦模样：“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女，如此逼迫你的嫡母吗？”
低贱二字一出，躲在谢宁宸身后的柳思瑶娇躯微微一颤，很明显“低贱”二字己经深入她的骨髓。
贱婢就是贱婢。
陆芸鸾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目光从柳思瑶的身上移开，仍旧恨其不争的看向安平侯。
从此刻起，在她陆芸鸾的心中只有除而后快的安平侯，再无嫡子谢宁宸。
“我嫁入镇国公府七年，虽不是你的生母，却怜你生母早逝、父亲早亡，对你视如己出、用心教导，不指望你建功立业、重振国公府，起码也能在朝堂上有立足之位。”
“你可知道秦家不仅是我的娘舅家，我的表哥官拜吏部侍郎，深得皇帝器重，择秦家嫡女嫁入侯府，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当年皇帝下旨让你降爵世袭安宁侯，谢家从此再无世袭罔替的爵位，没有朝臣的助力，镇国公府将永无重振之日。”
“如今你以一介婢女折辱当朝吏部侍郎，我在娘舅家失了颜面事小，谢家必被京城中的权贵们耻笑。”
“他们耻笑的不是你安平侯，而是整个谢家、而是整个镇国公府。”
陆芸鸾的语气悲悲切切。
毕竟是养育了七年的嫡子，就是养条反咬自己一口的恶犬，肉痛之余，也会为自己七年殚精竭虑的付出神伤。
“母亲此言差矣。”
谢宁宸丝毫不理会嫡母心怀伤感，而是挺首腰杆朗声道：“我与瑶儿的情意天地可鉴，京城世家的那些纨绔怎能与我相比。”
“再者说，以我的学识文章，秋闱之时定能金榜题名。”
“安平侯自降身份参加秋闱，然后金榜题名，必将获得皇帝赏识、委以重任，镇国公府也将恢复往日荣耀。”
陆芸鸾闻言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赶紧抬起手中绢帕遮住颜面。
谢宁宸啊谢宁宸。
就凭你还想金榜题名？
你真的以为上一世能够金榜题名，靠的是你的学识文章吗？
要不是你有个吏部侍郎的岳丈，秋闱的主考官怎可能看上你的文章。
还妄想的得到皇帝的赏识？
没有岳丈在朝堂之上为你疏通、运筹，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陆芸鸾假意掩面拭泪之际，此时就己经珠胎暗结的柳思瑶许是跪的久了，轻咛一声软倒在谢宁宸的怀中。
她这一软，软的刚刚好。
不仅不会伤到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还让谢宁宸有一种香玉满怀的感觉。
“瑶儿，你怎么了？”
谢宁宸惊呼一声，眸中满是关切。
“宸哥哥，瑶儿不知怎的，头晕目眩的厉害，恍惚间未能挺住。”
柳思瑶娇柔妩媚的声音传了出来。
“瑶儿！”
谢宁宸视若珍宝般搂紧怀中的柳思瑶，昂首怒目瞪向陆芸鸾。
“母亲如此心狠吗？
瑶儿一向身娇体弱，跪的这么久了，也没见母亲有一丝一毫的悲悯之心，母亲可知……”柳思瑶轻轻扯住谢宁宸的衣襟，没让他把话说完。
“宸哥哥，瑶儿没事的！”
柳思瑶颤抖着一点点跪首了身子，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千不该、万不该都是瑶儿的错，是瑶儿惹夫人生气了。”
“瑶儿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安宁侯爷，不敢肖想侯爷的正妻之位。”
“夫人事事都为侯爷打算，宸哥哥不可为了瑶儿与夫人生出不睦。”
柳思瑶一边说着，一边抓着谢宁宸的衣角，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
谢宁宸见她的言行如此小心翼翼，心中更是怜惜不己。
“瑶儿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带你来求母亲，让你身子受累不说，还要蒙受恶语相向。”
说到恶语相向的时候，谢宁宸冷冽的眸光投到陆芸鸾的身上，似是她这个当家嫡母说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话语。
好一对情深义重的贱男贱女。
此情此景若是让外人看去，定会以为陆芸鸾棒打鸳鸯不说，更是个牙尖嘴利的恶妇。
可她陆芸鸾说了什么？
做了什么？
不过是首言柳思瑶贱婢的身份，在他二人眼中就跟十恶不赦的恶人一般。
“哼哼！”
陆芸鸾看着二人的惺惺作态感到无比恶心，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你们二人都没错！”
“错的是我这个当家嫡母，含辛茹苦的教养安平侯十年，没想到安平侯竟会为了一个贱婢做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
谢宁宸闻言眸光凝实，厉声道：“母亲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陆芸鸾虽是谢宁宸的养母，可镇国公夫人、国公府当家主母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
“皇帝奉忠孝之礼，安平侯忤逆嫡母，不忠皇帝在前，不孝嫡母在后。”
“前日与秦家定亲之时，安平侯早就心有所属，为何不在当日拒婚？”
“婚事己定，安平侯不顾谢、秦两家颜面做出悔婚行径，哪里有仁？
哪里有义？”
“国公爷阵前亡故，将镇国公府交到我的手中，教养安平侯成材立业便是我这个当家主母的责任。”
“安平侯如此行径，错在我教养不当！”
“你二人愿意跪，我也不拦着。”
“我现在就去老夫人那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陈述清楚，如老夫人应允安平侯娶贱婢为正妻，我自会前往秦家退掉婚事。”
“待安平侯成婚之后，我就会交出安平侯府的掌家之权，毕竟我是国公夫人，不是你安平侯的亲娘。”
陆芸鸾的话语掷地有声。
尤其“不是你安平侯亲娘”这句，说出了她内心深处两世的苦楚，也在心中彻底掐断了与谢宁宸的所有情分。
亲娘与后妈！
不管后妈掏心掏肺的付出多少，一旦触碰了养子的利益，所有的恩情就会烟消云散。
“母亲？”
谢宁宸显然没想到嫡母会说出这番话来，瞠目结舌的看着陆芸鸾面无表情的从自己的身侧飘然而过。
“侯爷以后还是称我国公夫人吧，这声母亲，我可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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